出门的时间最终定在了三天后,太子爷借着给富察皇后请安的机会,把消息告知了八爷。
“我怎么不知道二哥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前几天才说要送他礼,今天就约他出门,八爷的直觉告诉他,此事必有内情。
“孤向来都很闲的,不知三妹可愿赏脸?”要是八公主不去,四爷不就白去了,太子爷不允许这样的情景出现。
“二哥和三姐要出去玩吗?能不能带上我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康熙爷,把太子爷和八爷同时吓了一跳。
这老爷子,他居然还会撒娇了,太子爷和八爷都被雷得不轻。可不管有多雷,他们还真没胆子不带老爷子去。
“婉儿妹妹要去,那就去呗,人多点还更热闹。”八爷拿不准康熙爷对他们有没有怀疑,不过这声“妹妹”,不叫白不叫。
“就是,三妹你是姐姐,可要把婉儿妹妹照顾好了。”面对康熙爷的时候,太子爷和八爷的立场永远是相同的。
两声哥哥姐姐,康熙爷成功地得到了出门的机会,心里却也呕得不行,这到底是谁在耍朕啊,有种给朕站出来。
“呕、呕……”胤禔趴在铜盆边上,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骂爹,西林觉罗嫣然这是什么破身体啊,别的女人都是怀孕初期的时候孕吐,过了三个月就没事了,而她恰恰相反,前面半点反应没有,能吃能喝能睡,精神好得很,倒是过了四个月之后,各种害喜的反应都上来了,简直就是吃什么吐什么,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主子,主子,好点没有?要不就跟二阿哥说一声,今天就不出门了吧。”胤禔身边的小丫鬟担心地道。
“没事儿,哪就这么娇气来着。”胤禔直起身,接过帕子擦了脸,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既然胤禔坚持,他的丫鬟也不敢再说什么,跟着他出了净房,伺候他换衣服去了。
刚换好衣服,太子爷就进来了,见胤禔还在梳头和化妆,不觉皱了皱眉,我说大哥,你还真当自己是女人了啊。
“福晋,你快着点啊,三妹和婉儿妹妹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了。”太子爷说完这番话,就掀开帘子去了外屋。
透过昏黄的铜镜,胤禔看着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色,无声地笑了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永琏不再帮他画眉了呢。
有了脂粉的掩饰,胤禔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他匆匆起身,扶着个小丫鬟出了门。
果然,八爷和康熙爷都等着了,看着康熙爷头上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簪子,大阿哥略微愣了愣神。
那不是蒙古小世子送给和敬公主的礼物吗,怎么跑到皇阿玛头上去了,胤禔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是微服出行,可出门的四个人里,一个皇子,一个皇子福晋,还有两个格格,那阵势,怎么也小不了。
很自然的,胤礽和胤禔一辆马车,八爷和康熙爷一辆马车,至于四爷,他骑着马跟着护卫的队伍里。
太子爷倚窗坐着,表情略显遗憾,照现在这个样子,老四和老八就算只隔着一张窗帘,只怕也不好见面啊。
打断太子爷沉思的,是马车内突然想起的不和谐声音,太子爷回过头,就见胤禔拿帕子捂着嘴,表情很是痛苦。
胤禔身边的小丫鬟是个伶俐的,看他表情不对就从车厢后面翻出来个小盆递了过去,胤禔“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因为早上起床已经吐过一次的关系,胤禔现在除了酸水,也吐不出什么来,比起早上那会儿,反而更难受。
“福晋,你、你没事吧?”太子爷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啊,他先是嫌恶地皱了皱眉,随即靠了过去,轻轻拍着胤禔的背。
“我没事,呕……”胤禔的反应和他的说法显然不是一致的,胤礽就算别扭,也只能伸手揽住他,给他拍背、顺气。
大阿哥这会儿也就是没力气说话了,要不他肯定告诉太子爷,你别拍了,你拍着我更难受啊。
见胤禔实在吐得厉害,胤礽忙叫马车停了下来。果然,车刚停下会儿,胤禔就没事了。
“福晋,要不我们回去吧?”太子爷不承认他在关心大阿哥,他告诉自己,他这是心疼儿子。
“都走了大半的路了,现在回去,我不得还折腾回,还不如先去庙里歇歇。”胤禔的原则是,哪边路短走哪边。
“那你身子受得住吗?”胤礽带着歉意问道,他是真不知道,胤禔最近反应这么大,早知道,他就不要他出门了。
“你让他们慢点就成。”不成也不行啊,总不能停在道上不走了,胤禔无语叹气。
在太子爷的再三叮嘱下,出行队伍又慢悠悠地启程了,或许是速度慢下来的关系,胤禔没再吐了。
只是他们没走多久,前面的马车就又停了下来,太子爷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八爷的马车坏了。
太子爷朝着大阿哥笑笑,示意他在车上等着,自个儿跳下车去了,准备关心妹妹们去。
车坏了就得修啊,两位格格也得下车等着,在他们进到临时围起来的帐幕之前,太子爷拉着四爷走了过去。
“色布腾巴勒珠尔,你快看那边。”太子爷指着的是八爷,可四爷目光注意的,却是康熙爷。
第14章 乐极生悲否极泰来
果然是自己的嫡亲孙女,看那通身的气派,就与旁人不同……不得不说,四爷对和敬公主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遗憾的是,四爷的眼神不是很好,他看到的和敬公主,其实是有着康熙爷芯子的婉儿格格。
“怎么样?不错吧!”太子爷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脸上很明显地写着“你小子有福了”几个大字。
四爷没说话,默然地点了点头,到底是自家亲孙女儿,他总不能说人家不好啊,这样一来,太子爷误会就在所难免。
“哈哈……”太子爷心里乐开了花,大笑道:“你就老老实实等着抱得美人归吧。”等发现抱回家的美人是上辈子的死对头,太子爷不相信,四爷的面瘫脸还能维持得住,到时候,他就有好戏可以好看了,哈哈……
马车很快就修好了,两位格格也回到了车上,接下来的行程没有再出意外,他们顺利地到了广持寺。
“福晋,醒醒,咱们到了。”估计是前面折腾够了,重新启程后,胤禔直接倒在胤礽怀里睡着了,还怎么叫都不醒。
“唔,别吵……”胤禔不理会胤礽,翻了个身继续睡,还伸手捂住了耳朵。
“喂!你醒醒啊,要睡进了寺里我给你找地方。”太子爷哭笑不得,总不能他们都走了让胤禔就睡在马车里吧。
“说了让你别吵,烦人……”胤禔不谓所动,继续睡他的,也不知周公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把他给迷住了。
太子爷没办法,就算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也不能真的不管胤禔,只好硬着头皮抱着他下了马车。
四爷什么都不知道,康熙爷只知道大阿哥的身份,所以这两个人的表情还算正常,最多就是觉得孙子(曾孙)有点偏疼老婆,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只有八爷,他不仅知道太子爷和大阿哥的身份,他还知道太子爷已经知道大阿哥的身份了……
所以他眼下的表情,就只能是一个“囧”字来形容了,真没想到啊,大哥二哥的感情居然这么好,真是太意外了。
胤禔现在毕竟是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就算西林觉罗氏的身材是属于娇小玲珑的那种,太子爷怀里抱着两个人,也是累得不轻,更要命的是,二阿哥抱着的是二福晋,就算他的动作看着有点吃力,其他人也没胆子上前帮忙啊。
更让太子爷气不过的是,等他气喘吁吁地抱着胤禔进了早就收拾出来的厢房,胤禔他,居然醒了。
“爷,我们到了啊?”抬手揉揉眼睛,胤禔迷迷糊糊地问道,只觉自己这一觉,睡得还挺舒服的。
“到了。”胤礽这两个字,绝对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甚至怀疑,胤禔是不是故意整他的。
“我们这是……”胤禔四下看看,愣住了,这不是在马车上,那他是到哪里了啊。
“这是广持寺的客房。”看胤禔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胤礽没好气地回答道。
“我、我是怎么过来的?”总不能是二阿哥抱着他进来的吧,胤禔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你说呢?”胤礽弯下腰,双手撑着床边,一字一句地道:“除了你家爷我,还有谁敢抱你进来的。”
真是这样啊,胤禔莫名其妙地不好意思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干脆低下头,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说是素斋做好了,请二阿哥和福晋出去用膳。
“广持寺的素斋很出名的,你要不要尝尝?”太子爷想着大阿哥来的路上吐得厉害,现在肯定饿了,生怕他饿着自己儿子。
“嗯。”胤禔颔首应道,他最近胃口不好,见到肉食就反胃,不过素斋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就这样,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出了门。胤礽想的是,就这么三、四个月了,为了嫡子——这是他想的,尚没有理论依据支持——他就先忍着胤禔吧,反正看他家大哥装小女人也挺好玩的;胤禔心里却想,这个永琏,比他当年还疼老婆啊,有前途。
带着这样的想法,太子爷和大阿哥用午膳的气氛很是和谐,还互相给对方夹了好几次菜,看得八爷和康熙爷直皱眉头。
那俩货不是爷的大哥二哥,绝对不是……八爷边吃边摇头,脑子里全是太子爷和直郡王相爱相杀的场景,饭都没吃好。
康熙爷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是想让胤禔生儿子,日后再把这个孩子送上帝位,可看着儿子和曾孙的恩爱表现,他老人家膈应。
用过午膳,二阿哥和二福晋去寺院后面的林子散步消食去了,只剩下八爷和康熙爷面面相觑。
然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也不知是谁泄露了二阿哥带着福晋和妹妹出门的消息,广持寺的僧侣,居然混进了刺客。
四爷是最早反应过来的那批人之一,他提着剑冲进来的时候,八爷和康熙爷都是堪堪躲过刺客手中的乱剑。
本来呢,弘历和弘昼的女儿都是四爷的孙女,他应该是无差别对待的,可是看着康熙爷头上的芙蓉花簪子,四爷还是下意识地拉起了他的手,带着他就往外跑,至于被他忽视的八爷,就只能留给其他侍卫照顾了。
所幸对付他们的刺客并不算多,局势很快就稳定下来了,倒是太子爷那边,麻烦比较大一点。
胤禔不知道那些刺客都是谁派来的,但从他们的身手还有组织能力来看,这次的行动是蓄谋已久的。
偏偏他和胤礽比较倒霉,为了图清净,出门散步没带几个伺候的人,至于那些侍卫,隔得就更远了。
“爷,小心!”到底是在战场上打过滚的人,胤禔对于危险的警惕性,远远高过胤礽,直接拉着他避过了当胸一剑。
别说搁在上辈子,就是放在这辈子,要不是有肚子里那个碍事的,只是冲到面前的这两个刺客,胤禔还是可以应付的,只可惜他现在情况特殊,想动手也是有心无力,躲过最危险的一剑后,善后工作就只能交给太子爷了。
当然,太子爷手上也是有点功夫的,他反手一肘就撂倒了一个,还顺手抢了他的剑当武器。
无奈刺客人多势众,太子爷又得护着身边的大阿哥,动起手来不免有所顾忌,砍倒几个刺客的同时,身上也挂了些彩。
而这还不算最惨的,那些刺客显然也看出来了,胤礽的身份非比寻常,于是拼命阻拦他们和侍卫们接近。
“爷,我们走这边!”胤禔虽然没有动手,却一直都在观察局面,他趁着胤礽又砍倒两个刺客,拉起他就往对方力量最薄弱的方向跑去,那些人没想到他们往那个方向突围,一时防备不够,倒真让他们突围了,刺客们想要追击,被赶来的侍卫缠住了。
胤礽受了伤,胤禔又挺着个肚子,两个人跑得并不快,可就是这样,他们还是在山上迷路了。
“福晋,这是哪里啊?”问这话的时候,胤礽绝对是把对方当做胤禔的,要是西林觉罗氏,他就不问了。
胤禔这会儿也顾不得掩饰身份,他四下看了看,茫然地摇了摇头,这地方,他还没有他家福晋熟呢。
“那些人应该不会追上来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下吧。”胤礽说着皱了皱眉,他右肩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呢。
“……嗯。”胤禔微微点头,眉头皱得比胤礽还紧,估计是刚才跑得急了,他觉得肚子痛得有点儿不对劲。
因为不确定刺客会不会追上来,胤礽和胤禔又在山上饶了会儿,直到看见个还算隐蔽的山洞,才钻进去躲了起来。
“爷,你受伤了?”在洞里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胤禔总算是看见胤礽肩上的伤口了。
“你才发现啊……”太子爷的声音隐隐约约透着点委屈,别看他两辈子都是学过功夫的,可是受伤这种事,还是第一回呢。
毕竟,康熙爷上辈子养太子爷那种养法,用胤禔的话来说“就跟养闺女似的”,别说是受伤了,就是稍微磕着、碰着都有一堆奴才倒霉,到了这辈子,富察皇后同样是个溺爱孩子的,让胤礽习武,纯粹是为了强身健体,想受伤都没机会。
“你让我看看伤口。”外伤包扎的活儿,大阿哥还算很熟的,纵然如此,割下太子爷的衣袖,他还是大吃一惊。
那伤口,竟是泛黑的,那些人的剑上,竟是喂了毒的……到底是谁要对他们下黑手啊,胤禔瞬间失神。
“福晋,你看什么呢?”要包扎伤口就快啊,这么晾着胳膊很冷的,太子爷的身子轻轻颤了颤。
胤礽不知道,胤禔这会儿正在天人交战呢,二阿哥伤口上的毒,看着虽然不算烈,可是也拖不得,可问题是现在缺医少药的,他能怎么办呢,给二阿哥驱毒吧,他还怀着孩子呢,不小心伤了孩子怎么办,不管二阿哥了,可那毕竟是他孩子的阿玛,平时对他也挺不错的,要是他不小心挂了,他不就得守寡了……胤禔越想越是为难,额上满是黑线。
“福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总算胤礽还记得,他儿子还在老婆肚子里呢,及时关心了句。
“爷,我没事。”胤禔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救二阿哥。由于条件简陋,他给胤礽驱毒的法子也是最原始的。
“福晋,你做什么?”尽管脑袋有点昏沉,胤禔给他吸出胳膊上毒血的时候,胤礽还是有感觉的。
“你别乱动!’胤禔很不满意胤礽不配合的举动,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继续之前的举动。
直到吸出来的都是鲜血,胤禔才满意地笑了笑,用刀子割下里衣的衣襟,给胤礽包扎好了伤口。
“福晋,你……”说实话,胤礽有点感动,就算胤禔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的举动还是很难得的。
“这不是我该做的?”胤禔说的绝对是实话,都说夫妻一体,要是二阿哥有个好歹,他也落不了好啊。
“色布腾巴勒珠尔他们该找过来了吧?”要是面前的是真的西林觉罗氏,太子爷说不定还能冒点甜言蜜语出来,可是胤禔……还是免了吧,说点有用的比较好,太子爷摸了摸包扎得还算整齐的伤口,觉得头也没那么晕了。
“估计……”胤禔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幸好太子爷的左手没受伤,能及时捞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