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爱情小语——蓝藻阁下

作者:蓝藻阁下  录入:10-07

半夜两点多,方物出来放水。从小没在野外撒过尿,他有些不自在,走到河上游挺远,勉强放完水,转身往回走,随便抬头看了看月朗星稀的夜空。他的眼角突然注意到了某个东西。

四五米高的山崖上,一个人坐在那里,身上披着浅色的床单。是何欢。大概是因为皮肤很白,加上今晚月亮清朗,方物甚至能看到他的五官。同时,他还听到了一些隐约的声音。

方物走到山崖下:“是何欢吗?”

那声音马上停止了。何欢低头一看,随后站起来:“方先生?”

方物注意到他抬手擦了下脸。“你……还好吧。”

何欢静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啊,对不起,让您困扰了吧,我马上下来。”说完便转身走了。

方物跟他同一个方向,两人一上一下各自走着。到了扎帐的河滩,何欢从青草坡上走下来,方物立在一边等着。

何欢呵呵笑了,表情意外的带着一丝活泼。“方先生,刚才吓了我一跳。”

彼此彼此。方物盯着何欢的脸,心里暗暗道。

何欢也看着他,眼睛里反射着手电筒的灯光。过了一阵子,何欢拉了拉肩上的床单。“外面有些凉,方先生不介意,不如去我的帐篷里吧。”

方物挑眉:大半夜的,这种邀请听上去有点那什么。“好啊。”

何欢让方物在前,自己也跟着钻进去。到了帐篷里,何欢打开坐式台灯,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本书。他抬头看方物一眼,想想,又拿出另外一本书,将它们都呈到方物面前。“选一本吧。”

哈啊?方物心中某些不纯洁的小火苗“呼啦”一声灭了,低头看那两本书。《秦风汉月——透析古中国艺术形式》和《查拉斯图拉如是说》。“这……”方物想了想,拿了他右手的那本《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你是从事什么行业的?”

何欢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勉强算是老师吧,教数学的。”说完低下头。

“初中?高中?”

“我在一家教研机构工作,主教模糊数学,学生大多是理工科的本科生和研究生。”

“……”方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翻开书,看了不到两页便打起了瞌睡。

“方先生。”

“啊……哦!”

何欢笑笑:“你困了的话,就睡觉吧,我也睡了。”

“那也好。”方物把掉到地上的书捡起来,递还给何欢。

何欢收了书,拉住打算出去的方物。“就在这儿睡吧,旅行毯够大。”

两人背对背躺下,方物已经困得不行,十分钟不到便睡着了。何欢爬起来,揪着之前披在身上的床单,小心翼翼穿上鞋,又爬出了帐篷。

第二天,方物从何欢的帐篷里出来,何欣投去诡异的眼神,陈信一直接走上前去问他:“怎么回事啊,老大?”

方物正在刷牙,吐掉漱口的水,才看向陈信一:“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乱想,更不要到处乱说。”

陈信一打量他的神情,被方物瞪了一眼后,才点头道:“我懂的,老大。”

“老大你个头,叫我方总。”

何欢那边,也遭到了何欣的追问。“欢欢,你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哦。”

何欢看着书,无动于衷。

何欣一把抢过他的书:“说说吧。”

何欢叹了口气。“姐,我说不想来的。你看昨天那个样子,多不好。我不是你公司的人,结果却因为我,委屈方先生和别人住一个帐篷,他的特助不太高兴,你也伤脑筋。昨天夜里,方先生小解,我正好坐在外头被他看见,我就把帐篷让给他了。”

何欣瞪眼:“你又夜游了?”

“我睡不着。”

何欣沉默良久,低声道:“人,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太难为自己。”

何欢点点头。

何欣站起来,打算离开,听到他轻声说:“姐,谢谢你。”

大家围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方物偷眼去瞧何欢。何欢跪坐在地上,姿态端正,手里捧着饭盒,一勺一勺地喝着粥。今天清晨醒来,他已经不在身边了。方物特意摸了一下毯子,冰凉的。那么何欢应该是起床有一段时间了。方物忽然注意到何欢身边叠放着的床单。

吃完早餐,大家一起把大件收拾完毕,等待司机同志的到来。太阳把水晒得不那么凉了,不少人就趁着等车的空隙,脱了鞋到河里玩水。

何欢坐在草坡上,背包放在身边,继续看书。方物向他走过来,坐到他身边。

“你昨晚没在帐篷里睡,是吗?”

何欢看书入了神,微拧眉头,正思索着什么。听到方物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头匆匆看了方物一眼,有些僵硬地偏过头。

方物看着何欢的侧脸,还有他抿起的嘴唇,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他的回答。

走神了吗?“何欢?”

何欢转头看方物,眼神飘忽,好像不敢看他,脸却微微红了。他捏紧书脊,张了张嘴。

“何欢。”坡下突然有人叫他。

何欢一瞬间站了起来:“姐姐叫我,我先过去了。”说完就小跑着从方物身边逃走了。

方物有点不能忘怀了,刚才看到何欢无措的眼神和微红的脸,他心里猛地一撞。

何欣叫何欢过去,因为女儿瑶瑶嚷着要跟小舅说话。

“小舅小舅,是你吗?”童稚的声音清亮。

“是我,瑶瑶。”

“小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呀?”此时何欢的声音听上去很生动。

对面的瑶瑶压低了声音:“其实啊,丑小鸭它不是丑小鸭,它是一只天鹅。”

“真的吗?太好了,那样就会有很多动物喜欢它了。”

“嘘……小舅你小声点,丑小鸭自己还不知道呢。”

“那瑶瑶是不是应该告诉它呢?”

“不能告诉丑小鸭,因为黑小鸭会伤心的。”

“黑小鸭?丑小鸭的朋友吗?”

“嗯。黑小鸭对丑小鸭可好了,和它一起玩,从来不欺负它。如果大家知道丑小鸭是天鹅,都找它玩,黑小鸭会很孤单的。”

何欢微笑着说:“不会的,瑶瑶。丑小鸭知道,黑小鸭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它会和黑小鸭、还有大家一起玩的。”

“原来是这样!爸爸真坏,就是不告诉我!还是小舅最好了!”

小女孩的声音特别大,当妈的何欣一听,立马不乐意了,抓过手机就问:“瑶瑶啊,是妈妈对你好,还是小舅对你好?”

何欢站在旁边,跟着宠溺地笑笑,眼神晃到方物身上,又连忙转开。

这之后,两人没再说过话,就这样上了客车,回了市里。方物继续忙着公司的运作,何欢过着不急不缓的生活,偶遇什么的也不太可能,没有任何交集。

方物的自在日子刚过了两个礼拜,方老夫人就想了个法子骗了自家儿子,最终方物还是和苏阿姨家的女儿绯颜见了一面。

苏绯颜在澳大利亚留学两年,谈吐优雅,见识也广阔,倒不是没有话题。她看方物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要把这男人拿下”的意思。

她从容自信的样子让方物感到一丝造作。晚上陪两个朋友喝酒,聊起处对象这回事,听着朋友说着他们的际遇,方物想起了何欢清澈淡然的眼神。

第二天,方物把车开到何欣下班必经的路边。半个小时后,何欣和部门的几个同事边说边笑走了出来。何欣注意到前方停着的是方物的车,跟同事打了声招呼,自己走了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事?”

方物点点头:“你先上车。”

何欣挑挑眉,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等坐上去,开口道:“说吧。”

方物板着正经的脸说:“我妈的一个同事家有个小孩,上高中,理科很差,听说何欢是数学老师,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辅导一下那孩子。”

何欣不假思索:“怎么会想到要找我弟?辅导老师一抓一大把啊。”

“找认识的人更靠谱嘛。”

何欣笑笑:“我的总裁大人,不用编了。你想怎么样,直接说吧。”

方物牵强地笑了,随后大方承认:“上次见何欢一面,对他印象很好,觉得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希望欣姐能帮忙疏通疏通。”

何欣的眼睛突然看向车外,转头对方物说:“这好办,我回去跟何欢说一声。我老公来接我了,走啦。”

何欣下车后,方物也下了车。他看着何欣踩着高跟小跑到一辆车边,车里走出一个年轻男人,瘦且单薄,表情很有活力。

那男人叫周灿,27岁,比何欣还小了两岁。

三年前,方物还因为他抢走了何欣郁闷了好一阵子。方物对何欣并没有爱恋之类的感情,但是在周灿出现之前,何欣一直陪在方物身边,一起打江山。突然间,何欣身边出现了一个比自己更重要的人,方物心里不能平衡也可以理解。说来说去,在何欣的婚礼上,方物还是拿了极丰厚的礼金给两个人。

周灿接过何欣的包,放到车里,习惯性的理了理她的刘海,抬头看到方物,阳光灿烂地点头微笑,似乎还打算走过来同方物打招呼。何欣抓住他的胳膊,说了句什么,周灿听了,转头又对方物点点头,上车走了。

方物的心情是,五分羡慕五分嫉妒,还夹杂着一丝丝怨愤。这个何欣,居然抛弃自己,率先组建家庭,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自己说起来也是风流倜傥,事业有成,却连个知心人都没有。有点悲惨。

第三章

晚上九点半,给瑶瑶讲完睡前故事,何欣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给何欢挂了个电话。

“喂,姐。”

“何欢啊,在干嘛呢?”

电话那边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温温柔柔。“刚洗完澡,在吹头发呢。找我有事吗,姐?”

“方物今天找我,让我问问你,能不能跟你交朋友?”

何欢愣了一下,毛巾揉了揉半湿的头发。“怎么回事?”

何欣故意停了一下,才慢慢说:“我看他八成是对你有好感。”

何欢心里一突,擦头发的手顿住,脸有发热的预兆。他抿着唇低声问:“怎么会这样?”

“你不用太紧张,可以先试试嘛。据我所知,他不是不喜欢男的。”

何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周六有时间,让方先生决定见面的时间地点吧。”

刚挂上电话,周灿从后头走了过来。“欣。”

何欣转身,神情温柔中含着一点娇羞,那绝对是没有第二个人见过的。

“给何欢的电话?什么事?”

何欣俏皮地笑了:“有人托我做媒。”

周灿想了一秒,且惊且疑:“方物?”

何欣煞有介事地点头,周灿双手捧脸,不掩一脸惊悚,逗得何欣直笑。

第二天,何欣就带着一本文件夹到方物的办公室,转达了何欢的话。方物听了挺高兴,挪开手边的文件说:“你把何欢的手机号告诉我吧,具体的我和他商量。”

何欣笑了:“说了你别不信,何欢他没手机。”

方物的第一反应的确是:怎么可能?转念一想,何欣没必要骗自己,便觉得更稀奇了。“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没手机?”

何欣便答:“何欢喜欢简单的生活和人际关系,他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基本都是确定的。熟悉他的人,的确没有用手机的联系的必要。”

方物沉吟道:“我知道了。你把他的地址告诉我,我周六八点过去接他。”

何欣瞪眼:“你不会是要约一整天吧?”

“他很忙?”

何欣摇头:“他不忙,周末也就在家看书、到社区做义工或者陪同事喝喝咖啡什么的。”

“那不就行了。”

何欣瞪了瞪他,又笑了。“是啊,只要你们俩你情我愿,我才懒得管。”

何欣作为一个合格的传话筒,又把方物的话告诉了何欢。

何欢对于方物貌似很着急要见自己这件事有些慌乱,但也没说什么,只让何欣告诉方物,一切随他就好。

方物在周五的下午三点便离开公司,去商店买回了两套休闲套装。回家站在镜子前,摆弄了好一阵子,确定了十分俊逸潇洒,才算罢休。

第二天早晨,方物开车前往何欢的公寓。到了地方停好车,按照何欣给自己的地址上楼找何欢。

站在门前抓了抓外套,才按了两下门铃。

没动静。

再按。

还是没动静。

莫非是还没睡醒?方物想象着何欢睡眼惺忪打开门的样子,嘴角扬起。

等了十几分钟,再按。

还是没动静。

半个小时后,有些郁闷的方物接到了何欣的电话。

“喂,老大。你在哪里?”

“何欢家门外。”方物有些丧气地回答。

“啊,是这样,何欢刚才打电话,让我转告你,他有急事不在家,今天不能陪你了。他让我郑重地向你道歉。你回去吧。”

方物望着紧闭的门,心里有些不爽。“我知道了,没关系,那我回去了。”说着就要挂电话。

“哎,你等等。生气了?”何欣多少听出了他冷淡的口气。

方物不承认也不否认。“何欢有什么急事?”

“听意思,好像是一位同事半夜把他叫出去了。何欢很着急的样子,只说让我一定告诉你,然后就挂电话了。”

“好,你跟他说没关系,不必在意。那我挂了。”

何欣瞪着手机,有些傻眼。这算什么事啊?

晚上,何欢回到家中,给何欣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交代了一下。何欣也把方物的话转达给何欢,说看样子方大总裁有些不高兴了,要不要跟他解释解释。何欢想了一下,低着眼说,还是算了吧。

何欣还要说什么,听着何欢情绪不是很高,想到自己这样有些太好事,也就罢了。缘分这种事,就是千里来相会和对面不相识。

何欣在公司里事务很忙,和方物的交集不多。再见到他,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的事了。看他的神情,一点都没有还记着那事的样子。

看来,方物和何欢,谁也没有太把这个当回事,倒是自己瞎纠结了。

缘分来了,没有快一步,没有慢一步。

方物很快见到了何欢。那是何欢爽约后的下一个周末,方物从理发店出来,徒步走向停车场。然后,他看到了何欢。

何欢抱着一个大约三岁的小女孩,他对面站了个三十来岁的漂亮女人。女人抱过小女孩,对何欢笑笑,说了什么,转身走了。小女孩非常可爱,眉眼间有点像何欢,也有点像那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何欢转身往回走,正好看见了方物。“方先生。”何欢快步走到方物面前。

方物儒雅地点头,客气地笑笑。“刚才那是?”

何欢温温笑着。“是瑶瑶。”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姐姐的女儿。”

方物心里有些惭愧,笑得更亲和些。“这样啊。”

何欢似乎意识到方物误会了什么,解释道:“那位是周妙然,周灿的姐姐。瑶瑶的奶奶说要见孙女,我没什么事,就送过来了。”

推书 20234-08-21 :混蛋,放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