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先生的秘密——弃妇A

我看看手中轻飘飘的箱子，一想到一会儿就要用现金把它填满，如果在大堂也确实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我没思考多久便点点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另一位银行工作人员到了位于银行一侧的VIP室。要说这VIP室还真是不一样，墙上挂着不知道出于哪位名家的山水挂画，通透干净的鱼缸里几只活泼艳丽的金鱼游来游去，墙角摆着好几盆挺拔郁葱的盆栽，一组真皮沙发摆在正中，十分气派。

体贴温柔的工作人员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轻轻嗅一口茶叶飘散的香气，居然稍稍安慰了我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跳的飞快的心脏。我从离开辉腾的时候心里就跟装了一个兔子一样不停的折腾，这种糟糕的感觉总让我觉得有什么坏事就要发生。

没过多久，银行经理亲自迎了出来，这贵宾信用卡的待遇还真高，居然是经理级别的为我办业务。他见到我后笑容满面，拉着我的手上下晃动了好几下：“孔二少，您好您好，不知今日来我行是有什么要事啊？”

“你认识我？”

“曾经有缘和二少在宴会上见过一面，不过二少每天工作繁忙，想必也是记不得我了。”银行经理挺会说话的，年纪四十多岁，身材偏胖，长得有点像弥勒佛，笑起来春光灿烂，让人情不自禁的就信服。

我们二人双双落座，我拿出我的信用卡推到他面前，提出了我的要求：“我想取现金，200……不对，198万。”我刚才已经取了两万块钱现金，现在不用再重复提取。

我原以为这个胖胖的银行经理一定会诚惶诚恐的接下我手中的信用卡，麻溜利索的帮我把事情办好，可谁知他居然呆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望着我信用卡眨眨眼睛，又抬头看了我好几秒，那眼中好像一闪而过什么探究的光芒。

“怎么，不能取吗？”我奇怪。

“不……不是不能取。”他恢复了笑容，眨眼间还是那个和善可亲的银行经理，想必我刚才是眼花看错，要不然这么亲切的人身上怎么会出现那么凝重的表情呢？他想了想，开口解释：“只是现在正是业务繁忙的时间，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银行现金库里点钱取钱，所以势必要请二少在这里多等一会儿，我们肯定尽快办好提款手续，把钱给二少送过来。”

哦，原来是这点小事。我知道两百万不是什么小数字，他们银行要取钱肯定要花费不少功夫，这我也能理解。想必这银行经理以为我是那种嚣张跋扈的人，所以才这么紧张的怕我生气。

我大手一挥，非常潇洒：“没事儿，我不催你们，你们快把钱拿过来就好了。……哦对了，到底要我等多久？我一会儿还有事情，我正急需这笔钱呢。”

银行经理从怀中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二十……唔，三十分钟！三十分钟我们就能把钱准备好！”

我点点头，虽然比我想象中的长，但是这个时间我还是能接受的。银行经理笑着向我告辞离开，走的时候还顺便带走了屋里娇俏可爱的工作员小姐，害我连个可以聊天的对象都没有。银行经理退出了VIP室的身影不慌不忙，但我望着他的背影，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VIP室里也没什么休闲的玩意，虽然摆着几本杂志，但是我向来厌烦书，倒是墙角浴缸里的金鱼吸引了我不少目光。我凑过去逗了一会儿金鱼，望着他们悠闲自在的在水里畅游的模样，我也渐渐出神。小时候我曾经做梦，希望自己能当奥特曼拯救地球。后来稍微大了一些，奥特曼不想当了，愿望一会儿变成想当飞行员，一会儿变成游泳选手。等我到了十五六岁我才明白，我这辈子即当不了飞行员也当不了游泳选手，我唯一的身份只能有一个，孔家二少。

我是爸妈的老来子，我出生的那年老爸谈成了一笔极大的生意，他的公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迅猛发展，到如今才有了这么大的规模。爸妈视我为福星，好吃好喝的供着，想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工作的事情都交给我哥和年轻的秘书先生，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可结果却是把我养成了现在这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怪我爸妈的过分溺爱吗，不怪；怪我哥太优秀吗，不怪；怪我自己不上进吗，不怪；怪秘书先生太能干吗？……当然，也不怪。

只是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家里人从小就把我当做“孔家第二继承人”，而不是只需要享福的“二少”，我是不是也能变成一个真正有作为的男人？

我想的出神，时间也很快滑过，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指针已经走过将近半个小时了，可是怎么还不见银行经理送钱过来？

我正纳闷，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刚巧是章友林的电话。嘿，我正想着要告诉他我拿到钱了呢，没想到他就这么巧给我打电话。

我站在鱼缸前，满心欢喜的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章友林果然是来问我投资国际金市的事情，我先吊着他的胃口，顾左右而言他了一番，本意是想待会再告诉他那个大suprise，没想到我弄巧成拙，居然把章友林惹急了。

“二少，如果您不信任我又无意投资就算了，您就把我说过的话都给忘了吧，什么月赚百分之三十都是我胡编的，您那上百万现金怎么能交到我手里？我可负担不起！”

眼见着他气闷说起了这种话，我生怕他不同意代我投资了，赶忙一股脑的把实话说了出来。“友林你别急啊！我这跟你开玩笑呢，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呢？你放心，我现在就在银行提款呢，一会我就把两百万给你送过去，国际金市什么的还请你多多帮忙……”

我这边话音没落，身后就响起了一个我现在绝对不想听到的声音——

——“孔啸坤，你提两百万现金居然是要给章友林？！”

这是我做梦都想不到会出现的露陷场景，我一直以为自己这次投资会保密的很好，毕竟我有一张高额度的信用卡，我先提了钱去投资市场里转上一个月，只要在一个月内把这笔钱还上就不会出任何问题。但是我没想到，我这计划的好好的事情居然会被突然来到银行的秘书先生撞破，而且还巧合到极点的听到我和章友林的谈话——我算是终于明白右眼跳的是什么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应该在辉腾办公，怎么现在却跑来这间银行里？

我手一松，电话瞬间掉落到地上摔成了两半。我几乎是一寸一寸的转过了身子，望向了那个站在门边，脸上洋溢着怒火的秘书先生。我们从小吵到大，虽然一般情况下都是他把我气得哇哇叫，但是还是有几次，我把他气得肝火上升。可是不管是哪次，我也从没见过他现今这般模样。

向来从容冷静的他，现在已经气得脸色发红，两只手在身边紧紧握成拳头，双眼中的火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我吞噬。

“孔啸坤啊孔啸坤，我真是小看你了！”他踏进VIP室，碰的一下把房门撞上，隔绝了门外一切探究的眼神：“我只当你没什么脑子，没想到你现在连脸面都不顾了！你居然拿着信用卡跑银行来提现，还一提就是两百万——你知不知道这么高额的信用卡提现，已经构成了犯罪嫌疑？如果不是银行经理给我们打来电话，通知我们堂堂辉腾集团的副总居然拿着信用卡过来取钱，我都不知道你已经丢脸丢到外面来了！”

他的指责劈头盖脸的向我倾泻下来，我从未想过自己现在的行为居然有了“犯罪嫌疑”，会让他打破冷战的僵局，直接飞奔到我面前。我曾经想过，如果万一我的计划失败了怎么办，我当时做过的最糟糕的设想也不过是冷战无限期的延长，完全没想过会像现在这样，被他骂得体无完肤。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发怒的豹子，好像要扑到我身上，狠狠的吃我的骨、喝我的血：“你就算不顾自己的脸面，也请顾忌一下你身后的辉腾好吗？！我和你哥花费了多少心血建设这个公司，我们为了树立公司形象又付出了多少？结果呢——副总拿着信用卡提两百万现金，银行还以为咱们破产了要捐款逃跑！你知道我接到银行电话的时候，话都说不出来！”他站在我面前，双手抱胸，满眼的恨铁不成钢：“刚开始我还有些担心，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大事急需这么多现金，结果呢，你跑来拿钱居然是为了什么章友林！我说过多少次，那章友林不是好人，你什么时候能听我的话？”

“章友林不是好人，你就是好人了？”我被他的好似狂风暴雨般的批评给惹毛了，他永远这么高高在上，只会站在高处对我颐指气使。我确实缺乏常识，我从没想过自己拿信用卡提前会引发麻烦，但不知者无罪，他为什么不能好声好气的解释，只会用这种语气指责我呢？“你除了从头到尾的像是机关枪一样批评我，还有没有一句好话？没错，我是笨，但我不是你的下属，我没必要听你这恶心的腔调！”

这一刻，我被他的指责给弄得热血上脑，嘴中说出的话丝毫不比他说的好听：“你是我的什么人，我的决定与你何干？至少章友林把我当朋友，而不是像你这样，把我当做一个一无是处的笨蛋！他告诉我怎么投资，我也信赖他，所以才会把钱拿出来给他！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他不会骗你，难道你认为我就会骗你？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需要全部现金结算的投资！你听了他的话，为什么不过来和我商量？你信赖他，所以你贸然的拿着一张信用卡过来取两百万？这种可笑幼稚没有大脑的行为完全不像一个快要三十岁的能干出来的！”他义正言辞，可是每句话每个词都把我批评的一无是处。

“我和你商量？我和你商量了，你就会给我两百万现金吗？”

“当然不可能！这个投资从头到尾就是不合常理的，我凭什么给你这么多钱？你有什么资本管我要这么钱！”

“凭你爱我！”我想都没想的就脱口而出，而在这简单的四个字出口之后，我们二人都静了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我准备在心里隐瞒一辈子的秘密会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我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慌乱和悔意，可是报复的快感却在下一秒就淹没了我的头顶，我想让他闭嘴，不要再指责我的错误，他不是机器，他也不可能做到事事完美。这个秘密既然被我说出来了，就再没有后悔的余地：“杨亦霖，你不是暗恋我吗，你不是爱我吗！你爱我为什么不能拿出来两百万给我？”

我从未见过他脸色变得这么快过，他闭上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血色飞快的从他脸上退去。他的脸青白青白的，像是他的心被人从上百米高空扔下。

这时的他是如此的脆弱，我的一句话居然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冲击力，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我忽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很爱我，只不过把这份爱意包裹在了冷漠与别扭之下，对于爱情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生手。在我出事时，他只懂得用指责、批评来掩盖住他的关心紧张，可正是他的口是心非与我的激愤发言把我们隔得更加遥远。时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热血还没从我脑中退去，我的话好像还在屋里回绕，可是我们之间却没有任何动作任何声音。

等他再睁眼时，所有的感情色彩从他的脸上退去，唇角却勾起一个苦涩的笑意。

“孔啸坤，你的脑袋、你的心都是怎么长的……你居然把我对你的感情当作你从我这里换取金钱的砝码？”

他停顿了一下，再出口时连最后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而且你以为，如果没有我的故意泄露，就凭你的猪脑子，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的感情？”

我怔住了，我一直以为是我在无意间窥探到了这个秘密，却没想到这不过是秘书先生布下的一个局。我为这个秘密殚精竭虑，先是想要用这个秘密让他丢脸，后来又想把这个秘密隐藏下来……结果谜底揭晓，我手中的牌人家早已知道，我的一切担忧、紧张、自作聪明，变得苍白可笑。这样一份感情，他把它偷偷给我看，我却反过来拿它做威胁。

秘书先生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你每次喝醉都是我在你身边照顾你，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装醉的模样？……呵，我把自己的感情告诉你，不是为了你以此攻击我，作践我的感情。”

他逼近我的面前，一手拉起我的衣领，另一只手跟着扬了起来。那只高高扬起的右手我以为会狠狠落在我脸上，没想到下一秒却异常轻柔的拂过了我的脸颊，只留下轻轻的拍击声——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

啪、啪、啪。

轻轻拍打着我左脸的手力道并不大，但是给我的耻辱感与愧疚感却是我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从未感受过的。

秘书先生就这样，一边提着我的衣领，一边力道适中的拍打着我的脸，他的眉头紧锁，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孔啸坤，你说的没错，我是很爱很爱你的。但是你别以为我爱你，就会对你一切不长脑子的行为没底线的包容让步。”

说完这句话，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松手，任由我双腿发软的倒在地上。

他没有拉我，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第19章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家中，以我这恍惚的状态居然一路上没有出车祸，真是个奇迹。行车中，章友林连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现在我的脑袋中一片混乱，原本在我“行事列表”中排名第一位的“投资（或者说章友林）”已经直接被甩到了末尾。我现在满脑子里都只有一个人，而这一个人却刚刚被我伤害。

之后三天，我再没见过秘书先生的身影，从lily和吴妈的口中得知，实际上早在几天前，秘书先生就开始准备行李、交换工作，要去美国接我哥回来——我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每日在家中、在办公室与他见面十数个小时，但是我却因为漠不关心，而成为了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这三天我过的特别混论，没有一分钟脑中是静的，脑中一幕幕闪过的，都是秘书先生的身影。他在我装醉时的亲吻，他在我参加宴会时的维护，他在我用感情侮辱他时，那个如冰冻一般的眼神。

我以为我只要乖乖在家里呆着，我就能等回秘书先生，不管他对我的告白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不管他的告白是想获得什么……在那之前，我急切的想要看到他。我不知我想看他是哪种样子，是依旧平静把所有感情压抑在暗流之下，还是被我的出言不逊搞得形销骨立……我只是想见见他，让我从那天起就一直失重的心放回原有的位置。

可是三天后，我在机场里只见到风尘仆仆却满面笑容的哥哥，那个我一直惦念着的身影却根本没有出现。

我与哥哥的拥抱心不在焉，而这点，比我大十多岁充满洞察力的哥哥很快就发现了。

“啸坤你是怎么了，难道这么久没见到哥哥，一点都不高兴吗？”

我强挤出笑容：“怎么会，好几个星期没有见到你，没听到你骂我不成器，我都觉得身上痒痒了。”

“哈哈，你呀你呀，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十三岁似地，净说些混话。如果被人听到我们辉腾的副总居然还说这种小孩子气的话，真不知他们要怎么想了。”哥哥虽然口中故作严肃，但是大力拍着我肩膀的手劲却不见小，眼中的笑容也依旧和善。

我张张嘴，还是问了出来：“……哥，小霖……我是说，秘书先生呢？”

我哥却没察觉我的怪异：“他？我在美国那边的商谈虽然结束，但是还是需要有人处理后续工作，本来我是想把我原本带过去的几个秘书留下的，没想到亦霖主动过去了，还说让他们放假，他一个人在那里盯着就好。——你知道他的，他做事踏实，又很为辉腾着想，我把他留在那里真是放一百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