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我把整个后半殷都结删了,现在不宜谈及感情话题,他已经被我的话伤了一次了,我现在再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只会让他痛上加痛。
“杨亦霖吗?我是孔啸坤。你在英国那边工作顺利吗,工作之余也要注意身体。你离开之前,我和你为了章友林投资的事情吵了一架,还说出了那么过分的话,我真的太冲动了。我已经问了哥哥和杨实云,他们告诉我章友林并不是什么好人,我却因为这种人和你吵架。我现在已经意识到我的错误,这几天一直很悔恨。我想对你亲口说一声对不起。请你赶快回来吧!”
可手指在发送键上摩擦了半天,我还是没有发送出去。我因为章友林的事情和他大吵大闹,本来就是我的错误,但是一条短信可不能修补我们之前的裂痕。道歉什么的还是当面来的比较好,现在就不要刺激他,他工作已经很忙了,可不能让他再为这件事烦心。
最后我删删改改,前后推敲了一个小时,才把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几个字发了过去。
——“小霖吗,我是啸坤。你在英国还好吗。吴妈很想你。”
结果短信刚发出去我就后悔了,哎呀,我写的这是什么破烂玩意,不仅和刚开始想发的内容大相径庭,而且前言不搭后语……我给秘书先生发短信,跟吴妈又有什么关系啊!
还不等我从后悔中脱离出来,半分钟不到,我的手机就响了。我手一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显示着的“1新短信”,激动的差点把手机摔出去。我在发短信之前就做好了秘书先生装作没看见短信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他不仅回了,还回的这么快。
我飞快的打开短信,生怕慢了一步这短信就被手机给吞掉,可短信里只有区区五个字。
——“我在意大利。”
呃,原来我连他所在得到地方都弄错了……该打该打,我怎么这么不关心他?我为了将功补过,赶忙又发了一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秘书先生很爽快的给了一个时间一个航班号,我一查日历,居然就是三天后,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就能落地。
我赶忙跑去通知大哥,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秘书先生虽然挂名是“秘书”,但是公司里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再说他是我哥的左膀右臂,重视的不得了,哥早就计划好他落地那天带着几个小经理去接机,为他做足面子。
我打断:“哥,你听我说,秘……小霖他工作这么久,肯定非常累了,你还给他弄得这么盛大,你只觉得更累!”
我哥抬眼看我一眼,顿了顿:“……你说的有道理。那你看怎么办?”
“反正他落地的时候也快要下班了,就别让他回公司。我叫吴妈提前熬上补身子的汤,做些他喜欢的菜,然后我去机场直接把他接回家里。咱们在家给他接风洗尘,你要实在想听报告,等吃完饭在家里听他给你讲不也行?”
哥的手轻轻敲着桌面,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我以前听公司里的经理们说过,当我哥沉默的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盯着他们时,他们总会感受到一种极大的压力。我以前一直不理解,但是今次也在我哥的盯视下抬不起头来,只觉得像是被看透了一般。过了半响,他才点点头,移开目光,放了我一码:“啸坤你终于也成熟了一些。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可要完完整整的把亦霖接回来,别在任性的同他吵架了。”
我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了。
转眼便到了秘书先生回来的那天,我提前好几个小时就到了机场,在接机处一直干坐着等着。虽然明知道秘书先生的飞机没这么早到,但是我还是在每次人流涌出来时,情不自禁的抬头
在人群中找寻着他的脸。
我在接机处坐立不安,一会儿起来走两圈,一会儿又左右张望好几遍,看的我旁边的一个大爷都替我着急。
“小伙子,你这等女朋友呢吧?”
我哼哼两声:“比女朋友重要多了。”
“哦,那是老婆。”
我摇头:“比老婆还重要。”
“那是?”
“祖宗!”
话音刚落,我就眼见着我话中的“祖宗”一手拎着轻便的行李箱一手抱着西装外套,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跟着人流缓缓走了出来。他身材高挑,眉目英俊,一身西装把他宽肩窄臀的身型衬托的刚刚好,即使周围的人这么多,他仍然像是颗最闪耀的星星,光芒四射,在人群中显得是那样的不同,让我能一眼就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不可思议的低头看表——这才下午三点!只听说飞机晚到俩小时的,还没听过飞机早到俩小时的。
不用猜了,肯定是秘书先生根本不想看到我,所以才故意往后说了两个小时,就想与我错过。还好我今天提早来了机场,这才误打误撞与他碰上。
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乍一见到他,眼神便像是黏在他身上一般,再也离不开了。真奇怪,我之前怎么没发觉他是这么好看?他举手投足前都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光是看着他的模样,
我脑中就自动浮现出他认真工作的神情。
我看他低头跟着人群往外走着,脸上并不像周围人那样带着归家的快乐,只是平平淡淡的,像是在这个城市,在这个机场,在这里,并没有人在等待着他回来一样。
我不愿见他的脸上出现那种表情,于是情不自禁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小霖!杨亦霖!”并且一边叫着一边挤开人群向着他的方向迎了过去。
他见我出现在他面前,脸上一闪而过惊讶之色,但是很快就被压住了。
“二少,您来接我?”
我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跟他说,我甚至想要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告诉他这段时间我有多愧疚我有多难受我有多担心,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我什么都做不出来,只会傻傻点头,眼睛却刻不愿从他身上离开。
“嗯……我……那个我来接你回家。吴妈给你堡好了汤,我哥也会提前回来。”
唉,我说那么多吴妈和我哥干嘛!
我真恨自己的嘴笨,平时挺利落的呀,怎么现在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
秘书先生点点头,一脸平静的把手中的箱子交到了我的脸上,他动作自然大方,看上去并不像是与我有间隙的模样,这样子就像我们没有有一场难堪又龌龊的大吵,就像我们只是关系淡薄的普通同居人一样。
我心里一跳,喉咙发紧,下意识问出了在之前一场吵架中,已经问过一遍的傻问题:“小霖……你还生我气吗?”
而他的表情与回答,也同之前那次一模一样:眉毛一挑,嘴角一翘,牙齿一露,皮笑肉不笑。
——“二少,我哪里敢生您的气?”
第22章
我还没傻到他说不生我的气,就真以为他不生我的气了。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更别提看上去就很好惹的冰山脸秘书先生了。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是沉,我真想现在就把我对他的愧疚告诉他,但是现在周围满满的都是人,而秘书先生一味的昂首阔步向前走,我就跟他的小跑腿一样拎着他的行李箱跟在后面,就算想说话也开不了口。
一路上有几个小姑娘冲着我俩指指点点:“唉,你看那个穿西装的帅哥,多有气质,一定是什么大老板!”
另一个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他身后不是还带着一个拎包的秘书?”
嘿,全反了。
要放以前,我堂堂辉腾副总被人当做拎包小秘,我绝对会大骂说这话的人有眼无珠,可是现在……唉算了,小秘就小秘吧,谁让我理亏合该给他拎包呢。
上车前,我狗腿的给秘书先生拉开副驾驶车门请他坐进去,然后自己飞快绕道驾驶座钻了进去。一路上秘书先生支着头看着我,把我看得冷汗流个不停。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二少……”
“别、别叫我二少。”我忙道。
他换了个说法:“那副总……”
我卖乖:“担不起担不起,谁都知道我这副总只是挂名。秘书先生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啸坤我就挺高兴了。”
可秘书先生看了我一会儿,直接跳过了称呼问题:“你如果觉得愧疚,大可不必。你是你,我是我,我出国是为了公事,不是为了你。”
哎呦,那一字字一句句就跟利箭似地,咻咻咻的往我心口上扎,搞得我本来就因为愧疚而没什么防御力的心脏一瞬间就被戳成了漏勺。
“不不不,你应该生气的!”我用眼角瞄他,小心翼翼的窥探着他的表情:“我这么不争气,你见我就心烦,借着工作出去散散心也是应该的。”
他皱眉:“那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这可问到了点子上,我这几天翻来覆去的背诵道歉的话语,就等着秘书先生和我聊这个话题。现在我就像是被语文老师抽中背课文的小学生,因为自己早就准备好了,所以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兴奋感远远大于其他:“我这人活到将近三十岁,学习不行、工作更不行,虽然咱家钱多人少不在乎养我这么一个米虫,但我一直想靠自己的双手挣一份钱财。可是我真是没找到能证明我用处的地方,结果这个时候章友林出现在我面前,我识人不清,见他仪表堂堂就以为他是正人君子,想要通过我骗钱,结果我一时鸡血上脑就对你说了那么大不敬的话。我已经问过哥哥和杨实云经理,他应该是投资失败急需大量现金,所以才会想从我这里……”
“闭嘴!”我正说到一半,秘书先生忽然怒吼出声,他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震得我耳朵一阵发麻,这简单的两个字好像一直传到了我心里。
他向来是优雅安静的,很少有用这么大声音骂人的时候。他的眉头打成了一个结,一张脸气的通红:“孔啸坤,我千里迢迢从欧洲飞回来不是为了听你这些废话的。我真不明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难道就不知道我到底想听什么?”
我心跳的嘭嘭嘭的,想看他又不敢看他:“如果你说的是那天的……呃,‘第二个’争吵话题的话,我确实欠你一份道歉。我那天真是有些急过头了,嘴巴没个遮拦,稀里糊涂的把不该说的也给说了……你、你要相信我,我自从察觉你的感情后,虽然刚开始确实抱着些不轨心思,但是到了现在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真的全没了,我从来没想过拿你的感情要挟金钱,或者威胁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我那天不是被章友林蛊惑了嘛,所以我一时冲动之下就说了伤害你的话,也不是我原本的意思……”
“孔啸坤,你以为你这十几年伤害的我还少吗?”秘书先生有一次打断我的话:“你高中开始一个个往回领女朋友,甚至还有一次直接在你卧室就做起来连你房门都不关,你以为这就不是伤害了?你大学的时候被家里人供出去那么多年,每周都给干爹干妈打电话,却从来没想过给我发一封E-MALL给我带过一句口讯,你以为这就不是伤害了?你这几年在辉腾什么正经事都不干,每天就知道开着你的破车出去拈花惹草,惹得一屁股麻烦事还要我给你收拾,你以为这就不是伤害了?”
“没错,我那天在银行里拂袖离去,确实是因为你用我的感情向我要挟金钱,这让我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侮辱。可如果你以为我会是那种为了这么点事儿就记一辈子的人,那你就错了!我和你相处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你是那种经常脑子短路的东西,你说的那些话虽然很不中听,但我只当你放的屁,不会让它一直盘踞在我心头。真正让我生气的是,在面对章友林的言语蛊惑,你从来没有想过咨询我的意见,你把我当作了外人,明明我一直在你身边,是你最可以信赖的人!”
“可是我……”
“我飞回来不是为了听你这些词不达意的废话,孔啸坤,孔二少,孔副总……我就是想问问你,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感情的现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目光灼灼:“你明白我的,我想听的答案只有一个。”
……喂喂喂,赶鸭子上架也没有你这样的啊!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曾经的死对头、现在的同事能与我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我和他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他冷静、沉稳、有担当,我却毛躁、纨绔、什么都不行,他说他喜欢我,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他喜欢我什么。如果他是因为他刚进家门那段时间内我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而产生了这种感情,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再大的情意也该被我种种浑事之下消失殆尽。
我讷讷:“我可能给不出你想要的答案。”秘书先生对于我来说是一块太过难啃的骨头,而我是一只向来吃惯了肉的狗,咋一看那硬骨头,还真是没有胆量下口。
他固执的问我:“为什么?”
“你不是我的型。”我喜欢漂亮些的小伙子,至少要比我矮,不会让我在他们面前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秘书先生太好,而我太赖,我们如果站在一起,我自己都觉得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你也不是我的型!你以为我就喜欢你这种光长脸、不长脑的家伙?你以为我身边就没有漂亮姑娘乖巧小伙子追求?”
我一愣:“那你为什么看上我啊?”
他没想到我会将他一军,他很明显的一噎,再出口的话带着那么一股老羞成怒的感觉:“这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就是爱情,如果我能想明白,就不至于在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身上浪费十几年光阴。”
我心理居然下意识的接了后半句——而且还将继续浪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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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再没和秘书先生谈论过这个话题,一路上车里安静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了。我给不出他期待的答案,我也无法用我的理由说服他。好在秘书先生比我沉得住气,可能是因为他等了十几年,也不在乎再多等这么一阵子,所以他也没再逼我给他一个答案,而是扭头看着窗外,只给我剩了一个脖颈。
回家后,吴妈煲的热汤做的热菜还没有出锅,虽然她看起来也很好奇为什么班机提前这么久,但是她很体贴的什么都没有问。晚上我哥也提前下班了,他与秘书先生相见后,居然非常热络的紧紧拥抱,还非常豪爽的拍着秘书先生的背,嘘寒问暖关心他的身体。
我虽然知道他们一个总裁、一个是贴身秘书,有同住在一个房檐下,理应关系很好,但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的交往如此亲密,秘书先生的脸上带着归家的轻松、扬着畅快的笑容,他甚至与我哥相互用拳头捶打对方的胸脯,就跟一对亲密的兄弟。
再看看我自己,我和我哥在一起中规中矩,我和我秘书先生在一起时如履薄冰,看着他们的轻松交谈,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只能眼带羡慕,却无法融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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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先生回来之后的那几天,自然是跟在我哥后面与他同进同出。公司里的人纷纷赞叹,说终于见到辉腾最有领导力最有号召力最有工作能力的一对组合,连带着他们都觉得全身充满干劲。
可我却觉得全身别扭,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就像是屁股扎了针,怎么也坐不住了。在我哥没回来前,秘书先生自然和我同间办公,后来秘书先生去国外公干,我和我哥一人一间办公室,也不觉得怎么难受……可是现在,我哥和秘书先生跑到了一起,把我一个人扔在空旷的副总办公室,我是坐着也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办公室里少了些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