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盛儿,你醒了。”
如夫人急忙走到床前,将他身上滑落的上好丝被轻轻拉高。
“母亲。”敖盛淡淡的喊了一声,心里纳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夫人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是你父王命人将你送来的,还赐了上好的伤药。”一边说一边拿起
床头的白玉瓶,眉眼中全是欣喜。
“你父王还赏赐了好些补身的灵药,一会你跟我一起去谢恩。”她指着身后桌子上的珍稀药材,脸上
愈发得意起来。
“谢恩?”敖盛讥笑,没将他打死还得去谢恩?
“那是自然,”如夫人坐在床沿十分认真的说:“这么多年来,你父王第一次给咱们娘俩赏赐东西,
你当然要去谢恩。”
“那我身上的这些伤该怎么算?就值些药材?”
如夫人为难的看着他身上缠绕的厚厚一层纱布,想了想,还是说:“盛儿,那是你父王,你怎么就不
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呢?”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入赘南海,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这有什么不好,南海龙王只有落玉公主一个女儿,你娶了她,将来龙王的位子迟早都是你的,等到
那时……”
“等到那时,你就是南海龙王的母亲,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敖盛替她把话说话,如夫人脸上青红交错,咬咬牙继续说:“风光的难得只有我一个,你要是承袭了
王位,谁见到你不得敬三分,你大哥二哥三个哪个还敢欺负你,谁见了我不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王妃
!”
她的脸庞因为“王妃”两个字蒙上了一层迷离陶醉的光彩,当年趁着龙王酒醉,作为王妃陪嫁丫鬟的
她偷偷摸摸爬上了梦寐以求的龙床,一夜承恩,珠胎暗结。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从此飞上枝头做凤
凰,谁料想十月怀胎生下的却是一条血统不纯的龙,瘦瘦小小,浑身布满了白斑。
龙王失望,对她不闻不问,王妃更是笑话她没那个享福的命。
她不甘心,几番挣扎之后,将全部的希望压在了敖盛身上,每天天不亮就逼他起床读书识字,教他如
何讨好父王兄长,好在他乖巧聪明,千年来每一日都不懈怠,终于,在他成年那天,龙王看在儿子的
份上,给了她一个游离与王妃与侧妃之间的名号,如夫人。
如夫人,如,夫人,终究也只是个如夫人罢了,这么多年东海之中就连下人们都对她不咸不淡的,更
别说高高在上的龙王、王妃和几位太子公主了,这叫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一次,南海龙王招婿,大太子和三太子已经定亲,二太子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去做上门女婿,她算
来算去,觉得是个难得的契机,于是硬着头皮恳请龙王,好不容易才将机会争取过来,为什么……为
什么他就不能理解她的用心良苦呢?
“盛儿,我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你也别怪我说话直,天庭月宫仙子那样的人物,不是你的身份能
高攀的起的。”
敖盛猛地抬起头,盯着她心中震惊不已。
“我在你的书房里找到一副她的画像,盛儿,尽早死心吧,南海公主也不比月华仙子差多少。”
如夫人耐心的循循善诱,期望他改主意,敖盛垂下眼,一直沉默,良久,才开口说:“我不是因为月
华仙子才拒绝这门亲事。”
她眼睛一亮,急忙问:“那是为了什么?”
“我……”他怔怔的看着床顶雕刻的繁复花纹,轻轻的说:“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遇到一个不问
出身修为将我放在心尖上看的比天重的人,就像离隐和凤宜,景阳和净莲,我,我很羡慕。”
如夫人大概弄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叹息一声,黯然的说:“盛儿,你也不想想神宵和凤王,三殿下
和濯华,人家是什么身份地位,你又是什么身份地位。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也知道你在天庭颇有名声
,可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你不能因为他们如此,自己就跟着瞎闹,咱们……咱们没有那个福气。
”
第19章:冥王令(下)
如夫人不死心的继续劝说,敖盛看着她脸上因为这点赏赐而迸发出来的光彩,心中苦笑,两千多年都
过去了,怎么就还能这么执迷不悟呢。
“母亲,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离开东海?”
“离开?”她惊呼一声,“盛儿,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你是东海的四龙子,我是龙王亲封的如夫人
,为什么要离开,离开了能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我有个小岛已经……”
“你给我住口!”她气恼的站起身,在床前踱来踱去,“你要离开也行,除非去南海,否则,否则这
样的话就不要再说第二遍。”
她停下脚步,盯着他严肃认真的说:“盛儿,你必须答应南海的婚事,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敖盛心中凄惨,没想到逼的最厉害的反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苦笑着说:“倘若你执意如此,那么
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说完别过头不再理会。
如夫人惊了,没想到他会固执到这种程度,踉跄的扑倒在桌前,号啕大哭。
“我辛辛苦苦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孝子啊~”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你这是要逼死娘啊啊~”
“孽障~孽障~”
哭了半天,她抬眼偷偷的打量敖盛,见他不为所动,有些纳闷往日里屡试不爽的招数今天怎么就失灵
了呢?不死心的又继续哭了一阵,还是没回应,心急之下走到床前掰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过身。
“好,好,好,算你心狠,不过我把话也撂在这儿,你要是敢拒绝这桩婚事,我立即就去死。”
她说的凶狠,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干什么呢,要死要活的?”
一扭头就见龙王带着敖盏和敖益走了进来,她仓促的拂拂衣衫理理头发,笑容可掬的迎了上去。
“陛下,您来看盛儿?”
龙王“嗯”了一声,如夫人激动的不能自已,急忙搬来座椅,为三人倒上热茶。
“盛儿,你父王兄长来看你呢,还不快起来。”说完不顾他有伤在身,硬硬的将他拽了起来。
敖盛疼的脸色发白,倔强的站在一旁,冷着脸,不打招呼也不行礼,如夫人刚要责怪,就听龙王问她
:“刚才你们母子说什么呢,谁要死?”
她讪讪一笑,“陛下听差了,怎么会有人要死呢?臣妾正在和盛儿说南海的婚事。”
“哦?盛儿怎么说,答应了吗?”
“答应了,答应了,怎么会不答应呢,南海落玉公主身骄肉贵,艳丽无双,盛儿能娶到她是我们母子
的福气。”
说完冲着敖盛使眼色,让他赶紧说两句。
敖广没有忽略她这些小动作,盯着敖盛看了半天,脸色阴晴不定。
“盛儿,父王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娶南海公主?”
“自然是愿意……”
“本王没问你!”
如夫人颤抖着后退两步,走到敖盛面前,“快给你父王说,你愿意,快啊!”
敖盛的手臂被她抓的钻心的疼,他摇摇头,“儿臣不愿意。”
敖广听了,捋着胡须沉思,敖盛站在一旁等待,不管一会将要面临什么,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如夫人站在一旁,不敢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他,仿佛她看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
仇人一般。
敖广摸摸藏在衣袖中那块烫手的冥王令,心中有了决断。
“既然你不愿意,父王也就不再逼你了。”
一言既出,如夫人愣了,假如敖盛不入赘南海,好不容易才重生的美梦,谁来为她实现?
“陛下,盛儿一时糊涂,您别放在心上,我再劝劝他。”
敖盛也愣了,不敢相信刚刚还恨不得取他性命的人怎么就突然转变的这么快,他疑惑的问:“父王当
真答应?”
“盛儿!”
“你闭嘴!”
“可是陛下~”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敖广呵斥完如夫人,转过头别扭的挤出一副慈眉善目的眉眼说:“你执意不肯,父王又怎么忍心狠下
心来逼你呢。”
说完,他不自在的别过头,敖益和敖盏额头青筋直蹦,敖盛的嘴角开始抽搐。
不忍心逼迫?
那么将他捉回来是为了什么?
不够狠心?
那么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算什么?
只是,既然不再逼婚,他也懒得再与他们起争执。
敖广接着说:“刚刚你二哥也是让你气昏了头才会下手失了轻重,盏儿,还不像你四弟赔罪?”
敖盏寒着脸,不吭声,敖广扫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他咬咬牙,飞快的说了一句:“四弟,得罪了!”
敖广明白,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如夫人受宠若惊,不敢相信尊贵的二太子居然会对着他的儿子低头,她拧着手里的绣帕,激动的瞅瞅
这个看看那个,恨不得立即打开大门昭告天下。
敖盛看着敖盏脸上的不甘心,冷冷的说:“二哥若是不服,那么你我公平比一场如何?你赢了,我任
你处置,我赢了,也把你打一顿,当然,打完后我会道歉的,说我气昏了头,才会不知轻重。”
敖广没想到他会如此驳自己的面子,怒拍桌子就要发飙,猛然间想起袖子里的冥王令,忍了又忍,才
强行压下这一口火气,反倒是敖盏听了他的提议正中下怀,阴险的笑着说:“四弟,我怕你这身子,
撑不了我一掌。”
“你可以试一试。”
“好,不要以为我怕了你!”
如夫人眼看二人吵了起来,赶紧上前打圆场,“二太子,你四弟起了烧,糊涂着呢,你法力高深,可
千万别同他一般见识。”
“母亲!”
“胡闹!”她扬手甩了他一巴掌,“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谁教的你目无兄长!”
“行了,如姬。”敖广出言阻拦,接着紧盯敖盏,是劝说,也是警告。
敖盏在这样无声的威压中,收起了凝重在手的法力,愤愤的退到一旁。
“如姬,你好好照顾盛儿,缺什么尽管开口。”
如夫人听了这样的话,脸上乐开了花,难到终于要熬出头了?
他掏出冥王令,“盛儿,这个东西是你的吧?”
敖盛一看正是空桑送给他的生辰贺礼,伸手去拿,敖广攥的紧,一下子竟没拿过来。
“父王?”
“哦,没事没事,这东西不错,你可要收好了。”
敖广心痛的将冥王令还给他,心想这东西放在他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他继续摆出慈父的姿态,好言好语的安抚了几句,眼看敖盏徘徊在爆发的边缘,反复叮嘱了几遍“要
好好养伤”之后,就领着二人离开了。
出了门,敖盏立即不甘心的咆哮,“父王,你看他嚣张的样子!”
敖益接嘴,“不就是抱上了冥王的大腿吗,还不知用了什么羞耻的手段。”
“就知道吵,有本事你们也去抱一个?”
敖广气昏了头,说完之后自知说的有些过分,急忙出言安抚,“你们这个弟弟,除了运气好点,一无
是处,就让他再嚣张得意几天吧。”
看着两个颇为出色的儿子,尤其是敖盏,他心中痛惜,怎么这样的好运气偏偏就没有落在他身上呢?
三殿下、神宵、凤王和冥王殿下,一个个都是什么眼光?
此刻,地府,冥王殿中,空桑看完了鬼厉脑海中的影像,脸上像是罩了一层万年寒冰,冻的周围的人
牙关打颤。
秦广王以法术无声的对兄弟们说:“看,王多有气势。”
其他人一边哆嗦着一边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鬼厉继续禀奏,“王,事发突然,我已命人尾随敖公子,一有消息就会立即来报。”
空桑没有说话,眼前全是敖盛浑身是血的样子。
那些拳脚,一下接一下擂在他心口,惊天的怒火熊熊燃烧,那些侮辱的话更像是火上浇油,气的他浑
身颤抖,更不要提那些撕裂散落在地的衣衫碎片,好你个敖盏,本王还没看,你倒是敢下手!
在场之中,柳画修为最弱,凌厉的气势竟将她压的跌坐在地。
阎罗王听着忘川的咆哮声,无奈的与众位阎罗联手,才将这股子威压顶住。
空桑过神,歉疚的看着柳画,柳画冲他一笑,遥遥头,心想不知敖公子怎么了,竟然让王震怒成这样
。
他转身往外走,阎罗王急忙拦下,“王,你要去哪里?”
“东海!”
“去要人?”
“是?”
“理由呢?”
“本王要人,不需要理由。”
“你这不是要,是抢!”
“本王有这个本事,硬抢又如何?”
阎罗王叹息一声,知道再说什么都无用了,主动让开路,就在这时鬼厉接到了手下传来的讯息。
“王,敖公子被送到生母如夫人那里养伤,龙王赐下许多灵药,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空桑停下脚步,冷眼看着他,鬼厉急忙跪下,“属下所说,千真万确。”
十殿阎罗与柳画恍然大悟,原来敖公子受了重伤,还差一点有性命之忧,怪不得王会这样,只是,劫
走他的其中一人不是敖盏吗,儿子打了儿子 ,老子赐药养伤,这一家子人要干什么?
阎罗王走上前说:“王,既然敖公子已经平安无事,你看这个东海……”
空桑扭头吩咐鬼厉“再探”,说完转身走进寝殿,“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鬼厉领命,飞奔而去,十殿阎罗也急忙通过各自的关系和途径打探东海的情况,柳画守在门外,心想
把人撵走了有什么用,反到添了牵肠挂肚的苦。
当天下午,敖广收到了一封冥王殿下的亲笔信,打开一看,脸色瞬间苍白。
敖盏沉不住气,忙问:“父王,信上说了什么?”
薄薄的一张纸在桌面上摊开,除了右下角的地方有“空桑”两个字,其他一片空白。
“空桑?谁?”敖益问。
“当代冥王的名讳。”
“父王,冥王这信,是何意?”
敖广盯着桌面苦笑,“冥王殿下是想告诉咱们,如果敢动你们的四弟,后果就像这些留白的地方一样
,凭君想象。”
敖盏震怒,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说:“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这就是威胁,”他将信纸揉成一团,又铺开,一点一点撕碎,“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明知道是
威胁,我们也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