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至于缺心眼的想到这两人会高调宣布喜结连理的。
端玉哭笑不得咬了咬嘴唇,回道:臭小子,你简直是想太多,管太宽!其实,他是想用这话把宫熠激一下,看他会不会不小心说漏嘴,透露点真实消息给他。
可是等了十来分钟,等到宫熠这么一句话:好吧,反正我知道了,你会答应!端总监,我太敬佩你了!
端玉郁闷地盯着手机翻白眼,这小子今晚到底是发什么疯啊!打了一行字想要他“老实交代是不是陆总想做什么被你知道了”但犹豫了一会还是给取消了,干脆不理他了,关机睡觉。
殊不知,在另一个城市的宫熠这晚上发了一宿的呆,看着岑舒砚发给他的那条短信,直到天光大亮了,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唉,真是奇怪了,我究竟是做什么让他误会了啊……”宫熠一早上就无精打采的坐在餐桌前,两手捧着下巴,看着手机唉声叹气。要说送一个手串而已,算不得什么啊,难道说……糟糕,该不是,在他们天翔朝,送手串代表着什么不得了的意义吧?!
代沟天大害死人哪,风俗不同坑死爹啊!
虽然他对舒砚不是随便玩玩,是一百个真心实意,中意的不得了,外加掏心掏肺情有独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有可能修成正果呀?先不论舒砚所在的时代对于他们这个群体是何种认知度,单论他自身,是否明白一个男人与一个男人成婚到底意味着什么……未来将承受怎样大的压力,事业会受到怎样的威胁……都是结结结。唉,舒砚怎么丢了这样大的一个难题给自己呀?
当宫熠不知不觉开始认真考虑时,岑舒砚发来的那句话包涵了哪些含义,他倒是慌乱的完全想不起来了。
还有还有,选择良辰吉日这种事情……宫熠咬着银汤匙呻吟一声:“他不会等我一回来就拉着我去看黄历吧。”
其实他也不是不愿意的,但是……唉!
这天下事世间情,不是一个我愿意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的啊。
屠福在旁边放下杯子,瞅了瞅他的脸色问:“你怎么回事,吃面条咬着汤匙做什么?”
“哦,用汤匙也能吃面的嘛!”宫熠哼哼鼻子,拿起汤匙在面条里转了转,卷成一个团塞进嘴巴里。
半晌他想起一件事,问屠福:“对了,您有没有认识的刻字大师?”他想在送给舒砚的那串西马幼虎上刻上他的名字,这样会显得更加独一无二。
屠福想了想说:“有啊!东西社有个老头儿最擅长刻字,甭管是魏碑小篆隶书或者瘦金体,他都很有一手!”
宫熠相信他的眼光,便当即说好了,两人吃用早饭就去找这位东西社的老师傅。这位师傅个性很豪爽,对这样的小生意来来者不拒,前后不到十分钟,双方就谈好了价钱。宫熠把手串交给他,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见龙飞凤舞的“舒砚”二字显现在了其中一颗珠子的底部。
为了尽可能的不损伤油脂,雕刻的是草书,笔画极细,米粒大微小,如果不刻意去找,乍一看还不见得瞧得出。
就是这么微雕似的两字,足见老师傅的手中功夫如何精湛。
可惜了,这样的老手艺没什么人愿意继承,待老师傅百年之后恐怕就要失传。
宫熠现在拿着这串西马幼虎更加爱不释手,觉得这两个字既低调又飞扬,怎么看怎么适合舒砚,可转念就想起还欠着舒砚一个答复的事情,心里不得劲,恍恍惚惚踌躇了一阵,决定买个像样的盒子包起来,再托给一家快递公司,想尽快给舒砚邮寄过去。
之所以这样急,他是怕舒砚等自己回音的不等到会觉得奇怪,到头来打电话过来问他更麻烦,但让他痛痛快快回一个“好”字似乎也不太好,就只好先把手串送过去,想稳住他,等自己回去了再说。
而且到那时,自己应该也想通了吧……宫熠有些心虚的想,千叮咛万嘱咐,保了价,才很是不舍的把手串放进了快递公司提供的小纸盒里。
再找林让问了他们训练基地的地址,宫熠就这样把东西寄出去了,一颗心才稍微稳当了点。
办完了这件事,两人才步行去了斗香会场,宫熠把三个会场都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打眼的东西,就又与屠福来到了那个摆放有即将拍卖香品的展示柜前,看了看今天会被拍卖的香品。
宫熠眼睛一扫,“咦”了一声,昨天他看到的那个规格极小的手串,仍旧在拍卖香品之列,看来是昨天没有被请走。
不过规格这样小,倒是越发勾起了他的兴趣,似乎比8mm的小佛珠还要小上了一圈,只是一般用沉香做成的佛珠成品没有这种规格的,因此才没人看上么?他仔细看了看,品相也确实不太好,大多数珠子的油脂线都不明显,还有颗珠子上刻着一个看不出是佛头还是莲花的图案。
宫熠随即找到于老问了问价钱,惊讶的发现整个展示柜里就属这个的起价最便宜了,却还没人相中。
他就有点儿动心了,就当是玩玩么,买回去也不算亏。最重要的是,他觉着这个佛珠手串当真有些意思有趣,不像是成年人会喜欢的类型,但如果是个孩子,指不定就会喜欢。
刚准备问问这手串的主人是谁,想依葫芦画瓢跟那天似的把价钱再压一压,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维。
“陆总?”这个时候找他该不会是催他回去的吧,不过他记得自己还没有排开通告,那么……
“咳咳,宫熠我问你一件事!这昨天你有没给端玉打电话,或者他给你打电话?”陆天野这语气古古怪怪的。
宫熠否认道:“没有啊,怎么了陆总?”他就发过几条短信。
陆天野沉默了一瞬,又问:“哦,那你肯定也不会知道了。算了,我挂了!不过等等!如果……如果他有事给打电话的话,你最好就随便问问,问候他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的,顺便问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不过,铁定是因为你太让他操心了,他才这么不对劲的!”
啊?什么跟什么啊!宫熠诧异的看着手机,揉了揉耳朵,陆总这通电话也太奇怪,更年期提前了么!
他哪里知道,端玉昨晚上手机关机错过了陆天野的电话,今早上又躲开陆天野自己先去了公司,中午还借口说要见朋友没不能与他一起用餐……外加上他的秘书交待说这他两天精神都不大好,陆天野心里就担忧起来。
要说端玉平时很少会神不守舍,即使有烦恼和心事也会主动找他倾诉,所以他这天的表现让陆天野觉得格外反常,可他在其他人那里问不出什么,就想到了宫熠。在这一辈的艺人中,别看端玉平日唠叨最多的是宫熠,但最喜欢的也就是他,最近走得就更近了,因为他就想找他探听一下风声,不料仍然是一无所获。
实际上能有什么事?端玉这一池鸿水还的确是被宫熠搅浑的,但陆天野什么都不知道呢,白白受了端玉突如其来的疏远。
撇开他们不谈,训练基地里,岑舒砚在第二天就收到了手串,拿在手上打量时还没什么表情,但等到他仔细对着光瞧见珠子上的字,唇边也止不住流泻出一弯暖融融的浅流,眉梢眼角的线条就都柔顺了一重。
他把手串戴好,藏在袖子里,问林让道:“如今小户人家结婚,大约要花去多少钱?”
既然打算好了要成亲,岑舒砚就快速把各种事项摆在了台面上,准备一样样思虑周详了,等宫熠回来只要商量商量就可以着手去办,如此不用耽搁时间,也给宫熠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深知,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给宫熠增添了许多麻烦,尽管已经努力学习力求改善,但终究还是有很多人情世故不懂,也不能指望凡事都要宫熠教,像这次的事情,他就觉着应当由自己多担当些。
这种将宫熠放在了新娘子地位上的潜意识,不经察觉他还没有觉察出来一星半点,于是就问起林让,想知道这个时代大家约定俗成的标准是怎么样的。
林让自然不会深想,就说:“如果普通的人家嘛,比方说仅仅有房买不起车的,这是最基本的……办一场婚礼,前前后后,连买房子的钱算进去,大概也有十万的!”
岑舒砚的眉头便是一拧,“十万?这么贵……”他如今对RMB的价值还是有些认识的。
“呵,这贵什么啊,不贵了!你看,成家怎么着也得买房吧,甭管是二手的还是精品房,就算是一室一厅,如今我们市的房子的均价是6000,四五十万那算最少的!再说办婚礼,最普通的摆十桌,在中等酒店摆宴,加上烟酒糖果两万块勉强够了,再加上婚庆、婚车、司仪这乱七八糟的……还有聘礼什么的,新人礼服、当日跟妆……上十万的都算节省的了!我跟你说十万,那就是小户人家办个档次中等的婚礼,买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差不多够了。”
岑舒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两室一厅,也不过是我和熠现在租的房子那么大,对吗?”这个时代什么都好,就是房子太小,而且面积如此小还这样贵,而且环境越吵闹的地方房价越贵,真是奇怪。
林让颇有感慨的说:“是啊,就你们租的那房子,虽然很旧了,但也值个五十来万的!”
听到这话,岑舒砚心思往下沉了沉,迅速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自己现在所有的资产,愕然发现自己如今提出成婚实在竟是有些大言不惭了!他拍摄《制香世家》的片酬才刚算下来,加上他这几个月从KFV支取的基本工资和各类补贴,原来连目前租住的方子都买不起……遑论他打定主意,准备担当起一个丈夫的责任的……这实在是……
想到这里,他紧攥着拳头,一股抑郁的闷气腾然而出,咻一下从心窝里窜到了嗓子眼。
想他天翔朝西北岑家的二少爷,何时为钱银伤过脑筋?可眼下,自己不但事业未成,想成家也是颇为艰难。他总不能,委屈了宫熠……堂堂一个男人愿意委身于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情分,自己却还……
却是一本正经的钻进了自己设置的牛角尖,一时间进不是退也不是。
“那,熠他们家过去的房子……我记得是一幢别墅……如过想要重新买回来……”岑舒砚其实早想过,自己倘若能把宫家的宅子买回来,那算是真的对这桩婚事有诚意,可显然以他目前的状况是不大可能。
林让对宫熠家里的事也知道不少,就估计了一下睁大眼睛说:“那可不是一笔小钱!我看哪,没有四五百万是打不住的呀!怎么,小熠想把原先的别墅给买回来?”
“哦不是,我这就是随便问问……”岑舒砚连忙敷衍了一句。“知道了价钱以后也好朝这个目标努力,毕竟是家里的老宅,熠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肯定很想回去。”
林让轻叹一声,随即笑眯起眼说:“不难啊,只要你们俩红了!四五百万那完全是小意思!就你这部戏,我想想……如果到时候你能拿奖,制片方一高兴说不定就给涨薪酬了,两百多万应该能有……不过公司要抽取一部分,但也不多……要是你能拿到最佳新人奖的话……”
“最佳新人奖?”岑舒砚一听来了兴趣,详细问了问,总算搞清楚了这个XX电影节设置的奖项,这个电影节貌似还挺有影响力,对于刚出道的演员来说是最大的肯定。根据以往惯例,只要是能拿到这个奖,不仅以后会片约不断,片酬也会跟着身价水涨船高。
岑舒砚听到这里,墨玉的眸子里顿时渗透出一丝含蓄的莹岚流光,嘴角微微一扬,心里霎时有了计较。
48.JQ混乱爆发日,咣!
对于岑舒砚按兵不动的举动,宫熠也安于沉静,自从把那串西马幼虎快递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
他一心一意等着屠福带他见识斗香赛即将到来的高潮——
极品线香的比拼。
岑舒砚似乎也不着急,丝毫没有表露出一丝浮躁,反而更加认真对待起每日的训练,尤其对于现代武器很感兴趣,在枪械课对于服部东辰善用的狙击枪表现出了极高的关注。
服部东辰动作标准的端起狙击枪,面对着一百米外的移动人形靶子连续发出三发子弹,全部命中眉心。
他把持狙击枪,扫视了周围的观看者一眼,嘴角高高扬起,随即扭头望着岑舒砚,略带挑衅的问:“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岑舒砚从刚一进入靶场起,就看中了他手上的这样东西,个头挺大,看起来就颇具杀气,还带着一股子他熟悉的高傲凌冽之气,心中便生出了些许兴味。在他看来,这样的东西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了的,犹如他曾经得到的一把斩马刀,周身散发出一种肃杀而嗜血的气息,若使用之人不是具备凛然正气就需得一身狂戾的邪气来压制。
服部东辰因为是R国人,岑舒砚就对他平添了几分偏见,认为他正气不足,至于邪气……他有点狡黠傲慢不错,但还谈不上诡谲,更论不及咄咄逼人的邪气。
因而,岑舒砚站在他身后静静看了五六分钟,对他的枪法盖棺定论了:这把枪的威力,顶多被他发挥了百分之五十,啧啧,实在是太过浪费了。
看向服部东辰的目光里,就多了一丝怜悯的同情意味。同情么,自然是带起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柔和。
“嗯,我的确想试一手……”接过他手里的狙击枪,岑舒砚回忆着教官之前做演示时说明了几大要点,要紧不慢的开始依照步骤,一步步做起来。
服部东辰眨巴着眼,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惶然漾开来,他为什么这样看我?岑舒砚平素对他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不苟言笑,今天这是怎么了……
然而岑舒砚端起狙击枪瞄准标靶的模样,让他禁不住更是一愣,这姿势,俨然不像一个第一次接触枪械的新人,但如果说他并不是在模仿,那他三次射击都脱靶的结果又怎么说?
岑舒砚抬起头,眯起眼睛看了看远处的人形靶,眉头微蹙,几不可闻的轻声嘀咕了一句:“看来,不像暗器那么用起来容易上手哪……”
在天翔朝时,军人大多数使用的还是冷兵器,热兵器也仅限于火铳、火箭之类的短小精悍品种,像狙击枪这样需要使用者高精度稳定操作的武器,还没有发明出来,所以……岑舒砚自然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
服部东辰见他皱起眉头还沉默了半晌,以为他觉得棘手,害怕丢面子所以不愿再尝试了,犹豫片刻,扬起一抹局促的笑,走上前问他:“要不要,我手把手教你几次?多试几次,等你掌握好了姿势,只要培养出了手感,估算好子弹前进的路线……嗯,脱靶这种事就不会再出现了。对了,作为新射击手,一开始不要从移动靶开始比较好。”
这话说完,他却发觉岑舒砚不知道为何,眉头蹙的更紧了,心里顿时又腾起犹疑:他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还是……
他当然不会再知道岑舒砚的心思,岑二少出生起就不曾让人小觑,如今居然会招致别人用“安慰”的语气对自己说话,惊诧之余还有些懊丧,心底沉寂许久的好胜之心霎时燃烧了起来。
周围的众人就见岑舒砚拉平嘴角,微微眯起双眸,端起狙击枪定住姿势,如一只狩猎的猎豹一般,一动不动的瞄准了十几秒,突然扣动扳机,咻咻两发子弹挂风而出。
“全中!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