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长川 上——三颗心

“我……想出去。”

戈剑锋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不出去你会死么，长这么大，你都伤了多少人了，还敢不听话。”

“不出去我就是会死，会饿死。”

“还敢顶嘴”。戈剑锋又给了他一记耳光，血从戈浩的嘴角流了下来。

戈浩不服气，他捂着脸，大声道：“我没顶嘴，我就是饿。”

“我让你嘴硬，”戈剑锋又狠踹了他俩脚，从书桌的抽屉里拿了一根鞭子出来，用力抽在他的身上。

“哎呦”，戈浩疼得叫出声，他挨打的经验很丰富了，从爹爹给的第一鞭子，他就能猜到爹爹有多生气，这顿打有多难扛，身上的痛越来越难忍，他心里委屈，又不想没脸的哭，兀自强着，：“爹爹，你不讲道理，你不给我吃的，还打我。”

戈剑锋简直被他气懵了，不顾他身上的血都渗出了衣服，劈头盖脸的抽着，边打边骂，“小浑蛋，就算真饿了你，饿一顿你会死吗？你自己的病你不知道么，真把人打死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有什么后悔的，整天关在这里，还不如死了呢，真要打坏了人，浩儿拿命赔他就是了，反正浩儿也不是爹爹亲生的，我死了，爹爹也不会心疼。”

“你说对了，老子就是不心疼。”戈剑锋不说话了，手下越抽越狠，戈浩抱头在地上翻滚起来，嘴唇咬出了血，终归是抗不住，哭叫了起来，戈剑锋发了狠，就当看不见也听不到，鞭子一下子断了，戈浩得了喘息，爬起来，想向外跑。

“我让你跑”，戈剑锋又踹倒了他，看他一身是血，怕他伤口和衣服凝在一起，不好处理，喝命他道：“把衣服脱下来。”他说着，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根藤条，看戈浩愣着不动，戈剑锋瞪着眼睛踹他，“快点儿，脱光了，你再磨蹭也逃不了打。”

“爹爹……”戈浩忍痛跪直了身子，哭着望他，满眼的哀求。

“你不是挺硬的么”戈剑锋用藤条抽了他的背，喊道：“脱。”

“爹爹”，戈浩哭道：“爹爹息怒，浩儿错了，浩儿不敢了，爹爹能不能不打了。”

“不能。”，戈剑锋冷脸道：“要不要我让人帮你”，他知道路铮一定就在外头，又喊道：“路铮，进来，把这小浑蛋给我扒光了。”

“是”路铮推门进来，看戈浩那般狼狈，可又不敢违了戈剑锋的令，他走到戈浩身边，手迟疑的伸到他的腰间。

“路叔叔……别”，戈浩不敢反抗，看着路铮，抹起了眼泪。

“你刚才说的那都是什么混话，不是找打么，我帮不了你，你去求王爷吧。”路铮无奈，解开了戈浩的衣带，衣服被一件件脱了下来，只剩了一条染红的亵裤贴在戈浩的臀上，路铮不再动手，看了看戈剑锋。

“脱”，戈剑锋下令，“他不想要脸，就不用给他。”

“王爷……”

“别废话，快点儿”。

“是”，路铮叹口气，把戈浩的裤子拉了下来，他也是看着戈浩从小长大，可他毕竟已经十七岁，也不是小孩子了，王爷当了自己的面这样罚他，定是气得不行了。“撅起来。”

戈浩本来脸就红透了，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大哭起来，“爹爹饶了浩儿吧，我真的不敢了。”

“你出去，把门关上。”

“是”，路铮走出去，听到屋里又一声喝，“撅。”。

戈浩哭泣着，接下来，便是藤条抽在肉上的声音，戈浩的哭声从呜咽变成了哀嚎，“爹爹，爹爹，爹爹。

……”他不敢求饶，只是一声声的喊着爹爹。

“你怎么不去劝劝，这样打会把孩子打死的。”殷碧骁不知何时来到了小院。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路铮道：“这是王爷的家事。”

“他不想儿子打死别人，难道是要自己把儿子打死么。”殷碧骁笑道：“还是真象孩子说的，反正他也不是他亲生的。”

“你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么？”路铮满脸的厌烦。

“他的声音那么大，还用得着偷听么”殷碧骁上前几步，“你不管我管，那孩子挨打也是我害的，我不能看着他被打死。”

他推开路铮，把手放在门上，路铮犹疑着，他也不能看戈浩这样被打，也许有人说说情，可以帮到他，迟疑间，殷碧骁已然推开了门，戈剑锋看到门动，赶快抽过了床单，把戈浩裹了起来，戈浩哭着伏在戈剑锋的怀里，发烫的脸低埋着，低声说道：“爹爹，浩儿不敢了。”他知道有人进来，摇着脑袋在戈剑锋的衣服上蹭去了眼泪。

“殷碧骁”戈剑锋仍然抱着戈浩，说了句：“这儿没你什么事，出去。”

“饶了他，行么？”

“我爹让你出去，你没听见么”戈浩气道：“我不用你求情，我爹打我我高兴，用不着你在这儿装好人。

“他的脸生得很秀气，和没被抽到的肌肤一样光洁白皙，这和他目光中的倔强一点也不相配，殷碧骁被这父子两人说的脸上发热，讪讪道：“好，我出去，你们继续。”

第三章：父子真情（3）

看殷碧骁出了门，戈剑锋放开戈浩，从地上捡起了藤条，一把扯掉戈浩身上的床单，戈浩跪在地上，吓得抱住了头，“爹爹，别打了，别打，浩儿知错了，我再也不敢说那些混话了，浩儿自己掌嘴，自己掌嘴，爹爹饶命吧……”，他伸手要打自己耳光，抬眼看到父亲正用床单擦那藤条上的血迹，那血晃得他有些难受，他赶紧闭上眼，一掌抽在自己脸上，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说来也奇，他得的这个病，很怕见到红色，尤其是血，但对自己的血却没有那么敏感，虽然看了也不舒服，但还不至于发狂。

“行了，起来吧。”戈剑锋发了话，把藤条放回抽屉里，看也不看他，转头就往外走。

“爹爹，我……”，戈浩的话还未出口，就听到门‘砰’的关上了。

戈剑锋走出门去，吩咐路铮道：“帮他上点药，再换一把大锁，派人守在外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踏出这屋子半步，还有，你去跟戈虎说，以后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不许再饿了他，我在他这个岁数，少吃一顿饭，能把人活吞下去。”

“是。”

戈剑锋打开院门，看到殷碧骁还在院外站着，上前说道：“殷庄主，对不住了，本王脾气不太好，浩儿这小子更遭，一天不打都不行，刚才，他没伤了你吧？”

“没有”，殷碧骁笑了笑，说道：“看样子……他有病？”

“是，他一看见红色的东西就犯病，犯病的时候，武功好得出奇，我都快治不住他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揍他。”

“那你留他在身边，不是很危险。”

“你什么意思，他是我儿子，不在我身边待着，还能去哪儿？”

“有一个地方，他倒是可以去看看。”

“什么地方。”

“灵芝岛。”

“灵芝岛？”戈剑锋一愣，“你是说，那个‘仙绝道人’沈灵芝？”

“是啊。”

“他去那儿干什么？”

“沈灵芝可以治他的病。”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殷碧骁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是么？”戈剑锋一笑，没有说话，沈灵芝在江湖中非常有名，他是个风雅的道人，也是个妖异的男子，据说那灵芝岛就像他的后宫，他在那里养着很多美貌的少年男子，放浪形骸，夜夜笙歌，除了这些，他名闻天下的便是他的医术和见钱眼开了。

“他只是我的朋友，我们……”

“不用……”，戈剑锋道：“你不用和我解释，我对你们的关系一点也不好奇，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他是不是真的能治浩儿的病？”

“能，肯定能”，殷碧骁道：“他配过一种药，叫‘追魂丹’，也是治类似的病，药不好配，所以价钱很高，定药的人后来拿不出那么多的钱了，那药就放在他的库房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手里应该还有很多。

“行，谢了。”

“你……要不要我帮你和他谈谈。”

“不麻烦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戈剑锋道：“你在京城的事情办完了吗，需不需要本王帮忙？”

“也不必了。”殷碧骁凝视着他，“王爷不想欠我人情，我也不想欠王爷什么。”

“没有人想欠别人人情，我和你都不例外。”

“我知道……你……讨厌我。”

“谈不上”戈剑锋淡淡的，“我喜欢男人不假，但我不喜欢你，你不是我要的那种人。”

“你……”殷碧骁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楞了片刻，问了句，“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哪种人？”

“嗯”，戈剑锋想了想，用手指着院里，玩笑般道：“路铮，路铮那样的。”

“他？……我和他有什么不同。”

“他比你简单，也不会像你要的那么多。”

“你怎么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他没想到自己和戈剑锋只有一面之缘，却给他留下如此的印象。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戈剑锋冷然道：“不瞒你说，我这个人确实很武断，心也比较狠，认定的事情，不容易改变，就算是错的，我错了也就错了，我手下的人，包括路铮都知道我这个毛病，所以他们都不敢和我太亲近，你的胆子算是大的了，我对你也算不错了，别再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殷碧骁听他说完，脸色由红变白，前方戈剑锋的脚步已然走得远了，望着他的背影，殷碧骁双拳紧握，飞身而起，消失在京城的夜色之中。

笼屋之内，路铮从书架上拿了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的都是医治外伤的药物，戈浩知道他要干什么，拉着被子护住羞处，说道：“路叔叔，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还是我来吧，你后背都被抽烂了，自己又摸不到。”路铮摇摇那些瓶子，“这么多的药，上次我拿来的时候还是满的，这都快用完了，你也真够能耐的，天天关着，还能天天找打。”

“都怪那个人，害我挨这顿臭揍，下次看见他，我非还给他不可。”戈浩愤愤地说着，趴在了床上。

“谁让你胡说八道，王爷这么疼你，你还说那些话。”

“路叔叔”，戈浩偏着头，“您说爹爹会不会记恨我啊，他刚才都不理我了。”

“嗯”路铮作势点头，“说不准。”

“啊？真的会么？”戈浩心里咯噔一下，想要翻身起来。

“趴好了，现在知道怕了”，路铮按着他得肩，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笑道，“没事，我逗你玩儿的，王爷是英雄豪杰，这点小事，他不会记在心里的。”

“我觉得也是。”，戈浩的下巴垫住了头，“这种浑话我说得多了，不也就是挨顿打，爹什么时候也没跟我当真过……唉呦”，路铮的手劲大了些，戈浩疼得大叫起来，“路叔叔，您轻点儿，我疼着呢。”

“你说这话，就该打。”

戈浩抖开路铮的手，急道：“路叔叔，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换您挨我爹抽一顿试试，我那是被逼得没辙了，平时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您跟我爹这么长时间了，您倒说说看，我挨打是因为说了那些话么，我不说，他就不打我了么，您干嘛这么使劲儿啊，我天天关在这儿就够惨的了，没有人跟我说话，谁看见我都像看见疯子，我在院子外头转悠转悠，我爹都要抽我……我……我……”戈浩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一圈。

“那我走，换你爹来吧。”路铮听他孩子般的倒着苦水，心里很难受，但他知道自己嘴笨，不知怎么劝他，站起来，走到门口。

“路叔叔”，戈浩披着被子，光脚下了床，‘扑通’跪了下来，眼泪在眶里转着，：“浩儿求您，别和我爹说。”“起来，起来”，路铮赶忙拉起他，“你是小王爷，可不能跪我，属下担当不起。”

“谁是小王爷，我可不是，爹爹早晚要给我娶个娘的，他会有自己的孩子，谁当小王爷也轮不到我啊。”

“是真的，王爷战功赫赫，皇上封了他世袭瑞靖王，他已经在千宗府报了册，你就是世袭瑞靖王。”

“不会吧。”

“怎么不会，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王爷说过，他不成亲，你就是他的儿子，他这辈子唯一的儿子。”

“为什么？”戈浩问道：“爹爹为什么不成亲？”

“那我怎么知道”，路铮道：“这种事，你做儿子的都不能多嘴，我做奴才的敢多嘴不成。”他跟了戈剑锋十年，是他最得力的下属，也是他最相信的朋友和兄弟，怎会不明白戈剑锋的情致所在，只是在他眼里，戈浩还是个单纯的少年，他也没必要和他多说什么。看戈浩愣愣的模样，路铮又道：“你还上不上药，不上我走了，王爷还等着我回话呢。”

“上，上，您别走”，戈浩又趴上了床，“您再陪浩儿说说话，我都快憋闷死了。”

夜到半时，路铮才从戈浩房里出来，走到戈剑锋的房外，卧房之内，灯还亮着，他还没有开口，屋内戈剑锋道：“进来吧。”

“是”。

戈剑锋和衣坐着，看见路铮进门，伸了伸手，让路铮也坐了下来。

“怎么样，上完药了？”

“是，上完了。”

“他睡了？”

“睡了。”路铮沉吟着，说了句，“王爷……请恕属下多嘴，小王爷这么天天关着……”

“别说了，我知道”，戈剑锋挥手打断他，把殷碧骁的话，告诉了路铮，问他道：“你觉得沈灵芝能治浩儿的病么？”

“不管能不能，可以让他试一试。”

“嗯”戈剑锋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再不让浩儿出来，他就得挑了我王府的房盖子，就算没有药，我也得想点别的法子了，这样吧，你尽快去一趟灵芝岛，把那”追魂丹“拿回来试试。”

“好”路铮道：“那我带上几个人，再带上些银子，明天就上路。”

“干嘛带上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