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 第二部——云想幽

说他是我的朋友。

“该死的家伙！既然已经有过一次了，也保证过以后不会了，为什么他还要继续做这种事呢！”幸好

我拉得早，否则莫雅德又要激动的拍桌子了。

“诱惑吧。”我也很无奈，但却可以理解戴春眠的想法，“戴春眠从小生活贫困，他一心想做人上人

，眼前有个快捷方式，他没道理不走。”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吧。

假如我不是家世不寻常，不是因为自小的经历，我也会选择走快捷方式。

“唉，你怎么受得了呢！我真的不明白。”是啊，只要真的爱他，我应该会受不了的，就象是那夜我

揭穿他的谎言时那样。可我想我所有的感情都在那天夜里被用尽了，心需要休息，并不是没有感觉，

并不是不难过，只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究什么了。

“其实当我决定留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就有心理准备了。”

“咦？”莫雅德诧异的看着我。

“当时，我很明白的知道，春眠拒绝不了诱惑，有了这第一次，他一定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我不

和他分手，就必须要再次甚至要无数次面对这些，所以当时我也想过要分手。”事实上要不是罗伊的

阻拦，回到家里后的心软，我就真的与他分手了。

“那你……你为什么呢？既然知道这些，你干什么还要留下来！”莫雅德似乎不能理解。

“你不明白的，当时的春眠如果没有了我，他会一蹶不振。”而且，当时的我，也不可能死心，一次

错误，不足以让我对戴春眠死心。就算当时分手了，我想我也会后悔的吧。

“天啊，你干嘛这么关心他啊！他这样对你你还处处为他着想！”莫雅德好象快要受不了我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仅仅因为一件事情，就消失不见了呢。”就好象是我对哥哥，明明恨，

却还是时常想起他，想他对我宠溺，想他最后的悲哀。恨虽恨，可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怎么可能说

没有就没有了。

“晓，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下去吗？”

“无所谓，顺其自然吧。”也只能如此了，我并不是一个擅长计划的人。

“我怎么突然发现……”他眯起眼看我，“晓，你好象反而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一个，表面什么都不

晓得，心里却明明白白的。”

“是吗？”顺着他的话摆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原来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把我当成一个单纯甚至有些笨的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太常发呆的缘故

。其实我多么希望我真的像他们所以为的那样，不要太聪明也不要太敏锐，有时候笨一点的人反而活

得更轻松快乐。

第九章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莫雅德原本邀请我去他家住一晚，却被我拒绝了。我始终还是放不下戴春眠，

这么晚了，他一定很担心吧。我承认我是希望他担心的，可有不忍心让他担心太久，这就是所谓的自

相矛盾吗？

自嘲的笑了，看来我太高估自己了。

我望着空荡荡的房子，他不在。他去哪里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去见那个人了。随即，桌上的一张纸条

吸引了我的注意。

晓，回来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很担心，春眠。

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正要按下号码，开门声就传来。

“晓？”戴春眠疲惫的走进来，看见我，愣了愣。“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这个时候如果是罗伊，他一定会紧紧拥住我，说回来就好。不自觉的，我又想起了罗伊。

“我没事，只是遇见了雅德，跟他多聊了一会儿。”轻描淡写的说，关于我与莫雅德的聊天过程，戴

春没有知道的必要。

平静的走进浴室，我是不是已经厌倦了？厌倦了目前的生活方式，也厌倦了装傻，我已经累了，我不

想再这样下去了，该了断了吗？

当我还在犹豫是否该结束了，一个决断的机会就放在了我的面前。一个电话将我从公司里请出来，我

走进了一个看来相当豪华的咖啡馆，我答应邀约的理由很简单，那个人说，他叫谈耀。

我还没有找上他，他却已经找上了我，我觉得好笑，我才是从头至尾的受害者吧，第三者可以这么名

正言顺的来找我谈判吗？还是说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打算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戴春眠。一直到我

坐在他的对面，我依然在想着种种可能性。

这个男人并不如我所想象的那样，我一直以为会把戴春眠压在身下的男人应该很男人才是，就算不是

什么肌肉男，至少也要是一个阳刚些的男人才对。可他不是。恰恰相反，他是个看上去相当斯文的男

人，假如忽略他近一米九十的身高，他绝对是那种很容易让男人动心的男人。

可我知道他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虽然他的眼睛里是温和的笑意，可我却只感觉到他的冷漠

，甚至，我可以感觉到他看见我时所没有表现在脸上的厌恶。他讨厌我，这很正常！没有人会喜欢自

己的情敌吧，当然前提是他是真心对戴春眠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谈耀。”对他的问题我非常老实的回答。

“就这些吗？”他一挑眉，却带了一种浓厚的压迫感。这很容易让人产生恐惧感，只可惜，我并不是

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的气势压倒的人。

我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你认为我还需要知道哪些？”

“很多，我听春眠说你也是学商的。”停顿了一下，闪烁着狡诘，说：“你应该知道谈氏现任总裁是

谁。”

“不就是你吗。”听他说了这么多，我就算原本不知道也可以猜出来。

他怔了怔，收起了笑，深沉的看着我。“看来春眠并不了解你，你并没有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

我不置可否的喝起咖啡。这里的咖啡当然不能和那天与莫雅德一起喝的咖啡比较，价钱上就可以看得

出不同嘛。

“看来你对我和春眠的事情应该是很清楚的。”

“你觉得是就是吧。你想说什么？要我离开他，要我跟他分手？”我抬头正色的对他说：“我可以告

诉你，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与他也已经完了。”

“哦？你忍了这么久，不就是希望与他一起吗？怎么现在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口气是不解，可他所

表现出来的却只是漫不经心的一问。这个人……真的不简单，他真的只是国内一个中型企业的老板这

么简单吗？

“我是人，只要是人都不能忍受这种事吧？”平静得让人猜不出我的心思，也许是戴春眠的关系，我

把眼前的这个人定位为敌人。“我与他结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你总是刻意的在春眠的锁骨上留下痕

迹，不就是希望我发现好与他分手吗。”

“我不能知道真的理由吗？”他眯起眼，我猜不透他，可我知道，他同样猜不透我。

“很简单，过去我怕春眠没了我会崩溃，不过现在他拥有了这么多，又有你在身边，我想他没那么容

易就崩溃了吧。”有人说过爱情就是无私的奉献，理所当然心甘情愿不求回报，即使已经决定离开，

我还是放不下戴春眠的幸福。谈耀，这个人虽然高深莫测，虽然他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可我看得出来

他是真心的，他应该比我更适合戴春眠吧！

我需要的，是一个时时刻刻会关心我疼爱我的人，戴春眠做不到。戴春眠需要一个在事业上可以给予

他帮助，在生活上有共同语言的人，而我，也做不到。

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明白，其实我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我们不适合对方，即使深爱彼此，我们还是无法将这段感情延续下去。

＊＊＊＊＊

从咖啡店走出来，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是苦是涩，是轻松还是难过，也许都有，也许什么也没有。既

然已经请了假，我决定就不要回去公司了。

我打算回家，用最后的时间，看看那个现在属于我，但马上就不再属于我的家。

打开家门，让我惊讶的是戴春眠居然也在家里。

老天的安排，还是谈耀的安排？

不论是什么，总之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决定早早的说清楚，此刻机会就在眼前，我走上前，省去没必

要的你好之类的问候，我决定开门见山。

“谈耀找过我。”

戴春眠的表情没有惊讶，反而是果然如此的挫败，他跌坐在沙发上，“他说了什么？”

随着他一起坐下，坐在他的身边，已经很久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我没有这么平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与

他聊天。“其实也没什么……”

“晓，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嗯。”

“为什么不揭穿我？我骗了你，你不气我吗？”

“为什么要呢？我和你，都只是想维系我们的感情而已。”

“对不起。”

“春眠。”

“嗯？”

“我们分手吧。”

他震惊的看着我，我回以平静的微笑。默默对视，戴春眠的声音干涩。“你不能忍受这种事……”与

其说他是在询问我，倒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是啊，我无法忍受。”我打算回房间整理东西，手腕一紧，不解的回头看戴春眠。

“既然无法忍受，为什么上次要回来我身边？上次你可以回来，这一次，你就不能……”

“抱歉，这一次，情况不同了。”我想要维持微笑，却无奈的发现其实割舍比我想象中更痛楚。

“什么不同了？因为你变心了？”嘲讽的笑，我不知道戴春眠他笑的是我还是他自己。

“现在的你，有没有我都无所谓了。”

“不，晓，我爱你，我需要你，我不想离开你！”手腕被抓得更痛，我不动声色，任他发泄。不知道

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我觉得这次，是我对不起他。

“但我并不是你唯一拥有的，上一次我怕离开你你会崩溃，怕你没有我会一蹶不振。这次……可这次

不同了。”

“不，失去了你，我会痛不欲生！”他站起来与我平视。

“对，你会痛不欲生。”顿了顿，我坚定的看着他，“但你现在已经拥有很多了，你有车子有房子又

有一个那么爱你的上司，即使你痛不欲生，我相信他也可以将你从伤痛中拉出来。”

“晓，我求你……”

“春眠，你什么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他刚要开口，却被我一阵抢白，“你什么都别说，让

我说完。谈耀才是最适合你的人，他很爱你，虽然我与他谈了才十几分钟，可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

真心的，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不，我爱的是你，从我决定跟你交往以后，我就发过誓，我这一辈子爱的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我默默的走回卧室，从衣柜中取出我的衣服，慢条斯理的整理起来。

戴春眠一直在我的身边，他看着我的动作，我想他应该可以猜得出我要做什么，他直挺挺的站着，却

是站在房门口。一直到我收拾完毕，背着背包打算要离开，他还是那样站着，坚决不让开。

“晓，我们……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低着头，上一次，他也是这么问的。当时的我摇摆不定，可这次，我可以非常坚定的说：是的，我

们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春眠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当你得到一些你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势必就会失去一

些什么。你想要什么都兼得，那是不可能的。”说出口我才发现，这些话，与当初我对哥哥所说的，

几乎是相同的。

戴春眠没有说话，却默默的让开身子，我走出卧室，身后戴春眠却突然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回头看他，却不答话。

“是去上次在医院的那个外国人那里吗？”原来他记得，他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有关罗伊的事情，我还

以为他早就不记得这个人了。

“嗯。”我点点头，罗伊走的那天我就下了决心，我与戴春眠一旦结束，我就会回到他身边，我想我

真的累了，我已经不想再去飞了，也许罗伊的身边才是我最后的归宿。

“大学暑假的时候，你每年都会去的那个朋友家，就是他那里吗？”

“对。”

戴春眠走到我的面前，“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吗？”

惊讶，戴春眠居然会问这个，是我没有想到的。“不，不是。”

“晓，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我点点头，他继续说：“我知道我并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在

床上很……总之当时我虽然有点介意，但也觉得过去都过去了。可这次，我想问，是不是因为那个外

国人，你才会下定决心离开我？”

我并没有生气，我知道戴春眠是真的非常认真严肃的在问我，无关嫉妒。“不是，你跟谈耀的事才是

主因。”

“我明白了，晓。我还是那句话，我爱的只有你，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我希望我们还有挽回的可

能，不论多久，我等你！”

戴春眠最后的那番话无疑是令我震撼的，如果说罗伊的那句我等你让我心疼的话，戴春眠的我等你却

让我产生一种纯然的感动，戴春眠真的成熟了，过去的戴春眠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气度与勇气的。看来

在这段感情里变得成熟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我并不后悔与戴春眠交往，我曾经怨过，曾经恨过，曾经后悔过。可分手后，我反而觉得平静了，与

戴春眠交往中的种种，不论是好是坏，似乎都成了一种美好的回忆。

转过身抬头，想最后一次看看我与戴春眠住了这么久的家，却见戴春眠正透过窗户看着我，无言的对

他说再见，也对我那段无忧的青春岁月说再见，彻底的告别。

我并没有立刻去找罗伊，上海毕竟还有一些事情是我必须去办的。比如说，我要去公司辞职，要去向

莫雅德告别。等一切都办妥了，已经是第三天，登上飞机的那一剎那，真的是百感交集，上海，有我

太多的回忆。这一次离开，也许我这一生，都不能再回来了。

想起莫雅德爽朗的笑容。“你要是回来了，一定要来住我现在的酒店哦！”

当时我忍不住笑了，这些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打广告。但心里还是默默的回答，会的，假如我回来，

我一定会的。

＊＊＊＊＊

“晓？”面对罗伊惊讶的脸，我微笑着上前拥抱他，这还是第一次，我主动抱住他。拥了一会儿，罗

伊稍稍放开我，像是惊魂未定，问我：“你怎么会来？”

笑容有些僵了，我觉得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在重逢的时刻，我决定忽略。重新调整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