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 第二部——云想幽

淡然，甚至不以为然。

这天戴春眠兴匆匆的将我拉出去，带我来到了一幢看起来有些年份的公房里。

打开房门，是一个不足二十平方的一室一户的房间。

“你觉得怎么样？”他征求我的意见。

“还不错，你以后要住这里吗？”

“是我们要住这里。”他拉住我的手，笑容有些腼腆：“你愿意吗？”

我一笑，又不是结婚，问什么你愿意吗？

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其实早在戴春眠对我说他要找房子的时候我就猜到房子应该是两个人住的，因

为我相信，他是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罗思霆与莫雅德事情，让我更加的珍惜现在，珍惜我们的感情。

第六章

转眼我们毕业已经一个多月了，戴春眠在一家中型企业找了份工作，虽然目前只是实习，可从戴春眠

的表情看来，他相当满意这个工作。而懒惰如我，居然也没有闲下来，而是反常的去找了份助理的工

作，虽然是小公司，薪水也不高，不过我的目的仅仅是找个工作打发时间，所以倒也不怎么在意。

我总是比戴春眠早回家几个小时，因为他忙，除了正常的工作时间，他们公司每天都有增加的两个小

时的加班时间，况且戴春眠很拼，他希望可以尽早熟悉公司的业务。

对于我们这个小小的家，我到没什么太大的抱怨，可戴春眠总是愧疚的对我说：“晓，对不起，目前

我只租得起这个，你给我几年的时间，我一定会买大房子给你住的。”

其实戴春眠误会我了，我从来不会在意房子的大小。多大的房子我没有住过？房子再大，也不过是个

睡觉的地方。这个总共面积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子，虽然小，却是我们的家。大房子有什么好，还记得

过去住在罗伊那里，想找个人还要打电话确认对方在哪里。哪像这里，真正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想看

见对方只要抬个头就可以，多好！

把视线移向悬挂在墙面上的时钟，九点了……

戴春眠怎么还没有回来？我有点焦急了，今天是星期六，原本是休假日，可戴春眠要加班，说好最晚

五点就会回来的，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到家？！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我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一惊，没事没事，一定是有事耽搁了！自己安慰自己。

正当我忐忑不安之际，电话铃声响起。

“喂，晓，我是春眠。”听见他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

“春眠，你……”正想问他怎么还没回来，却被他急急忙忙的打断：“今天公司有很多事情，我会晚

点回来，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我茫然的拿着电话，久久不能回神。春眠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你曾经说过今天是我们每年最重要的日子，比情人节圣诞节都重要，因为今天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纪

念日。三年前的今天我们开始交往，两年的今天我真正的属于你，一年前的今天你发誓说你不会让我

们重蹈莫雅德与罗思霆的覆辙，我们会一生一世。

也许戴春眠是记得的，只是他真的是太忙了，抽不开身，所以回不来。我看着满桌子的菜，可惜我为

了今天准备的晚餐。

忙忙碌碌的将东西收拾起来，再看看时间也已经快十一点了，真的有这么忙吗？我有些幽怨的在心里

问他，不知道是第几遍替戴春眠回答：他刚开始工作，有很多事情要学要熟悉，所以忙是自然的，过

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躺在大床上，身边空荡荡的，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这个月以来是这是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我一个

人独自睡下？从以前我就知道戴春眠是个为了赚钱而忙碌的人，我原本以为那是因为他要兼顾学业的

缘故，只要毕了业有了稳定的工作自然就会好的。可我好象错了，与我的态度截然相反，戴春眠非常

不满意我们目前的生活。他说不想我委屈，所以要努力的赚钱，这的确是真的。可是，戴春眠不能够

否认，他在事业上确实有野心，我不清楚那个野心究竟有多大，我只希望那个野心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感情，不会毁了我所认识的那个戴春眠。

几乎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戴春眠目前的吃相，我若有所思，他却没有注意到，事实上已经有很长一

段时间戴春眠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关心过我了。

“你昨天几点回来的？”我递给他一杯牛奶。

一口气喝下去，他才回答我：“很晚了，大概凌晨一点半吧，我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你。”

“昨天几号？”

他对我没头没脑的问题先是一愣，然后也没有太过的在意，找了件衬衫边传边说：“二十一号，晓，

你也太迷糊了。”

是我迷糊还是你迷糊！忍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我静静的看着他套上西装，“今天也要加班？”

“是啊，今天晚饭不要等我了，你自己吃吧。”他关上门，临走前不忘嘱咐我。

我深呼吸几次，觉得心口的郁闷感稍许的缓和了一些。可指尖的温度正迅速的下降，心口的窒息感使

我晕旋，最终跌倒在了地面上……

＊＊＊＊＊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四肢早已变得僵硬，我吃力的爬上床，仰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凯，

为我诊疗时的温柔，话语间的温和，平日照顾我的细心，我病倒时他的忧郁，对我的行为不赞同时的

严肃，还有，离去时的决绝。假如此刻凯还在我的身边，他一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吧，即使他说他

恨我，可他照顾我的时候所表现的却并非如此。这么多年了，当年凯的话却依旧是历历在目，可我已

经成熟了，我已经明白，一个人说出来的话不一定全都是真的，很多情况下，也会说一些言不由衷的

话。凯总是那么的温柔，我不信他是真的恨我才离开的，一定，一定有其它的理由！

＊＊＊＊＊

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突然哥哥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绝望的眼神几乎是死死的看着我，然后缓缓

的闭上了眼，嘴唇却轻轻的蠕动，他在说：对不起。

此时，一双手臂将我环住，温暖的怀抱让我想起了凯。耳边，一个声音在对我说对不起，赫然是凯的

声音。

戴春眠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他的手颤抖的要拉我，不断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要抓住他，却发

现我不断的向后退去，躲开了他的手……

猛然惊醒，哥哥，凯，戴春眠，梦中绝望的气息似乎还在眼前……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个？这就是所谓

的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么？

“晓，你怎么了？”一直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

这才发现最近不到天黑不回家的戴春眠居然早早的就回来了。

“晓？”见我不答话，戴春眠更是担心。

“啊，我没事。”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不知何时居然变得嘶哑。

“是不是发烧了？”说话间把手转移至额上，“没呀，难道说是感冒？”

“没事。”抓住他不放心的手，我笑了笑，“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对不起。”我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忽略了你，实在是很对不

起！”

如此郑重其事的道歉反而让我不知所措，“这个……”

“晓，请你一定一定要原谅我！这两天太忙了，忙的居然让我忘记了昨天是什么日子！我实在是太混

蛋了！”说着他就要打自己。

我刚想拦他，可想想这阵子我的确很委屈很寂寞，就收了手，打两下也好，不能总是我吃亏呀！

可看他被自己打红的脸颊，用忍不住笑出来，拜托！这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戏吗？这种事情作作样子就

好，用得着这么认真嘛！

“不气了？”他柔声问我。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我只是觉得寂寞委屈，可从来没有气过他，因为我知道，其实他也是很

辛苦的。

“时间还早，我们出去看夜景好不好？就当时重新庆祝。”他兴高采烈的提议。

“不了，我不想出去。”虽然心脏的不舒服已经过去，可我还是有种虚脱的感觉，四肢无力，根本不

想动。况且，昨天已经过去，有些纪念日只有在当天庆祝才会有感觉。

“那……”他还想说什么，可也许是瞥见我苍白的脸色，最后还是作罢。

＊＊＊＊＊

很庆幸事情真的如同我所想的那样，戴春眠的忙碌仅仅是开始工作时的不适应，那段忙碌的日子过后

，他的加班的时间便恢复了正常。十月过后，戴春眠转为正式员工，而我们的生活与工作都步入了正

轨。

并不是只有大起大落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平静的生活才是爱情的真谛。我很满意目前的生活状况，

虽然我们的房子不大，生活的环境也不好，可我就是觉得很满足。双休日，我们并不是经常出去，一

来是一周的工作让我们都有些疲倦，休息日当然是希望可以好好的休息。二来，我与戴春眠都喜欢平

静的生活。

哪怕只是捧著书一人坐一头，偶尔间的抬头对视也会有一种安逸的幸福。平时的工作日，我们都习惯

把一些工作带回家作，抬头时，相互的一个微笑，然后低下头继续各作各的，疲倦一下子便消退了，

是谁说男女搭配工作不累的？其实与爱人一起工作，也不会累啊。

转眼已经是冬天了，虽然是在英国长大，可我还是不习惯冬天的气候。尤其上海的冬天温度虽然不如

英国的冬天低，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上海的冬天要比英国冷得多。风很刺骨，即使戴了厚厚的手套

，指尖依旧被风吹得阵阵痛楚。

这里真的和英国不一样，英国即使是冬天，也会有一种浪漫的气氛，然而上海，冬天只剩下一片死寂

，街上放眼望去，只有偶尔几个人低着头疾步前进，就连大树上的树叶也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光秃

秃的一根根的灰色树枝三三两两的横在那里。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晃，不冷吗？”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居然是戴春眠。

我很惊讶，“你怎么回来了？”才四点不到，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好吗？”他回答我，反而丢了个问题给我。

“不好，你要是失业了，那我们可就要流落街头了！”我开玩笑说。就我们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说，要

是少了戴春眠的收入，我们可是真的会流落街头。

“去你的！”他做势要一拳头打过来。

一阵风吹过来，戴春眠微微偏长的头发被吹得零乱不堪。这时才发现，其实戴春眠已经好就没有去理

发了，他总是说要去理发，可又总是没有时间。真的很忙吗？我不由得深思起来，我知道戴春眠总是

会带工作回家，有时候为了怕我担心，总是半夜偷偷起来作，直到第二天天明。这样看来，他们公司

应该还是非常忙碌的才是，可戴春眠却总是每天准时回家，这代表什么……？

一件黑色大衣披上我的肩膀，转头看去，戴春眠正微笑的看着我。感觉到大衣里还残留的体温，我微

微的一笑，拉着戴春眠往回家的路上走。“发什么呆，大冷天没事就该回家！”

也许戴春眠依然很忙，只是把应该在公司加班作的工作带回了家，为的，自然是为了陪我。我开始反

省自己几个月前的行为，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工作忙并不是戴春眠的错，他与我不同，他有野心，他

希望可以给我过更好的生活，他更希望可以闯出一番事业，闯出一片天。而我，无异是自私的，当戴

春眠为了我们的未来而努力的时候，我却为了一些小事而乱发脾气，无病呻吟。戴春眠在为了我而付

出努力，虽然那并不一定是我要的，可他在付出，我却只懂得索取，索取他的注意，要求他的关心，

甚至变相的要求他放下一切把我放在第一位。可是，真的爱他，是不是应该也要为他做些什么，为他

付出些什么。至少，我不该再去给他添加困扰。

“又发呆？好容易早回来一次，你就打算这样让我陪你发一个晚上的呆吗？”热咖啡塞进我的手里，

戴春眠捧着另一杯咖啡坐下。

“没有。”我低下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我的视线。已经这么长了吗？原来我与戴春眠一样，已经有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剪过头发了。

戴春眠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说：“晓啊，你现在的头发好长，看背影好象是女生。”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像女生，事实上小时候我的确像女生，不过现在长大了，女性

化的五官已经变得不那么女性化。“我已经打算去剪了。”他也该剪了。

“不要了吧，我觉得你现在这个发型很漂亮啊。”他急忙说。“而且我也不打算剪了，索性我们一起

留长好了，不晓得有没有情侣头这个说法……”最后一句说的很轻，好象是自言自语。

我一笑，我的头发本来就很长，所以留不留问题都不大。倒是他，留长发……我想象长头发的戴春眠

不由得笑得更凶了，戴春眠留长发，这能看吗！？

“别闹了。”他见我笑得太厉害，只能无奈的出声。

“好，不闹了。”我迅速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坐着。的确是别闹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对他说

。

“啊，你变脸的速度真快！”他惊讶的指着我，瞪大的眼睛好象是在看出现在二十一世纪的恐龙。

现在是谁在闹啊！现在换我无奈。“春眠，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

“好，你说。”气氛逐渐变得严肃，这就是我想要的。

“以后，要是你要加班，那你就去吧，不要顾虑我了。”工作在公司里作，远比在家里作要方便得多

。

他不说话，似乎有些惊奇我会这么说。我唯有继续说下去：“其实……前阵子我只是不习惯，毕竟过

去我们是天天在一起的，突然你工作了，早出晚归的，我……一时没有调适过来，所以才会那么任性

。以后你放心工作吧，我不会再那样了！”

他伸出手，我顺从的走过去靠着他。“谢谢你，晓！我戴春眠发誓，我不会辜负你的，我一定会给你

最好的一切！”

我不要你给我最好的一切！我真正要的，只是你戴春眠的心罢了！我在心里默默的回答。

＊＊＊＊＊

从此以后，时间仿佛在此回到从前。戴春眠再次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而我只能努力的习惯这样的

日子。我不贪心的，我只是希望可以我爱的人平静的生活，只要这样而已。所以即使戴春眠工作忙碌

，几乎没有什么时间顾虑到我，偶尔抽空说说话，都会有种好久没见的错觉。即使他没什么时间为我

多做些什么，可我知道他在努力，所以我只有强迫自己去适应，哪怕真的很寂寞，我也绝对不允许自

己再次做出过去那样无理取闹的事情。因为放任他去忙去闯的人是我，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就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