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 第二部——云想幽

允许自己反悔。

可是我错了吗？让他去忙，让他去飞，让他去闯，这样的决定，我做错了吗？我的心好痛，我已经不

知道那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戴春眠。

好难得呢，才九点不到他就回来了，这在这几个月来还是第一次。可是……我扪心自问，我做错了？

我不该放任他出去对吗？

浴室的门关得很紧，我知道那是已经被锁住了。从前，我们从来都不会锁门的，这是第一次，浴室门

把上的锁发挥了它的功用。

刚才戴春眠进门第一眼我就敏感的知道有事发生，接着他有些慌乱的走进来，在抽屉里拿了衣服就往

浴室走去，连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而我也只是看着他，很仔细很仔细的看着，所以，我发现了，发

现了他不寻常的原因。

当他弯下身子在抽屉里那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了他锁骨处的几点红痕，而透过他没有扣好的衬衫领子

那隐约可见的胸膛上，同样留有那样的痕迹。再加上戴春眠走路是有些不稳的步伐，我可以猜到他身

上发生了什么。

我就坐在床边，看着他走进来，睡衣很松，袖口很松，很明显的，他的手腕上没有任何的伤痕，这代

表什么，我明了在心。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样做到的，我居然可以冷静的面对他，看着他犹豫的站在我的面前，面对我的注

视。然后他的左手下意识的拉住了右手的胳膊，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平静到毫无波澜的声音，是我发出的。可心脏的跳动却在胸膛可以清

楚的感觉得到，它跳得很快很重。

“工作少，做完了，就回来了。”戴春眠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哦，是吗。”有些呆滞的望着他脖子上隐约露出来的红痕，然后抬头注视他的眼睛，“春眠，你以

前从来都不会对我说谎的。”

“晓！”他紧张的向前跨了一步，我才发现脸上已经湿润了。

我……哭了？看着被泪水拈湿的手指，为什么要哭呢？我好象真的很伤心呢。

“为什么……”不再去看他，我问他。

“晓，我……我知道最近又忽略你了，我不该应该你说过让我不要顾虑我努力工作就忘形，我发誓我

……”我带了几分幽怨的眼神盯上他，他不知怎么停了下来。

发誓？我几乎想要笑了，发誓！？戴春眠你忘了吗，你曾经发誓过，你说你不会辜负我的！那不过几

个月前的事情，当时的情景我至今历历在目，可现在你不是一样辜负我了吗！

“为什么？”事实是我没有笑，反而是眼前模糊得更厉害。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多抽空陪你，不会再忽略你了。”他只是不停得向我保证，可是戴春眠，你

真的以为我会因为寂寞而哭成这样吗！？

“为什么？”我还是固执的问。

“晓……？”他不解的眼光中闪过了心虚，仅仅是一瞬间，却还是被我抓住了。

“春眠。”我深呼吸，稍稍缓和了胸膛的痛楚才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抬头看他：“你一定要我把事

实说出来吗？”

不等他反应，我像是豁出去了，擦干了脸颊的湿润，止住了眼里几乎已经成形的泪，说道：“你、今

、晚、和、谁、上、床、了？”生怕他听不清，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清清楚楚。天知道每当我说出

一个字，胸膛就好象是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很痛。

他原本便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一片，双唇颤了颤，最终还只是说出了不成句的话语：“你…

…晓……我没……”

“没有与别人上床吗？”我发现现在反而没有这么痛了，是麻木了吗？

他像是挣扎的看着我许久，我也不动，只是等着他的解释。他伸出手拉着我的手，我没有甩开，他像

是松了口气，才说道：“对不起晓。他说，只要一个晚上，我就可以调进企划部作副理。”

“你答应了？”眼睛再次模糊，我的心在颤。

他没有说话，却沉重的点头。

几乎要在一瞬间摔倒，我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打开门冲了出去。脑海了没有了其它，只有他点头的那

一瞬间不住的重复，好象是被定下了程序，放完了倒带重放，放完了倒带重放……

我知道我原本还是心存希望的，我希望他是被强迫的，或是没有做到最后，可是……戴春眠，你骗人

！你说过你不会辜负我的！

我一直往前跑，也不知道目的地，直到不只是因为腿软还是被绊到了，总之，我跌坐在了地上。口袋

了有些分量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是一部手机。

罗伊的话此刻在耳边回响：“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护着你。”

罗伊……

下意识的按下了快捷健，很快就传来了罗伊惊喜的声音：“晓！？”

“罗伊……”不知不觉再次落泪，“我好痛，心好痛，为什么我当初要做出那样的选择，为什么我会

选择他！？”

“晓，你怎么……”突然没了声音，呆滞的看着手机，这种时候，居然没电了？

“晓！”戴春眠冲到我的身旁，将我扶起来。

一把推开他，我不想理他，转身自己往回走。

“晓，对不起！其实我也很后悔，我自己也不明白我怎么会鬼迷心窍的就答应了，晓，原谅我！”哀

求声就在耳边，我还是不理会。

四周的景象已经很模糊了，我猜测现在我的四肢一定是冰冷的吧。

终于再也没有力气去控制双腿的移动，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居然没有痛楚，原来……身体已经麻痹了

。

第七章

消毒药水的味道让我觉得很不习惯，张开双眼，果然我现在是在医院。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而趴在

床边的人不是戴春眠是谁。

看看外面的天色，一片光亮。我不确定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而戴春眠又在我身边守了我多久，很可

笑，我居然在担心戴春眠。

“你醒了？”也许是我稍许的翻身惊醒了戴春眠，他惊喜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没了晚上的激动，我发现自己居然平静了不少。我也不晓得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只能没

有焦距的看向窗外。

“对不起晓，我发誓……”

淡淡的打断他，“不必发誓，你的信用已经破产了。”

“晓，求你不要这么残忍……”他哀求的说。

我残忍！？我好想笑，原来残忍的人是我！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想要进企划部是为了我，他

也别人上床也是为了我，所以我没资格怪他，我还应该感谢他！感谢他‘为了我’去和别人上床是不

是！

“你走！去上班去吧，我暂时不想看你！”胸前再次起伏，心跳加速，我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晓……”他突然脸色大变，上前拉住我，“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只要你走，我就没事了！”努力平复呼吸，我明白现在我应该平静，否则吃苦头的人始终是我自己

，我不是自虐狂，我也不想为了戴春眠去虐待自己。

“可是你……”他犹豫不决，我已经不想去管他眼里的伤痛了，因为我也好痛。

“请你离开。”冷冷的看他，终于他还是黯然的走了。“我晚上来看你，医生说要你留院观察一阵子

。你……好好休息。”

我不得不怀疑，我是不是作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天要这样对我。我爱上的人，为什么都

是这样？凯丢下我，戴春眠背叛我。为什么要爱？为什么我不选择安宁的呆在罗伊身边，对，我不爱

他，可他至少不会伤害我！我……为什么要为自己选择一条崎岖的未来呢……

第一次遇见戴春眠，我们都只有十八岁，我们都还很青涩。很多地方我们比旁人要成熟，可我们都非

常的寂寞，这种共有的寂寞让我们彼此吸引，同类的气息很温暖，所以我总喜欢与他在一起。

为什么……

戴春眠，你怎么忍心伤害我。还是你认为你真的可以瞒天过海，认为我不会发现？

窗外的阳光被层层的云遮掩，为原本阳光灿烂盖上了一层阴郁。我曾经还以为戴春眠会是我一辈子的

选择，可现在，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那么坚定了。

“晓。”磁性的男中音突然出现，我一怔……

可能吗？他居然会为了我一通不明所以的电话而赶来上海？“罗伊……”

不由得我不信，罗伊确实就这样站在我的眼前。原本便不大的病房因为站了个高大的罗伊而更显得拥

挤。

同时，不论是同一个病房还是路过看见的，都发出了惊叹声。不难理解，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中国不

论哪个地方都是相当显眼的。况且罗伊不论外貌还是气质，都是那么的优秀出挑，即使是在国外，罗

伊还是相当惹眼的。

“为什么会来？”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安心，罗伊来了，也让我觉得安慰，至少，世界上还有一个这

么关心我爱我的人。

他不自在的坐下，我知道这样的一个病房，可能还是罗伊第一次踏进来。他好看的眉头打了个结，担

忧的说：“我太担心，就坐直升飞机来了。”

果然是因为那通电话，我垂下头，我也不知道该此刻我该说什么。要我扑过去抱着罗伊大哭一场那是

不可能的，虽然那样可以让我舒服很多，可我不可能去做那样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

下，我更不可能去做。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他沉下声音问。

“没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

“没事你昨天会打电话给我吗？”他不信。

是啊，我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罗伊，最多只是发短信。摇摇头，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

口说。

“你在电话里哭了。”我刚想否认，却被罗伊制止，“别否认，我听得一清二楚。我所认识的晓，不

是一个脆弱的人，你不会莫名其妙的哭，更不会轻易说出昨天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罗伊，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我不回答，反而这样要求道。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依然扭不过我的固执，只能叹气，扶着我下床。

因为的罗伊的坚持，我们只是去了医院的花园，找了个大石头坐下，双手抱着膝盖，静静的看着眼前

的小湖，黄色的迎春花开得很漂亮，放眼望去，湖泊仿佛是被迎春花围绕似的。

“罗伊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我回头看他站在我的身边，就好象……是我的守护神。

“查的。”我一愣，随即发现自己的确是问了个傻问题，罗伊要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哦……”我想要微笑，无奈似乎没有什么微笑的心情。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周围只有清风吹过的声音，花香钻进鼻子。突然想起了与戴春眠的曾

经……

“春眠，你的名字好奇怪呢，是谁帮你起的名字？”

“孤儿院院长，春天过去就是夏天，我是在夏天被院长捡到的。”

“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名字其实也是很有缘的？”

“春眠不觉晓吗？呵呵，是啊，这证明我们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

我苦笑。即使是天生一对又怎样？假如不懂得彼此珍惜，即使是天生一对也总有分开的一天。

我不应该选择他的，我为什么要选择他？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我选择的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戴

春眠？

突然间如同触电一般，有些微凉的指尖在我的脸颊上摩娑，罗伊的脸，近在咫尺。没有躲开，只是静

静的看着罗伊的表情，他在为我心疼，为了我的眼泪……

他的指尖是湿的，我的脸颊也是。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有骨气了，为了戴春眠的背叛，我总是不断

的哭，除了哭，我似乎什么有实际意义的事情都没有做！我这样，是不是太不像是一个男人了……？

“为什么停下？哭出来，不是会好受些吗？”他坐下，在我的身边。

我摇摇头，仿佛看穿我的心思，罗伊说：“不要觉得自己没用，即便是我，难过的时候也会掉眼泪。

男人女人都是人，哭泣并不是女人的权利，哭泣是人难过时的反射性反应，没必要忍着。”

即使是这样，我不打算再哭，因为我觉得不值得。不论我有多难过，哭一次也是足够了。因为哭泣并

不能解决问题的，与其浪费时间去哭，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解决。

“那个家伙……他伤了你？”罗伊的声音风平浪静，可我听得出背后的波涛汹涌。

“他背叛我，他跟别人……”没有说下去，我觉得难以启齿。

“为什么？”好耳熟，我昨晚不断的问戴春眠的话现在被丢回到我身上，现在我才发现，这三个字，

看似简单，可是……却让人感到压力。

“一个职位。”是的，就是因为一个副理的职位，让戴春眠背叛我。我似乎天生跟地位这个词有仇，

哥哥为了地位算计家人算计我甚至毁了我原本应该可以平静的生活，而戴春眠，我爱的人，为了地位

拋弃我们的感情，做出背叛我背叛他的誓言的事情。

“是吗……”淡淡的两个字里包含了几分叹息，罗伊突然站起来，伸出手，“很晚了，气温低下来了

，回去吧，别着凉了。”

＊＊＊＊＊

就是这么巧合，当我与罗伊打算回病房，却在半路遇见了戴春眠。他手上的袋子里似乎是些吃的，看

样子是正打算去病房看我。他见到我与罗伊，先是愣了愣，然后恢复原状上来拉我：“你怎么跑出来

了？医生说要你好好卧床休息的。”

说话间牵着我的手便往病房的方向走，我正打算甩开他，身后的罗伊却先开口说道：“你走错方向了

，我已经帮晓转移病房了。”

戴春眠惊讶的回头盯着罗伊，我倒是没有那么惊讶，却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他。

“原来那个环境太差。”他这么回答我。

“你们认识的？”戴春眠问我。

我懒懒的甩开他，走向罗伊。“对不起，我暂时不想见你，请你离开。”

“晓！”

“我不想见你……”那只会让我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变成一团乱麻。

“我说过我不……”他试着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我淡淡的打断。

“我也说过，我暂时不想见你。”颤抖的手被罗伊抓住，就像曾经面对哥哥时的情形，罗伊默默的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