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的感觉。随着现在头衔愈高、下属愈多,何弼学反而觉得有隔阂,大家对这位『青年才俊』过份的
毕恭毕敬,让他觉得空虚了。
「学长,标哥希望你帮忙接一个新案子。」敲了敲门,不苟言笑的女助理潞潞捧了一大叠文件进来。
随着何弼学手中制作的节目愈来愈多,工作量自然也跟着变大,以他那种丢三落四的迷糊个性,没一
个一丝不苟、条理分明的助理前前后后的帮忙打理,只怕所有节目都会一个、两个的开天窗。
「又来?他嫌我命太长,想让我提早过劳死吗?我死了也绝对不会便宜到他啊!拜托标哥心肝别这么
狠毒!」
看着桌前堆着的企划案,让何弼学真正感兴趣的、想做的没几个,绝大多数都是电视台因为广告效益
跟风搞出来的东西。结果倒霉的是何弼学,这个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家伙,在他的『加持』之下,节
目鲜少出现收视不佳的情况,自然交给他的案件愈来愈多。
「只是特别节目,制作一个介绍古文物的单元。标哥说你有这方面的人脉,这案子非交给你不可。」
冷静、平铺直叙的回答。潞潞的办事效率奇高无比,就是没有太多的喜怒哀乐,要不是她还会呼吸、
还有心跳,何弼学只觉得她像具机器。
「人脉又不是不用钱!」随手翻看着企划案,何弼学认为平平无奇,这类节目不会吸引到太多目光。
不过电视台偶尔还是会制作一两个不是为了收视,单纯为了竞赛的节目,何弼学没料到的是,居然由
他来制作?看来,他赚饱了钱,接下来的目标就该是奖项,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名利双收。
「标哥说了,钱不是问题。」依旧心平气和的说着,再夸张的答案从冷淡到冷酷的潞潞口中吐出,也
会变得丝毫没有惊喜感。
「嗯,我知道了!我会请小姑丈帮忙看看。对了,请你帮忙的事,有结果了吗?」批改着堆积成山的
公文,何弼学怀念着过去上山下海的日子,被关在办公室、会议室里真的好闷。
「还没找到。」谨慎的翻了翻手上那叠记录,潞潞再三确认过后才回答。
何弼学一直以来对制作灵异节目情有独钟,这背后有着公开的秘密,电视台上上下下有谁不晓得正是
因为灵异节目,才让何弼学及殷坚走在一起。所以他动员了两、三组工作人员去找一名茅山派的年轻
道士,大家也只当他又突发奇想,古灵精怪的脑子大概又蹦出什么新鲜点子,没有人怀疑过何弼学其
实只是单纯的公器私用罢了。
「没找到?怪了……」敲了敲键盘,何弼学不可思议的搔了搔乱发,以他们电视台狗仔队专挖人祖宗
十八代的狠劲,没理由找不到林奉英,这么大一个人难不成是会飞还是会隐身啊?
何弼学知道为了这件事,茅山派给了殷坚不少压力,虽然不明白这关那个家伙鬼事?只不过以殷坚那
种嘴硬心软的个性,说不定已经开坛作法找人了,他应该也很担心那个后生晚辈,能力不错但是脑袋
却不知变通,害怕林奉英会一时行差踏错。
「学长想制作关于茅山派的节目?可是相关的题材上上个月才讨论过。」又翻了翻记事本,潞潞谨慎
的提醒。
「不是……啊——不管了!你让他们继续找吧!」沉吟了一会儿,何弼学决定继续滥用职权。反正那
些菜鸟们需要机会好好磨练、磨练,连找个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将来怎么上山下海去撞鬼?
「明白了,我去安排!至于新节目,这是古文物展的资料……」
「哇——这就是缘分呀!刚说要找小姑丈帮忙,他的名字就在上面哩!」
◇◇◇
工作人员将一个、一个木箱小心翼翼的抬入,会场内众人拆封的拆封、摆设的摆设忙成一团。时间一
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愈渐昏暗,可是古文物展的会场内仍旧灯火通明,他们必须尽快的处理完一切手
续,该鉴定的鉴定、该翻译的翻译,古文物展一定得如期举行。
「殷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你抽空过来。」下意识的抹了抹汗,古文物展的负责人骆炳
光急急忙忙的领路。并不是他迷信,只是举办过几次古文物展,总是会遇上一些奇奇怪怪、难以解释
的事情,请玄学界的第一把交椅过来先打几剂预防针,希望展览一切顺利。
「不会。」简单的回答,殷坚皱了皱俊眉。
看着身旁帅得无以复加的年轻男子面有异色,骆炳光吓得胆战心惊。他怎么料想得到,看似正直、伏
魔降妖的天师,其实心里鬼主意一堆,整个会展不仅一点问题都没有,连古文物也都十分『安份』,
这对殷坚而言可不是好事,总得做做样子,骆炳光填写支票时才会填得心甘情愿。
「怎么了?情况很严重吗?」紧张的直冒冷汗,骆炳光拼命的擦着汗,他就知道一定有问题!
自从承办了这一次的古文物展,从交涉、运送到展览前的准备工作,没一件事情是顺利的。当中不断
发生莫名其妙却又令人忍不住多心的琐碎小事,骆炳光害怕是不是真的沾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不要紧张,情况不严重,大多数的古文物展都会有类似的小问题,办一场法事就行了。」平静、自
信的笑了笑,殷坚简单的解释。
事实上,并不是他贪财故意想削一笔,说什么办场法事,其实只是为了安抚这些自己吓自己的笨蛋们
,他压根没有感应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这些工作人员自己捕风捉影、疑神疑鬼。发生零零碎碎
的小麻烦,根本就是他们自己心神不宁,办一场法事能让他们心安一些,古文物展顺利举办,这笔钱
,殷坚收得心安理得。
和骆炳光聊了几句后,殷坚又一次的皱起俊眉,忍不住的朝着摆在角落里的木箱多瞧两眼,他说不上
来,总觉得那个木箱萦绕着一股特别的气息。
「这箱东西,怎么没有拆开?」仿佛可有可无的随口打听着。殷坚刻意的装出冷淡,不想让骆炳光胡
思乱想,误会了那个木箱有问题。
「喔!那不是这次展出的古文物,只不过是同一个货柜一起送来,这是要送去鉴定的。」
「特地漂洋过海的送来这里鉴定?路程会不会太曲折?」
像是想要证明似的翻出文件,骆炳光谈得兴起,忍不住的长篇大论起来。殷坚风度翩翩的微笑聆听,
略感兴趣的翻着那些文件,说意外也不怎么么意外的瞧见吴进的名字印在上头。
「这木箱是要送去吴进的实验室?」扬了扬俊眉,这个世界真他妈的无敌小,好像什么事都能跟他们
殷家扯上关系。
「是啊是啊!吴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你认识吴教授?」听见殷坚可以直呼吴进的姓名,骆炳光十分
讶异的瞪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对他而言,吴进在人类学界算是宗师级的人物,经常世界各国的游历、
考古及研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面,更别说这么随便的连名带姓叫唤他。
「他是我的小姑丈。」面无表情的回答。殷坚又多看了那个木箱几眼,那股特别的气息始终萦绕着,
回头得通知殷琳留心一下。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妖怪鬼灵附在上头,但……他们这群人要不遇上怪事才
真的有鬼!
◇◇◇
低头冲洗着双手,冰冷的水流略为带走一些体温,殷遇抬起头瞧着镜子,等待着因为月光降临而产生
的变化。
看着镜中的倒影,原本柔和的五官变得棱角分别,及腰的长发化成沙、化成雾的变薄变短,殷遇由一
个年轻漂亮的高中女孩,彻头彻尾的变成个俊秀、英挺的高中男孩。殷遇瞧着镜中的倒影,因为少了
那个爱玩、爱笑的姐姐在那里朝他挤眉弄眼,心里莫名的有些空虚。
扭开厕所的门,殷遇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自从他知道了他的宝贝老姐,愈来愈无法在他主导的时间内出现后,这个莫名其妙就变得公正、耿直
的大男孩,认定了他也必须『公平』,所以不在另一个殷遇主导时窥伺,结果每回身份一转变之后,
他就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啊!……遇仔!」先是让改变身份后的殷遇吓了好大一跳,随即机警的看了看四周,确认了研究生
们已经先离开了实验室,吴进终于松了口气。同时暗骂自己好几声,居然太过投入研究工作,忽略了
豆芽菜那个小家伙躲在实验室里,一待就待到天黑,差点就让身份真相曝光。
「小姑……」
「好了、好了!让小侄子、何同学他们喊姑丈已经够老了,再让你往下喊还了得,我还很年轻耶!」
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吴进非常喜欢夜里的豆芽菜。过分的严厉、冷静让他不大像一个高中男孩,
可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的个性其实外冷内热,只是不善于表达,关于人际关系、交往方面的事情
显得有点笨拙,但更显得他的单纯、可爱。
「我怎么会在这里?姐姐有事吗?」看了看陌生的实验室,殷遇实在想不透自己有什么理由会待在这
里,以他宝贝老姐爱玩、爱闹的个性,不可能乖乖留在这么沉闷的地方。以他的标准来看,白天的殷
遇行为太过反常,让他忍不住的担心。
「别那么紧张,小遇只是不想去学校,又不想留在家里,所以才会躲到我这里来。」一边收拾着研究
报告,一边开解殷遇,吴进招了招手让他帮忙,两人将刚送到的木箱抬上桌。他已经不够热情连夜开
工了,在他心里,名单上的第一位是殷琳,而不是这些古文物了。
「这样啊……」绷起俊脸、皱起俊眉,殷遇又开始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闷闷不乐起来。
一切都是从那一夜、那个意外开始,殷遇、祝融等人眼睁睁的看着黄泓尧被掉落的招牌砸死,之后范
维就受到惊吓的住院了。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见过范维,只是没想到还连带的影响到他的宝贝老姐
。
由吴进的转述听来,白日的殷遇似乎是在忧心着范维是不是在避她?连少根筋的殷遇都会这样想了,
那一向就习惯性想太多、揽责任的殷遇,情绪怎么可能不低落,他自责着因为自己的大意,才让范维
目睹这一切,导致这一连串的不幸发生。
「好了!这里的东西就留到明天再处理。已经很晚了,你也快点回家吧!别在外头游荡了,有你盯着
家里那两个不正经的老小子,我还比较放心一些。」清点完所有待分类的古文物后,吴进笑笑的走到
门边准备关灯。
殷遇心头闪过一丝警讯,脸色一变的瞪着那个木箱。他虽然不大懂古文物的价值,可是特殊的气息、
波动他能感觉得出来,木箱里头装着的东西肯定不寻常。
「遇仔?遇仔,我要锁门了。」瞧见殷遇瞪着木箱发愣,吴进叫唤了好几声。年轻人的脑袋总是这样
,接收了太多的资讯,动不动就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发傻,希望将来不要发展成何弼学那样前言不对后
语就万幸了。
「那木箱里的是什么?」跟着走出门外,殷遇好奇的打探。并不是妖怪鬼灵依附的气息,不过他明显
感觉得到不寻常的波动,殷遇担心吴进的安危。这个一见到古文物就一头栽入且完全不设防的学者,
如果受到了一丁点儿损伤,他那位鬼气森森的小姑婆盛怒之下,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末日危机?
「木箱里头……好像是太平天国时期的铜器,兵荒马乱的年代,留下的古文物鲜少有完整的,这次送
来鉴定的铜器,是意外开挖出来的私人收藏品,在还没有完整报告出炉前,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品、
有没有价值……」一直很欣赏着殷家对于古文物的鉴赏力,就算只是因为贪钱也好,吴进很希望培养
一个接班人。
殷坚也明白表示过,豆芽菜如果无心接手殷家的『事业』,他是百分之百的赞成他为自己的梦想努力
,更别说一向跟小孩称兄道弟到几近放纵地步的何弼学。
殷遇若对考古产生兴趣,一定是个优秀的人才,吴进忍不住多说几句说服着。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自己要多注意。」完全没将吴进的长篇大论听进去,殷遇只是皱紧俊眉
的提醒。知道吴进随身带着殷琳施法过的护身符后,这名英挺、俊秀的年轻男孩才略为放下心,在道
别后消失在夜色里。
◇◇◇
收拾着架上的旧书、擦拭着古董茶几,路易很享受生活似的烧好热水、冲泡着一壶香浓的热茶。当烤
箱中的甜点出炉时,大门正巧叮的一声打开,时间总是掐算得如此刚好,路易微笑着招呼这些不平凡
的朋友们。
顶着一头抢眼的红发,祝融笑容可掬的窝进沙发里,脸上始终挂着高深莫测微笑的夜巡点了点头也随
后坐下,最后是浑身充满野性美的沙娜,热情的吻了路易一口,接着随性的席地而坐,开心的吃喝起
来。
「跟你们结交朋友,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无奈的苦笑着,路易原以为自己漫长的人生会慢慢枯
萎,谁知道因缘际会的结交了新朋友,让他这间奇妙的小店意外的热闹起来。
「当然是不幸喽!有夜巡在,不会有什么好事的!」扬了扬俊眉挑衅,祝融没心没肺的咧嘴笑着。让
夜游神冲煞到而发生意外,在这名从远古时代就存在的神祗眼中来看,就像一片黄叶跌落地面那样理
所当然,可以拿来当茶余饭后的玩笑,不算什么大事。
「彼此彼此,你引发的灾祸不比我小。」没好气的横了祝融一眼。夜巡同样也在阳间徘徊多年,早就
看透了世事,不会因为一两件冲煞而感到愧疚,祝融的刺激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看着祝融及夜巡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战着,路易微笑的摇了摇头。他们愈是想要表现自己的不在
意,愈是曝露出他们深受打击,高高在上的神祗也有让人牵动情绪的一日,因为他们认识了个新朋友
。
一个初生、纯洁的新生命,殷遇就是用着这样明亮、毫无杂质的眼光审视着他们这群古老的灵魂,重
新激起他们对凡人生命的热爱及尊重。
「我约了殷遇,他一会儿过来。」等待着祝融及夜巡的战况稍停,路易慢条斯理的说着。他喜爱殷遇
这个新结交的小朋友,因为他的出现,让路易槁木死灰般的生命又重新出现生机,他欣赏着、等待着
,因为殷遇,路易觉得自己可以活过下一个世纪。
◇◇◇
漫无目的的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偶而几辆汽车在冷清的马路上呼啸而过。殷遇茫然的站在巨幅的广告
灯箱前,看着自己模模糊糊的倒影,心情没来由地沉闷起来。
没料到他会这么想念他聒噪的老姐,以前天天见面时嫌她长舌、嫌她烦,可是再也见不到时,突然好
想念她那没心没肺的笑声,还有夸张的乐观。殷遇觉得自己像是被遗弃般气闷,打从诞生在这个世界
开始,他们就一直紧紧相依相偎,现在再也碰不上面了,就仿佛让人挖去了某部分的灵魂,她是不是
再也不理他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殷遇愈是想摆脱掉这种阴郁的心情,愈是让自己更气闷、更烦恼。他分不清是因为
自己还是受了白天殷遇的影响?他多多少少可以感觉到,白天的殷遇为了范维的事情坐立难安、强颜
欢笑。
谁都没预料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是玩真的,她就是死心塌地的只在意那个平凡但帅气的金发男孩。因
为他的住院、因为他的刻意疏远,弄得她一颗心也跟着起起伏伏,尝遍了酸甜苦辣。站在自家人的立
场,殷遇很想去痛扁对方一顿,可是他又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