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悬空枫叶红（第三部 上）——瑞雪轻扬

琴儿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意，笑着补充道：“当然，公子没事的时候奴婢是不会随便进来打扰的，奴婢就站在门口随时等候差遣便是。”

“……呵，琴儿姑娘可真是体贴，多谢了。”程韵琴微微一揖。

琴儿笑道：“不是奴婢体贴，是教主对陈公子体贴，知道公子过惯了苦日子，也许会很不习惯吃饭有人端碗，睡觉有人宽衣，所以才吩咐奴婢绝不可过火，一定要听公子吩咐行事。”

“……！”程韵琴闻言又是一惊：怎么这余炼倒是个如此体贴之人？但他表面只不动声色地淡淡道，“那么请您帮我转达教主我对他的谢意，真是太劳教主费心了。”

“嘻嘻，您该谢教主的还远远不止这个呢！”琴儿笑着环顾了一圈那几个捧东西的男人，“你看，教主赏了那么多好东西给您呢！吃的有今日的晚餐和一些小点心，点心可以当作夜宵；穿的各种绫罗绸缎和饰品；还有好些小玩意儿可以让陈公子打发无聊的时光呢！”

“陈棋谢教主赏赐！”程韵琴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是什么，只得姑且像臣子被皇帝赏了东西时一样，行了个谢恩的大礼。

“哎呀，您快起来！”琴儿却立马把他扶了起来，“教主说了，这里又不是皇宫，您不用跪他，更不用跪我们这些下人……再说，您可是个有身份的人，这么跪可真是折煞我们了！”

“呵呵~”程韵琴谦逊地一笑，“我不过是个新入门的弟子，又哪里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呢？”

琴儿笑着连连摇头，“不不不，您可是教主现在最在意的人啊！比起奴婢，当然算是有身份啦！奴婢还从来没见过教主对哪个刚入教的新人赏那么多东西呢，嘻嘻……”

“教主的大恩，陈棋自然感念于心。”程韵琴口里虽然这么说，心中其实却在想，这些东西看似全面，却没有一把剑、一本武功秘笈，不像是给教中弟子的，倒像是在赏赐男宠。

“好了，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放到陈公子房里去吧！”琴儿吩咐了那些男人一句，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哦，等等！还有个特别的礼物呢！”

“……特别的礼物？”程韵琴难免心生几分好奇。

“哈哈，是活的哟！！”琴儿说着，就蹦蹦跳跳地跑到其中一个捧着盒子状物体的男人身边，把盖在盒子上的布“唰”的一下掀开，“锵锵锵！看！！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啊！”见那果然是只装在笼子里的小白兔，最喜欢兔子的程韵琴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忙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拿过了笼子，“……好可爱！也真难为教主连这种礼物也能想到。”

琴儿笑着指了指另一个男人手上捧着的东西：“教主连它吃的东西都想到了，还送了一大堆胡萝卜来呢！而且，这些胡萝卜已经全部洗干净了，水也都擦掉了，直接喂它就好啦！”

“……！”程韵琴愈发觉得这余炼对自己倒真是细心周到，但口中仍旧只淡淡地道，“谢教主。”然后，他就不再多理会众人，转身把兔子带进了房里，然后打开笼子，放了它出来，柔声道，“小东西，去你想你的地方吧。”

现在，大概只有面对小动物之时，程韵琴才会有发自内心的温柔。

小兔子立刻“嗖”的一声向那堆已经被放在屋里的胡萝卜跑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乖，慢慢吃哦~”程韵琴用温柔而充满爱怜地眼光看了小兔子一会儿，见它吃得香甜，觉得自己腹中也有些解饿，便也开始吃余炼送来的那些美味的饭菜。

此刻琴儿已经自觉地叫众人都退了出去，把门关好，不再打扰程韵琴。

程韵琴享用完了美食，走上去轻轻摸了一下小兔子，见它并未闪躲，很是欢喜——看来自己从前能和兔子亲近的本事还没忘光呢！“呵，你像云朵一样的白，就叫你云儿，好不好？”

云儿似乎欣然默认了——当然，它是不可能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的。

程韵琴又兴致勃勃地逗着云儿玩了一会儿，直到生出些困意，又见天色已晚，才去睡了。

而就在旁边房间的余炼，此刻则正坐在自己的书桌旁，静静地回忆着一些往事。

小小的程韵琴带着和现在似乎别无二致的温和笑容，伸手摸了摸余炼手臂上的蜈蚣，对他说：“你给我看了你的宠物，我也给你看看我养的兔子，好不好？”

“兔子啊？”余炼笑道，“果然是很适合你养的宠物……白白的软软的，可以随便捏随便揉……”说着，他便趁机在程韵琴软绵绵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

“……才不是呢。”程韵琴微微撇了撇小嘴，“兔子也会有不高兴的时候。”

“哈哈，是啊，所以不是才有句话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吗？要不你咬我一口试试？不过，我喜欢养蛇，你喜欢养兔子，所以注定是我吃掉你！”余炼见程韵琴的小嘴越撅越高，终于不忍再戏弄他，“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跟你开玩笑呢！快让我看看你的小宝贝吧！”

“嗯！”程韵琴这才又笑了起来，轻轻敲了敲床边放着的一个罐子，柔声道，“出来吧！”

他话音一落，就有一只小白兔从床底下窜了出来，欢快地跑到程韵琴的跟前。

“哇！”余炼一声惊呼，“我只听说过小猫小狗会懂人话，没想到兔子也会！而且……你居然没把它关在笼子里养？！”

程韵琴微微一笑，把罐子里的大米和蔬菜倒了些在地上，小兔子立刻开心地吃了起来。“其实呢，它不一定是听得懂我叫它，只是习惯了这种敲击的声音，知道这就意味着食物吧？也许小动物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呢！至于把它关在笼子里，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不对？我整天被爹爹关在房间里，就觉得好闷好闷……”

余炼惊讶地打断了他：“你爹爹不准你出门啊？！他怎么可以这样控制你的自由？！”

“不是的。”程韵琴微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并无任何抱怨的神色，“爹爹他也是为了我好，他知道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怕我在外面到处跑会对身体造成负担……而且，除了病得特别严重的时候，我也不是一步都不能离开房间呀，我还可以到花园里走走，还有，身体特别好的时候，我还去过星月山庄外面的呢！”

“……”原来对程韵琴来说，去过星月山庄外面就是件那么值得高兴和炫耀的事情？余炼心中不由得一阵心痛。“我去过可多好玩的地方了，北方的大草原，西北的沙漠，南边的小桥流水……韵琴，以后我们成了好朋友，我就带你去更多更多的地方玩，好不好？”

“好呀！太好了！”程韵琴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他似乎也想把这份有了新朋友的喜悦和自己曾经最好的老朋友分享，所以俯下身轻轻地温柔地摸了摸小兔子毛绒绒的身躯。

“我也要摸它！”余炼说着，也伸出手去。可他的手一碰到兔子，兔子就吓得“嗖”的一声立刻跑到了一旁。“……哎呀呀~它居然那么讨厌我，伤心死了……”

程韵琴不知道余炼是在说笑，认真地安慰道：“炼哥哥，你别伤心，兔子胆子本来就小，所以很怕人的。我摸它的时候是摸它两只耳朵中间的那撮软毛，不然它一定也会逃跑。”

“……哈哈！”余炼愈发觉得程韵琴的单纯真是可爱，又重新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逗你的……你说，你是不是也像兔子一样胆小，碰一下就会逃跑？”

“……才不会呢！你不要跟爹爹还有某些师兄弟一样小瞧我，我胆子可大了！”程韵琴再次撅起了嘴，满脸的不服气。

“真的吗？”余炼趁机握住了程韵琴被寒冷的天气冻得有些冰凉的小手，“这样会怕吗？”

“不怕！”程韵琴也轻轻回握住余炼，感觉他的手心比自己温暖多了，“嘻嘻，真舒服！”

“哦~~那……”余炼邪恶地一笑，把手伸到了程韵琴的两腿之间，握住了某样东西，“那这样呢？”

“……啊！！”程韵琴一惊，迅速抽出了手，跳到了一边，小脸涨得通红，“这种地方不可以随便摸的！！”

“哈哈哈哈哈！！”余炼捧腹大笑起来，“还说自己不是像小兔子一样一碰就跑了呢？这种事对你来说果然还是太早了吧？没关系没关系，你还小，我可以等你长大了再做。”

“……你也只比我大两三岁吧。”程韵琴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谁教你这种事的啊？！”

“哈哈，我无师自通行不行？”余炼笑着重新握起程韵琴的手，“那就还是保持这样吧~”

“嗯！”这一次，程韵琴没有再躲开。

掌心的温度，和内心的暖意盎然，交融成了一片令人沉醉的温馨甜蜜。

第5章

第二天早上，程韵琴吃了余炼派人送来的早饭，也没被安排其他事做。

程韵琴越发确定余炼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可以白日里无所事事的男宠，而不是需要教习武功或熟悉教务的五毒教弟子，不禁有些不悦。

若是一直呆在房里会更添烦闷，他便走出房间，决定到五毒教四处走走看看。

程韵琴刚一走出房间，琴儿就迎了上来：“陈公子，您是想熟悉一下五毒教的环境吧？教主吩咐说，他也觉得您应该转一转，只是实在抽不开身，就由奴婢带着您去逛一圈吧。”

程韵琴彬彬有礼地道，“好，那就麻烦琴儿姑娘了。”

“嘻嘻，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琴儿笑道，“好！那我们走吧！”

于是，琴儿随即就带着程韵琴在五毒教的各个角落都走了一圈，向他一一介绍各地点；碰上的人，也是一一地招呼介绍。

程韵琴不得不承认，整个五毒教处处风景宜人，鸟语花香，和他们星月山庄及其他正派弟子心目当中阴森恐怖的形象大不相同。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小花园，甚至惹得他诗兴大发，忍不住低吟了一句：“柳翠垂堪结，桃红卷欲舒。”

琴儿笑着赞道：“陈公子可真有文采！和咱们教主一样厉害！”

程韵琴脸一红，“让琴儿姑娘见笑了。”

“但是这谦恭腼腆的性子就和余教主完全不一样啦！哈哈！”琴儿忍不住调笑了程韵琴一句，不过随即就恢复了礼貌的语气，指着前面道，“陈公子，左边是禁地；至于右边……是我们豢养毒虫的地方，毕竟五毒教以毒术闻名。您若是不愿意参观，咱们就不进去了吧。”

“无妨。”程韵琴淡淡笑了笑，径直向右手边的处所走去。

“……哇！原来陈公子也有那么勇敢的一面啊！真是人不可貌相！”琴儿喃喃自语般地感叹了一句，也连忙跟了进去。

事实上，程韵琴不但并不讨厌或是惧怕这些毒虫，甚至还反而觉得，这才是能显出五毒教特色的地方，很有一睹真容的价值。

在满眼蜘蛛蜈蚣毒蛇等令程韵琴大饱眼福之后，忽有一个俊美的男子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啊！是凌右使……”琴儿一惊，在程韵琴耳畔轻声道，“陈公子，这位凌卓大人是咱们五毒教元老之一凌建大人的孙子，文韬武略都是不俗。五毒教的前一任右护法几日前不幸去世，凌大人虽未正式接任，但大家都已经叫他凌右使了呢！只不过，他不太好相处……”

“嗯，我知道了。”程韵琴点了点头，然后便走上去，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凌右使您好，在下陈棋，是昨日新来的。”

“……”凌卓却是连正眼也没看程韵琴一眼，面无表情地快步离开了。

琴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对程韵琴苦笑道：“看吧？我就说凌大人不太好相处吧？不过他平时虽然性情高傲，倒还不至于那么没礼貌，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吃醋了？”

“……哦？”程韵琴本来对这凌卓也没啥兴趣，听了这话，倒是好奇起来，“此话怎讲？”

“呃，说漏嘴了……好吧，那就干脆告诉陈公子算了！”性情直率的琴儿压低了音量，“这位凌大人可是陈公子您来之前教主最喜欢的人呢！教主常常把他叫去过夜的……”

“哦~！”程韵琴顿时恍然大悟，玩味地笑了笑，“听说教主的爷爷程剑飞老前辈以前当五毒教教主的时候，把他的男宠们都封妃封嫔的，莫非咱们教主也一样？”

琴儿笑着摇了摇头：“咱们教主可不搞那些怪名堂……哎哟，陈公子，您这话可千万别让凌大人给听到了啊，他听您把他说成男宠妃嫔什么的，一定会被活活气死的！”

程韵琴微笑道：“嗯，我只是说笑而已，我知道这凌大人在五毒教身居要职的，并不是靠脸吃饭，我也自然不会在他面前胡言乱语。只不过，想到他以后也许会针对于我，那便和宫中嫔妃间的斗争一样了，想来也有趣得紧。”他暗想，凌卓最好别招惹自己，否则……哼！

琴儿笑道：“依奴婢看，凌大人的脾气不像是喜欢玩那些阴招的，也绝不屑像女人一样为了个男人勾心斗角。陈公子只要不去惹他，他自然也不会来惹您。”

“呵呵，我自然不会去惹他的。”程韵琴微笑着点了点头。毕竟，自己的目的只是骗取余炼的信任，只要他肯看清楚自己的能力，让自己在五毒教也有个一官半职的，能多少了解些内幕，那就确实没必要去多惹事端。自己又不喜欢余炼，莫非还会在意余炼在他那儿过夜的时间多还是在凌卓那儿过夜的时间多吗？他倒巴不得余炼永远都别到自己那儿来呢！只是，此刻奉行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原则的程韵琴，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还真的会为了某种原因主动对凌卓出手。事情的变化发展，总是会超出人想象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对了，既然见过凌大人了！”琴儿忽然想起一事，“我再带你去拜访下教主夫人吧！”

“……啊？”程韵琴一愣，“教主已经成亲了？怎么从未听说过？”

“嘻嘻，是我没说清楚，”琴儿笑着纠正自己的话道，“算是未来的教主夫人吧？慧夫人原本只是教主身边的一个丫环，幸运地在被教主宠幸后有了身孕，虽然现在教主还没正式给她名分，但她若生下了一个儿子，不就成了少教主的母亲？就算是女儿，也是教主的第一个孩子啊~她和咱们的身份可就天差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