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方勉强扯起两边嘴角,虚弱地说:「没有啦,是我自己酒量不好,不应该喝酒……」
「那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烟强你要负责把人载回家喔。」绑着马尾的女孩做下总结,居方对她点点头算是致
谢,依稀想起来这女孩叫做慈轩,名字里有个字跟自己的弟弟一样。
离开人多的地方,凉风习习吹来,稍稍舒缓了居方胸口的恶心感。
「丢脸……」有了呼吸的馀裕,居方忍不住低声抱怨着,身旁的安常一时没听清楚,以为他不舒服,连忙问道
:「怎么了?」
「我说我很丢脸啦!」居方提高音量,随即又垮了下来:「一个社会人士还这么不中用……」
「那哪有什么,」安常蛮不在乎地说:「就算你比我大,那票人有的可是年纪比你大呢。」
居方忽然沉默下来,叹了口气。
安常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良久,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要回来读书?」
「不知道……」居方闷闷地说:「我助学贷款才刚要开始还……」
「继续就学的话还是可以延期啊,你兵都当完了,没啥好急的吧。」
「当兵的时间就不是时间吗?而且我讨厌欠债的感觉。倒是你,」居方诧异的问:「你没有办助贷吧?怎么知
道得这么清楚?」
「没有,就好奇看了一下……」安常心想是不是该换个话题,刚好可怜的小绵羊出现在眼前,于是伸出手对居
方说:「钥匙。」
居方一愣。「啊?我骑就好,现在好多了。」
「不行。」安常摇摇头。
「为什么不行……」居方还想辩驳,看见安常难得严肃的表情,只好掏出钥匙递给他。
安常接过钥匙,从车堆中「拖」出小绵羊发动,示意居方上车:「走哪里?」
居方跳上后座,指了指方向,安常确定两人都坐稳之后才催动油门,依照居方的指示前进。
目的地很近,安常骑得也不算快(想快也快不起来),居方却死命地抓着车后把手,并且觉得这段路,意外地
长。
好不容易回到住所,居方看着安常俐落的停好机车,拎起脚踏垫上的大背包,自顾自走进楼下大门,隐约觉得
不妥,却又不知该用什么理由阻止,只好也跟了进去。
打开房门,安常背包一甩,就要倒上还未收的地铺,半路却被居方拦截:「去洗澡,不要脏了我的被子。」安
常耸耸肩,从背包里挖出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居方打开电视,遥控器随便乱转,心思却不在节目上。没多久安常从浴室出来,身上飘着居方惯用的沐浴乳味
道,神清气爽地说:「请问这样我可以躺平了吗?」
瞄了一眼安常湿漉漉的头发,居方从柜子翻出吹风机递过去:「头发吹乾,早点睡。」说着抓起准备好的睡衣
裤,也进了浴室。
原本以为照安常疲累的程度,应该会马上睡死,没想到居方洗完澡出来,还是看到活跳跳的安常,戴着耳机不
知道在听什么。
「干嘛不睡?」居方胡乱擦着头发,随口问道。
「我在确认今天的录音,」安常回答:「老人家听到要录音很紧张,我只好把录音笔放在外套口袋,免得他一
直意识到录音这件事,整个结巴。」
居方噗哧一笑:「怎么访谈搞得像在盗录一样。」一边说一边打开吹风机,一时间呼呼风声大作,两个人都默
默无言。
「好了,」过了良久,居方关上吹风机,收进柜子里:「该睡了。」
「嗯。」安常不知何时已拔下耳机,躺在地铺上懒洋洋地回答。
「我要关灯罗。」
「好,晚安。」
「晚安。」
第5章
……晚安?晚安个头啊!居方心想。
「你分心了……这样不行喔。」感觉下方传来安常的调笑声,居方狠狠瞪着那颗埋在自己腿间的头,却半个字
也蹦不出来。
居方靠坐在枕头上,下半身的衣物整个被拉下,只剩右脚还勉强套着裤管;为了不发出声音只好咬着睡衣的下
摆,掀起的布料遮不住光裸的小腹,在剧烈起伏下,挺立的乳尖也隐约可见。
原本以为这一夜,终于可以像昨天一样和平的结束,没想到就在居方爬上床打算先开床头小灯时,瞬间便被一
阵炽热的体温包围,并且迅速扩散了那热度。
「……嗯……!」一阵剧烈快感袭上,居方忍不住闷哼出声。
「不行喔……隔音那么差,要小心点啊!」安常低声笑道。
还不是因为你,舔那种地方!居方恼怒地想着,却没办法骂出口。
快感冲刷着居方的理智,如果是平常他早就淹进去了,但现在不行。
隔壁微微流泄进来的电视声提醒着隔音很差的事实,居方恍惚间想起了隔壁那男孩偶尔会来造访的女朋友,远
距离恋爱的两人每次相见总是干柴烈火,搞得他只好戴起耳机避免尴尬。
那女孩或许是觉得反正没有人认识自己,因此没有压抑,但居方不一样,这里是他平常居住的地方,左右邻居
虽然不熟,起码也照过面打过招呼;而且居方一点都不想搬家,这里房租便宜生活方便,重点是东西太多,搬
起家来很麻烦。
「喂……你很不专心喔。」安常发现居方一直在分心,停下动作,整个人压上来。
居方喘着气,双手拼命推着眼前的胸膛,低声斥道:「你这个禽兽,不要碰我。」
「不要碰你?那你……」安常说着,轻轻将手覆上居方湿润挺立的性器:「这个要怎么办?」
「呜……!」居方皱眉低吟了一声,推拒的力道也轻了些,嘴里仍说:「不要在这里,不要……」
安常看见居方泫然欲泣的样子,惊觉自己做得过分了,连忙放开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低下头轻吻着居
方的额头不住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原本一直到看见洗完澡诱人的居方时还都可以压抑的,谁知道无意间从垂下的衣料缝隙间窥见那略嫌削瘦的身
体线条时,理智线就断了。
「现在道歉不觉得太晚吗?」居方微湿的双眼无比怨恨地盯向安常,声音仍是低低的:「都已经这样了,怎么
办?」
「呃……」安常低头看了一下两人勃发的欲望,有点尴尬。
「你这个禽兽,发情都没有考虑后果的吗?」居方抱怨道。
「理智线要断掉我也没办法……」安常说:「你那个声音……不能忍耐吗?」
「我讨厌提心吊胆的感觉。」居方恨恨地说:「明明就是你的错,为什么要忍的是我?」
「那怎么办……总不能躺在这里等它消吧?」
「最好是这样会消。」居方翻了翻白眼,隔了一会又说:「用手打出来好了。」
「啊你不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居方温软的唇截断,有些微愕的安常感觉一只手搭上自己肩膀,另一只
手则袭上了自己已经涨到有点发痛的地方。
「帮我……」居方低喘道,随即又吻了上来。安常心下了然,也依言伸手开始套弄居方的欲望。
一时房内只剩两人激烈的喘息和偶尔逸出的闷哼,再无其他声响。
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原本就已经被弄得快到极限的居方很快就投降了,一阵颤抖后,累积了一阵子的体液
濡湿了两人下腹,居方就着这些体液加快了手上套弄的速度,不多时安常也射了。两人份的体液混在一起,室
内漂浮着淫靡的气味,解放后的短暂空白让两人默默无言。
「让开,我要去洗一下。」气息稍微平复后,居方冷静地说。
安常有些心虚,不太敢直视居方的眼睛,安份地挪动身子让他爬起来,愣愣地看着居方走进浴室又出来,捡起
裤子穿上。
「去清干净啊,发什么愣?」居方感觉到安常的视线,没好气地说。
两人都清理好之后,气氛有些尴尬,居方站在门边,指着床头的小灯开关命令道:「去打开。」
安常原本想说些什么,又吞了回去,爬上床按下开关。几乎就在床头小灯亮起来的瞬间,日光灯也熄了,昏黄
的灯光下,居方平稳地道:「滚下去,睡觉。」
「喔,好。」原本以为自己会马上被踢出去的安常愣了一下,迅速翻个身就定位,听见居方爬上床的声音,连
忙转过头,连看也不敢看一眼。
「晚安。」居方淡淡地道。
「晚安……」安常有些犹豫地回应:「那个……」
「干嘛?」床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
「没啦,就是……那个……对不起。」
长长的寂静之后,居方还是开口了。
「算了……原谅你。」语气中有点无奈。
「谢谢……晚安。」
「晚安。」
******
又是一夜好眠。
一直到被星期天早晨的阳光晒醒,居方才意识到自己昨天也没有吃安眠药。
「为什么烟强这家伙在旁边还可以这么好睡」的疑问,在居方的脑袋里没有占据太久,就被贴上「因为出门折
腾太久,比较累」的标签,收进「已解决」的档案夹里。
「早啊!」那个害居方「比较累」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坐在书柜前神清气爽地向他道早安。
我有说可以动我的书吗……居方有些放弃似的问:「现在几点?」
「十点半。」
「喔,那我洗个脸,载你去坐车。」
正要起身,眼前冒出一张橘色的纸卡晃了晃:「22:01。还久得很。」安常笑道。
「你可以退票买新的,随时都有位置。」居方懒洋洋地说。
「还在生我的气?」
听见对方的质疑,居方坐起身子,叹了口气:「没有。」
「那干嘛赶我走?」安常语气中没有怨怼,单纯的疑问反而令人不知如何回答。
居方看着他,心想那你又干嘛不走?却问不出来。
就在这个僵持的时刻,居方的手机响了,连忙跳起来翻找随身的包包。好不容易挖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瞬
间眉头却微微一皱,但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声音。
「什么事?」居方平平地说,彷佛不带一丝感情。
「那个……吵醒你了?」父亲有些吞吞吐吐,居方开始烦躁,跟自己的儿子讲话都这么卑微,这男人到底要软
弱到什么程度?
「我早就醒了,有什么事快讲,要不然叫秀姨来听电话。」居方不耐烦的说着,眼角偷瞄了一下旁边正若无其
事地翻着书的男人。
「就是……你姑姑刚打来说,阿嬷昨天头昏摔倒,人在澄清医院。」发现儿子的不耐,男人的声音越发畏缩。
「我等一下过去。再见。」居方挂完电话随即抓起衬衫套上,一边转头看向安常:「我要出门一下,你先待着
,我马上就回来。不要乱动东西,尤其是电脑。」
「去哪里?」
「我阿嬷住院了。」
安常闻言神色一凛:「她怎么了?」
「摔倒而已,没事。」居方一边说,走到窗边点起烟:「她膝盖不好,血压又高。」
「……我跟你去?」
居方吐出一阵烟雾,良久后才说:「你想吓死我家的人吗?」
「黄同学,我是人类,不是鬼。」安常又好笑又无奈。
「不是这个意思。」居方摇头,把视线从天空收回来,直直看着安常:「除了我阿嬷以外全家族都知道我的性
向,忽然带个男人出现,你说他们怎么想?」
「原来我上不了厅堂。」安常苦笑。
「我不想被认为眼光很差。」居方说完捻熄香烟,抓起眼镜和随身的背包:「有事打我手机,想走的话门反锁
就好了。掰掰。」
「掰……你烟少抽点。」
居方一愣,随即道:「我已经抽很少了。」
「喔。掰掰。」
「掰掰。」
第6章
居方把可怜的小绵羊催到极限,直奔医院,看到阿嬷没有很严重之后,才放下心来。
「不过就是扭到脚,怎么你们都那么紧张……」阿嬷对居方笑着说。
「我们是担心你突然昏倒。」居方温言道:「你是不是又没有吃高血压的药了?」
「有啦……我都有吃……」看到心爱的长孙这么关心自己,阿嬷笑得连脚痛都要忘了似的。
「对了,你没有带女朋友来喔?」随着阿嬷一句无意间的发言,居方感觉病房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
上来了。姑姑和姑丈带着两个女儿,再加上父亲和继母,六个人十二只眼睛,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阿母,阿方工作很忙,没时间认识女朋友啦。我改天会帮他介绍几个,你要不要先看看照片?你挑好的我再
安排给阿方见面。」出来解围的是秀姨,居方的继母,正煞有介事拿出一叠纸张夹杂相片,热衷地向阿嬷介绍
着。
「你还说咧,上次介绍的怎么都没下文……拿来我看看。」阿嬷嘴上抱怨着,老花眼镜却已经戴了起来。
「那个……我去楼下抽个烟。」居方见阿嬷的注意力成功地被秀姨转移,随便找了个藉口从众人的视线中逃跑
了。
就算烟瘾根本没有发,居方还是真的跑到楼下,点起一根烟。
越烦躁就会越想抽烟,然后抽不到几口就熄掉。居方想起临走前安常的叮咛,越想越像是在理解自己这个习惯
之后的发言。
不要让自己太烦躁,是吗?
说得简单。
居方嘲讽地弯了弯嘴角,拿出携带型烟灰缸捻熄香烟,转身正要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却被一个娇小的身影挡住
。
「秀姨……」居方有些心虚地唤道。
「阿嬷说你是不是听到要相亲,又偷跑回去了。」秀姨平淡地说,没有指责,只有浓浓的无奈。
「你就跟阿嬷说我已经烙跑了……」居方说:「我朋友还在家里等我。」
「男朋友?」
「不是。」居方一笑,没注意自己心跳有点漏拍。
很多亲戚都以为居方搬回台中却不跟家人住,是因为跟这个精明的继母不合,但事实上居方恨的一直都是父亲
。他与继母并不讨厌彼此,更有着一点像朋友的情谊,虽然居方对她心中还是有点畏惧,尤其是看见与那娇小
身躯不成正比的韧性和坚强时。
那会让他更清楚感觉到,自己从父亲血液里继承下来的那份软弱。
「那你有没有固定的伴?」秀姨不放弃,继续追问。
「没有。」真的没有。
秀姨盯着居方看了好一阵子,才说:「阿方,你偶尔也回家一趟。」
「这……我怕阿轩被我带坏。」说着指了指露出衬衫口袋的烟盒。
「那小子不敢的啦。」秀姨笑着说:「回来吃个饭也好,OK?」
「嗯……」如果老爸不在的话当然好。
「有伴的话就带回来。」秀姨低声说着,表情很严肃:「你老是孤孤单单的,人总还是需要一个伴……」
「哈哈……又把当媒婆那一套搬出来了。」居方感觉自己正在笑,却又不像在笑。
「不是做媒婆才说这话,是因为有这种想法才会想帮人做媒。」秀姨看着居方,一副想叹气却又忍住的表情:
「你先回去吧,阿嬷那里我会跟他讲的。」
「谢谢……」
居方跨上机车,抽烟的冲动又来了,他猛力催着油门,小绵羊的引擎发出剧烈哀嚎,速度却没快多少,反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