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导演——水君子

“呃……热，有点热。”安详说着又开始把被子往下扒拉。

文朗又突然问道：“今天晚上住你家还是我家？”

“嗯？什么？”文朗的思维有点跳跃，安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住你家吧。”

安详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意识到现在的自己状态十分的不对，安详随手拿了只苹果在手里转着，以缓解自己莫名其妙的紧张情绪，文朗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看着安详玩苹果。

终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安详又往后面靠了靠，“你在国外怎么样？”

安详的心情现在在文朗的眼里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挺好的，有些累，但一接到你的电话，浑身就又充满了力气。”文朗的嘴角噙着笑，看着安详的眼神更是温柔似水。

文朗过于灼热的视线让安详有些愣怔，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映，就那样看着文朗。安详眼看着文朗把一条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另一条胳膊支撑在了墙上，然后看见文朗的脸一点点放大，直到他的鼻尖碰到了自己的鼻尖，安详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文先生，你打蚊子呢？”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两个人都猛然张开了眼睛。文朗一手拍在墙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站起身，搓搓手，有些尴尬地笑着，“呃，对，帮着你们导演打蚊子呢。”

小孙走到安详的床前，挥了挥手，“夏天就是蚊子多，这两天在片场我都快被咬死了。”

安详赞同地点头，“对，没错，我刚才就差点被只大蚊子给咬了。”

“嗬，差点啊，那不多亏了文先生？”

“谁说不是呢。”

文朗清清嗓子，“咳咳……呃……小孙，手续都办好了？”

“对，都办好了，安哥，你可以出院了。”

之后安详跟文朗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安详安安静静地坐进文朗的车子里，文朗坐在驾驶座，也是一声不吭，马路上喧闹非凡，车子里却是出奇的安静。

文朗先找了个地方把车临时停下，这个地方他也来过不少次了，算是轻车熟路。文朗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向安详要车库的钥匙，然后对他说道：“你先回家等我。”

相比文朗的大方自然，安详却显得有些局促，“呃……你先把车停到这里吧，车库满了，你停这里就行。”

“也好，咱们上楼吧。”说着，就把手伸进安详的裤子口袋里掏钥匙。

安详就感觉到一只手在他的大腿部位来回的磨蹭，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后躲，却被文朗一把扶住腰，整个人都贴了过来，并且在他耳边吐着热气，小声说着：“你别动，我都找不到钥匙了。”

那热气一下一下撩拨着安详的理智神经，让他感觉浑身上下都那么的不自在，这家伙是故意的！

“你不是早就摸到钥匙了吗？”安详扭头，对文朗怒目而视，却正好跟文朗鼻尖碰鼻尖，那一下轻轻的摩擦，让安详的眼神一瞬间软下去了几分。

看到文朗闭上了眼睛，脑袋慢慢朝自己凑了过来，安详猛然低下了头，别过脸，感觉到一阵柔软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安详哑着嗓子，“先回家。”

“嗯。”文朗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应答，嘴唇却在反复磨蹭着安详脸颊的肌肤，一下一下，流连忘返。

安详轻轻推了一把文朗，冷下声音，“你想明天上头版头条吗？”

文朗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好，回家。”

好在在电梯里文朗的爪子还算老实，两个人像朋友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到了家门口，安详掏出钥匙开门，打开门之后，却发现家里的灯亮着，安详跟文朗诧异地相互对视一眼，文朗用口型问道：“进贼了？”

安详摇摇头，不太可能，如果进贼了，家里不可能还这么整齐。

就在这时，从厨房走出来一个人，“小详？你回来了？”

“妈？”

高曲让两个人把门关上，看到文朗，笑道：“这位先生就是文朗吧？比电视里看着还要帅呢！”

文朗冲高曲略略一点头，微笑着，“伯母你好。”

“文先生你快坐，小详，给客人倒茶。我厨房做着菜呢，先不陪你们说话了。”说着，高曲又去了厨房。

文朗看着高曲的背影若有所思，“我总感觉伯母好面熟啊！”

“是吗？”安详低头喝水，不敢看着文朗。

“文先生，你先别急着回去，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高曲端着盘油菜炒虾仁走向餐厅，那盘菜绿油油的，看得人食欲大增。

“那我就不客气了，伯母。”

“客气什么，我还得谢谢你送小详回来呢。”

安详把高曲推向客厅，“妈，你快歇会吧，我去做饭。”

“你刚从医院里出来，快坐着陪文先生聊天去！”

是了，安详都忘了问母亲怎么突然跑过来了，“你听小孙说的？”

高曲却摇摇头，“不是啊，我听你爸说的。他去医院看望他一个朋友，结果看见你在医院里躺着呢。”说到这里，高曲绷着脸，“要不是你爸碰巧看见你，我们都还不知道你住院了，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事都瞒着大人！”

原来那个人是父亲，安详反复转着手机，也许应该给父亲打个电话了。

第三十九章

“小详，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吃饭。”高曲看安详站在那里一直不动弹，便招呼安详。

“没什么，这就过来。”

整整一顿饭，安详都吃得心不在焉的，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从来没有对他好好说过话，所以，这次的事，安详感觉很意外。

文朗跟高曲倒是聊的挺开心的，两个人在饭桌上有说有笑的。安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文朗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就听见高曲笑声连连。

“小详，怎么不吃啊？胃还疼啊？”

高曲看见安详总是不怎么动筷子，有些担心。

“没，不疼了，想事情呢。”

高曲闻言放下筷子，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安详的手机，塞到他手里，“知道你在想什么，给你爸打个电话吧，你好好说话，他好面子。”

安详拿着手机躲一边打电话去了，文朗拿着筷子看着安详的背影，高曲碰了碰文朗的胳膊，“别管他们，咱们吃咱们的。他们爷俩呀，就是都好个面子，见面就呛呛。”

“嗯，其实叔叔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式关心他罢了，可能他身在其中，看不出来。”

高曲摇摇头，“怎么看不出来，就是好面子，爷俩呛呛了多少年了，不用理他们，咱们吃咱们的。来，你尝尝这个小龙虾，小详胃不好，不给他吃。”说着，高曲夹了一只小龙虾放到了文朗的碗里。

这边聊得愉快，那边却是安静的有些尴尬。

“爸，今天……”可能真的是好面子，那句“谢谢你”安详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那边也是沉默了许久，但沉默之后紧接着就爆发了，“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注意，说你你还不听，就跟大人都在害你一样。”

“爸，我都是成年人了，我心里有数。”虽然被批评了，但好歹能把话接下去了。

那头火气似乎还是很大，“有数？有数把自己弄医院里去了？当初让你跟着你表哥做点小生意你不听，让你老老实实找份工作你也不听，让你跟着你舅舅你还是不听，非要当导演，你导出来什么了？”

又开始了，每次只要一跟父亲对话，这些全都是必然过程，安详深吸一口气，“爸，我错了。”

“你错哪了？每次给你说，你都是这么一句来应付我，你当我老糊涂了？嘴上说错了，其实心里一点都不认！”

这一点父亲倒是怪了解自己的，安详拿着手机，又开始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正要开口说话呢，就听见父亲说道：“让你妈等着，我到了给她打电话。”

安详想问父亲难道他不上来吗？想了一下，就算是问出口，父亲估计也是一句，“上去干什么？看见你就是一肚子气。”

“知道了。爸你小心开车。”

话音还未落下，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安详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将手机随手放在了身边的柜子上。

“吵完架了？”高曲感觉到安详在自己身边坐下，往嘴里夹了口菜，头也不抬。

“没吵，我爸自己在那生气呢。”电话打完了，总算能安心吃饭了。“对了，妈，我爸让你在这里等着，等他到了给你打电话。”

“嗯，知道了。”

虽然安详对于刚才的状况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挂掉电话后，他的心情明显不佳，只是闷头吃饭，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碗筷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安静的让人有些受不了。高曲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问安详，“你爸他不上来？”

安详苦笑，“他根本不愿意看见我，怎么可能会上来？”

高曲伸手握了握安详的手，然后轻轻在安详手背上拍了两下，“你爸就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吃饭吧。”然后她又招呼文朗，“小文，别总是愣着，吃啊。”

小文？安详总算想起来那边还坐着个文朗，不过，文朗什么时候跟母亲这么熟了？刚进门的时候还是文先生呢。

吃过饭之后，安详送母亲进了电梯，然后站在楼道的窗户那往下看，看见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不一会，安详看见母亲走出单元门，打开那辆车的门，坐了进去，然后，安详目送着那辆车离开小区。

“进去吧。”文朗拍了拍安详的肩膀。

“嗯。”

关上大门，安详走去餐桌收拾碗筷，文朗把安详推去客厅，“你去看电视，我来刷碗。”

安详一脸不相信，“你刷碗？”

“不信？你以为我这几年自己是怎么过的？”

其实，文朗真的不怎么做家务的，以前在家住，母亲做饭，后来跟父母闹僵了，他一直是跟黄岩住在一起的，家务什么的，都是黄岩来做，后来跟黄岩分手了，文朗家的家务他就全部丢给助手找人去做。

不过，虽说文朗平时不干活，但刷碗什么的还不至于让他犯难。安详的围裙被高曲丢进洗衣机里去了，厨房里只有高曲的蕾丝边围裙。安详眼看着文朗面不改色地穿上那条围裙，一身整洁的西装外面套了一件蕾丝边围裙，显得有些滑稽，安详看在眼里，不由得笑出声，但总觉得那幅画面异常和谐。

文朗在厨房做着家务，安详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时看看厨房里的文朗进行的怎么样了。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文朗端了杯白开水从厨房里出来了。文朗把杯子放到安详面前，并找出来一瓶药塞到安详手里，“吃药。”

之后，两个人就并肩坐着看电视，文朗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安详也不像要赶人的样子，就这样一直到了十点半，安详把遥控器一放，“我去洗澡了。”

“嗯。”文朗随口答应着。

当安详拿着干净衣服往浴室走的时候，文朗叫住了他，“安详，我睡哪一间？”

安详打了个呵欠，“随便你。”

文朗发誓，这三个字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话，犹如天籁之音，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以后都可以呆在这里不走了。

等到文朗收拾完毕，他敲了敲安详的房间门，里面说了一声，“进来。”

文朗推开门进去，安详正坐在床上看书，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倒像是个学者。

听见文朗进来，安详抬起头，看见文朗穿着一身睡袍走到床边，然后掀开薄被钻了进去。

安详抬头看着文朗，似乎是在问：“你还真在这里睡啊？”

文朗假装看不懂安详的眼神，他凑到安详旁边，眼睛瞄着安详手里的书，问道：“你看什么呢？”

安详把书一合，“推理小说。你真……”本来安详想问“你真在这里睡啊？”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看到安详情绪依旧不高，文朗便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计划是实施不成了，亏他还专门买了装备。文朗坐直身体，“心情不好？”

安详撩开薄被，整个钻了进去，侧躺着，“我年纪一大把了，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的父亲相处。”

说到这里，安详自嘲地笑笑，“小时候是不懂事，年少轻狂，等到年纪大了，想要跟他好好相处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文朗也完全钻进了被窝里，跟安详一样侧躺着，跟他面对面，“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最起码伯父是愿意跟你说话的，可是我的爸已经单方面跟我断绝了父子关系，他都不承认他曾经有过我这么个儿子。”

“我爸曾经也不要我了，是我妈不愿意，我爸才又收回了断绝父子关系这句话。”

安详笑得十分勉强，文朗把手伸到了安详的身边，轻轻触碰了一下安详的手，感觉他没有抵触，才把他的手紧紧握住，他故作轻松地问道：“怎么？你也出柜了？”

安详被这句话逗笑了，“这倒不是。”

文朗看安详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于是跟安详说起了他自己的事情，从他跟家里人出柜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家人，就连往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回到家，就算是在家门口站一夜，也没有人给他开门。

安详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文朗，只的用力握了握文朗的手，文朗动了动身体，让他跟安详靠的更近了一些。

安详伸手拍了拍文朗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

文朗点点头，抓住了安详的手，把那一双手圈在自己怀里，然后，文朗伸开胳膊，把安详的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的怀里。安详身形突然一僵，愣了好久，才伸开胳膊，绕到文朗背后，并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过了一会，安详动了动，“睡吧，我们明天都还有工作。”

文朗松开安详，平躺好，“晚安。”

安详歪头看着文朗，笑道：“晚安。”

虽然没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但文朗依然很开心，因为他知道，从此之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以后的生活，将有一个人和他一起面对。

第四十章

第二天早上安详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伸手摸了摸，凉的，看来文朗已经走了有一阵子了。

安详随便换了件衣服走去卫生间洗漱，打开房间门，却看见餐桌上放着吃的，安详走进一看，桌子上放着一盘包子，盘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是文朗的笔迹，“帮你买好早点了，豆浆在冰箱里，记得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

安详仿佛看到文朗大早晨戴着帽子眼睛站在人堆里排队买包子的情景，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就在这时，安详的手机响了，是小孙打来的，刚一接起电话，安详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小孙健气满满的声音，“安哥，你什么时候下楼啊，我在你们家楼下呢。”

安详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八点半了，都已经这么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