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导演——水君子

“小孙，你稍微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就下去。”安详忙打开微波炉，把包子塞了进去，然后从冰箱里拿出豆浆，放好之后就走近卫生间洗漱。

因为小孙在等，安详两分钟之内就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完毕了，摸了摸豆浆，还是凉的，不过安详顾不得了，用最快的速度把豆浆灌进肚子里，虽然豆浆是凉的，但安详心里面却是暖暖的。安详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把加热好的包子放进袋子里，提着包子就出了门。

小孙正靠在车门上抽烟，看见安详下来了，把烟头丢在了地上，踩灭，看见安详手里提着的包子，伸手接过了安详手里的包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安哥，你看，你还帮我拿了份早饭。是前面那条路上的那家吧，他们家的包子最好吃了。”

“呵呵，你要饿了就先吃吧，我来开车。”安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最近小孙的种种事迹表明，他是他们剧组最没有眼力见的，没有之一！

“那哪能啊？放心吧，安哥，我开车技术好得很，能单手开车。”小孙边说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子咬在嘴里。

安详笑笑，没有接话，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心里估摸着文朗是不是该打电话了。也许他跟文朗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安详正琢磨着，他的手机就响了，正是文朗打来的。安详接起来，文朗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安详吃没吃早餐。

安详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到旁边小孙说道：“安哥，这包子可真好吃啊！”

“包子？”

安详似乎听到了电话那头文朗磨牙的声音，小孙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罪了文朗了，安详瞄了一眼小孙，他还在一脸满足地大口大口嚼着包子，还高兴地哼起了小曲。

“等咱们都不忙的时候，一起出去转转吧。”

“好啊。”安详转移了话题，文朗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商泽叫我了，我先挂了，记得自己找机会吃点东西。”

安详的笑容比太阳光还要灿烂，“知道了，你去忙吧。”

可能是安详的笑容太过耀眼，闪着了小孙的眼，小孙诧异的眼神打量着安详，“安哥，有女朋友了？”

安详努力让自己的嘴角放平，“没有啊。”

“那您……”小孙皱着他的眉头，看上去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那你……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笑的……有点晃眼。”

“咳咳……”安详不自然地清咳两声，“可能是外头太阳太大了吧。”

小孙点点头，“可能吧。”心里却在纳闷，这和太阳有什么关系吗？

安详刚一到片场，就得到了不少人的问候，安详一一向他们道谢，却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人。

“安哥，你看什么呢？”小孙看安详眼睛四处看着，便问安详。

“我怎么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人？”

安详这么一说，小孙也四处张望着，“是吗？少谁了？我记得早上坐剧组车的时候，人一个也不少啊。”

“秦砚跟马希明。”郑楠从安详他们身边经过，顺便往安详手里塞了一个面包，“文朗让我帮你捎的。”

“谢谢郑姐。那俩孩子干什么去了？”马上就要开拍了，主角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郑楠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早上的时候顾然来了，然后他们三个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三个人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小安，我先去化妆了。”

安详有点担心，他们三个凑一块，不会打起来吧。

事实证明，安详的担心是正确的，因为不一会，那两个人就从一个角落里钻出来了，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的，两个人刚出来的时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俩打架了？”小孙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秦砚却咧着嘴笑得开心，“安哥，孙哥，你们放心吧，我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找这个小子的麻烦了。”说着，还用手指了指马希明。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看向马希明，马希明白了秦砚一眼，“白痴，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秦砚笑的更开心了，一口小白牙白晃晃得刺眼，“反正他现在喜欢的是我，他不是亲口告诉你的嘛。”

“嘁！”马希明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他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他的原话是，跟你在一起，还不如跟我呢。最起码，这说明他讨厌你。”秦砚笑得更加灿烂，可看在马希明眼里，脸上仿佛写了一行字，“你揍我啊，有本事你来揍我啊！”

马希明的拳头微微抬起，但看到了围观群众都把时间聚集在他们两个身上，最后他只得把拳头舒展开，整整衣服，狠狠瞪了秦砚一眼，化妆去了。

感情问题啊，安详默默离开，感情问题他可管不了，不过，不是说他们俩跟顾然在一起吗？顾然呢？

秦砚哼着歌，脚步轻快的像是要飞起来，冲着安详傻乐，“安哥，我化妆去了哈！”

“顾然呢？”安详叫住秦砚。

一问顾然的事情，秦砚笑得更加灿烂，“回他们公司去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孙看到秦砚一副中了五百万的样子，联想到安详早上的神采飞扬，更加肯定安详是有了女朋友，而且，好像还蛮贤惠的。小孙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安详、秦砚他们那样得到幸福啊。

趁着演员们化妆的功夫，安详坐在椅子上啃“爱心牌”面包，文朗大概是知道安详不会乖乖听话去买早饭吃，于是给郑楠打了电话让她帮忙买点什么。

跟秦砚的好心情相比，马希明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画完妆了，脸还是黑的，把化妆师都快愁死了。休息的时候，马希明也总是给秦砚找茬，但秦砚始终一副笑眯眯不计较的样子，到了后来，马希明都觉得没意思了，虽然不找茬了，但始终没有给秦砚好脸色，秦砚倒不在乎，反而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马希明，看得马希明更加火大。秦砚的样子，其实用四个字足可以形容，小人得志。

“那个……希明啊，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安详想劝劝马希明，但酝酿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安导，我都知道，放心，我不会影响工作的。”马希明也是笑眯眯的，但安详怎么看都觉得是笑里藏刀，算了算了，他们年轻人的事，不管了。

“小安，秦砚今天怎么了？吃了兴奋剂了？”秦砚灿烂的笑脸实在是刺着了郑楠的眼，她好奇秦砚怎么就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安详把电风扇的方向调了调，“情场得意。”

“呦，谁家的姑娘啊？”

安详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就在这个时候，安详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文朗发来的，跟安详说了一件他刚遇到的趣事，安详看着笑出了声。

郑楠打了个寒颤，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这边也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不行，赶紧闪人！

黑脸马希明上午的镜头刚一拍完，马希明把戏服一脱，就离开了片场，估计是不愿意看见秦砚，眼不见心不烦。

“董老师？真不巧，您家访的不是时候，云景跟她的朋友出去玩了。”

“即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郑楠跟秦砚对视着，发现秦砚的眼神比以往要深情许多，看来还真是谈恋爱了。

“董老师，她们去听戏了，不如，我请你去听戏，也许能碰到她们呢。”秦砚眼里笑意浓，而且笑得温柔，他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董老师热了吧，把窗户打开会好一点。”

风吹起嫩绿色的窗帘，恰到好处的光线把秦砚的笑容衬托的更加温文尔雅，郑楠仿佛真的看到民国时期文质彬彬的大家公子，她突然起了想要彪戏的欲望。

郑楠站起身，带着礼貌的笑容，略有些冷淡地说道：“即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很好！停！”虽然秦砚刚才的表现不太符合魏达宁前期的性格，但刚才的那一段实在是太好了，那一段也不是一定不可以用，正好可以为他今后性格的转变做好铺垫。

只有郑楠觉得有点遗憾，她还没开始跟秦砚彪戏呢，安详怎么就喊了停了。

安详看到秦砚一夜之间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心里高兴，看秦砚刚才的眼神，估计是想到女朋友了，安详从心里感谢那个不知名的姑娘。

“阿嚏！”此时，坐在椅子上打盹的那个“姑娘”打了个喷嚏，顾然抬头看看太阳，有点刺眼，“怎么会打喷嚏的？”他小声嘟囔着，从旁边的椅子上捞了个外套，裹在身上，这天气不会是要转凉了吧。

第四十一章

接连几天的拍摄都很顺利，秦砚跟马希明两人相安无事，就是秦砚的演技总是会时不时抽风，一会很好，一会又频频NG，围观的王增有时候都恨不得拿剧本抽他。秦砚倒是好脾气，被骂了也咧嘴嘿嘿一笑，态度很好的保证下次不犯错了，而且真的是不犯错了，王增曾多次被他给气笑了。

这是他们在本市拍的最后一天戏，今天的戏拍完了，明天就要去另外一个城市了，而且，原定在本市拍的镜头有很多都被改到另一个城市了，因此，他们很有可能在那里呆较长一段时间。

安详原本想抽时间跟文朗见上一面，错过了今天，他们很有可能会有两个月没有办法见面，但是，想到他们两个都很忙，虽然有些遗憾，安详也只能放弃。

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安详就醒来了，给文朗发了条短信，说他要去外地了，文朗却没有回，“也许还没有睡醒吧。”安详小声嘟囔着，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最后，他只得爬起来，靠在床上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文朗在某个电影节上走红地毯，一身黑色西装衬得文朗的身材更加挺拔，一张俊脸在安详看来完全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过，安详平时接触的文朗基本上是一身休闲装，包裹着西装的文朗，安详感觉有些陌生，突然又想给文朗打电话了。本来都拿起来手机了，但一想到因为工作关系一向少眠的文朗，安详还是松开了握着手机的手，还是只在电视上看看吧。

大概看了有半个小时的电视，差不多到了该吃早饭的时间，安详关掉电视机，去洗手间洗漱。把自己从头到尾拾掇了一遍，也差不多该出门了，安详刚刚关上自己的房门，就发现隔壁房间并肩出来了两个人，秦砚和顾然。

“顾然，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探班了？”看见顾然，安详有点惊讶，他知道顾然跟秦砚关系很好，但没想到关系这么好。

顾然看见安详，脸颊浮现出一抹红色，“嗯，今天没事，就过来了。”

“安哥，我跟小然然先去吃饭了哈！”说着，秦砚冲安详摆摆手，另一只胳膊架在了顾然的脖子上，不过刚一放上去，就被顾然一把给薅了下来。

安详看着他们俩，感觉顾然跟平时好像不太一样，但也没在意，锁好房门，下楼去了。

众人看见顾然之后的反应都跟安详一样，先开始顾然还会别扭一下，后来就大摇大摆地坐在秦砚旁边，淡定地拿起了筷子。只有一个人看见顾然的反应之后跟众人不一样，就是马希明，他从看见顾然之后脸就是黑的，现在他演包公都不用化妆。

早餐过后，一众人坐上车赶往片场，顾然也跟着上去了，安详坐在他们俩的后面，经常看见秦砚跟顾然咬耳朵。秦砚一脸兴奋地跟顾然说着什么，顾然不时偏过头看秦砚一眼，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秦砚是在不停地说，顾然就是一声不吭。安详心想，他们俩的性格还真是互补，当初那么不对付，现在倒是形影不离的。

安详闲着无聊，就坐在后座观察他们两个，突然安详发现了一大奇景，就是顾然居然笑了，虽然那笑容转瞬即逝，但他确实是笑了。顾然的笑安详不是没有见过，拍戏的时候，还有杂志上的海报，顾然能做出各种笑，但工作外的笑容，安详还是第一次见，感觉有些稀奇。

很快到了片场，剧组的人都开始忙活起来，演员们该化妆的化妆，该换服装的换服装。顾然闲着没事干，也帮着布置片场什么的，后来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帮倒忙，他就老老实实地搬了把椅子往墙角一放，往电风扇下面一坐，从包里掏出一本书，看书。

从这一天开始，秦砚饰演的角色就要开始倒霉了，这个时候他的家族开始落败，本来就够惨的了，日本兵又来了，他们家可谓是雪上加霜。

第一个镜头拍的是秦砚饰演的魏达宁跟董絮约会，安详专门找了个景色宜人的地方，地点选在了一条河边，河边种了一排柳树，风一吹，柳条随风摆动，董絮又是穿了一件嫩绿色的旗袍，看上去绿意盎然，处处充满了生机。

在河岸边，有一张石桌，魏达宁跟董絮两个人就坐在石桌边上写诗，讨论文章，这是整部电视剧里最浪漫、最温馨的一个场景，但是，也是最残酷的一个场景。因为他们两个在浪漫约会的同时，魏家老小却在经历着一场残酷的杀戮，日本兵冲进魏家大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魏家大院里充斥着枪声还有哭喊的声音。

安详打算在后期的时候将两个场景交叉进行，要的是那种强烈的，直刺观众内心的对比。魏达宁不喜欢回家，只有跟董絮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有发自内心的笑容，而就在他发自内心微笑的时候，他厌恶的那个家早就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你写诗的水平越来越高了，写的诗比云景写的都要好了。”董絮拿着魏达宁的诗，脸上挂着欣赏的笑容。

魏达宁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还要多亏了董老师您的指教。”

董絮拿着魏达宁的诗，面带笑容地刚要指出魏达宁写的佳句，在看见了魏达宁飘忽不定的眼神之后，有些担忧地问他，“达宁，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这一阵总是心神不宁的？”

魏达宁抬头笑笑，“没事。”

“很好！卡！秦砚，郑姐，你们先休息一下，凉快凉快。呃，鬼子该扫荡了。”安详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下一组镜头。

下一组镜头的拍摄地点离这里很近，其实顾然完全不用跟过去，但顾然还是把书一合，背着他的包，跟着秦砚去了下一个拍摄地点。

日本兵烧杀抢掠的镜头还是很好拍的，群众演员表演都非常卖力，鬼子兵很狰狞，被杀的家丁和丫鬟很可怜，接连拍了几个镜头之后，这场戏很快就过了。

秦砚被安详打发到院子里拍下一场重头戏，顾然仍旧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屋檐下的风扇旁边看书，如果不说他是来探班的，肯定会有人以为他是来拍戏的，谁家探班的连拍戏的都不看，就找个地方忙自己的事情。

顾然在屋檐下安安静静地看书，周围的嘈杂似乎跟他都没有关系，但是突然而来的哭喊声终于让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哭喊声是秦砚发出来的，魏达宁回到家之后，看见家里血流成河，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秦砚的表演非常到位，一开始进门的时候，是一脸的惊诧，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院子，然后眼泪开始涌出眼眶，仍然是不敢相信的眼神，他环视着院子，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撞，渐渐的，脚步开始踉跄，最后看到父母兄弟姐妹的尸体之后，他腿一软，跪倒在地，最后是爬着到了父母的尸体旁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天空痛苦地哭喊了一声。

这一个场景，秦砚来来回回进行了好几遍，最后全部拍完的时候，秦砚的嗓子都是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