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知这位公子是?”说着上下打量柳然婷。
“颜老板?难道是云洲做粮食生意的颜泽吗?”柳然婷微微一笑,“那就要您失望了,福泽圆除夕夜出了急变
,颜家母子双双丧命。”他边说也一边打量这个人的衣着。
“怎么会呢?”这个人惊讶的说道,“颜兄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想必公子是这百舟坞的主人吧?能有如此排场的人不是主人,我到真想不出您会是何人呢?”
“不错,我便是这的主人。要是我没有看错的话,您就是人称太守府第一谋士的柳公子吧?”
“柳然婷见过春芳歇春老板。”
这到让春芳歇惊讶不小,他喜欢云游四方,虽然各地都有他的生意,但很少有陌生人可以当着面叫出他的名字
,因为人们都认为象他这样才大气粗的老板应该至少在五十岁,可是他今年只有二十二岁,温玉一般的面色,
一双星目,眼角充满了商人该有的睿智。
“哈哈,春老板为何如此惊讶?我不光知道你是春老板,还知道你在天府有秀啬坊和香飘万里两家店,在我们
这尚古城还有一家最大的聚客楼,在云洲和颜老板有生意往来,在诚县有家当地最大的妓院,还有一家绸缎庄
,其他洲县也都有生意呢……”
“不愧是柳公子啊,什么事情都知道啊!不光有个好相貌还有个好头脑。”
“不敢当,不过既然我们能这么相遇,也是说我们有缘分呢。我知道你和颜老板是好朋友,现在颜家上下没有
了主人,不知道春老板是不是要马上赶过去帮助处理颜府之事呢?”
“柳公子所言甚是,我明天立刻动身前往云洲,以后柳公子要多多捧场,来我这里为我这百舟坞添光啊……”
“我一介布衣还是……”
“诶!来人啊,”此时百舟坞的管事恭恭敬敬的来到两人面前,“看清楚,这位是我的新朋友柳公子,以后他
来这里玩只管伺候好,听到没有。”
“是,主人。”说完恭恭敬敬的走了出去。
“春老板果然豪爽啊,看来我这个穷人也可以出入这富贵之地了……”
“只要柳公子不嫌弃,我们便好兄弟了,我看我们两个也非常投缘,等我办完了颜府的事情再回来与你相聚可好?”
“当然好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十四
西容国内,人民都在热血沸腾着,原因很简单,因为灵冰的死,消息一传来,先是引得边疆人民的同情,然后
漫漫扩散,一直传遍整个沙漠,他们没有因为灵冰是男娼而不屑与这个人的生死,这些人都在为自己民族有这
样不怕死的英雄而骄傲。在这种激昂的气氛中,国王更是追加了灵冰的英勇封号。
他们以此为借口,鼓舞人心,连续攻占了天朝边疆的鞑城和丰城两个小城市,并打着为灵冰报仇的旗号烧杀抢
掠无所不做。
西容的部队已经驻扎到鞑城和丰城,而大军则在两个城池的外面支起大帐,伐戈正同他麾下的各位大将商议军
事大事。
“灵冰之死,让我们得到天朝的两座城池,不过天朝势必不肯罢休,要将两座城池夺回去,不知道各位有什么
计谋没有?”伐戈用手抹着一脸的胡茬,面色棕褐,脸上满是大漠征战中留下的沟壑,魁梧的身材象征着他是
西容国第一武士的尊严。
话音落后,便是长久的沉没,毕竟这是一个善于打仗的国家,而不是一个善于预谋的国家,众人都只知道以武
力取胜从没想过怎么维持得到的战果。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沉没,此人三十来岁,长髯垂胸,细长的眼睛,却没有西容国瞳孔里的绿色,长发盘头,
带着一顶帽子。
“国王陛下,我国历来只是烧杀抢掠天朝边境的城池,就算攻打下来也不过是抢完东西后就离开了,这显然使
得天朝没有损失寸土,而西容也没有多了寸土。现在我们攻占了两座城池,如果我们不将兵力撤出,天朝定会
派兵攻打,虽然我们不一定会失利,但一定会给其他国家制造机会,比方说霜贵国。”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怎么对付天朝,军师。”伐戈显然有些不满。
“国王陛下,我们要保护这两座城池,然后等待机会夺取更多的城池,不如先去收买天朝皇帝眼前的红人,据
闻,皇帝的岳父叫俞敬之,是个爱财又好色的人,不如我们将他疏通了,然后让他向皇帝进言将两个城池作为
我们使节灵冰之死的补偿……”
“历来都是我们抢劫别人的女人和财产,现在竟然要我们将自己的妻子女儿姐妹送与别人!哪有这种道理!”
国王显然不高兴了。
“陛下,天朝毕竟是强国……”
“军师!你不要涨他国志气灭了自己国家的威风!”一名大将气愤的起身拍案说道。
军师闭了嘴,等待国王的决定,而所有的将士都在为这样的提议而愤怒。
终于,国王下令了,将所有人民移居到两座城池之内,军队驻扎在城池之外,静观其变。
军帐之外,黄沙漫天,伐戈在前面走,身后跟着军师。
“看来这风要刮三天啦……”
“唯天啊,看来你已经习惯这里的天气了,都知道风要刮多少天了。”
“陛下,我到这里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对于天气多少也看透了些。”
“你在怨我没有按照你的提议去办事吧?”
“我只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而已,墨菊两家都不在朝廷之内,办起事来会方便很多。”
“可是我麾下这些人都是粗人,毕竟喜欢动武,抢了别人的,却不想自己的东西被抢。”
“陛下,我明白……”
“那么你看送谁家的女子去好呢?”
“陛下……”唯天的神色露着些许喜悦,这么多年来,他猜的到天气,猜的到战事,猜的到胜利与失败,但却
永远猜不到眼前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他马上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说道:“不要送好人家的女儿,因为他们不会逢
迎男人,却也不能送太过媚俗的,毕竟俞敬之见过的女人也不少。”
“唯天,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不找个女人成亲呢?绯那孩子一向对你有很深的情意啊。”伐戈看向远方,
好似不经意的问道。
“十几年前我在战场上拣到她,现在她已经是个大美人了,即会撒娇又惹男人喜欢……只是,我带她只不过如
同女儿一般。”唯天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难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她去天朝?”
“如果你不娶她,就让她去吧。”伐戈随意的说着,“至于礼物,我看就用我们这里出产的羊脂玉好了,那些
只开采出来的洁白的玉石,足有一人高呢,晶莹剔透的,没有经过任何雕琢,洁白的就如同天朝冬天的大雪……
……”
“我这就去办。”
“唯天,”伐戈转身看着要离去的军师问道:“为什么要续起三尺须髯?”
“陛下,有些东西是得不到的,既然知道得不到就不再勉强了……”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帐篷的门开了,唯天走了进来,一个红色的身影扑进他的怀里,嬉戏的说道:“唯,怎
么这么晚才回来?”
唯天推开女子说道:“绯,要叫我叔叔啊。还有,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要知道男女有别,不要这么不懂礼貌。
”
绯披散着火红的长发,一身红色的长裙,红扑扑的脸立刻变的刷白,轻轻站在离唯天几步远的地方,有些委屈
的说道:“我一向都是这样的啊?唯,你今天怎么了?”
“你已经十八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出落的美丽热情,不能再和我这样的男人待在一起了。”
“你……你不要我了?”绯褐色的瞳孔里立刻充满了眼泪。
“不是的……绯,乖孩子……”
“我不是孩子!我要做你的妻子,我已经长大了!!”绯大叫着,泪水夺眶而出。
唯天没有再说下去,本来他想告诉绯他的安排,可是现在他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将绯搂了过来,轻轻抚摩她的
后背,抚摩那火一般红的长发。
霜贵国潮湿炎热,因为靠近海边,大海给霜贵的人民带来了丰富的食物,也同样带来了丰富的财富,虽然海上
有时会有海盗出现,但自从新皇帝登基以来,严厉的打击了海盗,保护人民,国太民安。
但天朝决不允许出现附属国强大的局面,于是加重了每年的供品,以及各月的赋税,用来平衡两个国家的经济
发展,霜贵国越是富有,天朝所要的供品越是变本加厉。
而此时霜贵宫廷之内却严肃异常,外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是皇帝生病了,而实际上,皇帝已经失踪
了很多天……
十五
这天,一道队伍在冬天的大漠里前行,可就算是冬天,在大漠中又有谁能感觉到冷呢?四匹双峰骆驼拉着一辆大红的车,车子四周是透明的红色长纱直垂到车轮之下,在大漠这干燥炎热的风中飘舞。可车里的人却低垂着头,泪水在眼眶里转悠,细长的手指缠绕在一起,原本火红的长发竟然没有一点生气,裸露着的双肩不停的颤抖。
紧随其后的驼队都驮着被帆布包裹着的大车,无数的西容国军队护航。
由于这些东西是西容国进贡的供品,所以很容易就得到了关卡的放行,而且带队的唯天派了不少银子疏通,一路上非常顺利,在进入天朝城门的时候,天朝的卫兵很自然的带着这行队伍来到了国丈府,一切都在唯天的计划之中,一切都象他预料到的一样准确。
在颜府上下没有主人的时候,春芳歇的到来就如同是雪中送炭,不仅有人主持大局,而且后事安排的也是相当妥善,终于在阳春三月的时候,墨菊一行人押着淳于漫离开了颜府,春芳歇则继续留下处理最后的府中事物。
虽然淳于漫在囚车之中,但墨菊两人一路上多很照顾她。这一日他们走到一处山脚下,天色已经黑了,附近却没有村子,甚至连炊烟都看不到,墨非有些担心,但却没有停下,他认为或许再走一段路就可以找到过夜的村庄了。
队伍继续前行,却没有人发现,从队尾处开始,人数在减少,直到墨非感觉到空气中有种异样的气流,他才停下,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些须发甜的味道,菊一文没有觉察出异样,但看到墨非的表情,还是随着墨非一起下了马,观察四周的时候 ,他们都发现人数少了,墨非走向那些倒在地上的人身边查看,那些人已经死了,都是中毒而死,因为他们的脖子上都中了暗器,墨非小心的拔出暗器,发现和上次淳于漫用的一样,都是一寸长的钢钉,不过看来这次的毒性更大,使中招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就死了。
“淳于漫,这是什么?”墨非拉着菊一文走到囚车前问道。
淳于漫看了一眼那钢钉,露出惊讶之色浑浊的眼睛竟然在瞬间变的透亮了起来,但却只是摇头。
“淳于姑娘困于囚车,不会是她杀的人,你不要这样嘛!”菊一文显然对墨非的态度有些厌烦。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们背后,活着的几个随从刚拔出剑就莫名其妙的倒在了地上,墨非赶忙将菊一文拉到身后,看着眼前这个黑衣人小声说道:“跟在我身边。”
菊一文点了点头。
墨非拔出腰间配剑,一剑刺了过去,那黑衣人伸出拳头去当,墨菊两人却听到了清脆的兵器碰撞的声音,墨非觉得奇怪,借着月光看去,原来那黑衣人手指缝里是三根黑色的钢钉,露出的部分就有两寸长。
墨非剑招凌厉,招招刺向黑衣人要害,但都被黑衣人躲过,虽然这个人用的是暗器招架,但却得心应手,加上身轻如燕,似乎只是想试探墨非的武功,在边打边挪动中,黑衣人来到囚车前,趁墨非一个没注意,腾出一只手一掌击碎了坚固的囚车。
虽然墨菊二人早知道此人的目的是劫囚车,却没想到是一个人,而且是一掌就能将囚车击碎,墨非自然是不甘心,剑锋一转向淳于漫刺去,正在这时,那黑衣人却主动出击,变退为进,拳法之快让墨非有些眼花缭乱,加上指缝间的钢钉,墨非已经对付不来了,可他不想逃,不能就这样让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劫走了朝廷侵犯,他不甘心。
突然间,黑衣人向后跳开,拳头散开,三枚钢钉飞了出去,墨非刚想躲闪却想到身后的菊一文,快速反身将菊一文扑倒在地。
“你没事吧?……”菊一文还没问完,墨非就揽着他的腰飞身向远处的山林逃去了。
两人跑了一会儿发现黑衣人没有追来,都停下了脚步,墨非看着菊一文的眼睛有些迷离,慢慢闭上,竟然就这样倒在了菊一文的怀里。
“怎么了?”菊一文将墨非放倒在地上,借着月光查看墨非的身体,原来一根黑色的钢钉穿透了墨非的小臂,黑色的血浸湿了墨非暗色的衣服,菊一文拿起墨非的长剑,割开利落的袖口,手臂上的黑色已经蔓延到上臂并且快速的蔓延,墨非原本白净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血色,在洁白的月光下,更显得惨白。
菊一文原本不懂武功,对用毒自然也不精通,他只知道这是毒,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散下长发,用长剑割断一缕,紧紧的绑在墨非手臂黑色的末端。
森林深处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搀杂着几声狼叫和着初春冰冷的夜风,飘荡在空旷的森林上空,绿幽幽的眼睛闪在丛林之间。墨非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伏在他身上的菊一文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两行泪水竟然掉在了他的脸上,他努力的想抬起一只手安慰他,但他不能,他只能看着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睛离他们越来越进,他最后看到的是那绿色眼睛身旁跟着一个灰色衣服的人和菊一文脸上的惊恐以及担心的神色。
牢笼被打断了,淳于漫冷冷的坐在破碎的囚车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黑衣人赶走了墨菊两人后,慢慢走近囚车。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漫没有抬头看救自己的人。
“跟我走吧。”黑衣人没有多说话,但漫已经听的出来这是个女人。
“为什么跟你走?”
“漫,你不记得我了吗?”黑衣人揭开罩面,一张漫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怎么可能?”漫惊叫起来,“娘亲……你骗人!我娘在三年前就死了!”
“那么这张脸怎么解释?”黑衣人凑近漫的脸,让漫借着月光更加清晰的看到那张消瘦的脸,眼睛很大,在洁白的月光下,照的这张脸更加白皙。
“真是讽刺,爹爹为了娘的死,不知道有多伤心……”漫自嘲的说道。
“我本想去救他的,但是没有来得及,没想到俞敬之这奸臣手脚这么利落!”黑衣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到底是谁的女儿?难道真的象颜伯母说的那样吗?”漫探询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母亲。
“那贱女人都告诉你了吧?她说的是真的,你不是淳于田的女儿,你是颜萧然的女儿。”吴清影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暗淡,虽然脸上有了皱纹,但依然风韵尤存,“不过,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竟然将颜府遗孀都给收拾了,哈哈,报应,哈哈……”笑着笑着,竟然有两行清泪划过吴清影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