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开门,只见丫鬟婆子们拥着罗夫人进来,罗夫人直扑延庆而来,口中叫着“心肝肉儿”哭个不停。
罗老将军见罗夫人来了,停下了板子,此时见儿子面如纸金,嘴边渗出暗红的血渍,臀部早已血肉模糊,知道今日打重
了,长叹一声,命人传太医诊治。
罗夫人搂着儿子哭诉着:“儿啊,你要了去了为娘也不活了,咱们娘儿俩阴司里也有个依靠!”
罗老将军听了,见儿子的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后悔下手太重,只是奇怪罗延庆一直是对自己的责打百般抵赖,撒娇装痴
,从来不会主动激怒自己,为什么今日这么硬顶?
他怎知延庆心中之痛,恨不能一死追随玲珑而去。
第27章
凌云带着人去抄“红袖招”,一干将士们如狼似虎,一脚踹开了大门,长驱直入,凌云有言在先,让大伙尽量的闹腾,
越乱越好,大家也就不客气了。趁着前面乱着,凌云带着子峻奔后堂而来。
先来到玉如意的小楼,如今佳人已逝,这里早已人去楼空,透着几分凄凉之情。二人在房中翻拣一番,终于找到一些书
信,细看之下却有些疑惑。这些书信都是明摆着传递情报的,落款却又语焉不详,只是这些还未送出的情报都是关于户
部的钱粮调配和官员升迁之类,这些分明都是九皇子的势力范围。还有一封信就更奇了,没抬头没落款,句句都是暗指
储君之位,意图结盟于北赫,这分明是九皇子的口气。
凌云有些头疼,他今日大张旗鼓地带人来抄“红袖招”,本来是想毁了这个北赫的暗探,顺便给罗延庆出口气,没成想
抄出这么个大鱼来,这么明显的栽赃倒底是谁干的,谁来告诉他?
子峻一看也有些怀,两人都不是傻子,这种通敌之事只要圣上有稍许怀疑,就可将其打入地狱。既然有人做这个局,那
也不用客气,子峻对凌云笑道:“这可真是才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剂猛药给九皇子下了,一定会要他好看的。”
凌云道:“我总觉得这里透着蹊跷,既然那老鸨和玉如意都北赫的细作,出了这种事,她应该百般掩饰才对,怎么还会
当街喊冤诬陷延庆?还有,这些东西是谁放在这里的?”凌云心里想的是:这些信函是太子哥哥的人放的,还是大哥的
人放的?
子峻也解释不了这些疑问,二人拿了信件出来,却听到柴房内隐隐有哭声传出,便过去看个究竞。
只见一青衣小环正在哭泣,柴房地上一个木板上停放的正是玉如意的尸体,子峻慢慢拉开盖在尸身上的布,二人看了一
眼,只见玉如意面色如生,并不象自缢而亡,只是脖子下面一圈红痕。
凌云问那小姑娘这是怎么回事,那小丫鬟一边哭一边道:“婢子名唤小青,如意姑娘一直是我服侍的,今天姑娘对我说
,她要回家了,我还没问她怎么回呢,就见她倒在地上了。后来,妈妈来了,说是姑娘不能这么白死了,就,就拦街喊
冤去了。才刚妈妈又来说,要把姑娘火化了,我因想着我服侍了姑娘一场,姑娘一直待我很好,所以在这里哭泣。”
子峻与凌云听都明白这小丫鬟并不知实情,可是看如意的尸身也不能久放,念及罗延庆与她之情,命人找仵作验尸,又
出银子置办棺椁将她埋了,只可惜他二人竞没见最后一面。
这时前面也闹得差不多了,二人带着抄来的书信,押着老鸨等一干人交到刑部。凌云因刑部是齐凌书的治下,自己不愿
出面,只让严子峻去见凌书,只说是羽林军查到一起通敌卖国的案子,请大人详细查办。
凌书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知会赵钦,手下一个师爷道:“大人何必趟这个混水,如今太子和九皇子咱
都不好惹,倒不如隔岸观火,且看他们闹腾罢了。”
凌书心中明白,眼下双方势均力敌,鹿死谁生尚未可知,自己何必为他人做嫁衣。于是他一副秉公办理的模样接手了这
个案子。
凌书这边派人打理案子不提,且说凌风此时正听着段如澜细诉今日之事。
如澜说完之后,正喝茶,凌风问道:“照你这么说,云儿就这么把事推到刑部了,他没有想到要查一查玉如意所传递的
情报都是从哪里来的?”
如澜心里掂量着该怎么说才能让凌云不被大哥教训,陪笑着道:“他们不太小心是有的,这个,这个暗探一开始我们不
也没发现吗?今天我带人去抓他时,他服毒自尽了,幸亏我提前做了准备,处理干净了,不然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让人
为所欲为,唉——”叹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凌风也道:“说起来真正是让人恼,咱们可不成了‘灯下黑’了,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家,在咱们眼皮底下做手脚,哼
,‘血衣堂’,有朝一日我必毁之!”
想了想,凌风又道:“此事不知皇上又会如何处置,我只是担心云儿受牵连,他小小年纪不知其中利害,一味受人利用
,那抄来的书信一定是太子着人放的,只怕就是陈麒英的手笔。”
段如澜笑道:“谁说不是呢,九皇子根本就是失心疯了,居然想到跟北赫结盟!活该他被人算计,反正也不算冤枉了他
,他不是正想着利用忽雷的势力助他夺得储君之位吗?只是还未达到共识罢了。”
凌风也深以为然,只是想到太子翻云覆雨,轻松化解此事,既解决了兵部暗探之困,又将矛头指向九皇子,就算自己也
是无形之中帮他杀了北赫的暗探,对太子的手段既钦佩又忧惧。
对凌风心中的忧虑,太子自然是不知的,他对事态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非常满意。
此时太子搂着麒英在东宫小酌,前一阵子九弟因与北赫结盟之事风光无比,太子正好韬光养晦,日日避居东宫,却暗中
筹划,就等着扳回这一局。
“你那封信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吧?”太子到底有些不放心。
麒英横了太子一眼,意思是:那还用说,这不是我的强项吗?
太子见麒英不高兴了,忙陪笑道:“我不过是白问问罢了。知道你是咱们大燕第一大才子,最擅长摹仿各类笔体了,可
我怕你写得太像了反而会引起怀疑。”
麒英笑道:“六哥,果然心思慎密,此事虑得是。不过,我可不是傻子,我写得字体是形不似而神似,初看不似他写的
,但是他写字的一些落笔的小习惯我都学来了,这封信看上去就是像是他极力改变自己的字体,不想让人发现是他一样
。”说罢吃吃笑了。
太子也笑了,“你呀,我只怕你太过聪明了,只恐非福。我的麒麟儿,我可要好好把你看着,不让别人有伤害你的机会
!”说着手脚又不老实,挨挨挤挤摸上来,麒英欲拒还迎,满室春光无限。
第28章
罗延庆从无边无际的痛楚中醒来时,已是晚上了。臀腿处的伤叫嚣着撕扯着他,平生从未受过这般毒打,可是身上的痛
怎比得上心里的痛?延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离开时还好好的玲珑会自尽,是谁逼迫她不得不如此?还是她不
相信自己?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个香囊,这是玲珑留下的遗物,睹物思人,罗延庆心中大恸。香囊中除了主了的一缕秀发,还有一
小片花笺,罗延庆一惯粗枝大叶,怎会发现香囊中另有隐情,此时细看,小小的花笺上简单地写着:“血衣堂”的人终
其一生不可叛离,空负郎君一番真情,但求来生再报!
原来如此!延庆恨自己大意,临别时竟没看出玲珑眼中的不舍,现在想来,她反复叮嘱自己,她弟弟的长相,一定是希
望自己能够找到他的弟弟,救出他来,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完成她的心愿。
从延庆治好伤回自己小院后,罗老夫人就不断地打发人看儿子的伤,生怕下人伺候不好,又打发自己的大丫鬟过来服侍
。老将军也知道自己这次下手重了,可是却拉不下脸来看儿子,只能自己在书房心疼。
高君粲与王怀臻二人相携来看延庆,看罗延庆一身是伤,并且是身心俱伤,都不禁为好友难过,君粲为让他高兴,把今
天凌云带人抄了“红袖招”的事说了一通,连抄出九皇子私通北赫之信也说了出来,最后又道:“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九
皇子勾结北赫,暗通款曲,这下倒要看看此事如何了结?”
王怀臻也道:“如意姑娘已死,延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养好伤快回来吧,兄弟都想着你呢!”。罗延庆初听九皇子私
通北赫之说,心中明白此事只怕另有隐情,没听玲珑说过九皇子与北赫有什么瓜葛,玲珑出自“血衣堂”之事没别人知
道,也不知那个北赫的间细有没有抓到,如果让他把消息传到北赫只怕会对玲珑的家人不利,想了想,对高王二人道:
“我想回羽林军,还请两位哥哥把我带出去。”
二人错愕,看罗延庆伤得不轻,只怕是连床都下不了,更别提骑马了,这,这要怎么把他弄出府,老夫人知道还不得心
疼死,老将军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二人踢出府去?
罗延庆恳切地望着二人,道:“此事的确有些难办,但是哥哥素来疼我,事出有因,我必须回去问问清楚。”
王怀臻和高君粲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君粲一拍大腿,道:“兄弟,哥哥这事帮你了,你先别急,我得先出
去预备预备。”说着在二人耳边一番密语,王怀臻听不禁赞道:“此计甚妙!君粲,你这么胡闹就不怕罗伯父给你爹告
上一状?呵呵!”高君粲气得狠狠跺了王怀臻一脚匆匆出去了。
屋里罗延庆吩咐自己的小厮:“快给我摆酒上来!”
小厮听了吓了一跳:“公子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您这一身伤,再有个好歹,老爷夫人还不得把小的拆了!”
罗延庆怒道:“不与你相干,再说我又没说是我要喝酒,不过是款待我的兄长罢了,快去!”
小厮不敢罗索赶紧去备酒菜,王怀臻忍不住问道:“这样行吗?”
罗延庆笑了笑,道:“我今天就算把房子拆了,我娘也会顺着我的。”
王怀臻叹道:“果然是慈母多败儿,我算了领教了!”
罗延庆气得正欲回话,只见几个下人摆上酒菜,只得作罢,二人只等着君粲回来。
一盏茶的功夫,君粲回来了,“好了,现在我要喝得烂醉了,你先试试能起来吗?”
罗延庆翻身欲起,怎奈身后伤处钻心地痛,“哎哟!”一声又倒下了。王怀臻忙抢上来扶住他:“这样能行吗?你要是
着急,我们可以把老大叫来,都是自家兄弟,你也不用为难的。”
罗延庆摇了摇头,此事他不想走漏风声,毕竟那个间细有没有捉到还不知,如果消息传到北赫,会不会对玲珑家人不利
,如今玲珑已去,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替她保护好她的家人。
罗延庆咬牙起身,对二人道:“拿酒来!”
高君粲忙道:“你作死呢?一身的伤还敢喝酒,明天疼死算了!要是罗伯父知道我们给你酒喝,给我爹告一状,还不得
趴了我的皮!给你!把这个吃了。”说着塞给他一丸药,闻着幽香扑鼻,便知不是凡品,忙一口吞下。
王怀臻和高君粲不过喝了几杯酒,罗延庆身上已不象刚才那样剔骨剜肉般地疼了,忙换上高君粲的衣服,又叫自己的小
厮进来,那小厮不知有诈,刚进门就被人点倒,二人匆匆给小厮外衫脱去让君粲穿了,又把小厮扔到罗延庆的床上盖好
被子,收拾停当,罗延庆大声吩咐道:“高爷喝醉了,你好生把高爷送回去!”
高君粲笑嘻嘻地含糊着答应了,三人就出门了。罗延庆虽然吃了药到底还是有伤在身,这会正好装成烂醉的高君粲被两
人半扶半抱着弄出了府,门外早停了一辆马车,自然是君粲早备下的,三人上了车直奔羽林军大营而去。
罗延庆一鼓作气,见到凌云把自己的疑虑和担忧一口气说完,就理所当然地晕了,严子峻气得对王怀臻和高君粲两人一
顿大骂。
凌云一面命人好生照看罗延庆,一面劝住子峻。凌云把自己心中的不安说给子峻:“延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既然玲珑
是‘血衣堂’的人,咱们今天抄了‘红袖招’会不会打草惊蛇?那个给玲珑山川地形图的细作还没抓住,会不会给我大
哥带来麻烦?”
严子峻也有些头疼,如果大家真的不小心给大帅带来麻烦怎么办?尤其是此事还牵扯两位皇子。
高君粲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嘻笑着道:“依我说,你们都是杞人忧天!大帅不知道英明神武,咱们都能查出来的事,
能瞒得过他吗?”
“就是,大帅要是不想让咱们出手还不是早就来了,还等咱们去抄家?”王怀臻也来了精神。
凌云越听却越心里没底,大哥会不会怪自己多事?
“现在想来,最不靠谱的就是咱们抄出来的那封信。”子峻有些后悔,真是太轻率了,这封信把太子、九皇子、齐王爷
都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第29章
说起那封信,凌云却坦然地笑了笑,他早知道那封所谓的九皇子勾结北赫的信没那么简单,多半就是太子哥哥的杰作,
既然他想让自己帮忙把这封信捅出去,那自己拼着被大哥责罚也要帮帮太子哥哥。
严子峻看凌云但笑不语,知道他们家与太子一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不便多言,想了想道:“要不,我去刑部打
探一番,看看情形如何?”
“说什么呢?峻哥,你还嫌咱们麻烦不够,还要惹火烧身?依我说,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别人还没开口,高君粲却
急了。
凌云也道:“我二哥为人最是谨慎(说是阴险还差不多),你探不到什么的。反正已经是这样了,有什么事,我大哥自
然会兜着的。”说到这里,身后的某个部位条件反射地隐隐作痛。
听凌云这么说,大家都转过脸去看着他,人人都知道凌云那个无所不能的魔鬼一般的大哥——威烈王爷,上次把凌云打
得半死,谁都不希望由他来收拾残局,因为那意味着凌云又要倒霉了。
被大家这么一看,凌云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着说:“当然,还是不要有什么麻烦最好。”
“哈,哈,哈!”君粲首先不厚道地笑了。
……
第二天的朝会皇上大发雷霆,大臣们是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惹火烧身当了炮灰。
世宗审视着噤若寒蝉的朝臣们,一肚子火找不到发泄之处,看到凌风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更是恨得牙痒痒的,不冷不
热地问道:“威烈王爷,爱卿兼掌九门提督,统管京畿治安,出了北赫的奸细,不知你有什么要说的?”
听见皇上发难,凌风早有准备,沉着地应道:“皇上圣明,所谓北赫的奸细之说并无实据,仅凭一封信怎能断定?何况
近来只有北赫的忽雷一行人来京城,他的行程都是礼部会同九爷安排的,想来九爷不会不知晓吧?”
凌风知道玉如意已死,给她传递情报的奸细已被段如澜干掉,“红袖招”的老鸨敢当街告状,自然是太子买通好的,有
了凌云抄出来的信,自己只要把火往九皇子身上引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