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强的血已经止住了,他们两个便走出了卫生间。
周家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楼毓天出来后,显得很局促。真的没想到他们以为已经去上班了的文强的老板居然回来了,而
且还看见了他们打儿子的那一幕。不过,他对他们的儿子还真是和儿子说的一样,挺好。还帮他去止血呢。
“伯父伯母,你们刚才说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坐在老夫妇的对面,楼毓天很沉稳地道,看到两人蓦地涨红了脸,楼毓天
便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不过,我想,你们误会你们的儿子了。他在这里是最无辜的一个了。”
有些惊讶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儿子,怎么,这个老板也知道这个事情?而且,他也说强子是无辜的?老两口专注地盯着楼毓天,
等着他的下文。
看到两人专心地听着他的话,楼毓天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如果硬要说文强有错的话,他就错在太热心,太多管闲事了。”
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大致的讲了一遍之后,楼毓天盯着两人,“您二老说说,他是不是很无辜?那家人其实也是误会文强了,当
然,他们失去了女儿的心情也能理解,所以,我的朋友正在查这件事里的那个最应该负责的家伙。”
“真的能查见?”周文此刻只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这个小儿子了,一张老脸从刚才“被人家知道丑事”的丢脸的红变成了“误会
儿子了”的惭愧的红,所以一听有人在查,赶紧问。
“嗯,那个人您二老也认识,就是刚才那个警察。”着重将王威的职业用重音说出,果然见到两位老人一脸的放心表情。
“警察啊。那就没差了,没差了。我就说么,唉!我们本来也不相信强子会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可是他们家的人跑到我家
又哭又闹的,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说,这谁家会拿自己闺女的脸面来胡说啊,所以我们才,才,唉……强子,爹……”周
父一脸羞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没能让儿子上了大学就够对不起孩子了,现在还这么误会他……
“没事,爹,你和娘也是担心我。我知道。”只是,为什么楼毓天说了他们就相信了,自己说了他们就不信呢?周文强有点小
小的郁闷。但看到楼毓天那沉稳干练的样子,算了,他那样子,大概不管是谁都会相信他说的任何话吧。
“什么?我父母来了?”周宇翔被肖楠启叫到楼毓天的办公室,告诉他他的父母来到了这里,现在正在楼毓天的家里。
“嗯,楼总让我给你假,如果你要现在过去的话。”来公司的路上,肖楠启冷静地思考着,大概也猜出一点可能性来。“我担
心可能是那件事。”
“那谢谢您了,我现在就请假过去。”周宇翔也着急起来,“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让我的助理给我打手机好了。”
等周宇翔来到了楼毓天的家里时,却被眼前的情形弄愣了:父母笑呵呵地在和自己的老板说着话,而周文强则陪在一边,也在
微笑着,这,这是怎么个情况?“爹,娘?”
四十、
正在和小儿子说说笑笑的周家父母在看到大儿子的时候,那一脸的笑容却停顿了下来。周父立刻换了一脸的怒容:“你这混帐
东西还来做什么?你还认我们这两个老东西?”
周母则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一脸的为难:“刚子,你,你怎么来了?”
看着父母这样的差别对待,周宇翔心中黯然,鼻子发酸,抿了抿唇,算了,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不是么?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抬起头来看过去:“没事,是肖经理让我过来看一下。那既然没事了,楼总,我就先回公司了,还有事情要做。”这里,没
有他的位置吧?
“你看看你看看,就说了他这么一句他就不爱听了。这是对老子的态度?”周父气地直跺脚,“那个,老板啊,你看看他这样
,他这样还当什么经理……”
“哎呀,你说啥呢!”周母气得打了丈夫一下,就算再和孩子有什么矛盾,也不能妨碍到他的工作啊,这老头子昏了头了啊?
像是也反应过来了,周父瞪着大儿子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
“刚子,你咋瘦了这么多啊?”周母发现大儿子的样子真的是比当年瘦削了不是一点半点,又白又瘦的,不像是个健康的人。
“哦,没事,可能是忙的吧。那你们聊,我走了。”周宇翔转身向楼毓天示意后就往外走。再待下去,他怕又和父亲吵了起来
,在自己老板面前,这个丑,还是不要丢的好。
“刚子,刚子!”周母上前拉住周宇翔,发现儿子真的是瘦得厉害,之前只是目测,可现如今拉住他的手臂,才发现,这孩子
居然瘦成这个样子。“你的新房子娘还没去过呢,今天,娘和你爹去你那里住吧。”大儿子心里的苦,她也能想像到一些,只
是自己那倔强的丈夫……唉,把他们爷俩往一块儿拉拉吧,这父子哪有隔夜的仇。
“行。那我下班后来接你们。娘,那我先走了。”扯出个笑容,周宇翔真的离开了。
“有些事怎么不和他们讲?”送人出门的楼毓天终于开口说话了。刚才的气氛他不适合开口,但从之前的调查和刚才的情形,
他也能看出自己的这位业务经理和他父亲之间有着不小的矛盾。
“有些事,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用的。”周宇翔笑的苦涩,“楼总,谢谢您招待我父母,还有,我弟弟一直让您照顾,真的很
感谢您。”后面这句话,他一直想说,却没有机会。
“没什么,我也一直受着他的照顾。”楼毓天轻笑。
不太明白楼毓天的意思,只当他是说自己的弟弟在这里照顾他的起居,周宇翔心里酸酸的,强子,强子根本就不是该给人当家
政的,他,现在的他应该在大学里恣意享受着美好的大学生活才是。“那,楼总,我先回公司了,晚上下班回来接我父母。”
“好了,你先回去工作吧。”楼毓天点点头。
刚回到家里,还没听周家父母和儿子聊两句,门铃声又响了起来。会是谁?肖楠启?不对,他应该在公司,如果来的话,路上
就会打电话了。王威?也不应该,如果肖楠启不来的话,一般他是不会主动跑过来的,而且这个时候还是他上班的时候;还是
刚才的周宇翔又忘了什么?在楼毓天还在想的时候,周文强已经走过去寻问了:“是哪一位?”
“您好,我是XX电视台XX节目的记者。”门外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请问,周文强是住在这里吗?”
记者?周文强不解地看向楼毓天,记者来这里?还是找他?这是怎么回事?
抬抬下巴,示意周文强开门,楼毓天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记者来他家。
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女子站在前面,后面站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人,那镜头正对着他们。“有什么事么?”周文强
问道。
“我们可以进去吗?”女子边说边往里看,因为周文强将大门挡得很严,她没办法直接走进去。
“你们有什么事?”周文强坚持地问着,不认识的人不能随便往家里领,这点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这里是城里,不像他
们村里,都是认识的人,平日白天连大门都不关的,串门子的人随便就能进家里找人。可这城里,电视里总是演着不是被盗,
就是被人骗得领人进门后被抢,所以,虽然家里还有别的人,但还是注意点好了。
“这是我的记者证,”女子像是了解周文强的想法,将一个小本本掏了出来递给他,“关于前天XX大学女生坠楼事件,我想采
访身为当事人的你一下。”
听到这个,周文强僵住了。那日的血红似乎又回到了眼前。“这件事他不是当事人,他也只是凑巧在那里而已。”听到这里,
楼毓天恼火地走过来开口中。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件事!早知如此,连门都不会给他们开!
“不论如何,能让我们先进去吗?”女子不死心地道,这些人也太没礼貌了,她说都了好几次了,怎么都不知道先让他们进门
再说。
看着那仍对着他们拍摄的摄像机,楼毓天皱起眉头:“希望你们不要再拍了,我已经说了,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所以也就没
必要请你们进来采访了。”说着就示意周文强关门。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当时他在场,而死者的母亲也指认他与这件事有着‘很深’的关系。请你们不要拒绝好吗?观众们有
知的权利啊。”女记者还是不死心。
“事情的真相可以请公安局来告诉你们。而且,他不是什么公众人物,没有义务去服务于别人的‘权利’,不要用这种借口来
硬性采访。”楼毓天说完一甩手将门关了起来。真是火大,怎么会有记者找上门来,他的家是这么随便让人知道的么?XX电视
台么?很好!
“怎么这样。”女记者扁扁嘴,这个闭门羹吃的也太大了。转身看向摄像,“刚才的情况都拍下来了么?”
“当然了。”合上摄影机镜头盖的摄像师点头,“别灰心,就是这点内容,也可以在节目上先播出了,而且,说不定还会迫使
他们接受采访呢。不过,刚才那个男的怎么那么眼熟。”
“是呀,我也是觉得很眼熟呢。”女记者点头。
“啊!”坐在车上之后,女记者大叫了一声,着实吓了司机和摄像师一大跳。
“干嘛啊小李,有什么事?”
“你哪里不舒服吗?”这个女人,干嘛大惊小怪啊。
“那个人,那个人,”女记者一脸兴奋地看向身边的摄像,“刚才周文强身边的那个男人,我想起来了。”用力的攥着后者的
袖子。
“是谁啊,你这么兴奋干嘛?”摄像一边拼命地抢救自己的袖子一边问。
“楼毓天,是楼毓天啊!”女记者兴奋地叫道。
“楼毓天?就是那个‘楼氏’的老总?”终于救回自己的袖子的摄像顿住了,瞪大眼睛。
“是呀,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前段时间不是还给他做过专访吗?”
“哦,对呀。可怎么周文强会住在他家?而且,那个给咱们周文强住址的人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是个年轻的男生。”女记者摇头,今天早上一上班,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知道那天坠楼事件中另一
个男生的住址,并告知了她,让她去上门寻找。
“不管这些了,先回去把这条新闻做出来,今天晚上就播出来。”女记者兴奋地边说边打电话,“喂,主任,那天那个坠楼事
件的另一个当事人被我们找到了,而且……什么?为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太过份了!不是,主任,喂?主任?主任?”
看着同事气哼哼地挂了电话,摄像关心地问:“怎么了,主任说什么了?”这丫头气得脸都发白了,和刚才那兴奋劲来了个大
对比。
“主任不让咱们发这条新闻。”女记者气地捶了一下前面的座椅背。
“啊?为啥?”那他们今天上午不是白跑了么?连闭门羹也白吃了啊。
“我怎么知道,他就是说这条新闻不会发了。连个原因也不给。”气得鼓起了嘴。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咱们去看看上回有观众反应的XX小学门前的马路被挤占的事吧。”年纪比较大的摄像已经反应出
了些什么。不便对这个刚入行没多久的热血青年说出来,所以只好找个别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个,老板啊,怎么办?这记者都来了。这,强子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么?”周母着急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周父也紧
张地看着楼毓天,双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
“娘……”周文强也难受起来,回身看向楼毓天,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是一脸的求助表情。
“放心吧,电视台那边是不会有什么动静的。”刚打完电话的楼毓天出声安慰着眼前的几人。“而且就这两天就会有个结果了
,王威不是正请朋友们查着吗。”
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居然还打电话到电视台去,不知道什么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么?有胆嫁祸别人,就要
有胆承担后果。
四十一、
其实要找到那个真正的“肇事者”也不难,只是大家都追得太紧,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当查出来那人时,大家都有总
“终于查出来”的感觉。
“是他啊。”看着王威给他的名字,周文强喃喃地道,脸色不是很好。
“这小子做得到是很滴水不漏,要不是岳红的室友偶然看到了,估计还真不是很好查呢。”王威摇摇头,“就算是当时那女孩
看到,也只是看到个不是很清楚的。经过了好多程序,才让他们最终锁定这个人的。
“我还是很奇怪,岳红既然都没让她室友知道她在谈恋爱,那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她,她‘那个’了?”周文强问的很隐晦。
是呀,既然她们都不知道岳红在谈恋爱,那说明她很小心的,既然那么小心的人,又怎么会让这个天大的秘密让人知道了,并
且在她的母亲和嫂子来的时候给捅出来了呢?
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王威笑了笑:“谁知道她就这么倒霉,她去的那家医院妇产科看的医生,正好是她们寝室里一个女
孩的小姨。那天也正好那个女孩去看自己的小姨,只是当时那女孩躲在里面的房间,所以岳红没看到她,她却看到了岳红。而
且,听说她们两个平时似乎就不是很,”王威想了想,“友好。”
周文强默然了,这种“不友好”他很清楚。当初在上学的时候,他也没少遇到这种“不友好”的态度。王威也很感慨,少年人
是单纯的,但却有着单纯的狠毒,这种狠毒不计后果,直到发生了可怕的后果,可能他们都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就像他们今
天问的那个女孩,在问她为什么要和岳红的家人讲那件事时,她的回答很理直气壮:“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既然敢做,我又怎
么不能说了?再说了,也该让她家人知道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吧?那天来了我们这里一直在夸奖她姑娘这好那好,又拿奖学金又
要进学生会,哼,这下更好了吧?”
“她因为你的这些话死了,你居然还在嫉妒?”王威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惊讶多过愤怒。
“……”女孩沉默了一下,又抬起头来,“敢做就要敢承担。既然做了,还怕别人说么?”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不可以,因为一旦说出来,可能一条生命就要被你葬送了。她,虽然不是你害死的,但却与你有关
。”王威说完便走了,不再听那女孩为自己做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