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把我的命拿去,你将我的魂魄锁入水深火热的炼狱之中,你让我受尽这身躯上的一切疼痛,我都不在乎,我只求你,求
你把烈儿还给我,还给我吧。我不要这个烈儿,这个烈儿把我当成了仇敌,你知道被最爱的人当成仇敌的滋味吗?不好受,一
点都不好受,整颗心碎成一点一点,就同那花瓶的碎渣一样,我还要用双脚踩在上面,卑微地去祈求烈儿的原谅……呵呵……
哈哈哈哈……”洛烯荼发狂一般地大笑,哪里还见得到身为皇上的凤威之气?
洛烯荼爬到酒坛旁边,举起一坛子酒,竟然朝着自己的头淋下,酒流经眼睛,引起涩涩的痛,痛得他闭上眼睛惨呼,满地打滚
。可是不多久,他又站起来,一脚踢碎面前的酒坛,又举起另一个坛子往地上砸去,不多时,剩下的酒坛全部都砸碎了,碎渣
满地,砰砰砰之声传出去,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洛烯荼眨眨眼睛,那痛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他禁不住扫落了桌案上的奏折,又推倒了架子,上面的书扑簌扑簌往下
掉,顷刻间御书房一片狼藉,凌乱不堪。
“怎么了?什么声音?你们怎么不进去看看?”
“回雨统领的话,皇上不准我们进入。”
“混账!这么大的声音,一定是出什么事了,皇上要有个好歹,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还不快进去看!”
“是。”
很快响起了开门声,然后是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侍卫们的惊叫声,最后是无止境的黑暗。洛烯荼昏死了过去。
第二零六零章:冥顽不灵
这是华太医第二次站在朝凤宫外面,犹豫着该怎么进去请七皇子苏烈。想起这对怨偶,他心中也是气结,好好的怎么会搞成这
样?皇上喝了那么多酒,还用酒浇自己的眼睛,幸好处理得及时,否则这一双眼睛难保不会毁在他自己手上。那些酒虽然甜美
,烈性却不小,皇上吐了整整半夜,一直吐得实在没力气,才消停了下来,连带他们几个太医也不敢睡觉,一直守在旁边。一
有情况就人仰马翻。召安宫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一次比一次热闹,下一次,是不是要所有的大臣跪在外面守着了?
华太医摇了摇头,走进去,这次没碰到小德子,也没遇到小明子,连一个宫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他纳闷地摸了摸头,继续往里
面走。
内屋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住一样。华太医打了个寒颤,越走进去心就越慌,害怕眼前突然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来干什么?”
华太医结结实实地被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到,两条腿肚子不停地打颤,勉强挤出笑,说:“七、七皇子,老臣来看看七皇子
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好搭个下手。”
苏烈阴沉地看着他,说:“出去,我不准你们进来,你们都是骗子,离儿哥哥一天不出现,我就一天不准你们进来,出去。”
华太医这才了解为什么一路走进来没有看到半个宫人,原来这个小祖宗又在闹别扭了,想必和皇上买醉一事脱不了干系。于是
他问:“七皇子,为什么执意要等籁将军出现才准我们进来?你这一天的饭食可怎么办?还有早晨的洗漱水?”
苏烈冷笑一声,说出的话像是个无心的孩子在赌气,却让华太医硬生生打了个冷战,他说:“就算要饿死,我也不要你们进来
,你们只会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们的话了,离儿哥哥不出现,我就不准那个大坏人好过,我要搅得这里天翻地覆,我要大坏
人受到惩罚。”
华太医自然是知道他口中的大坏人是谁的,只是没想到,苏烈的恨意竟然这样深,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可是细细一想他的话
,心里便有一股无名之火升起,籁将军已经去世多时,为什么七皇子还不肯放下?皇上做了那么多事情,在七皇子的眼中却什
么都不是,死者已矣,为何生者却要承受死者之痛?他忍着怒气,道:“七皇子,不要被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如今老臣这番
话,是对七皇子内心深处锁住的那个真实的七皇子所说的,一块玉佩说明不了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偷来陷害,皇上若要籁将军
死,就算是光明正大地安一个罪名赐死他也无可厚非,七皇子心痛籁将军的遭遇,但是可曾为皇上心疼?他三番五次为七皇子
所伤,再坚强如铁的人也会倒下,是不是七皇子盼着有一天看到皇上卧床不起?七皇子,您和皇上的结局究竟会怎么样,只看
你的意思,而皇上一心只为七皇子,七皇子想清楚了,如果有一天皇上已经失去了挽留的信念,到最后后悔的,必定是七皇子
。”
苏烈扭过头,无视他的话。
华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道:“冥顽不灵,冥顽不灵!老臣今日就算被冠上以下欺上的罪名也要把心中话说一说。七皇子,
这般折磨皇上你可满意了?看着他为七皇子的话一次次狠心虐待自己的身体,七皇子可开心了?他是七皇子眼中的坏人,七皇
子又何尝不是一个恶人?七皇子不了解皇上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资格去怪罪皇上?老臣曾把谪仙般的七皇子看得太过脱俗,现
在可谓是失望之至,原来七皇子也是这样的自私,只看到自己的痛苦,却不能去感受所爱之人的心碎,七皇子,就当是老臣瞎
了这眼睛,以为七皇子与皇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久之后便会化解怨仇,共为连理,是老臣错看了七皇子。老臣希望,七皇
子将来不会后悔,更希望,如果七皇子对皇上实在是怨恨难平,不如就此离去,不要再来打扰皇上,今生这笔情债,七皇子来
世再来讨要吧。不过老臣倒是担心,到时候七皇子还没这个脸面来要!”
说完,华太医甩袖而去。
苏烈面无表情地走回卧室,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那棵树,嫩芽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尘埃,灰蒙蒙的一片,好似谁的叹息。
第二零六一章:症结所在
华太医曾说,七皇子的固执来自于他的心魔,这心魔一日不根除,他就很难敞开心扉,最直接的做法就是不停地伤人伤己,皇
上便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看着洛烯荼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恍如绝症病人,雨掣一口气憋在嘴里,不知道是该咽回去还是叹出来,谁无情谁多情,此时此
刻也成了最空洞的字眼。
“七……”
“嘘。”
雨掣听到有声响,回过身,看到苏烈,愣了愣,随即欣喜地咧嘴笑道:“七皇子,你来了?”
苏烈点点头,嘟着嘴说:“我只是偷偷地来看他,小德子叔叔说,他身上背负着好多好多人命,是不能倒下的,所以我来看看
他,我可不是专程来看他的,小德子叔叔太吵了,我受不了,我可不想今天晚上被小德子叔叔念叨得睡不着……既然看到了,
那我走了。”
雨掣见苏烈慌里慌张地转过身要走,连忙开口叫住他:“七皇子,既然来了,坐一会儿再走吧。你不用担心皇上会突然醒来,
华太医说皇上伤心大过,又酗酒过度,加上酒淋了眼睛,浑身疲惫不堪,至少要睡个两天两夜才会完全醒过来。七皇子在皇上
醒来之前回去,他就不会知道七皇子来看过他了。”
苏烈有些窘迫地坐下,手脚不知该摆在哪儿,幸好有宫人给他端了一杯茶来,于是他就端着那茶杯不放手,眼睛偷偷地瞄向床
上的洛烯荼。
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不知为何,看到洛烯荼,他总觉得心里缺失了什么东西,他甚至能感觉到在心底的深处有一个小人儿在哭
泣。可是一直被他忽略着,他固执地认为,洛烯荼既然带走了离儿哥哥,就一定是坏人,娘常说对坏人要不假辞色,因为他们
总是给别人带去伤害。现在他的离儿哥哥还没出现,他理当是该恨着这个坏人的,可是看他难受地躺在这儿,自己的心却也隐
隐地痛着,还苦苦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最近一直不吃丽春姐姐的桂花糕,所以不甜了吗?
雨掣见苏烈眉头紧缩,以为他对洛烯荼还心存不满,不甘不愿地坐在这里,于是找话题说:“七皇子,你想吃什么东西吗?我
叫下人去端来。”
苏烈摇摇头,说:“我不准姐姐进房间,姐姐一定生气了,做的桂花糕不甜。不要。”
雨掣感叹孩子的思念果然是最单纯的,不要就是不要,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也不会为难丽春,如果是高位者,就算下人做
的东西是苦的,也要不择手段地逼迫对方做出甜品。七皇子其实还保留着那一分纯真的天性吧?
苏烈忽然怯怯地问:“你知不知道离儿哥哥去哪儿了?我一直等不到他,大坏人把离儿哥哥赶走了,你知道他把离儿哥哥赶去
哪里了吗?”
雨掣犯愁了,他没想过苏烈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吱吱唔唔了半天,方说:“其实籁将军他没走,没离开
,他一直都陪在七皇子身边呢,只不过七皇子看不到。”
苏烈眨眨眼睛,好奇地问:“为什么我会看不到?离儿哥哥不会不让我看到的。”
雨掣道:“籁将军其实是想看七皇子乖不乖,七皇子也知道,籁将军一直把七皇子当成……当成亲弟弟来看,那做哥哥的当然
希望自己的弟弟能乖巧懂事了对不对?那七皇子要是懂事乖巧,籁将军就会很高兴,就自然会出现了,要是七皇子不乖,籁将
军就会很伤心,也就不会出现了。”
苏烈点点头,说:“对,烈儿也把离儿哥哥当成亲生哥哥来看,在烈儿的心中,离儿哥哥是烈儿永远的好哥哥,所以烈儿很听
离儿哥哥的话,乖乖的,以后也会乖乖的,那离儿哥哥就会出现了。”
雨掣暗喜,按照苏烈的说法,他从没对籁潇离产生兄长以外的感情,也许只是习惯了籁潇离在他身边,所以才会在失去心智以
后固执地一直在找着籁潇离。对于他来说,籁潇离只是值得信任的好哥哥,但绝不是皇上那种感情。如此说来,要打开苏烈的
心结其实并不难。雨掣激动地看着洛烯荼,盼望他快点醒过来,他好把这件喜事报告给他。
苏烈不解地歪歪脖子,奇怪地看着对面的人不明原因地兴奋着。
第二零六二章:割舍不断
似乎很久没有睡得那么舒服了,一觉醒来,浑身轻松了不少,出去眼睛有些酸涩的疼,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能感觉到神清气爽
。洛烯荼伸了个懒腰,下床,随便披了件衣服走出去。“奇怪,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他抓抓头,疑惑地嘀咕道。
召安宫里很安静,一些宫人走动的声音没有了,洛烯荼好奇地走出去看,却发现宫门口的侍卫也全都不见了。他眼神一冷,寻
思着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他加快了脚步走出宫门,走了一会儿才听见吵闹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某个地方玩闹。他走过去
,面前的灌木丛挡住了去路,于是他拨开灌木丛看去,却看到的确有很多人在玩闹,似乎玩的是民间孩子最喜欢的瞎子摸路,
中间那个蒙着眼睛笑着乱扑抓人的正是苏烈,那些四处逃窜的人可不就是他召安宫的宫人吗?
“怎么回事?”洛烯荼自问。他通过另一条路走过去。
宫人们看到洛烯荼,全都大惊失色,一个个跪下来吓得不敢说话,五体投地跪着,等着皇上的发落。完了完了,皇上一定会重
重地责罚他们的,皇上还在生病,他们却不知轻重地陪着七皇子玩闹,岂不是存心找皇上的晦气吗?皇上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们的。
苏烈还不知道洛烯荼来了,一双手在半空里挥舞着,笑哈哈地说:“我来咯,你们在哪儿?我要抓到你们了,小心,抓到了就
是妖怪……哈哈哈哈……”忽然他的脚踢到了一个东西,于是他慢慢蹲下,摸着那个东西,先是一个高高的帽子,然后是一个
圆圆的东西,苏烈高兴地说:“抓到了,是小明子!”小明子总是戴着一个碗口大的假玉,听说那是他娘在他进宫的时候给他
在地摊上买的,他宝贝得不得了。苏烈扯下蒙眼睛的布,说:“小明子是妖怪,小明子是妖怪,小明子要抓人了……小明子?
小明子你怎么了?”苏烈见到小明子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担忧地推了他一下,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再看向周围,发现所有
的人都是如此。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转过身去。
“啊!”苏烈尖叫了一声。
洛烯荼干笑了一声,说:“朕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你们继续,朕先回去了,记得不要陪七皇子玩得太晚,还有,散了以后替
朕端一些吃的过来,朕肚子有点饿。你们先陪七皇子玩吧,朕走了。”说完,他背过身,低着头打算离开。
“大坏人。”苏烈忽然叫了一声。
洛烯荼转回头,“嗯?”应完了不禁苦笑,什么时候自己都默认了这个身份?
苏烈忸忸怩怩地说:“都是因为你的错,小明子才会被我抓到,做错事情就要改正,还要接受惩罚,所以接下来,你是妖怪,
你要负责抓到四个人才作数。”苏烈伸出四个手指头在洛烯荼面前晃了晃。
洛烯荼的心嗵地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我可以和你玩?这个?”
苏烈挑眉,嘟起嘴巴,说:“不高兴啊?那就算了,早知道大坏人最坏了,做错事情一点都不肯接受惩罚,真是个坏人。哼。
”
“不是不是,我愿意,我愿意。”洛烯荼慌忙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接过苏烈手里的布,自己往自己脸上一绑,说,“我
现在就开始抓了,烈儿要躲好哦。”这是真的吗?烈儿终于肯慢慢接受他了?尽管一个皇帝陪着一群下人做这种游戏十分丢人
,也对不起皇室尊严,可是只要有烈儿,什么都无所谓,就算被天下人耻笑也无所谓。只要有烈儿在。
苏烈得意地晃晃身子,两手插在腰间,说:“你这个大坏人,我才不会被你抓到呢,你一定抓不到我的。”说完,示意所有人
起身,然后他迅速藏到远处的小德子后面。
洛烯荼静下心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纳,眼前一片漆黑,他就靠耳朵辨别方向。苏烈的呼吸比一般人要轻一些,而那些
宫人因为刚刚从惊吓中转过神,又不太搞得清楚状况,所以相对的呼吸会比较重,更重要的是,苏烈身上有天然的一股清丽的
气味,他只要循着那味道找去,一定能找到的。
他试探性地走出一小步,然后说:“烈儿,我来了。”
苏烈哈哈一笑,说:“你才抓不到……”
“我呢”两个字尚未脱口,只见洛烯荼身形一晃,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而小德子被洛烯荼反手推了两把推到了旁边。苏烈
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尖着嗓子叫道:“你不可能抓得到我的,一定是你偷看了,重新来过,你这个坏蛋,下次再偷看我就
不理你了。”
洛烯荼直叫屈,他哪有偷看啊?
可是苏烈气鼓鼓的,他只好蒙上眼睛重新来一次。但显然,不管再来多少次,洛烯荼都能准确无比地在第一时间抓到他,苏烈
不信邪,亲自替洛烯荼绑上灰布,可洛烯荼照样能抓到他,到最后苏烈筋疲力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恶声恶气地说:“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