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着圆滑的笑容,理智地说:“苏夫人,我承认您说的有理。不过,我认为,最好的做法莫过于找一家国际知名的安保公司,
由他们提供专业的安全服务,岂不是万无一失?”
殷美娟摇了摇头:“我看到过楚先生的身手,没人比得上他。这次若不是他反应敏捷,而且用自己的身体做掩护,我和我儿子就
不会这么幸运了。张女士,我真的很感激你们,我……我先生也愿意付高价,请楚先生留下来。”
张晴几乎就要被她说服了。她十分勉强地挣扎着:“苏夫人,可是,阿秋他……不是干这一行的。我担心他会出什么差池,这个
……坏了自己的名声事小,误了你们的事就不好了。”
殷美娟柔声说:“不会的,我相信楚先生。”
张晴终于投降了。她用手按住了前额,半天才抬起头来,无奈地说:“好吧,好吧,我同意接这单生意,不过,有若干条件。”
苏秦微笑:“细节问题都好商量。”
“首先,我得再确认一遍,你们想留他三年?”张晴皱紧了眉。“你们确定要这么久吗?”
苏秦略略犹豫了一下,殷美娟立刻十分坚决地说:“是的,确定。”
苏秦也就点了点头。
张晴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我只能让他留两年,这是极限了。”
苏秦立刻说:“好,那就两年。”
张晴笑道:“看苏夫人的面子,我也不漫天要价。嗯,一口价,一千五百万美金,而且得先付,一次性付清。”
苏秦马上点头:“没问题。”
“阿秋在你家工作期间,一切费用,包括衣食住行和因公受伤的医疗费用,全部由你们出。”张晴说得理直气壮,口气有点似讨
债。“他在工作中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们必须满足。”
苏秦沉着地说:“那当然。”
张晴滔滔不绝:“他在工作之余必须不断训练自己,以便随时保持最佳状态,你们必须保证这一点。还有,不要用工作以外的事
情来骚扰他。”
苏秦说:“我保证。”
张晴微微顿了顿:“在合同期内,如果阿秋决定中止合同,你们不得强行阻拦,当然,我会退还你们相应的费用。如果阿秋因公
丧失了工作能力,譬如……重病,或者……死亡,或者……残废,合同即行终止,所有费用不退。”
苏秦对她就事论事的理智态度十分佩服。他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不幸事件,你不但不必退回报酬,
我们还会视情况再补偿你们一定的费用。”
张晴想了想,笑道:“好,苏先生,我们成交。您可以付钱了。”
苏秦立刻打电话叫醒了集团的财务总监:“你马上替我办一笔现金转账……对,一千五百万美金,转到……”他看了张晴一眼。
张晴在电脑上调出网上银行的电子账号,将屏幕转向苏秦。
苏秦把开户行和账号念了出来,随即命令道:“马上就转,办好了立刻通知我。”
等他关上电话,张晴又变得活跃起来,张罗着要他们喝茶,吃水果。
殷美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关心地问:“楚先生怎么样?他还好吗?”
张晴若无其事地笑道:“他在楼上休息呢,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听上去好像只顾谈生意,根本忘了楚寒秋受伤这件事。
殷美娟暗暗叹息一声,什么也不问了。
张晴笑吟吟地瞧着陆基说:“陆先生,古话有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救过阿秋一命,但愿这次他不会因你而送命。”
话中大有责备之意。
陆基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张女士,这话从何说起。”
张晴笑意盎然,可话锋却很不平和:“陆先生,阿秋比较单纯,不大有社会经验,你救过他的命,他一直记在心里。可我认为他
当时就已经报答了你的恩义。这次你不该利用他对你的信任,要求他做不该他去做的工作。我坦率地说,这是最后一次,等合同
一完,阿秋就得离开。而且,我再也不会接东M国的任何生意。”
陆基倒也不恼,笑着说:“张女士,我很喜欢阿秋,绝不是利用他。嘿嘿,你跟阿秋真是两个极端,他一向沉默寡言,你可真是
能言善辩。”
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变得很融洽。
这时,新世纪集团的财务总监给苏秦打来电话,告诉他已在网上成功完成了那笔转账业务。
张晴听后,立刻上网查询。果然,她指定的账户上已增加了一千五百万美金。她顿时笑逐颜开,起身说:“你们稍等,我去叫阿
秋下来。”
上了二楼,她走到最靠里的一间房间,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门。
楚寒秋已换上了自己的一套黑衣,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关上门,走到床边,轻笑道:“又有一千五百万美金进帐了。我就像个黑心的资本家,残酷地剥削你的价值。他们以为我把你
当摇钱树。”
楚寒秋睁开眼,微微一笑。
她轻声说:“好吧,我替你签了两年卖身契,你现在得跟他们走了。”
楚寒秋掀开毯子,坐起身。停了一会儿,他才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关切地说:“保重。”
楚寒秋看着她,轻声说:“你也一样。”
殷美娟看到楚寒秋从楼上下来,如获至宝,马上站起身来。
张晴在楚寒秋身后咯咯笑道:“苏先生,苏夫人,那阿秋今天就算正式上班了。”
殷美娟又是高兴又是欣慰,满脸喜色地看着楚寒秋。
陆基和苏秦都知道他刚刚才坚决拒绝了陆基的提议,现在却被他的经纪人不由分说订下了合同,不免对他有些歉意,看到他听凭
那个女人摆布,心里也有些同情。
楚寒秋却没说什么,脸色很平和,跟着他们往外走,坐进了苏氏夫妇乘来的奔驰防弹车。他很自然地上了前排,坐在副驾驶的座
位上。苏氏夫妇坐在后排。
警卫人员乘坐的两辆车一前一后,把他们的车夹在中间。
陆基则带着他的人回去了。
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
黎明的微光渐渐自天际浮现。当车子驶上山间公路时,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林间群鸟争鸣,一片勃勃生机。
楚寒秋按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一进苏府,楚寒秋便明白了苏偌的情况有多糟糕。
以前,他只做一个噩梦,就是被人血淋淋地砍下了首级。现在,除了被砍头之外,他还梦见有人扔过来巨型炸弹,把他的身体炸
得血肉横飞。
他的嗥叫不仅使自己恐惧,也令家中的其他人胆寒。楚寒秋不得不在他屋里一夜一夜地熬着,才能让他平静下来,安心入睡。
因此,楚寒秋回来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苏秦和苏娅也得以全力投入竞选工作中。
投票日渐渐临近,各地流言四起,纷纷说有人正策划在投票前再度刺杀冯穆元和苏秦,并收买地方黑恶势力发动暴乱。一时间,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为了保险起见,苏秦决定聘请国际知名的安保公司前来为自己提供服务,主要是检查和指导特勤中心提供的安全保卫工作。新世
纪集团最大的国际合作伙伴美国斯柯特系统公司的老板向苏秦推荐了著名的汤姆生安保公司。
不久,美国汤姆生公司派出的专家就带着助手到了东M国。
这是一个沉稳的中年华裔男士,据说有着多年的安保经验,曾替多个国家的领导人设计过安保系统并训练警卫人员。
他和助手先在总统府观察过之后,又到苏秦的私宅查看。
在苏秦别墅的客厅里,他们碰上了出来倒水的楚寒秋。
楚寒秋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便漠然地走开了。
那两人也没理他。
不过,他们心里却都很明白。
原定计划已经启动。
罗汉到了。
第15章
清晨,楚寒秋独自在山路上跑步。
他正式到苏府工作已经有两个月了。在他的全力守护下,加上著名心理医生的治疗,以及殷美娟的百般呵护,苏偌的精神状态已
逐渐好转。以前,这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无论日夜,随时随地都处于极度惊恐不安的境地中,现在则只在黑夜会摆脱不了噩梦的
纠缠,一到白天便基本恢复了正常。
最近,苏偌通常在早晨会睡得很安稳,楚寒秋已经可以离开他,出府到山上去进行一些基本的锻炼了。
他仍然穿着惯常的黑色棉布T恤、黑色长裤、黑色袜子和黑色的软底皮鞋,轻捷地穿过树林、草地、山路,跳过小溪,越过瀑布
,然后再绕回来。每天他的跑步线路都不同,毫无规律可循。
林中不断有清脆的鸟鸣响起,蝴蝶、蜻蜓、蜜蜂也在翩翩起舞,有些还会跟在楚寒秋头上,陪伴着他向前飞一阵,然后才离开。
空气清新,弥漫着青草、树叶和鲜花的芬芳气息,满山遍野都是翡翠般碧绿的大树,哗哗流淌着的溪水清澈干净,整个山野仿若
仙境。
楚寒秋很喜欢这个时候的自由、安静和放松,仿佛清晨的山水都只属于他。
可是,这天早晨他却看见了另一个人。那是苏娅。她穿着一套粉色的名牌运动衣,脚下是名牌运动鞋,长发挽在脑后,看上去很
精神。
她正在山路上慢跑步,瞧见了楚寒秋,不由得一愣,随即跑过去拦住他,笑道:“楚先生,你往哪儿跑呢?我们一起跑吧?”
楚寒秋正在往回返,而苏娅却刚出来。他看了看她身后,轻声说:“你不该一个人出来。”
“没事。”苏娅满不在乎地说。“这两个月一直风平浪静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楚寒秋便不再说什么,陪着她又重新往山上跑去。
苏娅一直对他很好奇,边跑边忍不住跟他说话:“楚先生,我弟弟的情况好像好多了,这真得多亏你了。”
楚寒秋没吭声。
“哎,楚先生,你是夜叉吗?”她的好奇心炽烈得已经打败了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以及在美国养成的从不打听别人隐私的良好
习惯。
楚寒秋淡淡地道:“不是。”
苏娅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信。她一直在说话,结果弄得呼吸急促,步伐混乱,很快便气喘吁吁,跑不动了。她便停了下来,掉头
往回走。楚寒秋一直跟在她的身旁,始终一言不发。
苏娅笑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沉默?老不讲话,你不觉得难受吗?”
楚寒秋看了一眼这位以雄辩滔滔享誉东M国的年轻女政治家,觉得她其实跟苏偌一样幼稚,只是表现的形势不一样罢了。
在这个科学技术飞速发展的高科技时代,她居然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她似乎不知道,那些在她脚下爬着的蚂蚁,头上飞舞着的蝴
蝶、蜻蜓,身旁跟着的飞蛾、蚊蝇,身上都有可能带着东西。或许在远处,有人正举用声波探测仪在分析她说的话,甚至干脆有
人举着望远镜在读她的口形。四周无人,并不代表着安全。
不过,很奇怪的是,以高科技产品起家的苏秦,自己却基本不用那些现代化的东西。他家里的布置传统典雅,仍然使用着佣仆和
管家,而不用那些现在已经非常普遍的各种智能产品。
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东西都被那些制造商安装了智能芯片,最大限度地纵容人们的懒惰,苏秦家里却很少使用这些东西。苏家
一直喜欢使用昂贵的人工,那些古老的中西合璧的礼仪总会使来客感到自己的尊贵。
楚寒秋沉默着,对她幼稚的问题不置可否。
这时,苏娅忽然发现他居然穿着皮鞋在跑步,不由大奇:“哎,你怎么不穿运动鞋?不怕伤着脚?”
楚寒秋不得不简单地解释道:“工作的时候不能穿运动鞋。”
苏娅恍然大悟。他们工作的性质不同,确实得随时准备着穿着皮鞋飞奔。
以前,苏娅的时间几乎都被父亲和自己的工作以及弟弟的病况所占据,对楚寒秋的好奇心暂时被遏制了,现在忽然得以与他同行
,便实在忍不住,什么都想问。
“楚先生,你平时不工作的时候,会做什么?”
楚寒秋轻声说:“会呆在清静的地方休息。”
苏娅感到很意外:“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出去狂欢。”
楚寒秋没吭声。
苏娅对他非常佩服:“楚先生,你的忍耐力真是了不起。你对我弟弟那么有耐心,我觉得连我父母都做不到,我就更做不到了。
当然,我们都非常爱护他,可是,在他这种情况下,我们也支撑不了多久的。如果没有你,多半最后只得委托给专业机构。他们
肯定会把我弟弟当成精神病,对他瞎折腾。”
楚寒秋静静地说:“你们付了钱的,那是我的工作。”
苏娅想起她也曾经对母亲这么说过,不由得微微有些惭愧。“楚先生,我们可都没这么想过。”她认真地说。“付钱给你是应该
的,可这也表达不了我们的感激。”
楚寒秋淡淡地道:“你们太客气了。”
“楚先生,我总觉得你对我弟弟的态度跟别人不一样。”苏娅热情地笑道。“谁都知道他是个懦弱无能的人,是个一无是处的花
花公子,稍遇刺激便歇斯底里,完全不能应付任何意外事件。他们对他客气有礼,奉承讨好,不过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这次
他从菲律宾回来后病成那样,我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他。可是你没有,你似乎打心眼里就没有轻视过他,而且我觉得,你很同情
他。是吗?”
她在那里抽丝剥茧,不断地探问,楚寒秋无法保持沉默,只得答道:“是。”
苏娅感到很惊讶:“可是,按理说,你应该更瞧不起他,因为你是如此的坚强,比常人要坚毅一百倍,甚至一千倍。”
我也曾经崩溃过。楚寒秋淡淡地想着,轻声说:“这不一样。苏公子的经历确实让人同情。阿布沙耶夫组织的人是很无情的。有
过那种恐怖的经历,精神上受到巨大伤害,也是可以理解的。”
苏娅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楚先生,你结婚了吗?”
楚寒秋觉得她的思维颇为突兀,决定不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苏娅却不肯罢休:“你除了工作之外,有什么爱好?”
楚寒秋瞧见了绿树掩映中的苏府,便礼貌地说:“苏小姐,您已经到了。”
自那以后,苏娅便开始天天一早出去跑步,让苏秦夫妇感到惊讶,以往这个女儿只是偶尔出去跑一跑或者散散步,从来不会这么
有恒心的。
楚寒秋仍然保持着自己的习惯,每天改变路线。他很少沿着山路跑步,总是会进入没有路的地方,攀上山岩,跳过溪涧,越过树
梢,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
因此,两人再也没有碰上过。
这段时期,东M国的政局比较动荡,引起了世界的极大关注。
独立党议员在议会提案,要求政府炸掉通往中国的输油管道。这条管道从西M国的海港蜿蜒北上,进入东M国境内,在北面又重新
回到西M国,最后进入中国,这种象征意义令他们无法接受。与这条管道的政治影响相比,每年区区三亿美元的“过境费”是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