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宇澄被他说噎住了,只能狠狠瞪他。
“一见面就吵架,这情况多久不见了?”方品笑盈盈的问。
“不跟他一般见识,王起篱你又不是不知道顾争存什么心思。”许宇澄嘟囔,烦躁地揉了揉额头,推开王起篱就要走,一抬头,
怔了。
顾无尤和VISA站在王起篱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无尤……”他喉头有些干。
她忽就笑了,“许宇澄,你告诉我呢,顾争存了什么心思?”
许宇澄没说话,方品和王起篱尴尬的站在一边。
VISA愉快的笑,揽住顾无尤肩,冲许宇澄挑挑眉,“学长,我们可全都听见了啊!”
“VISA你闭嘴!”许宇澄骂他。
VISA漫不经心的耸耸肩,转头看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机场上空呼啸而过的飞机。
顾无尤上前一步,“广苑姐呢,VISA说他的饮料还在她包里呢。”
王起篱赶紧说,“她还在抽烟,你陪VISA去找她,我们该走了。”
许宇澄看着她走远,慢慢垂下头,抿着嘴角不说话。
方品撞他,好笑的问,“喂,还是被吃得死死的啊,这醋吃得,有水平!”
“嘿我说方品,你在无尤面前怎么就表现得彻底改过自新的,到了我们面前就暴露原形了呢!
多装会儿会死啊!“
方品瞄了他一眼,“你那天喝多了,她开车去火车站接我,你没瞧见她看到我一身军装时震惊的表情,如果我再原形毕露,我怕
她活不下去。”敛敛眉,“其实我改变挺大的,你没看出来吗?”
许宇澄说,“嗯,废话多了。”
王起篱哄笑。
回去的路上,顾无尤接到顾争电话,算好了似的,顾争清凉的声音传来,“无尤,接到许老师了吗?”
顾无尤瞟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许宇澄,点点头,“嗯。”
顾争从她语气中听出了些什么,“怎么了?”
“他知道了。”
顾争想了会儿才问,“你一直没告诉他?”
顾无尤见许宇澄瞄了她一眼,故意说道,“我怕他生气。”
结果那两个人都笑了,许宇澄嘟囔,“谁生气啦,我不就怪你不告诉我嘛。”
“自相矛盾。”
“那现在呢?”顾争问她。
“不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不乐意说还需要理由吗?”况且他还说了不该说的话,没跟他计较就很不错了。
后座上的王起篱叫嚣,“不需要不需要!我支持!”
顾无尤望了他一眼,见王起篱得意的挑眉毛,脸部抽筋似的怪笑,温和说,“顾争让你接电话。”
所有人都看见他瞬间蔫了。秒杀,这就是秒杀。
方品不停的回头看后面一辆车,“VISA什么意思?他干嘛一直要超车?”
几人便注意到握着方向盘不停往窗外够脑子的VISA,活泼的像个金毛猴子,一见众人望他就立刻挥手,额发一跳一跳的,笑容清
秀得近乎刺眼。
“他只是想和我们并排,然后讲话。”顾无尤点点头说,“我太了解他了,他憋不住了,广苑姐一定不睬他。”
众人看向许广苑,她果然扭过脸去,面无表情。
第十四章
许宇澄笑了笑,“广苑正在教训他呢,他在飞机上频繁跟空姐搭讪,直接把广苑给搭火了,当场就要拿热牛奶浇他,被空姐挡了
下来,结果这人更不爽。”
“VISA哥?!”顾无尤真无法相信。VISA那副恨不能天天钻在广苑口袋里的样子会无视广苑姐,去搭讪美女空姐?!
顾争在电话里说,“无尤,长途很贵,你专心听我说话好不好?”
顾无尤乖乖的哦了一声,真专心去听顾争讲话,那三人笑翻天也坚决不插一句嘴。
顾争晃了晃手中的钢笔,酝酿了下,尽量保持平静的说,“我在K市一个地产商朋友答应送我一套样板房。”
顾无尤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闷声问,“那我们先前看的房子怎么办?”
顾争哪里能听不出她话里的不满,这小丫头为了在K市安家,看了好久的地段和样房,后来房子定下来又一直在逛家具,不停的
给他打电话说家具多漂亮多漂亮,现在忽然告诉她有一套样板房,一切都不需要了,生气是正常的。顾争甚至爱她这种生气,他
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因为这代表着顾无尤热爱他们两个人的家,很热爱。
“委屈了?”顾争笑意盈盈。
顾无尤小声的说,“有点。”许宇澄瞟了他一眼。
“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顾争声音稍稍有些低沉,却掩饰不住他话里的笑意,“我请他清空了一个房间,作为你的独立书房,由
你自由支配如何装扮它。”
顾无尤几乎立刻就笑了出来,弯着的眉眼里尽是温暖的情意,浓黑的睫毛轻轻颤动,许宇澄似乎能够感染到她的愉悦,心情却慢
慢沉了下来。
王起篱和方品明智的选择装傻,一言不发的各人身边的窗外。
许宇澄按了很少用的电台,柔和的女声流淌出来,让这个忽然狭小起来的空间不再只充斥着一个声音。
此时车后的两人充分体味到许宇澄的尴尬与无奈,顾无尤与顾争的关系,当真不是许宇澄能轻易插足的,这是二十年的默契培养
,是升华了的亲情。
她的表情太柔和,近乎让人联想到缠绵一词。
女主持放了首轻缓的歌曲,稍显平淡的前奏却带来一段温柔的高潮。
忘不了他深情款款为他编织密密的情网千缕万缕的情丝割也割不断王起篱忽然很不是滋味,咬着唇角把额头贴在窗户上,默默闭
起眼睛。他一直以为得到顾无尤感情的许宇澄是幸福的,甚至有时候会忍不住嫉妒他,但现在,他却觉得或许事情并不像他想得
那样美好。
无疑,顾争是个充满智慧的男人,他聪明的选择不戳破那层单薄的秘密,用这种不近不远的距离永远的占据了顾无尤心头最重要
的位置,无可取代。许宇澄作为顾无尤正牌男友,却只能静静看着。
他扭头看了眼许宇澄,发觉他只是开着他的车,再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早已习惯。王起篱就有些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为机场的
小别扭。
许宇澄和顾争比,到底嫩了些,尽管他将来会彻底的拥有这个女人。
不急,一切还有机会,王起篱这么告诉自己,不知在为谁。
“把我丢在路口,我去买包烟。”方品说。
许宇澄连原因都懒得问,靠边停车,开了门锁,“晚上住哪里?”
“回我爸妈那儿。”
“你行李还在我家,什么时候拿走?”
“再说。”方品拿起帽子,食指与中指并拢,轻松一点太阳穴,做了个告别的姿势,利落的下了车。
VISA也停下车来看着方品,目光炯炯,方品很不自在的咳嗽了声,他很久没被人这么露骨的打量了,没法,只得敲敲许广苑的窗
,等她落下,“广苑姐,有空再见!”
“希望不是两年后。”许广苑说。
VISA对着方品笔直的背影喊了声,“再会~”明显看到方品一个踉跄。
“你干脆也把我丢这儿吧,我跟方品一起。”王起篱揪了揪衣领,散下脖颈边的扣子。
“怎么,你也要买烟?”
王起篱的手机适时的响起。
“没办法~”他耸了耸肩,快活的接起电话,没说两句就彻底的变了脸色,敛着眉问,“在哪里?!”
许宇澄和顾无尤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冲出车去,大喊道,“起篱,去哪里?!”
王起篱猛地顿住了脚,又快速的冲回来,窜进车里,对许宇澄说,“快,市一医!”
许宇澄知道定然是出事了,连忙发动,“谁出事了?”
王起篱颓然靠在车背上,闭上眼睛,轻轻说,“唐迹。”
一阵静默。
谁也没要求他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王起篱扭过腰,把脸埋在椅背上,一言不发。顾无尤却明显看到他急促抽动的肩头。她知道
起篱并不是在哭,却害怕看到他这副样子。她不知道唐迹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如何,因此连安慰都无从下手。
那个女声又将那段抽痛人心的歌词唱了一遍。
忘不了他深情款款为他编织密密的情网千缕万缕的情丝割也割不断……
王起篱小声说,“音乐,关掉。”
一切戛然而止。
王起篱静立在唐迹的病房前,一直没有去推那扇门。
许宇澄扯了扯顾无尤的袖子,“无尤,我们明天再来看小迹好不好?”
“为什么?”顾无尤看了他一眼,却率先离开了,许宇澄赶上她,悄悄握住她手,揽上她稍显薄弱的肩头,“无尤,我想你了…
…”
护士查访几次经过这个俊俏非凡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先生,你——”
王起篱猛地推开门跨了进去,任由护士诧异的看着他,关门的动作却不由自主的放得轻巧,生怕吵醒躺着的人。
王起篱深吸一口气,看着唐迹。他身上好几处都被包得严实,脸上还有擦伤,眉骨那处尤为严重,几见血肉。他穿着条纹的病号
服躺着,竟然让王起篱产生一种保护的欲望,如此的唐迹脆弱得让他心惊。他一直以为唐迹在成长,从一个青涩冲动的男孩子,
成为一个沉稳内敛的可靠男人。
可他却这般躺在这里。
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这个性格不太讨人喜欢的小子渐渐驻进他心间,并且大有再也不换营地的倾向?什么时候无法忽然他浓烈
而神情的注视?
王起篱烦躁的将脸埋入手心,趴在唐迹的床边。
他悄悄的触了触唐迹还在输液的手面,那里冰凉一片。他捏了捏手心,不知该如何握住他。
唐迹轻轻的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想摸又不敢摸吗?”
王起篱惊得抬起头,错愕的看向他。
“怎么,以为我挂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王起篱忽就愤怒了,“你搞什么东西?!”
唐迹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坚持笑出来,“没搞什么,意外。”
“意外?!你还敢说这样子是意外?!你怎么不照照镜子,你现在多像残障人士?!”
“当真是意外,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你命大?!”王起篱说着就要甩门出去,却被唐迹喊住了,“起篱——”
王起篱背着身,听见他压抑地咳了咳,“起篱。”
王起篱鼻头蓦就酸了,强忍着仰起头来,坚决不去看他,硬生生的问道,“干嘛?!”
“起篱……”
第十五章
又来了,又来了!明知道我最抵抗不住你这种示弱般的声音,明知道我最抵抗不住……你的柔情。
“王起篱……”唐迹看着他僵硬的背影轻轻笑了出来,“王起篱,我怎么会……怎么会看上你……”像是自嘲,但这个有着小提
琴一般好嗓音里流露更多的,却是苦涩。
王起篱猛地转身,冲上去抱住他暂时不能动弹的身子,“你想吓死我吗?!你是不是要吓死我才甘心?!”
唐迹几乎是受宠若惊的瞪大双眼看着天花板,很不确信的问,“起篱?”却感觉到一股热流透过单薄的衣服沾湿他的肩,濡湿他
心头。
王起篱,你这个家伙,眼泪都流到我眼里去了。
唐迹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算不算是完满,王起篱从未在他眼前如此无措过,像是跟自己较劲般隐忍的哭,怎么也不肯抬头,而原因
竟是因为他唐迹。
没有等唐迹长久陷入这种情感旋涡中,王起篱直起腰,凶狠的看着他,“解释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泪痕尚未干透就又露出本性,难道就不能多温柔一会儿吗?唐迹无奈的想,“我好累,能不能……睡醒了再说?”
“不能!”
“可是我手术做了还没多久,我——”
“你昨天晚上就被送过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到今天早上才让别人给我电话?!”
“……喝多了。”
“喝多了出的事还是喝多了到早上才想起来给我电话?!”
“都有。”唐迹狡辩。
王起篱咬着唇,死死的盯着他,扭头就走了。
唐迹一直挺着的腰就随着猛然关上的门松懈下来,闭上眼,不再说话。
护士温柔的为他换了瓶盐水,“怎么水没了也不知道?”
是啊,怎么没发现呢?
“你朋友吗刚才那人是?”护士小姐微笑着问他。
“他是我——我——”
护士小姐了然的点点头,“啊,我了解。”
唐迹愣神,了解?有这么明显吗?
“你们是不是一直关系不太好?你都住院了,他来看望你还是这个态度。”为他抱不平呢,“不过长得可真好看。”
唐迹这才知道她误会了,也不解释,点点头,“是啊,他一直长得都非常好看。”
话题渐渐转移到王起篱的长相上去,直到唐迹再也掩饰不住疲态。
护士小姐体贴的为他拢好被子,小声说道,“长得比姑娘都漂亮,眉眼生得最好,顾盼风流的。”
再像姑娘终究也不是姑娘,脾气也暴躁,易怒,爱耍小性子,勾搭人的本事一流,可这么多的缺点,自己究竟看上他什么?
唐迹睁开眼瞄了眼护士小姐,为什么不爱这样的红颜呢?
护士小姐冲唐迹眨眨眼,“当然,你也不差哦,就是下次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酒后驾车太危险,你看,帅脸都破相了。”
唐迹和赵惜玉碰上纯属巧合,他在护工的搀扶下走下轮椅,勉强支着拐杖勉强往厕所走,却被赵釉岩叫住,“唐先生?”
唐迹回头,尴尬的与赵釉岩赵惜玉见面。
赵釉岩快步上前,扶住他手臂,“唐先生,你怎么了?”赵惜玉仍留在原地。
唐迹苦笑,“酒喝多了,出了个小车祸。”
“啊……”赵釉岩颇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你家人呢?”
“没通知,不想他们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唐迹按了按眉心,“你呢?”
“还不是我姐,她胃病又犯了,要不是我回去,估计死了都没人知道。”赵釉岩撇撇嘴,不满的瞪了眼赵惜玉。
赵惜玉冲唐迹点点头,脸色很不好看,摸出烟来往窗边走。
赵釉岩一把夺过,斥道,“你又找死?药还没吃呢就又抽烟!你胃病是怎么搞出来的,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早知道疼死你算了
!”
赵惜玉也不反驳,收起打火机靠在墙边,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打火机盖,慢慢闭上眼睛,眼下一片青黑,憔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