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样子是往华平城去了。”
“华平?”木也华律快把地图瞪出两个洞来,“好个声东击西之计!眀要攻我重兵防御的漠阳,实则是要取那只有五万兵力驻扎
的华平……这狡猾的狐狸……”正念着,外边又有传令兵来报告。
“将军,大事不好了!覃军正在攻打华平城,守军请求支援!”
木也华律大惊失色:“攻打华平?不可能啊!他人马还在路上,怎的会这么快就攻到那儿了?”
“启禀将军,攻打华平的应该是主力不错!小人在城下亲眼见到了他们的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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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华平城已是一片混乱,城下覃军鼓声阵阵,帅旗猎猎,攻势正猛。青袍银盔的将领首当其冲、斩敌马下。守军节节败退,
眼见第一道城门已经保不住了,城上的军官急得五内俱焚,他吼向旁人:“再派人去求援!就说第一道城门快被破了!”语音刚
落就听“轰隆”一声,覃军已经攻破第一道城门杀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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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这其中怕是有诈,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军师急惶惶地劝着调集军队的木也华律。
“有诈便有诈,总不能坐视华平失守,何况他青远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军会出城迎战,从他背后攻击,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既解华平之围又能重创敌军,岂不快哉!”木也华律自信满满道。
“可将军领精兵十万出城,偌大的漠阳只剩五万弱旅,若遭敌袭便岌岌可危啊!”
“无论覃军有没有到华平,本将自会快过于他们,军师放宽心,敬候佳音即可!”
这时又有情报传来:“将军!第一道城门已被覃军攻破!华平危矣!”
木也华律闻言纵身上马:“快!众兄弟随我来!”尘土飞扬中,十万人马速速出了漠阳城。
青远烟率军行至一处便止了马向陆宣和道:“都准备妥当了么?”
陆宣和看着他那张永远紧绷不会放松的脸呵呵一笑,道:“早安排妥了,一万善射手在此待命。”
“好。”青远烟略略放心,转而对李副官道:“现在可以清除碍眼的人了。”
“是。”李副官一行领命而去。
望了望山的另一边,青远烟心中惶然:不知那边情况怎样了……定了定心神,他对余下的将士道:“那么,各位就依计行事”,
凤眸中闪过一丝精戾“我等在此恭候贵客!”
木也华律领兵速行,一路走来却不见探子来报告,顿生疑惑。忽见前方有大树倒地,挡了去路,木也华律忙勒住马让士兵搬开树
,不想那几个士兵刚走到树旁便被一箭穿胸,当场扑倒。
糟了,有埋伏!木也华律正要发令,埋伏在两旁的覃军万箭齐发,骤雨般袭向亚军。亚军顿时乱作一团。木也华律忙领兵后撤,
却见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队人马堵住了后路,陆宣和高声道:“尔等已被包围,还不快快受降!”果真路两旁都是覃兵,喊杀声震
天动地,冲天士气吓得亚嘉军四处奔逃,大多做了箭下亡魂。木也华律一边挡箭一边指挥:“大家莫慌,随本将寻得突破口冲出
去!”两旁的覃军势如洪水呼啸而下与亚军混战在一起,一时间飞沙漫天,刀光剑影,马嘶人啸,血溅四野!天地为之失色,鬼
神为之动容!
绝不能像哥哥一样,绝不能死在这里!眼见亚嘉军在覃军的围攻中声势减弱,木也华律心急如焚却只能勉强抵挡。终于他发现一
处疏漏便喊道:“随我来!”说话间策马过去,忽然两个亲卫冲到自己面前:“将军小心!”“啊!”木也华律惊诧地看着没入
胸口的箭,前面的亲卫已经倒地,原来这箭穿透了两人还射中了自己!吃力地抬眼一望,远处持弓而立的青衣将领冷眼看过来。
这种力道,这种眼神,这种魄力——青远烟!故意放的空隙引诱我么……可恶!
包围圈渐渐缩小,木也华律几近绝望。
青远烟拔剑出鞘杀入兵群,转眼间劈倒了数十亚嘉士兵。原本他只需一旁观战,但他等不起,或者说有人等不起,必须速战速决
!擒贼擒王,青远烟剑锋一转猛然向木也华律攻过来!亚嘉的几员大将见状联合上前挡住青远烟同时喊道:“将军快走!”木也
华律闻言忍着伤痛左劈右砍,终于领兵突出重围逃向西边的林子。陆宣和忙命人放箭,他正要率人追赶却被青远烟拦住:“穷寇
莫追。”
“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拦着你的那几个敌将呢?”刚刚一看便知那几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陆宣和还暗暗替青远烟捏
了把汗。
“早解决了。”语气淡然,好像方才只是捏死了几只蚂蚁。
陆宣和嘴角抽搐,他之所以为武举榜眼是因为武举状元是个怪物。
耳畔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别忘了我们的目标,速速消灭所有亚嘉军,转战漠阳!”
第十七章:漠华之战(下)
华平城上,守城的将领渐渐发觉异端,城下覃军的锐气已经慢慢消退,呈现疲软之势。
真的是主力么?为何规模只有一两万人的样子,可那主帅……他看向那青袍银盔的身影,在阳光下犹如浴血的战神,屹立不倒,
坚不可摧!然而转念一想……不对,不对!城上的人忽然觉得不对劲,一军之帅怎会在攻城之时身先士卒?更何况做得如此醒目
张扬好像是故意引人注目一样!
“报!漠阳方向来信,墨风援军赶来途中遇伏遭到重创,覃军主力已向漠阳进发了!”报信的人已经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覃军要攻的还是漠阳城,这城下的覃军根本不是主力!
两万人的饵么,好毒的计!守城主将猛地一击栏杆,怒道:“既如此,我等还畏缩什么!出城迎敌!!”
有人跑到青袍将领身边,低声道:“军师,山后有信号!”银盔下一双蓝眸看过来,那俊美的脸上已经沾染了点点血红,耀眼的
白光下显得妖艳如魅。许清如见山后果有黄烟升起,知是事成,心中微喜,便吩咐道:“撤退!”突然城门大开,成千上万的亚
嘉军涌了出来,场上形势立刻倒向一边。
“快撤!”
覃军连忙后撤,而城上两百射手已经蓄势待发。
“放!”箭雨飞来,覃军倒地一片,剩下的人慌忙逃窜。突然前方窜出一队人马又是一阵乱箭!覃军后路被截,已陷入了亚嘉的
包围圈,许清如领兵斜冲杀进林中,借着掩护边挡边撤,而身后鼓声阵阵,喊声如雷,亚嘉军也一路追来。
不行……这样不行,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死!虽说他们原本就是诱饵,但是……许清如前后望了望这余下的近百覃军,断然下令
:“大家分开!按小队从不同方向进山,要快!!”覃军立即听令行事,兵分三路隐入山林,轻装速行渐渐甩掉了后面的追兵。
许清如率一个小队从西路进山,然没走多久,将士们就看见马上那青色身影晃了几晃,突然坠下马来!
“军师!”
“军师!”
大伙忙扶起许清如,却见他背上赫然插着两支箭!披风下已是一片血污。
“糟了,军师受伤了!”
许清如脸色惨白,汗如瀑雨,喘了几口气才缓了过来。方才撤退途中他就被冷箭射中,为防扰乱军心便硬撑到现在,不想这稍稍
一放松伤情就立刻发作,终于撑不住摔了下来。他咬着牙挥剑砍断箭柄,自点穴道止住血,定了定心神道:“此刻将军应正在攻
打漠阳,我等须暂且隐蔽以求存生,万不可与亚嘉硬拼……巡查一下,看这附近有无掩蔽栖身之处……”
“是……可军师,您的伤……?”
“不碍……尔等速去速回便好……”
“是。”
许清如看了看守在他周围的几个卫兵,嘴角匀起一抹苦笑。是他让他们成了诱饵,是他让他们坠入陷阱,如今连他自己都逃离不
了,挣脱不掉,唯有一步一步走向万劫不复,至死方休。眼前光线模糊,意识逐渐深坠,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许清如
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然而困意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人也慢慢昏睡过去,陷入了冗长繁怖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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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漠阳城的大门被彻底摧毁,覃军潮水般涌进来,城里的亚嘉弱旅溃不成军,除了那军师大义凌然地赴死,余下的纷纷
投降,覃军获胜犹如探囊取物,几乎没有伤亡就占领了漠阳重镇。青远烟命陆宣和坐镇漠阳整顿军务,自己亲率精兵五万火速赶
往华平,一举攻下。不到一天的时间,覃军以少胜多,收回两大重镇,以不到三万人的牺牲换取亚嘉近二十万大军的灭亡,墨风
部几乎全军覆没,而覃国西北一线得到彻底巩固,漠华之战的全胜震惊天下,青龙军重生的传言至此在民间流传开来。
华平城。
暮夜月悬。
城中的士兵都在欢庆胜利,于他们而言,征战沙场,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便是有一日算一日,今朝有酒今朝醉,孰知明日葬身
坟?难得一夜欢庆,便是要闹得尽兴才罢。
而青远烟身为主帅要处理众多繁杂事务,自从巡视完就一直批阅公文传达指令半分空闲都不得消,好不容易把各项事宜都安排妥
当已是深夜,虽然甚为疲惫却一直辗转反侧,想着先前在路上归队的诱饵军们,既然兵分三路就不该相差太远,为何中路、东路
都已回队而西路一直未曾出现?据他们所言军师便是在西路,难道他们被亚嘉追兵……实在不敢想下去,青远烟起身唤来传令兵
道:“再多派人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声音冷若冰霜冻得那小兵一哆嗦,心想这区区几十人怎的能让将军这么上心?显然
这可怜的孩子不知道让将军上心的不过是这几十人中的一个人而已,一个,太过重要的人,而已。
青远烟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安,便携了酒上到城楼。夜风袭袭,满楼清凉。月华冷冷,一地银霜。栏杆斜倚,青衫垂带,酒入枯肠
,口里一番热辣,心中一片寒苦。
那一日为何要同意,明知危险为何还让他去……我真是……混账。
“呐”,白衣少年微笑而语:“我保证平安归来。”
“不许有事,不许受伤,如你所言,平安归来,否则……。”不、不可以有否则,否则的后果自己连想都不敢想。
“否则许某甘愿受罚。”那诚恳的笑是世间最美的蛊惑。
而自己竟然信了,信了他不会有事,信了他不会受伤,信了身为诱饵的他可以平安归来!战场之上谁能保证万全!生死之间谁能
确信平安!自己当真如此傻么……还是只有面对他才那样轻易地信了,信了这种……庸俗的……谎话……
乱想了一阵,酒意渐浓,劳累了整日的人终于沉沉睡去,月光下睡颜如水,心事无痕,然那俊眉之间却徒然有道明媚的伤。
“将军,将军!”青远烟被李副官急切的呼声唤醒,“将军!西路小队回来了!”
顿时睡意全消。“真的!”青远烟立时起身,“那许军师也回来了?”不等李副官答话人已经冲下了城楼,望着那急切远去的背
影,李副官深深叹了口气,将军……让您失望了……
青远烟匆匆赶到城下,却见那些刚回来的士兵个个泥泞不堪,垂头丧气毫无生气,他找了几遍都未寻到许清如,心想是不是去了
别的地方,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许是去沐浴了也说不定,便问向西路小队:“军师去哪里了?”
谁知话一出口所有士兵立马跪下,场上一片肃然。
青远烟已经有所预感,只是不愿相信事实,冲跪着的士兵吼道:“回答我!军师在哪儿!!!”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呜咽。
“将军……属下无能,未能保护好军师……”说话的是袁小尉兵,那孩子已经泪流满面:“军师受伤,命属下等人搜寻蔽身之地
,谁知属下回来时守着军师的兄弟已经被害,军师……下落不明……”
第十八章:无底之洞
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青远烟只觉四肢冰冷,脑中一片空白……真可笑,我竟然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将军!”一个士兵急匆匆跑来,“启禀将军,巡逻时发现了这个……”说着呈上来一封穿在箭上的信。
“将军!”
“将军您要去哪儿?”
“别跟来!”抛下一句话,看完信的人已经纵身马上,扬尘而去。
“唔……”背上传来一阵撕痛,黑暗里突然射进了强光,许清如撑开眼却看到周围都是亚嘉士兵,为首的将领正凶神恶煞地瞪着
自己,状况十分不妙。
“你是何人?”木也华律摆出审讯的架势。这个人一副覃军主帅的打扮却是褐发蓝眼,有必要搞清楚身份。
对面的少年摆出个能气死人的笑容:“男人。”
木也华律闻言气得飞起一脚正踹在许清如心口,力道之大竟让他撞在树上,惊起了飞鸟。许清如踉跄地站起,啐出几口鲜血,刚
才那灌了十成功力的一脚定是震伤了心脉。
“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
许清如正起身子与木也华律对视,清冷的眸中灵气绽然,散着迫人的光芒。虽然他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虽然他身陷敌军危若累卵
,然那神祗般的气质与魄力让木也华律不由得在心底里产生畏惧,眼前柔弱的少年笑得冷傲,即便是这种境况他也显得比在场的
任何人都高贵华美,锐利的言语一出口就化了霜,是侵人心骨的凉。他道:“你不配知道!”
“你!”木也华律气急败坏,拳头高高举起,正要落下时突然有士兵跑来禀报:“将军!目标已进入埋伏圈,只有一个人。”
离鼻尖不到一寸的拳头被拿开,许清如的视野里是木也华律阴然的笑脸。
“原本不抱希望的一试,只不过想弄清你与他是何关系,现在他竟然为了你只身前来,方才倒是小看你小子了……”木也华律话
未说完,许清如便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
怎么会?!他竟然……
青远烟在木也华律跟前勒住马,人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许清如。血染的衣服,苍白的脸色,虚弱的身子仿佛随时要跌倒,触目惊心
。在敌人手里呆了一天一夜情况可想而知,青远烟攥紧了拳头向木也华律道:“我已如约前来,快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