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让他拨动轮椅拐入了露台。
径直冲到了露台边上的许微白,蓦然转身,对想要接近他的许锦严大声喊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应该去死
,陪着爸爸去死的……爷爷找过我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想对他说对不起,却听到爸爸偷偷地在给一位医生打电话……我
太难过了,爸爸竟然有遗传性的糖尿病,最多……还能活半年……”
最后几个字,像钉子一样,把许锦严钉在了地上。
跟随着他的身影奔上楼的沈映冉和程亦岚刚好赶上,也听到了这句话,他们呆愣地望向许锦严。随后,目睹着许锦严像受
惊的狮子一般跃起,眼神凄厉地扑到微白面前,扬起右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推到至栏杆外。
“不会的,焕然只是离家出走了,他只是还生我的气……不要再玩这种劣质的把戏,他怎么会死!不可能!”
大口喘着气,许微白的脸色逐渐发紫,“叔叔……你真该让我死的,在爸爸之前先死,才能祈求他的原谅。他离家出走,
一定是怕你会难过……”
“不,这不可能!微白,你告诉我你在撒谎!我不相信你——”说着,许锦严加重了腕的力道,微白纤弱的身躯几乎就要
被推下去。
沈映冉和程亦岚心说不好,抬脚冲上前去,用力向外拉扯许锦严的手臂。
就在这时,一个嘹亮的声音从楼下如响雷似的传来。
“放手!许锦严!”
第八十八章
在千钧一发之际,沈灼希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从院门进来,就看到许锦严掐住了微白脖子的惊险一幕,听到了他们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放手,许锦严!许焕然还活着!”即便不清楚他们之前发生了怎样的纠纷,沈灼希把握住了问题的关键。这一喊,成功
让许锦严松开了手。沈映冉和程亦岚一拥而上,把他迅速拉开,顺畅的气流让许微白剧烈咳嗽起来。
胸口起伏不断,许锦严眼眸里的凄厉和恐惧清减了几分,“对,焕然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沈灼希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向二楼奔来。
“许锦严你冷静点!”钳制着他的胳膊,沈映冉大声怒斥着。另一侧,程亦岚勒住他的手也不敢放松。站在后面的保镖们
被这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搞懵了,一时间也惶然不知所措。
注意力都被狂怒过后的许锦严吸引着,他们忽略了许微白脸色的变化。
当人们再注意到许微白时,他已经拨动轮椅来到了露台栏杆最低矮的一处,身子向前倾,双手放开了把手,往前面伸展出
去。
“不——”沈映冉惊叫出声,松开双手,奋力向往下顷刻间坠落的微白奔跑过去。
轮椅被踢倒在一旁,他伸长的右臂跟随直直坠落的身影往外延伸,左右拉住栏杆,身子蜷曲,双膝重重跪地,两脚以怪异
的姿势勾住轮椅的轴承。
右手抓住了微白的手腕。
“为什么要救我?”许微白扬起了脸,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我知道了,你不想我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也
跟着我消失,对吧……”
吃力地保持着手掌的握力,沈映冉还是隐约感觉到了摩擦力正在逐渐消逝。“没错,我是不想溪晓离开!但是无论现在的
你是谁,我都要救!死并不能让你得到解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算你有再多的遗憾和痛苦,不努力怎么知道解决不了
!你不应该放弃!”
“那个叫溪晓的人,真幸福……但是没有人希望我留下的吧,叔叔也是,爸爸也是……我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留在
世上的我只会带给他们失望和伤害……如果不是因为溪晓的存在,你也不会站在这里的。放手吧。”眼神里厚重的绝望虽
然略微消减着,许微白落寞的神情仍然如故,手指在松动着。
“不是那样的,你没有听到吗?许焕然还活着,你爸爸还活着,你不是想亲口对他说对不起吗?”手指与胳膊全被勒的生
痛,沈映冉绞尽脑汁劝说着。力量快速流失的一瞬,手臂上忽然被灌输了一股力,原来是程亦岚站在了他的身边,拉住了
他胳膊。
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许微白低声回答着:“那是骗人的吧,如若爸爸真的还活着,叔叔的表情不会那么悲伤。他一
定也没有了爸爸的消息,那么深爱的两个人却被我自私地拆散了,我该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不是吗……”
“一心求死难道就不自私了吗?”这时,沈灼希以最快速度冲上楼,到了众人近前。他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慢慢向栏杆边
走近,在最短地速度里觉察出了现在事情的发展状况,深深凝视着微白的脸,“当初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擅自揣测,你
和父亲之间就不会有那样的误会,是你的自私逃避导致了悲剧,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难道不知道,一旦你死了,最
伤心的人是谁?”
眼眸里黯淡的光晃动起来,许微白的嘴唇轻轻蠕动,“爸爸……”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都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早就原谅你了,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听清楚了吗?许微白,无论你做过
什么,你始终是许焕然和许锦严最最疼爱的孩子!”沈灼希将坚定的目光投递在微白的瞳孔里,大声呼喊着。余光里,他
发现哥哥和程亦岚快要支撑不住了。
“叔叔,你说句话啊!”他转过头,对仍处于失神状态的许锦严低吼道。
许锦严这才恢复了镇静的神态,走到沈映冉身边,将身子匍匐下去,对微白伸出了手,“微白,他说的没有错,无论你做
过什么,你始终是我和焕然最最疼爱的孩子!回来吧!”
望向他们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晰明朗起来了。
几个人齐心合力把悬在空中的许微白拉了起来。脸上恢复了短暂的笑容后,微白被许锦严抱上轮椅,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深
度昏迷。
将其他人安排到客厅休息,许锦严说要和沈灼希单独谈谈,两人将微白抬上床,看着他平静地睡着了,都吁了一口气。许
锦严拨通了电话,让媒体撤下了微白失踪的新闻后,才语气平缓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不是溪晓了的?”
心有余悸地坐在床边,拨弄着微白的发丝,沈灼希扬起一抹苦笑,“他是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的,再者,听到我哥对他说
那番话,我还听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就太蠢了吧。不过恕我直言,叔叔是希望微白留下,还是溪晓回来呢?”
“说真心话,我很为难。”许锦严也苦笑着摇摇头,“最好不要让我来决定这种事情,但无论是谁留下,我都会好好对他
的,就和以前一样。该担心的人应该是你吧,如果溪晓再也回不来了,你怎么办?”
深吸了一口气,却迟迟没有吐出来,沈灼希心里百转千回,沉默半晌才回答道:“我相信,他舍不得离开我。不过倘若他
和微白在身体里谈判,说不准他会发挥谦让的精神啊,这真令人头疼。”
“我看你倒像一点也不担心,溪晓的意志力比微白强大,回来的几率很大。”淡然地说着自己的结论,许锦严紧蹙眉头说
到了最关心的事情,“现在你该告诉我,焕然的下落了!如果你敢对我说,你刚才是编造了一个谎言,我发誓会杀了你!
”
沈灼希无辜地撇撇嘴,握着微白的手在掌心了蹭蹭,才说道:“大约十几天前,白白告诉我了一个地址,让我去找许焕然
的下落。由于地址不够准确,我花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找到了。”
“在哪里?你真的见到焕然了?”许锦严的丹凤眼瞪大了,声音有些发颤。
“嗯,我见到他了。正如白白预料的,那个地方很偏远,不方便上网,报刊新闻传播的速度也很慢,你会每隔很长一段时
间才收到他的邮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眼前浮现出许焕然清瘦的面容,沈灼希有点儿迟疑,琢磨着怎样叙述更合适。
“焕然还活着……太好了……”闭上眼睛静默了几秒钟,许锦严才继续发问:“但是奇怪了,我雇用了那多私家侦探,都
没能找到焕然的踪迹,为什么溪晓会知道他在哪?”
这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吧。沈灼希详细地解释起来,“白白是从那个加密的日记里找到线索的。曾经,他们父子
俩有过一个约定,等到微白成年之后,许焕然就带他去小时候的故乡去看看,还告诉了他那个江南水乡的地址。许微白很
有心地记了下来,写进了日记里。白白猜想,那个地方应该是许焕然被领养到许家之前,一直生活的地方,如果他想要躲
起来,通讯闭塞的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原来如此,是我一直被那些明信片误导了。他应当是早就写好了明信片,拜托了在各地的朋友,在不同时间从当地寄回
来的。”许锦严禁不住懊恼地收缩着视线,脸上的阴霾却慢慢被晴朗的色彩所取代了,“不管怎样,要谢谢你了。告诉我
地址,我要马上去接他回家。”
犹豫了片刻,沈灼希面露难色地说道:“他现在可能没办法回家,他……病的很重。如果不是村子的环境很好,我想他不
可能支撑不到现在。实际上,我并没有和他说上话,因为见到他时,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你说什么?”从喜悦的云端重重跌落,许锦严的面容又被拨不开的雾气所笼罩。但没过多久,他倾吐着气息,脸上扬起
了乐观的浅笑,“没关系,有我陪着他,他一定能从鬼门关前回来。我会亲口对他说清楚所发生的一切,希望下次再见面
,微白能够看到健康的爸爸……”
说完望了微白一眼,许锦严将地址记录在手机上,起身离开。
当天晚上,许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亮如白昼,临到清晨太阳升起,办公室里的灯熄灭了。这一日,许锦严宣布了一项出乎
所有人意料的人事任命。
未来的半年内,沈灼希将代理他的职位,作为许氏集团的执行总裁,拥有最高决策权。
宣读完这则任命书后,许锦严收拾行李,和林叔一起离开了许家大宅。许家人和外界媒体都纷纷猜测他们的去向,但没有
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除了许微白和沈灼希。
拿到任命书的沈灼希,和醒转过来的白白面面相觑,两张脸都黑成了锅底。
“叔叔的想法果然不是我们能猜透的,他让你管理许氏,你确定他不是在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被灼希上上下下检查了
很多遍,确认微白身体里装的是溪晓的灵魂,真正的许微白大约是了却心愿转世投胎了,所以现在用这种语气说话对他说
话的,正是他最亲爱的白白。
“这当然是火坑了,是比太上老君折磨孙悟空的炼丹炉还要恐怖得多的火坑啊!”沈灼希躺在床上,一双手抱着白白的大
腿蹭来蹭去,不住地叹息道:“先不论媒体会如何猜测你叔叔的用心,单是公司里大大小小的股东,大概都会把门槛踩破
,找好了帮手等我一上台就来“逼宫”吧!”
揪了他的耳朵一下,微白低下头喊道:“那你还这么悠闲地在床上打滚?既然任命书下来了,你总不能躲起来吧,应当好
好准备一下,明天奋力应战哪!难不成,你怕了?”
听到这话儿,沈灼希不服气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白白,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我会怕?这世上只有一件事是我怕
的,其他的,就算天塌下来了我都当被子盖!”
“哦?那么,这唯一的一件事是什么?”微白笑了笑,任由灼希像八爪鱼似的抱住了自己。
“我天不怕地不怕,”让微白的背贴着自己的胸口,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灼希把头埋在他的颈脖,才轻声说道:“只怕你
会离开我。”
“傻瓜……”身子稍稍一僵,微白把双手覆盖上灼希的手背。
灼希的声音听着有些瓮声瓮气,但每个字里都弥漫着敦厚的情意。“虽然在你叔叔面前我故作坦然,但其实我心里很怕,
怕你再也回不来了。白白,你是我的白白对不对?”
“我说你是三十四岁,还是四岁啊?”虽然嘴上是在奚落他,微白眼里的笑意却更为浓郁了,他主动勾住他的脖子,把嘴
唇凑了过去,缠绵地牵起几率银丝,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说道:“我是你的白白,毋庸置疑。”
“那么我们来约定吧,从今往后,无论是三十四岁,四十四岁,还是五十四岁,我只对你一个人撒娇、任性、孩子气,只
对你一个人抛媚眼,只勾引你一个人,只给你一个人做饭,只做你一个人的司机,只对你一个人花言巧语,只听你一个人
的唠叨,只为你一个人魂不守舍,只为你一个人寝食难安……只为你一个人意乱情迷。”
第八十九章
半年后。
掠走了第一片朝霞引以为傲的那抹最明亮的金黄,高飞的鸟儿扑扇着翅膀从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面前一晃而过。它灵巧
的眼珠转动着,好奇地扭动着小脑袋,好似被许氏集团总部的大厦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内,传来的喧闹争吵声给惊吓到了。
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气氛下心平气和地扬起微笑。
呛人的烟斗味、女人身上过于刺鼻的香水味,都不是最难闻的,最令人感到恶心的,是这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滋长于豪
门家庭里的陈旧思想经年累月发酵而出的腐烂气味。
吐纳着这样的空气,还能面色轻松地勾起嘴角,是此刻坐在总裁座椅上的沈灼希。
如果到现在你还惊讶地问别人,为什么许氏集团的支配着是沈二少?你肯定会被人嗤之以鼻,然后鄙视道:“你太OUT了
!难道你不知道沈二少是许微白的恋人吗?你不知道许微白是许锦严的继承人吗?你不知道沈二少就是传说中的
PierreShen吗?怎么你还想不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说你到底是不是腐女……”
咳咳,暂且关闭题外话的对话框吧。
等到不速之客纷纷不客气地落座,沈灼希扬起右手在空中绕了个圈,露出一抹无辜困惑的表情,说道:“各位叔伯婶婶,
不知道你们百忙之中抽空到我这儿来,是有什么事要指教灼希吗?”
和许锦严用强大的压迫感威慑众人的方式不同,沈灼希给人的感觉很柔和,没有高高在上傲视一切的肃穆与威严,说白了
,他看起来没有领袖气质。如果是初次相识,大多数人都会认为,他是个好相与的人。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欺骗人的往往都是善良可亲的表象。
“沈二少,有些话不用我们这些长辈说的太明白吧。”仍旧依照许家的惯例,率先开口的是许微白的爷爷,目前在许家年
岁最大的长者。他抬起拐杖指向灼希的鼻子,气势浩然地喊道:“哼,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个位置是属于许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