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出声,悄悄看着这黑影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待他轻轻将纱帐掀开之后,我才看清这人竟是二哥!
“嘿嘿嘿……死小子,我看你这次还有本事扑腾不!”二哥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随后伸手便想拉我的被子。
我也顾不得屁股痛了,大喝一声“混账!”,用尽十成十的力气抬脚便踹。这一脚踹得结实,把二哥踹得口喷污物,惨叫一声“呯!!”的摔出门去。而这一脚也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痛的我呲牙咧嘴的扶着床缓了半晌。
睡在隔壁屋的尧君自然被这番动静惊醒了,披着外袍打亮火折出了屋。见二哥躺在厅堂的地上捂着肚子滚来滚去的喊痛,急忙点亮烛台进来,嘴里问道:“三爷,这是怎么了?”
“哼!怎么了?这个下流货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摸进来意图不轨!看我不打的他半年动不了!”我火大的说着,翻身跳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三两步出了屋,对着在地上打滚爬不起来的二哥一顿拳脚,嘴里说着:“该死的下流货!我让你干坏事!我让你半夜三更来摸我的床!”
二哥也不嫌丑,抱住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躲,嘴里大喊:“啊!爹啊!爹啊!救命啊!打死我啦!唉哟!”
尧君见状急急的赶过来拉住我道:“三爷,三爷,快别打了,你还有伤在身,小心伤口裂开。”
我本想甩开尧君好好打二哥一顿解解气,可一拉扯的功夫屁股便痛的我满头冒冷汗,只好任尧君死拉活拽的给拉回屋里。被这响动惊醒的柳儿和宏儿并一些睡在后院里的小丫头们也纷纷披着衣服涌进来,见被打得满脸是血的二哥都吓得面无人色。
还是柳儿反应快,急忙镇定下来吩咐宏儿和丫头们将二哥搀扶起来送回住处,这边便端着烛台进了卧房,嘴里问道:“三爷,这半夜三更的怎么又跟二爷打起来了?”
尧君已经将我按趴在床上,本想看看我屁股上的伤口又裂开没有,可见柳儿进来了又急忙的收了手。我趴在床上呼呼的喘着气,没好气的说:“哼!你怎么不问问他做什么半夜三更的摸进我屋里拉我的被子?”
柳儿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唉,三爷,二爷他的秉性您还不知道么?可您这才挨了打,这便又将二爷打了,不知道明天老爷知道了会怎么样。”
“爱怎样怎样!是他来招惹我的,爹还能向着他不成!”我气哼哼的说。
柳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惊动府里的人的,我还是去跟大奶奶回一声吧,省的明日闲话满天飞。”说罢,转身出门去了。
柳儿这一走,屋里便只剩下我和尧君。尧君看看被撞坏的两扇门,转过眼来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又扭头看向我的屁股。我也回过头往屁股上看,只见雪白的亵裤上渗出一片红,看来伤口还是裂开了。
52.五花大绑
“老实呆着,我给你上药。”尧君口气很不好的说。我撇撇嘴,转过脸趴在软枕上。尧君走至柜前拿下药箱,回到床前坐下,将我的亵裤小心的褪下,而后轻轻缓缓的给我上药。我趴在软枕上忍着痛,心里却有点高兴起来。亏得这次挨了打受了伤,尧君才会对我如此的温柔体贴。
可转念又一想,我这次挨打可以说全是为了他,他这样对我不会是心中愧疚才专门哄我开心吧?会不会等我伤好了之后他又会像以前那样对我不冷不热的?
想到这里我偷偷侧过头看着尧君微垂的脸,只见他垂着眼帘专心致志的给我上药。那如梳的眼睫随着眸子的转动一颤一颤的,嘴唇因没有喝水而失去了莹润的光泽,却仍是红丹丹粉粉的。这张脸怎么看也看不厌,就是不知道能否看一辈子呢?
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尧君抬起眼来奇怪的看着我道:“脖子不累么?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因为你好看啊。”我理所当然的回道,脸上扬起一个微笑。
尧君闻言双颊一红,道:“行了,折腾了这么半晌也该累了,快些睡吧。”而后替我穿好亵裤,盖上被子,收拾好药箱放回柜上,又回来整理好纱帐,便端着烛台出了屋子。
我歪着头趴在软枕上,看着尧君端着烛台消失在厅堂,心里才开始担心明日。按理说今晚的事不能怪我,可是我又将二哥打得不轻,似乎这一脚比上次那脚还重上几分,二哥喊痛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了。就算这事我占了理,样子。与我相处的时候也是时好时坏,
可爹见二哥被我打得那么重定是要拿我出气的。
毕竟二哥因为上次被我打就一直没去太学读书了,这才好一点,我又把他打成这样,估计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了。可话说回来,我也被打得不轻啊,现在都还行动不便呢,爹怎么说也不能再打我了吧?
怀着这样那样忐忑的心情,我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是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中的尧君竟乘风飞去了……
“尧君……别走……别走……别丢下我……尧君……”
“三爷,三爷,尧君在呢,三爷,醒醒。”
“尧……嗯?”我迷蒙的睁开眼,看到尧君端着茶碗坐在床前。两名木匠正在屋里修门,并发出“呯呯挡挡”的响声。厅堂里传来娘和大嫂说话的声音,不外乎是在说昨晚的事。
尧君愁容满面的将茶碗放在凳子上,拿起软枕垫在我胸口下,而后拿过漱口茶道:“三爷,先漱漱口。”
我揉揉眼睛接过茶碗含了一口漱了漱,尧君端过捧盂给我吐,而后拿着汗巾给我擦了嘴,便端了粥碗来给我吃。吃完了粥,尧君又端了药碗来,我闭着气喝了药,尧君接过药碗又递上茶碗。我接过茶碗来漱漱口,这早饭便算是吃完了。
尧君将放着空碗的托盘端到屋外,又湿了手巾进来给我擦了把脸,随坐下来小声说:“一大早太太和大奶奶就来问话了,只是你还睡着没起。我把昨晚的事都说了,太太和大奶奶正商量着等老爷回来怎么应对呢。”
我听了眨眨眼,道:“我好憋……”
尧君脸上一红,随转身出去拿了夜壶进来,而后放下纱帐,将我扶起来伺候我小解。我只能闭着眼,一直不适应尧君这样伺候我,可他却很是坚持。
解决完了内急,尧君扶着我趴下,招呼我继续睡便出去了。我确实还很乏,也不理会那修门的声响和屋外娘他们的说话声,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柳儿惊慌的呼唤声叫醒。睁开眼一看,见柳儿正推我的肩,宏儿站在门口一脸苦相。我奇怪的揉揉眼睛问:“怎么了?”
“三爷,老爷气坏了,派了颜侍卫过来拿你。”柳儿眼泪汪汪的将我扶起来道。
“唉,拿就拿呗。”我叹了口气道,扶着柳儿下了床。柳儿还想再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是小心的伺候着我穿好衣服。
梳洗一番过后,宏儿和柳儿扶着我来到院子里。小丫头们一个都不见,想是都躲回屋里去了。颜诚杰见我出来先是一礼,而后说道:“三爷,老爷有命要将您绑去,小人就得罪了。”说罢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掌刑家仆便拿着绳子过来,嘴里说了一声“三爷恕罪”,上来将我五花大绑起来。
柳儿见了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带着哭音说:“三爷的伤还没好呢,就别绑了吧!”宏儿见柳儿哭了,急忙上前安慰,嘴里应和着柳儿的话。颜诚杰闻言一脸无奈的说:“这是老爷吩咐的,我也是奉命办事。”
这边家仆已经绑好了绳子,我试着动了动被绑在身后的双臂,绑的倒也不算紧,便说:“算了,走吧。”而后忍着痛迈步往书房走。
53.五十大板
因我走路不方便,我们一路走的很慢,家仆见我辛苦,便上来扶着我。颜诚杰一脸难色的皱着眉头在后面跟着,不时的低声叹口气。府里的下人们躲的躲藏的藏,实在藏不了的也是低着头急匆匆的绕道而行。
好不容易来到书房,颜诚杰回一声将我带到了,屋里便传出爹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说让我们进去。颜诚杰应了是,推开门侧过身,我便迈步进屋。
爹坐在桌案后一脸怒色,盯着我的眼睛里能喷出火来。本来放着太师椅的一边现在却放着一张铺了褥子的贵妃椅,二哥鼻青脸肿的斜躺在椅子上哼哼不停。
“你这个畜生!给我跪下!”爹双臂撑着桌案沈声喝道。
我咬着牙盯了二哥一眼,二哥看着我的眼神也满是恨意。待我艰难的跪下,爹便开口说道:“看来上次打的还是轻了,你竟还有力气能把你二哥打得吐血,我看这家里是再也装不下你了吧!”
爹话中有话,我听了心中大惊,忙抬起头说道:“爹!昨晚是他趁夜摸到我屋里……”
“住口!”爹不容我说完,一拍桌案怒喝一声,脸黑得像锅底,阴森的说道:“嘉儿说撞见你与那宁尧君厮混,可有此事?”
听爹这么问我立刻就急了,直起身子大声说道:“爹!他血口喷人!尧君只是为我疗伤罢了!”
“疗伤就住在一起?就睡在一张床上?”爹显然不信,眉头紧皱的逼问道。
“没有!爹!我没有与尧君同寝啊!”我急切的申辩道。
“哼!狡辩!我明明都看见了!”二哥见我这么说恨恨的插言道,却因带动脸上的瘀伤又痛得呲牙咧嘴的呻吟起来。
“你哪只眼睛看见尧君睡在我床上了?”我瞪着二哥喝道。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们滚在床上干那事可欢呢!”二哥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说一边还哎哟着喊痛。
我气得站起身便想过去,嘴里怒急的喝道:“颜文嘉!你这个无耻的下流胚!”候在一旁的颜诚杰见状一步跨过来死死的按住了我的肩,又将我按跪下,一边不停朝我使眼色。
二哥听见我骂他气得直叫唤,“爹!你看这个死小子!他竟敢骂我!”爹见我当着他的面骂二哥也气得不行,一边使劲拍桌案一边说道:“反了!真是反了!不但直呼兄长其名,还辱骂兄长,真是岂有此理!”
我气不过,转脸冲爹吼道:“我没有他这样的兄长!”
“诚杰!给我掌嘴!”爹眼睛都立起来了,气得呼呼直喘,大声喝道。颜诚杰一脸为难的看看倔强的瞪着爹的我,又转脸看看爹,却是站在那不敢上前动手。爹见他为难,也不再多说,随手拿起一旁柜上的竹牌走过来对着我的脸“劈里啪啦”的一顿抽。嘴里还骂着:“你就是个是非精!扫把星!家里自从有了你就没有一日安宁!这张脸长得就是个祸害!看我今日不抽烂了它!”
颜诚杰已经吓得退后一旁,我只能跪在那任爹用竹牌猛抽我的脸。虽然爹是个文人,可这一顿抽也把我抽得鼻子嘴窜血。待爹终于抽累了,我也头晕目眩的倒在了地上,爹却仍是不解气,大喝道:“既然你这么能打,我今日就让你好好尝尝挨打的滋味!来呀!给我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老爷!三爷他伤还没好……”颜诚杰见爹仍要打我,急忙上前规劝。爹却喝道:“住口!今日谁说情都不行!给我拖出去打!”
院子里掌刑的家仆听了爹的吩咐无奈的应了一声,,女人惊讶的飞身冲到了门口,
进来将我架起来拖了出去。我头晕眼花的被架着按在条凳上,隐约的听见爹仍骂个不停,二哥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着什么。紧接着便是屁股上一下下的剧痛,与“劈啪”的板子声。
我好恨!恨爹那样偏袒二哥,恨二哥颠倒黑白,恨自己生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大贵之家!于是我咬紧牙关,心里发狠,若是今日爹不打死我,早晚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家!
我已经没力气数到底打了多少板子,屁股上无法忍受的剧痛让我神志不清。就在我昏昏沉沉的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隐约的听见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娘的哭喊声,而后身子一颤,板子便不再落下了。
耳边传来娘的哭泣声与呼唤声,我想睁开眼看看娘,却怎么也睁不开了,而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54.重伤初醒
真想就这样睡下去,没有爹的打骂,没有二哥的骚扰纠缠,不用面对被爹抛弃的下场,不用时刻担心会沦为玩物。可惜老天爷嫌我年少不收我,非让我在这滚滚红尘中继续煎熬。
第一次恢复知觉是因体内突来的刺痛,身子痛的弹了起来,而后四肢抽搐不停。朦胧的听到哭声与说话声,跟着体内的刺痛慢慢消去,我便又昏睡过去。
再次有了意识是因被搬起脑袋灌药,大约是因为我一直趴着不好灌药的缘故吧。几只手及小心的托起我的脸,一只手捏开我的下颌,一只手塞进我嘴里一颗药丸,而后往我嘴里倒了点不知道是什么水,捏着我下颌的手一托一拍,这颗药丸便顺着一口水滚入肚子里。
我被呛着了,因咳不动,又被堵得喘不过气,便奋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药丸已经吞进去了,反上来的水却顺着喉咙涌出嘴角流了一身。朦胧的听到一些声音,而后脸被侧放下,迷蒙的看到一些影子晃来晃去,接着又昏沉睡去。
就这样时而昏睡时而迷糊的不知过了多久,我又被身体内的刺痛惊醒过来。努力半晌终于能睁开一点眼睛,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看到的是神色憔悴满脸胡茬的大哥坐在床头旁的凳子上。还有一个人影在我身后,那磨人的刺痛似乎是他在搞鬼。
“醒了,醒了!先生!三弟醒了!”大哥见我睁开眼睛惊喜的扑到床头叫道。我垂下眼帘,看到孟梓正端坐在床前,手里拈着一根刺在我身上的细长银针。听到大哥的叫唤,孟梓看了我一眼,而后轻轻点点头说:“如此看来应是已经无大碍了。”那边房门一响,柳儿与宏儿也冲进来,见我醒了便立在屏风旁抹眼泪。
我想说话,可连动弹一下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体内的刺痛逐一消去,孟梓收起银针起身说道:“不必再用针了,每日按方服药换药,一月之期便可大好,切记不可过于劳累。”说罢收拾起药箱,复又坐下来拿过我的手腕诊脉。大哥闻言应是,目中含泪的退后一旁瞧着。我无力的眨了下眼,再次陷入昏睡。
不知又过去多久,我开始经受全身剧痛的折磨,这痛苦让我夜不能寐。孟梓说这是好事,是要快速恢复的先兆。我央求孟梓给我用药,因我实在是被这剧痛折磨到筋疲力尽。孟梓给我开了镇痛的方子,服了药之后虽说仍是痛,却也能勉强入睡了。
有件事令我颇为疑惑不安,自从那日我被绑去爹书房后就再也没见过尧君一面。上次挨打尧君可是日夜不离的照顾我,这次我被爹打得差点没命,却只有大哥在,不见尧君的影子。还有往年这时候大哥应该正在外面东奔西跑的做买卖,为何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守在我身边?就算没有尧君,还有宏儿和柳儿伺候,也不用他这么费神尽力的吧?
我趴在床上一边忍耐着屁股上的剧痛,一边奇怪的看着满眼血丝满脸疲惫的大哥坐在床前给我削苹果。往年我挨打即使再重,大哥也从没有如这次这般憔悴。难不成家里出什么大事了?
“呐,吃苹果。”大哥笑嘻嘻的将削得歪七扭八的苹果递到我面前说。我看看眼前的苹果,翻起眼睛看着大哥问道:“大哥,尧君呢?”
“呃……你先吃了我削的苹果嘛。”大哥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将苹果凑到我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