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神,不可以违背天意,即使强如玥炀,想要私下凡间亦不可能。
那天,玥炀天君,这个像水一样深沉的神君,他要铲除血魔。
最终,谁会知道呢,他被一个凡间的小孩子杀了,天庭的那帮神仙们,该惊得掉下巴了吧。
哼,真是愚蠢哪,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在杀死他玥炀君的那一刻,就已失去了自己。
凡间,果然精彩灿烂,当过一无所成的皇帝,当过篡权夺位的将军,当过贩夫走卒,当过无数人,其实,只有他玥炀天君,笑看风云。
看过了太多,唯一没有品尝过的,或许就是爱情吧。
爱,是个太沉重的字眼,凡人弱小的身体,似乎已经承受不住了。
那是个孱弱的魂魄,孱弱得满头白发,孱弱的将要死去,这次,就是真的不能活了吧,连他玥炀,都要一起死去吗?
玥炀不明白,那个舍不得洛无尘的心,究竟是柳生香,还是他自己呢
柳生香,玥炀,谁才是谁呢。
二十三,洛问心的心事
两年前,风云庄一役,中原武林元气大伤,邪教首领洛问心一时风光无二,辽国八王爷耶律山攻破雁门关,烧杀抢掠,最后退回关外。宋国因此又增岁币银五万两、绢十万匹,天下太平。
伸了个懒腰,洛问心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不怕死么?”
“怕,却不怕你。”男人眨了眨淡蓝的眼眸,笑得得意。
“耶律山,这里是戏风山庄。”洛问心懒得多言,已经两年了,这个男人不时就会突然出现,是舍不得么。
“我知道,”耶律山忽然压住他,俯身亲吻。舌灵活地滑进嘴里,直到鲜血的味道弥漫开来,洛问心咬了他,狠狠地,差点把舌头咬断。
“不乖哦,宝贝。”耶律山没有生气,或许只有舌头真的掉了他才会生气吧。
“滚!”洛问心怒道,之前是合作关系,现在,想要上他的床,门都没有。
“呵呵,宝贝,别这样啊,现在,你还是很需要我的吧,因为我能给你快乐啊。”某个无耻的声音坚决的爬进洛问心的耳朵,洛问心抖了抖身子,现在是夏天么,怎么好像有寒风在吹。
“总之,你是需要我的。”耶律山肯定的说,“你不怕么,风云庄一役后,没有可靠的靠山,不是被一群江湖草莽纠缠不休就是被无能的宋王朝给灭了,戏风山的威风能维持到何时呢?”
洛问心依旧冷冷推开了靠过来的某人,“你做我的靠山?那我通敌叛国的罪不是坐定了么?”
“已经做了一次了,继续这样又有何妨呢,而且,我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
“不必!”坚定的回了一句,洛问心狠狠瞪他一眼,“下次再闯入我戏风山,我让你永远也回不去。”
“是么?”耶律山笑了,“你能让我回不去么,我倒是很感兴趣啊。”
又一个关不住的人。洛问心无奈,这个男人,桀骜不羁,五官像是象牙雕刻的太过清晰深邃,总有浓浓的嘲讽,从眉梢眼角倾泻出来,可是,不只是嘲讽,洛问心看得出来,似乎也只有他看得出来,那个男人,迷恋自己的眼睛,像他一样的,孤独的眼睛。
生命里有一个懂得自己的人也好,洛问心突然心惊,这个想法像火光一闪,瞬间被自己浇灭了。
“唉,你不想守住这片天下么?”耶律山叹气,“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洛问心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紧紧追问。
“明白了就是明白了,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吧。”耶律山继续气死人不偿命。
“哼。”中气不足,洛问心有点失落,谁会明白他的心事呢,难道真的是面前这个男人么?
洛问心的心事,其实早就有了,在被那个人从街边捡起的时候,就已经存在。
报复并失去,多少人能做得到呢,他洛问心,也只有洛问心,能做出这样的事。
将哥哥逼到绝境,也将那个人逼到绝境,最后,用他们的手成就自己的死亡,然后,同归于尽,是的,同归于尽。
洛问心渴望死亡,肩负着家仇,仇恨着甚至整个宋国。
哪天,自己死了,也要找人陪葬,越多越好。
二十四,天涯何处
天涯是什么样子,有蓝天吗,有大海吗,还是有海鸥?
天涯在哪里呢,是最后的归宿吗,还是一个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天涯,就在心里,很远,也很近,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或许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可是,我们却不知道。
月色很美,岂但美,连开得灿烂的桃花也失了它的色泽,幽幽的夜色里一片迷离的光辉,水光潋滟,镜中花,水中月,美得不似人间,虚幻无方难以寻觅。
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吧,短得眨眼而逝,洛无尘的剑很寒,拂过水面,仿佛要结成冰。桃花在他身边缭绕,瓣瓣花影还带着露珠,折射出他黑色的长衣,黑,却带着月光的迷蒙,散着月色的光晕,沉静如水。
“好剑。”清脆的鼓掌声,在波声荡漾的夜色里响起,有一点会心,有一点沉醉。
“今天就练到这儿吧。”柳生香满意的点点头,“你的寒毒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洛无尘微微皱眉,他的眉总是坚毅地斜飞入鬓,此刻皱在一起,好像一幅山水画,染上了墨点,柳生香就是这样想的,他笑着为他披上外衣,夜里雾重,很容易着凉的,尽管洛无尘并不怕寒气侵扰,但,已经习惯了。
“我很好。”洛无尘握住柳生香的手,有点凉。“咱们回去吧。”
“嗯。”柳生香点点头,发丝如雪,洛无尘有一瞬间的错觉,飘逸如神。
“生香,为什么要叫生香呢?”洛无尘喜欢念叨他的名字,柳生香总觉得,小孩子也不过如此吧,也只有在他面前,平静如水的洛无尘才会变的固执而任性。
“因为活色生香啊。”不厌其烦的又一次重复,柳生香笑容狡黠。
“我只要你对我活色生香。”
吐了吐舌头,看洛无尘一脸认真的样子,柳生香蓦地搂住那个身子,在他脸上重重一吻,
“当然,我一直都是你的。”
“你会死吗?”又问到这个敏感的问题,柳生香使劲敲他的脑袋,
“呆子,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也没人会拦着你去报仇了。”
“哼。”不屑的哼一声,洛无尘的眼睛投下一片阴影,两年了,两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多少呢?
世人只道那个曾经的魔王已经死在洛问心的手上,可是,只是消失了,消失在滚滚红尘里,洛无尘,他只是想陪柳生香活的平静安稳,只这样,就足够了。
时间狡诈,消逝如流水,他和他,竟都抓不住。
互相陪伴着走回住处,天色微明,在晨曦笼罩大地之前,灰暗的夜色苟延残喘,仿佛吞噬人的恶魔,恶魔,不就在人的身边吗,潜伏着,等待着,等着最脆弱的时候,将人一口吞噬。
洛无尘望着柳生香,一段路程下来,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嫣红,娇艳如桃花。
“怎么,看你老公我太美了?”察觉到洛无尘又在看他,柳生香又是调笑一番。
“一定有办法。”洛无尘喃喃道,“我一定要救你。”
“呵,这可跟治你的寒毒不一样。”柳生香淡淡笑着,他的眼也望着洛无尘,却像是穿过了他的身体,望着更远更飘渺的尽头。
“无尘,我想去天涯。”
“天涯?”
“就是天的尽头,天出生与灭亡的地方。”
“那里会有什么?”
“有你想改写的历史。”柳生香忽然回神,望着洛无尘,“我们太幸福了,所以,我不想死。”
“到了天涯,就不会死了么?”
“或许吧,我想试试。”
天涯,是什么地方呢?洛无尘望着晨曦将要升起的地方,以前,曾无数次凝望过的朝阳,隐在山巅,那里,会有天涯吗?
二十五,棋子
“主人,请您沐浴更衣。”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浴室里水汽氤氲,淡淡薄雾笼罩下,洛问心的脸模糊不清。
“退下吧。”挥退从人,洛问心踏进浴池,温热的水瞬间包容了他,温暖舒适,长长的叹了口气,洛问心靠在浴池边,把玩着手上的玫瑰花瓣,艳红的色泽,像极了鲜血的颜色。
好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天下太大了,心却太小,洛问心手中的花瓣随水散去,有几瓣贴在肌肤上,冰凉冰凉的。
“天下真太平啊……”喟叹了一声,洛问心本来放松的身体忽然紧绷,那种毫无来由的猎豹般的触感让他预知了危险的来临。
“哦,是么?”男人的声音,有点好笑,却非常优雅,甚至让人觉得那不是在嘲笑人,但,那个声音确实笑了。
“又是你。”洛无尘闭上眼睛,身子几乎快沉到水底。
“呵呵,美人如玉,果然如此。”耶律山蓝色的眸子华光一闪,只恨那些花瓣挡住了风光。
“莫问!”
“在。”本该只有两人的屋子里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杀了他。”
“是。”
话音未落,耶律山本来坐着的地方突然多了一只飞镖,耶律山却笑道,“这就是你迎客的礼节么?”
黑影闪过,刀光隐隐,耶律山纵身翻出窗外,笑声却还在回荡,“你逃不掉的,我耶律山认定的人,谁都逃不掉。”
“主人。”黑衣人贵在洛问心面前,等待命令。
“给我追,一定要杀了他!”狠狠咬着下唇,洛问心生气了,是为了他临走的那句话么?
风,从窗户灌了进来,将近夏季,还有些寒意的风猛烈而狂躁。
“啪,啪,啪……”窗户一次一次敲打着好窗棂,没有倦意,或许只有同归于尽了,才会停止吧。
洛问心披衣起身,还有淡淡的玫瑰花香,萦绕鼻尖。
烛火忽然黯淡,墙上洛问心的影子似乎变成了两个,不,是多了一个人,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会这样无声无息,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他又打算干什么呢?
“好香。”来人揽住洛问心的腰,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洛问心不是不想避开,只是,他无处可逃,这个人,似乎懂得他的一切,似乎永远也逃不掉。
低低地叹气,洛问心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回头,却已经了然,难道,他早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么?那,为什么刚开始他想逃呢?还是说,他已经明白自己逃不掉,放弃了抵抗呢?
“竹陆生,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竹陆生,那个在两年前的大战中消失的另一个人,又幽灵般的回来了。而且,是来找洛问心。
“别说话,”竹陆生的手更紧了,“让我闻闻。”
忍住要推开后面人的冲动,洛问心笑了,是难得的妩媚。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这样妖娆。
手抚上被后人的头发,柔柔的,软软的,还有风的气味,停留在他的身上,风的味道,参杂着草木的清香,却带了一股狂野不羁,好像这个男人,永远都是文静疏离的样子,谁又知道他流着荒原野狼的鲜血呢?
“你消失两年了。”洛问心淡淡道,“两年前,我背叛了你。”
“我知道”竹陆生贪婪的嗅了嗅,还是他的味道,最让自己难忘,“所以我来了。”
“杀我?还是继续利用我这颗不太好的棋子?”
“你很好,”竹陆生笑了,还是文雅的,却多了一点霸道,“非常好。”
二十六,不会让你得逞
“是么?”旋身,手勾住竹陆生的脖子,洛问心也在笑,他的面具向来很美,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宝贝,小心受伤。”竹陆生手上多了一把刀,小巧的精致的小刀,不知何时,不知怎样变换,这把本该在洛问心袖中的匕首就到了竹陆生手里,“你是我教的,我还不了解你么?”
蓦地吻上他微凉的嘴,有种薄荷的清香,竹陆生细细品味,即使这么清凉的味道,他还是有些醉了,真的,或许,洛问心本就是个容易醉人的人吧。
没有任何抵抗,洛问心任他在口中纠缠,尽管,自己最恨的,就是成为一个男人的人。
将洛问心打横抱起,竹陆生向锦榻走去,独占欲很强的他从来都是主动的一方。
“等等,”手按住竹陆生的胸膛,洛问心躺在榻上,我见犹怜,“我怕……”
“怕什么?”
“怕你……,”将竹陆生的身子拉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丝丝痒痒的,“……死不了!”
血,艳丽的划过空气,竹陆生优美的左脸上一条长长的血口正泊泊流着血,伤口不是很深,却张牙无爪,诡异莫名。
洛问心抚着手上的发簪,轻舔一口,“你的血是臭的。”
“哦?”竹陆生再次逼近,笑容不减。
洛问心扔掉发簪,无所谓的理了理头发
“你不用防我,既然你没死,那就是我败了,”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做什么我都没有异议。”
没有回答,只有竹陆生的行动证明了他的话,狂野的吻,混着腥甜的鲜血一起弥漫。
升腾的空气里,慢慢充斥了淫靡的火花,竹陆生的手滑进他敞开的衣襟,游离着,挑逗着,直到一声呻吟,洛问心的脸染上了情欲的红晕。
“真是的身子。”恶狠狠的说着,竹陆生狠狠咬住他挺立的乳头,换来洛问心更大的叫喊声,是故意的么,在他面前表现得这样淫靡,是想更堕落一些吗?
“我会让你明白,你的身子永远也不能离开我,包括你的心。”带着笑,带着傲视一切的霸气,竹陆生狂野却温柔,温柔的抚弄,温柔的进入那个已然久违的身体,不顾洛问心的疼痛,不顾他激情时留下的泪水,竹陆生抱着他,像抱着一个迷路的孩子,当年,这个孩子所渴望的怀抱,现在,由他来给。
烈日正浓,幼小的孩子跟在年轻的竹陆生身后,少年的步伐那么快,快的将要消失在他面前,孩子心急,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不顾鼻尖涌上的酸涩,孩子睁大迷茫的眼神望向前方,深怕那个影子就此消失,深怕自己又活不成了,还小,却害怕死亡,单纯的,没有任何原有的恐惧。
“给。”冷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竹陆生没有任何悲悯的脸上冷傲依然,真是个麻烦的孩子,这么弱小,不知会不会扰乱他的计划。
馒头,还带着热气的馒头落在地上,是为他买的么,孩子眨眨眼,马上捧起馒头狼吞虎咽,虽然还带着尘土味,却比臭水沟里发臭变绿的馒头强得多。
“喂,你不会慢点啊,噎死了我找谁去?”竹陆生没好气的蹲下身,握住他脏兮兮的手,将水袋递给他,“喝水!”
孩子雾蒙蒙的眼睛有一丝水汽,定定望着他,像在望着一个依靠,只是竹陆生很快站起身,嫌恶的掏出手巾,细细擦拭他一尘不染的手指,纤长的美丽的手,是洛问心最喜欢的。
可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恨不得对方去死,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恨,好恨。其实是爱吧,他很明白,一切都源于最初的崇敬和痴迷,因此不能容忍他的利用,不能容忍他工具般对待自己,用完了,就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