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了过去。
萧然一脸黑线地扛起风迅往回走,没想到这人冲动起来比自己还要厉害,可是心急成这个样子也是没有用的。看
,都不必花费太多力气就能制服他了,他这个状态要是去了拜月教总坛那还得了?
风迅昏迷的时候,脑海里不断描绘著云皓被囚禁著的情境,描绘著云皓无助和绝望的神色,可是他全身软软的动
不了。胸口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不断传来,而后蔓延至全身。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毒发了。他难受得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全身痉挛起来。萧然见状,连忙跑过来猛
问状况,却见他艰难地掏出药瓶,倒出一个东西吃了下去,然后慢慢地开始平静下来。
“萧将军,咱们能在半个月之后行动吗?”风迅稍微调整一下呼吸,一脸郑重地问。
萧然看了看自己刚才整理好的资料,算了算指头,又沉吟半晌,然后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风迅得到肯定的答覆,满意地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接著起身下床,默然来到窗边。
皓月胜雪,红叶翩跹。不知不觉又到了秋天,也是他的最后一个秋天。时日无多了,他只希望来得及把云皓失去
的一切都归还。
风迅和萧然暗地里部署了足足一个月,集结了大队人马,又一直和皇宫的内应保持联络,对月朝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们一直潜伏于京城的城里城外,等待时机成熟,然后倾巢而出。
如今条件终于充足,就连拜月教总坛的机关布局都知道了个大概,于是风迅和萧然兵分两路:风迅负责攻入魔教
总坛,救出云皓;萧然负责攻陷月朝皇城,干掉东流。
“呃……”深夜,一间普通的民宅里,风迅和萧然正准备动身,却在临行前一刻,风迅忽然毒发,痛苦地蹲下身
子。噬心毒发之期为三十日一次,然而这次毒发距离上次却只有十五日,看来这是药物分开三次服用的结果。
“风大人,怎么了?又发作了?要不要休息一下?”耳边传来萧然关切的问候。可是,休息一下是没有用的,这
种痛楚必须持续三日,而他们已经不能再等了。
“没事,萧将军无须担心,咱们依计行事……”他勉力站直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能够强忍著一波又一波
的痛苦,勉强做出一副行动自如的样子。这是关键时刻,拜月教主正在闭关修炼,机不可失,他不能拖慢了萧然
的脚步。
“那好,我先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若撑不住,就留在这里。”留下一句话,萧然急急地走了出去。风迅目送
著他离去,颤抖著双手掏出药瓶,倒出三分之一颗的药丸。这是最后的三分之一了。
“云皓,等我。”毫不犹疑地吞下药物,风迅飞快地离开屋子,跃入深沉无边的夜色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也许
最多只能发挥五成功力,却也要尽力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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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拜月教总坛的邀月大殿中,云皓一脸平静地端坐于主座上,反反覆覆地看著月朝这些日子以来的施政
报告,以及月朝的百姓生活状况。他每一字每一句地反覆细阅,却始终找不出任何问题,照字面看来,月朝应该
算是治国有道。
“一个半月了,这个所谓的月朝真的没有耍花样?只可惜,这也不过是上官孤月的片面之词罢了……”懒懒地随
手扔开那一堆报告,云皓闭上眼睛,想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这种阶下囚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上官孤月什么时候
才肯大发慈悲杀了他。
胸口不断传来隐隐约约的不适,不知为什么,今日他总是有种心绪不宁的感觉,总是坐立不安,脑海更总是在不
经意间浮现出那人的影子,闭上眼睛就见到那人冷冷地瞪著自己的样子。那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说话都深深
地刻在心上,无法抹去,这根本就是折磨吧,那人真是狠心呢。
云皓苦笑了一下,即便不情愿被对方冷冷地瞪著,他还是很留恋对方的每一次回眸,即便对方的目光冰冷得能冻
结他的心脏。
还是算了吧,何必活受罪呢……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然而这次睁开眼睛,他仍然见到风迅站在自己的面前。
“还要折磨我吗?”云皓苦笑著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只是脑海里面的风迅消失了,面前的风迅犹在。眼前身
穿一袭黑衣的风迅不但没有离去,还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来。
久遗的气息扑鼻而来,就连呼吸声和脚步声都那么熟悉,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果然还是幻觉吧?想念那人想念
到这个程度,这也太过分了吧。
“走。”无比熟悉的嗓音蓦然响起,伴随嗓音而至的是寒光闪闪的剑刃。云皓看一眼指向咽喉的长剑,再看一眼
面前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子,有些茫然。
“萧然的人马攻进皇宫,月朝情势危急,你是最好的人质。”风迅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看不透其中的情感,猜不
透他的来意。云皓静静地瞪著他,瞪著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不等反应过来,就被一手拎了起来。
这一刻,云皓确确切切地意识到真的是风迅来了,而不是幻觉。他竭力压下内心的激动,一脸平静地笑道:“怎
么?是上官孤月叫你来抓我去当人质吗?啧啧,真没想到那家伙那么贪生怕死啊,不过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
是吧?”
这番说话很是讽刺,风迅自然知道云皓嘲笑的对象不仅是上官孤月,他也不打算搭话,拉起对方的手臂就往外走
。
一路走出拜月教的总坛,他们连一个阻头阻势的家伙都没有碰到,风迅对一路的机关布局那种了如指掌的程度,
更是让云皓深深地相信这人必定是长居于此,不然不可能如此般畅通无阻。
直至出了太阴山,风迅的剑刃仍未离开云皓的脖子。二人落在荒草萋萋处,静静地倾听著四面八方的动静。今夜
月黑风高,不仅方便掩藏自己的行迹,就连敌人的埋伏也难以察觉。
云皓暗自叹息,不知下一瞬间出现的是敌是友?身边的这人又是他的爱人还是他的敌人?他已经无法分清,此刻
的他只觉得颈上的剑刃冰凉彻骨。
其实风迅用剑架住他,是很笨拙的挟持人质方式,不,方式本来没有问题,但对他来说却是个天大的问题。风迅
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被逼得没有生存的欲望了,如今剑在颈上,他又怎会放过这么一个解脱的机会呢?而且,
他又怎会放过解决上官孤月的机会呢?
云皓把脖子贴住剑刃,就要狠狠地甩头自尽。风迅被剑身传来的动静惊动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抽回佩剑,却始
终慢了一步。剑身划过云皓的脖子,拖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你……”风迅吃惊瞪大眼睛,瞅著有点失望的云皓,半晌方低吼道:“你在干什么?”
“动作还真快,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么?你真的好狠心,连死的机会都不给我一个,就为了上官孤月,你就
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我吗?”云皓擦了擦脖子的鲜血,因为没有伤及经脉,所以根本死不了。
风迅很想掩著耳朵。这番说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割开他的胸膛,刺入他的心脏。他错估了云
皓,以为对方恨透了自己,必然会瞅准机会出手,根本没有料到对方已经被折磨到一心想要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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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蠢得无药可救。”风迅冷笑著别过头,继续用剑架住云皓。这次云皓还没来得及再次自尽,四面八方的
草木忽然沙沙作响,旋即,数十条黑影从隐蔽处窜出,将二人重重包围起来。
“保护皇上!”头目大喝一声,一众黑衣人个个剑拔弩张,却不敢抢上前去,唯恐危害到被挟持住的云皓。因为
风迅只是暗中协助萧然布局,而他的参与又一直保密,所以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知道他是谁。
“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风迅大喝一声,竟似是花光了所有力气,掌中长剑颤动一下,险些脱手而出,随即
再被握紧。
其实云皓若要出手,此刻风迅恐怕早已死过十次了。如今这情形,他更是不能犹豫,为了天下苍生和天净的万里
山河,他必须要狠下心场。于是他暗地里蓄满内力,就要一掌把风迅劈昏过去。
却在正要出手的那一瞬间,风迅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跌在地上。事发突然,云皓根本来不及搞清楚状况,一
众兵卒却比他的反应要迅速得多,趁机涌过来把他拉走,将他和风迅隔绝开来,而其余的人则开始围攻风迅。
风迅感觉到身体的不适渐渐加剧,也许是刚才的奔波接近极限造成的,既然如此,干脆就发挥到极限吧。他握紧
剑柄,拼尽全力搏斗起来,却已经是强弓之末。
“不对,住手……”云皓喊了一声,眼看著风迅被一群人围攻,他的心里越来越惊慌。开玩笑,风迅那样子也能
叫做迎战吗?分明就只用了三成功力,那小子可是以一挡百的,怎么连数十个喽罗也搞不定?
炫目的剑光依旧在眼前闪烁不停,那群家伙压根就没听到他的命令,几个拦在他的面前护驾,那边一大群人在围
攻风迅一个。眼看风迅渐渐地变得虚弱、无力迎敌,云皓急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可是,他又该用什么立场去救对
方呢?
正要给自己找个藉口,那边的风迅忽然跌倒,掌中之剑飞脱而出,十来柄利刃随即乘此机会,犹如闪电一般向著
风迅暴射而去。竟完全没有留下活口的意思。
“不要,住手——”云皓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吼,猛然推开拦在面前的几人,飞扑过去。可惜距离太过遥远
,他眼睁睁地在半途看著十数束闪电刺向风迅,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迅……小迅……不要死,无论如何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小迅,求求你不要死……
昏迷中的云皓,只余这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无法驱赶。即便曾经被那样狠狠地背叛、狠狠地伤害,他也
无法痛恨对方,即便自己的一切已经毁于一旦,他也从没打算要取对方的性命。一切,都只是拜月教的罪过,不
是风迅。
“住手——”又再梦到风迅的身体被千百把利器插住,云皓大吼一声,猛然惊醒,但觉身体一片冰凉,竟是出了
一身冷汗。
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身处的地方竟是彩霞宫的卧房。秋日和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可以见到房间的一切都没
有变动,如果不是过去的一幕一幕都那样刻骨铭心,他简直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云皓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夺门而出,几个侍婢一见,连忙跪下请安。云皓心急如焚,哪有心情管这些,他一手揪起
一个侍婢,大声喝问:“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会在这里?风迅呢?”
“现在就是皇上被救出的第二天正午啦,”未等侍婢回话,云皓身旁忽然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嗓音:“昨晚你晕过
去了,是那些勇士把你抬回来的,上官孤月已经被抓住,咱们边走边说吧。”
任逍遥撑开摺扇摇了摇,过来搂住云皓的肩膀,边走边把昨夜皇宫发生的一切都简单说了一遍,听得云皓目瞪口
呆。没想到他昔日的爱将和宠臣,竟在暗地里为了天净皇朝那样拼命,这让他觉得自己这狗屁一国之君真的很无
能。
“至于风迅师兄……”任逍遥叹了一口气,道:“我说过,他没有死,所以你不必著急,萧然的人马说过在你大
吼一声之后他们就住手了。他表明自己跟萧然不是同一夥的,他昨夜也不是去救你,叫你不要想太多,之后我就
把他放走了。”
“这是他自己说的吗?”云皓紧张地揪住任逍遥的衣领,却见对方木然点头,他长叹一声,无奈地一头撞在对方
的肩膀上,道:“逍遥,你不觉得这是此地无银吗?你怎么放走他?你脑袋进水了吗?”
风迅这个笨蛋,分明是说明他跟萧然是同一夥的,昨夜也是去救他的吧?可是为什么他要隐瞒?为什么昨夜他要
那样?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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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师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追根究底吧。”任逍遥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又道:“反正他已经走了
,你再追也追不回。如今皇位归还,当务之急还是处理政事,那些儿男私情就不要想太多了。”
云皓重新登上帝位,的确有一大堆公务等著处理,而且萧然和东流这两位得力臣子已经不知所终,他就更加吃力
。不过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完成自己的任务,因为只有把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有时间去找风迅。
不眠不休了两日两夜,总算把朝中大小事务都安排妥当,在这段时间里,云皓险些被自己内心的火急火燎活活烧
死,他不能再被那堆烦人的公务纠缠,不然他真的会疯掉。
每当待在御书房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会不自觉地望向临窗的那张卧榻,却不见昔日的心爱之人;每当看著奏折的
时候,他的眼前都会浮现出那一夜风迅忽然吐血,然后被围攻的情景。那时候,那小子只剩下三成功力,却不要
命似的奋战到底,究竟为什么?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好恨,他恨自己的犹疑,他恨自己没有冲过去帮忙。那小子从小就被孤立,或许就是缺乏照
顾才会误入歧途的,自己为什么在那样的关键时刻还要孤立他呢?他发誓,他永远也不要让他孤独一人。
“逍遥,告诉朕,小迅跑哪里去了?”将一堆奏折抛诸脑后,云皓冲出御书房,就见到近日老是来去无踪的任逍
遥,于是急切地把自己内心的疑问都说了出来。
任逍遥有点愕然,却见云皓心急得近乎疯狂的目光,看来这厮也差不多崩溃了吧。他摇了摇头,道:“为什么非
要知道不可呢?风迅师兄之前被刺客所伤,中了噬心毒,那日逼你退位之后他就离开皇宫,所以那段时间他不能
定期得到药物,只能将最后一颗药丸分开三分来续命。可惜因为份量不足,只能灭轻一半痛苦,所以那天去救你
的时候,他的身体仍然是煎熬著的。”
任逍遥长长地叹了口气,又道:“这样说你心里有舒服了吗?你就可以从此开开心心吗?你问我师兄跑哪里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不去祥云山看看呢?”
云皓愣愣地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瞪著任逍遥。原来一直以来,风迅那家伙都在演戏,那一张又一张的冷酷嘴脸
,都是做出来的……
噬心毒的恶毒,他非常清楚,即便毒发时的痛苦能够减轻一半,也是常人难以接受的。风迅那家伙……那家伙竟
然还能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来?究竟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眼睛有些酸涩,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即将夺眶而出。至此,云皓大概猜到风迅自知必死无疑才坏人干到底,让
他恨自己一辈子……这种事果然还是永远被蒙在鼓里会比较好受,但他宁愿知道这个真相,他不会允许那家伙自
己一人承受全部,他说过,他永远也不会孤立那家伙的。
“祥云山,祥云山……”云皓的眼珠子有点惶惑地转了两圈,随即甩开了任逍遥,将一身绝顶轻功发挥到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