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之神（魔法）上+番外——寂寞风

“……不知道。”沉默半晌后，威诺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始终没有勇气正面面对这个问题，这三千年过得浑浑噩噩，从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也许正是因为这，我才能支撑着活到今日。”

“如果有了翻身的可能，你会怎么做？去杀了他吗？”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过分。”

威诺再次沉默。“如果我也能这么想……就好了。”他最终慢慢摇头，“无论是取他的性命，还是用尽一切手段向他报复，甚至是将真相说出来借其余弟子之手杀死他，我都做不出来。伊克他恨我，恨到想杀了我，从最初相遇的时候就一直如此。但即使是这样，他在我身边四千多年的岁月依旧无法当成不曾存在的泡沫。从我孑然一身时他就已经在身边了，这一路走来的记忆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愿遗忘。”由少年慢慢变成青年的清俊面容，永远跟随在左右的身影，银眸中或仰慕或担忧的目光。在提麦加斯上温情的记忆如同梦里的花，既不想舍弃，也不能遗忘。

“……既然不打算报复，那你想怎样去面对他？”

“我想……我会去跟他解释，说我从来没有那些他以为的想法。”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错，不知到时弥补是否还来得及。恨吗？……不，只是……想回到从前。“然后，我大概真的会去游历吧，只是偶尔回来一次，把舞台留给他，让他尽情释放自己的光芒。”无论经过多少年，印象中的他一直还是刚见面时的模样，眼中满是警戒与孤独，就像是一头美丽的银色的猎豹。他是最珍贵，最重要的，一定要保护的人。自以为是也好，被误解也罢，就算这样还是无法恨下去，直恨到刻骨铭心。也许这样，很傻吧。

“其实，我不太理解你的这些想法。”风斯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威诺侧了一下头，乌黑的长发随之微微晃动：“那么做一个假设吧。假设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让你帮我解开封印，甚至想要在封印解开后杀了你。如果真是这样，你会想把我碎尸万段吗？”

“……不。”风斯德仔细想了良久，“也许……我能稍微理解一点了。”

“话虽这么说，但情绪毕竟是难以控制的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真的走到那一步的时候，自己是否还能像现在说的这样平心静气。不过现在就谈这些还太早了些。”他微笑了一下，虽然还有些勉强，但已有了生气，“谢谢，跟你说了这些以后，真的觉得平静很多了。我也终于能够正视那件事，不再逃避。”

“威诺，下次……换我来说一些我过去的事吧。”

“只要你想说，我就会认真去听的。”

风斯德的眉头却突然皱了一下，他用右手按住太阳穴苦笑道：“虽然还想再多说一会儿话，但恐怕只能等到下次了，让灵魂停留在异空间这么长时间果然还是有些吃力。三五天之内，我会再来的。”

“嗯，你快回去吧，拖太久对身体不好。”

到来与离开的时候，心境已有了微妙的改变。

回神从树干上站起来的时候，头还有轻微的眩晕感。这个亚空间中没有日月，所以也不知自己究竟去了多长时间。神木老人依旧静立在那里，一如过去的三千年。

“年轻人，你……知道真相了吗？”神木老人沧桑的声音响起。

“是的，就如同我猜测的那样。”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改变主意，决定继续走下去了吗？”

“是的。”

“太好了。”神木老人由衷地绽开笑颜，“那么，我就可以把木之令牌正式介绍给你了。”

“您的意思是……这木令牌有灵性吗？”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有生命，有灵魂。他们只是没有肉体而已。”神木老人的笑容变得有些奇异，“用心去感觉，那散发着最精纯的木元素的波动就在身边。你听见了吗？他的声音。不过这回，绝对会出乎你的意料了。”

凝神静气，周围的波动有些纷乱，元素流四处飞舞，划出无规律的曲线。木元素的波动，最纯粹的，完全没有杂质的，木元素的精魂。杂音慢慢退去，有声音浮了出来，由模糊到清晰：“有听到吗？听到就给个回应好不好？我唱独角戏好半天了耶！”竟是清亮的童声，如同八九岁的人类男孩。

“我听到了。”在心中默想这个句子，对方大概就能听见了吧。

“啊，终于听到了，不容易不容易。那么开始正题，首先是最老掉牙最没意思的自我介绍部分，我是木令牌，叫灵木。你是我的新任守护者吧？你叫什么名字？”明明是没有任何客气成分的语言，但由那风铃般的童音说出，就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相反，那像是故作老成的语调更为他增添了几分灵动与顽皮。

“风斯德，今后请多指教了。”

“风……斯德？真是又奇怪又绕口的名字。好！我决定了！以后直接叫你阿德好了，没意见吧？”

“你愿怎么称呼都好。”

“呜……好无聊的家伙，居然也是这种反应……本来以为会有个稍微有趣点的守护者呢……唉。”长长的一叹过后，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振作了起来，“算了，能跑出去逛逛就该偷笑了，还挑三拣四的做什么。呐，阿德，元素之力的使用方法包在我身上，一定让你学会，所以——快带我去玩吧！”

“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吧，难道你还想在这里过夜不成？那就走嘛！走啦，走啦！”这令牌的个性……真是非常出乎意料啊。

虽然是无声的交流，但这是在木之禁地中，神木老人没有理由听不到这段交谈。不知是已经习惯了还是已叹到无气可叹，他没有很大的反应：“既然这样，就顺应他的心意早些离开这里吧。”

“呃……那么便就此告辞……”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灵木已经自行发动了他脚下的传送阵，直接通过空间传送回到了亚米拉斯草原之外。真是异常任性的做法。

“灵木，你这么着急离开，是不是因为……舍不得那里？”

“啊哈哈，哪有的事，我只是想出来玩而已……”声音小了些，半晌后，“……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不知道，就是有这种感觉。”

灵木沉默了片刻，用别扭的语气说：：“毕竟三千年了嘛，难免。”

“等事情结束后再回来吧，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唔。”灵木含糊地一语带过，“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去城镇落脚，补充粮食，再去问一下关于下一个禁地的事。”

“这附近比较热闹的地方……啊，有了，东北边有个好大的城哟，去那里看看吧？”

“东北边……”风斯德想了一下地图上注明的城镇，“是西多卡约城，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城。”

“哦？那绝对要去看看！肯定有不少有趣的事！”

“也好。”

一直使用空浮术飞行的话，到西多卡约城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路上灵木说说笑笑，总算是比原来热闹了许多。

接近傍晚的时候，几个小村出现在视野之中。在那里过一夜吧。这样想着，风斯德在其中一个村旁落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这个村子没有人。残破的房屋长满了别扭人高的野草，满地的碎片瓦砾，还有不少暗褐色的痕迹，就像是多年前溅上的血迹一样。难道说这个村子不是由于搬迁残留下的废墟，而是……被屠了？

再向里面走，破坏的痕迹越来越触目惊心，很难想象当年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屠村这种事，在这种和平的世界应该不会发生吧？更何况这里离城镇不太远，魔兽也不太可能来到这里。

村子的尽头是一片墓地。数百个木制的墓碑整整齐齐的立在那里，是同一个时期间起来的。最前面的墓碑上清晰地刻着死者的姓名：惠·西德。

——木之卷·完——

土之卷

第十一章：西城比武

不愧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踏入西多卡约城，却依旧被城中热闹的气氛所感染。沿街是既整齐又各具特色的店面，商会，、魔法公会、佣兵中介所、盗贼公会等依次排列。右面是热闹的集市，零食小吃、饰品玩艺应有尽有。而这个城市最有名的地方则坐落在北面和西面，是规模最大的竞技场和公共图书馆。

“阿德，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来做什么啊？”木令牌现被系于腰上，它收敛起光芒和气息，以免被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三年前。来这里主要是去图书馆看书的。”

“看些什么？魔法详解还是古代典籍？”灵木大感兴趣。

“基本上什么都看，应该是把图书馆中的每本书都看过了。”风斯德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什什……什么？每本书？”如果不是因为不能引人注目的话，想必灵木此时已经跳起来了，“那图书馆里的书据说有十几万册啊！你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

“一年多一些。魔法也是在这里自学的。”风斯德不解，一般人看不完那些书吗？

“天啊……”灵木用像是要翻白眼的声调哀嚎，然后小声嘀咕，“米歇尔，风翔大哥，你们简直太神勇了。”

“你说什么吗？”

“没什么，没什么。”灵木打着哈哈蒙混过关。

“对了，灵木，那几个村子的事你怎么看？”

“受到直接攻击的只有那一个村，其余几个村只是因为害怕而搬走了。事情发生在七年前，具体的经过不清楚。本来周围的木元素应该会将过程记录下来才是，但那时整个能量异常混乱，记录连碎片都没有留下来。总之可以断定的是，那件事绝不简单。”灵木难得的严肃发言。

“不过事隔这么久，就算我们想调查也没有头绪。若那种事不再发生，就这么算了吧。”

“我还以为你会一头热地跑过去试图查个水落石出呢。”

“为什么你会那样想？现在再去调查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也不能为了多年前的事再花时间。”

“知道啦，知道啦。”灵木敷衍着答应，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果然是这样。

“灵木，关于力量的使用，人界的典籍有很多不全的地方吧？”

“是啊，因为很多东西人类根本用不到，整理了也没用。而且越往上越难说明，就算神族也……喂！喂！你倒是看路啊！有人……”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一头撞上了对面那人的肩膀。

“真对不起，你没事吧？”风斯德连忙道歉。大概是最近精神力透支的次数太多了吧？注意力居然分散到了这种地步。

‘没关系，我怎么说也是个练武的，撞个一下两下的都无所谓。”对方大大咧咧地笑着摆手。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剑士，笑起来像个大男孩，一头桔红色的短发被额上的头带束得向上翘起，充满了阳光的气息。

“你是魔法师吧？来参加比武大会吗？”那个剑士问。

“比武大会？现在正在报名吗？”西多卡约城两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将聚集全世界的高手，是所有强者的盛会。只是他没有参加过。

“是啊，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再不报名就来不及了哟！我就是来参赛的。”

“阿德，好机会啊！参赛参赛！反正你练习使用力量也需要时间。”灵木在旁煽风点火。

“那我也去试试吧。”风斯德想了想，决定了下来。

“喏，报名就在那边，人最多的地儿就是。我也还没报名，一起去吗？”

“好。”

报名的过程非常的顺利，只是人太多。不过几个转身，那个剑士已不知去向了。有点可惜，连他的名字都忘了问。

离第一场比赛还有十日，这段时间正好用来练习使用令牌的力量。

能够住人的地方早已被预订满了，因为这，灵木让风斯德来到城郊的空地上。

“看好了，这是第一课！”灵木开始发出柔和的光芒，空地上聚起一团木元素能量团，逐渐拉长，定型，显出木制的效果。不过片刻，原本空荡荡的空地上已出现了一栋小木屋，挂着草编的帘子，清新雅致。“将聚集到的元素化为同属性的实物，是基础中的基础。”

屋内座椅床铺一应俱全，全是由木或草构造而成的。就像是那日神木老人使树枝飞速生长的情况一样，令牌的力量能让使用者涉足“神”的创造领域。也许在得到令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对抗的范围。

白天在练习中匆匆而过，当夜，风斯德依约再次来到神魔地狱。

“威诺，我来看你了。”黑暗让人心安。经上次的事，两人之间没有产生隔阂，“上次离开得匆忙，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清楚。”

黑发的青年微笑，笑容中已无阴影：“是啊，既然说要把一切都告诉你，就不能让你听得不明不白。罗克鲁恩的事，还有提麦加斯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

“已经没关系了吗？”

“已经没关系了。”威诺原本微笑的表情沉静了下来，“我们九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神族，来自原始之星提麦加斯。那是个比这里大数倍的星球，那个世界没有神的存在。在那里，我们就是普通的人类，只是比其他人活得更长久些，更强一些罢了。因为一些原因，星球上产生了两个派别，互相争斗，不死不休。而我与罗克鲁恩便是那两个派别的领导者。”

说到这里，威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有着‘破坏神’称号的男人罗克鲁恩·克尔巴托，是个既强大又可怕的人，修习的是与‘创造力’相克的‘破坏力’，一味地追求着强大。我们就这样，一直斗了数千年。终有一日，我们都意识到不能再那样斗下去了，于是彼此立下契约——‘一战定输赢，输的人献上生命，并解散组织。’结果你也知道，我杀死了他。”

“但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欲言又止，只说出这种模糊的话，“最终我不得不放弃那里，来到这个星球并创造了这个世界。”

“我明白了。”虽然威诺在解释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某些事，但凭听到的部分，推出哪些事的性质并不困难。提麦加斯是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至少绝对不是一片乐土，甚至有可能是……地狱。他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史诗中的那些虽然不错，但实在是太模糊了，只是一些空洞的赞美词而已。不过木令牌的性格与传说中的光辉神圣的身份还真是让人觉得落差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