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神嗣 下——玄色玄影

作者:玄色玄影  录入:05-25

这是绝好的机会,他必须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左延剑指重烈的后心,带着十足的仇恨和满腔的愤懑,眼见着就要将整个剑身都刺入那敖烈国主的后心之中,那昏迷不醒的男人下一瞬便会一命呜呼。

可眼前却突然闪过一片红色,风夭年已经全身俯下,整个人都扑在了重烈的身上,完全挡住了左延剑锋的指向。

“夭年!”左延大惊,想要收回力度却已经来不及,猛的强行侧偏却仍然晚了,只听见衣帛刺穿的细微声音之下,是血肉分离的闷钝之声,和轻微骨碎的清脆微响……

鲜血,从夭年左肩胛的位置喷涌出来,与身上鲜红的嫁衣混合在了一起,并不触目惊心,却足以让左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般,傻在了那里。

“陛下!”鲜风兵士们瞧着这般情形也都慌了神,“左将军,陛下受伤了,现在如何是好?”

“帮……帮他包扎……”这是左延第一反应,却收住了口,将心痛压抑了下去硬声道,“不,应该赶快走!我们行踪已经暴……”

“既然知道暴露了,你们还有走的机会么?”独孤休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携带援军而来已经将所有人包围地毫无逃离的机会,“原来是鲜风伪王,左延大人,大驾光临,难怪可以将风夭年从敖烈国中带出这么远。”

独孤休打量着鲜血已经染红的坐辇,风夭年和重烈交叠的身体难以分辨究竟谁受伤更重,心头的愤怒便因重烈身下的鲜血而慢慢燃烧起来,愈来愈烈,“是你……伤了陛下?”

左延不语,看着面前的劲敌,却知道已经无路可退,已是走入绝境。

“奉陛下口谕,除了风夭年,杀无赦!”独孤休冷道,看着仍然滴血的左延的剑端,恨道,“而你,左大人,我会让你因伤害了陛下,而生不如死!”

第51章

王宫天牢最下一层潮湿阴暗,终年不见天日的墙壁之上布满了厚厚的青苔,虽然因为处于地下而隔绝了外界的寒冷,却因为通风不佳而空气浑浊不堪,更因这里是最残忍的酷刑之地,常年散发着一股血液干涸、肢体腐烂的恶臭味道。

独孤休向着最深处的牢笼走去,便瞧着火光隐约的角落,满身血污的左延右手腕和双脚脚踝都被精铁镣铐锁住,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因为酷刑鞭笞而精疲力竭,双目紧闭似乎是陷入了昏迷。

而牢笼靠近门的位置,潮湿脏兮兮的床上则躺着风夭年,不用任何锁链将他铐住,肩头的伤口已经让他昏迷了两天两夜。

“别让那人死了。”独孤休嘱咐一边的狱卒,“下手注意点分寸。”

“不用你好心。”左延冷笑一声,抬头瞧着独孤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必须救风夭年!”

“为何?”独孤休挑眉道,“你重伤了他却要我来救?”

“就算不听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俘虏的话,你也应该体恤一下你们国主的心思吧?”左延恨道,不想借助重烈的面子和名头,但夭年的状况的确非常糟糕,昏迷不醒一直都在呓语叫痛,真让自己觉得心如刀割,远比身上的伤痛更让自己觉得痛苦难耐。

“陛下的心思?”独孤休轻哼了一声,“陛下不会姑息背叛自己的人,风夭年私自逃离王宫,你认为陛下还会对他留恋?”

“你不能见死不救!”左延瞧着无动于衷的独孤休大声道,“他是……替你们国主挡下这一刀的!就算为了感谢……他救了重烈的性命,也求你,救救他……求求你……”左延的声音变成了哀求。

独孤休略微沉默,自从带重烈回宫检查治疗,才知道除了因为利用内力而导致的内伤以外,重烈根本没有任何的皮外伤,倒是风夭年因为刀剑伤及筋骨而失血过多。

即便左延不说,心里也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对风夭年的恨意,便莫名消退了好多,有一种复杂的心绪便纠结在了心头。

“不过是点小伤,死不了人。”独孤休冷道,“看好他们。”说罢,根本无视左延的请求便转身向外走去。

“重烈……”可身后却传来了风夭年细若游蚊的声音,“重烈……”似乎因为听见了独孤休的声音,而以为重烈也在附近,他微弱地不断呼唤着这个名字,夹杂着因为疼痛而浅淡的呻吟。

他仍然没有醒,双眼睛闭,面若死灰,眉头紧蹙,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再这么瘦下去,重烈将他辛辛苦苦养胖的这些日子就全部白费了。

独孤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心底里沉沉叹了口气。

两个人,竟然都一样……如今陛下也因为伤势沉重而昏迷不醒,一样不断呼唤这个孩子的名字。

抛却了两个人的敌对和尊贵的身份,他们只是单纯地彼此牵挂的人,却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独孤休没有办法埋怨重烈的痴情,亦无法怪罪风夭年对旧国的执着,只能说……他们这两个人真是冤孽……

冤孽……

他快速爬上地牢的阶梯,站在阳光之下呼吸新鲜空气,只有这样才能驱除心中的憋闷,将那种压抑在心头的不快慢慢驱逐出去。

他曾经是巴不得风夭年赶快死了才好,可既然事到如今又让他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夭年一命呜呼?

毕竟,他心中真的在乎重烈。

毕竟,他用自己的性命去为重烈挡了这么一刀。

独孤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将风夭年放在对立面上,只当他是仇敌来看待了。

“皇兄醒了!皇兄醒了!”重雅的声音从远处奔跑着传来,上气不接下气,“快点,陛下让你速速去见他!”

“陛下……醒了?”独孤休从方才纠结的心绪挣脱出来,觉得心头大喜,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有说别的?”

重雅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根本没有提夭年的名字,他只是让你去见他。”

说到这里,重雅猛的拉住独孤休的手急问道,“我也不隐瞒中郎大人,本不应该是我前来传讯,但……夭年……夭年现在怎么样?听说他受了重伤……天牢最底层连我都没有进去探视的资格,告诉我,独孤休!”

“如果玉城公真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看。”独孤休解开腰际的令牌放在了他的手里,“反正若是玉城公真耍泼起来,我独孤休也没办法抵挡。”

“你……”重雅诧异看着手中的令牌,知独孤休心有网开一面的意思,本想说些谢谢的话,却又觉得矫情毫无意义,狠狠推搡了独孤休的肩膀一下,“快去见皇兄吧!别让刚刚清醒的人等久了!”

说着便转身狂奔进了天牢。

“天佑敖烈,陛下已度过凶险难关,虽身体虚弱需长期调养,但却无性命之虞,还望陛下近期勿要……”太医絮絮叨叨说着些宽慰感谢的话,重烈听见独孤休脚步急速而来,挥挥手让这帮扰人的家伙赶快退下。

“陛下!”独孤休冲进鳞屋,瞧着半躺在床榻之上的重烈,只瞧着他没有血色的脸,惨白的嘴唇,便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这是武将之风么?”重烈冷眼瞧着独孤休这张脸硬道,“早在生死边缘跌爬过数次,你怎的倒越来越懦弱了?”

这次并不一样,独孤休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和战场杀敌身受重伤不同,即便重烈不说,自己也清楚他现在的心头,已经有了一条无人能治的深重伤口,仿佛八年前的重创一般,会给他的一生都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怎能让自己不为了面前的陛下而心有凄凄?

“陛下着急找属下是……?”独孤休收回心神肃然询问。

“我已经听说我昏迷之后的事情,你做的很好。”重烈冷道。

做的很好……是什么意思?独孤休琢磨这重烈的这句话。是说就这么让风夭年继续躺在天牢之中的意思?

看陛下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风夭年受了重伤,还是为了他而受得,若知道了陛下又会是什么反应?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独孤休低头恭敬道,“是否需要属下将那日细节再与陛下说说?究竟陛下是如何回到……”

“不必。”重烈面无表情道,“伪王和鲜风国主被囚与天牢底层,就已经足够了,我对那些过去的细节毫无兴趣。”

他微微前探身体,凑近独孤休冷道,“我找你前来,是为了让你送六颗头颅去鲜风都城悬挂城门之上,一路白衣素服,冥纸漫天,打着祭奠伪王的名号一路慢行!我要这六颗头颅送到鲜风之时,腐烂得无法看清楚脸面。”

“陛下的意思是,杀了左延?”独孤休没明白重烈的意思,抬头询问。

“相反,我要留着他的性命。我要让他看清楚,想从我手中抢走东西,是什么下场!”重烈狼眸微眯,那寒意便骤然沁入独孤休的骨髓,这是重烈嗜杀之时的眼神,已经许久许久未曾见到的眼神,便突然让习惯了温暖的独孤休打了个寒颤。

独孤休得令刚退出房门,却瞧见了皇后司马珏踌躇徘徊在门口,本似乎是没有想好究竟是否应该通报进入,瞧着独孤休正好出门,便迎了上去。

“陛下……陛下如何了?”她担忧道。

“太医说无大碍,皇后请回吧。”独孤休恭敬道,身体则挡住了鳞屋的大门,无意让皇后进去探视。

“让我见一眼陛下吧,就一眼,我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是看看……”

“皇后殿下!”独孤休低首道,“陛下已经休息了,改日……”

“让她进来。”重烈低沉的声音从鳞屋中传来。

“陛下!”司马珏眼圈一红,因受宠若惊而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腿脚几乎绊到了门槛,差一点跌在了地上,“陛下,陛下!”她娇声呼唤着,踉跄扑向了床榻,便呜咽着细细柔柔哭了起来。

独孤休诧异了半晌,没想到重烈居然会对司马珏突然改变了态度,终想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处理,亦没办法管陛下对待女人的问题,便抬脚匆匆离开了跃龙殿。

第52章

风夭年觉得左肩胛疼得钻心,还有人在拼命将什么东西往伤口上硬塞,更让他疼得无法呼吸,如同即将要死过去一般。

“再忍忍,夭年。”有声音在耳边安慰道,“太医给你上药,很快就好了。”

声音很熟悉,朦胧之中,瞧着那模样也很熟悉……风夭年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攥住,“重烈……”他叫出了这个名字。

“我……”重雅看着烧地迷迷糊糊的风夭年,也狠不下心纠正他的错误,只能点头继续道,“嗯嗯,再忍忍,再……忍忍……”

太医已经连续诊治了三天,用药自是精细名贵,手法也小心谨慎,但毕竟夭年的身子不比平常兵士,娇嫩又柔弱,皮肤更是细嫩敏感,伤口之处的溃烂却因为地牢潮湿而愈发恶化了下去。

“他……怎么样?”左延担忧试探询问,“都三日了,怎么还不见转醒?”

“你自己伤的,你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么?”重雅没好生气道,“如果不是你来,他和重烈过地好好的,你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非要插一脚?”

“我插一脚?”左延冷笑起来,觉得和敖烈国人真是无法交流,“是你们的国主侵犯鲜风在前,囚禁我新王在后,现在你倒责问我为何要来营救自己的王,为何要将他从仇人身边救走?”

重雅无语,这人说的有道理,但……拆散两个如此相爱的人……自己所说亦有道理。

事已至此,现在再追究谁对谁错,根本已经毫无意义,风夭年现在的情况,看着真让人揪心。

原本肩头光洁滑嫩的皮肤已经被脓肿糟蹋得无法正视,血肉模糊之下溃烂之处黑黑黄黄,每日还要用锐刀将腐肉割去,想想曾经养尊处优的夭年又何曾受过这般折腾,重雅心中便觉得揪心难耐。

“重烈……对不起……”风夭年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必须要走……”他这么重复着,一遍一遍,听得重雅觉得心都纠成了一团。

“别叫他了,他不在这里!”重雅再也听不下去,抓紧夭年的手大声道,“若你真觉得对不起他,就赶快清醒了好好对他说!”

重雅摇晃着夭年的身子,“皇兄是爱你的,亲口对他说你有苦衷,他一定会原谅你,一定会的!风夭年!”

“殿下,碰不得,摇不得!”太医慌忙阻止,“他身子虚弱,必须静养。”

“静养静养!”重雅吼了出来,“就这破地方怎么静养!晚上到处滴水都能滴到他伤口上,蚊虫鼠蚁就在地上爬来爬去,你说,这伤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殿下……您也清楚,若是普通人前几日就应该好了……但他毕竟是鲜风贵族,身子骨又比旁人要弱……”

“要你有什么用!”重雅一脚将那太医踹在了地上,“翻来覆去就会说这几句话!”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重雅看着躺在脏兮兮草堆上的夭年道,“你等着,我去找皇兄救你,你等着!”说着便拔腿冲出了牢门,一路狂奔向跃龙殿的方向。

“殿下这么慌慌张张是何事?”独孤休在跃龙殿外挡住了重雅的去路,瞧着他这幅焦急的模样,心里也知道是为了风夭年之事前来。

“让开,我有话对皇兄说。”重雅想要闯进去,却被独孤休拦了个严实。

“若殿下只是为了看看陛下的病情恢复我自不会阻拦,但若是以一些烦心事情打扰陛下清净,属下只能冒犯了。”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没和皇兄说夭年现在的病情?是不是你有意隐瞒?”重雅怒火中烧,吼了出来。

“我已经知道。”低沉的声音从鳞屋方向的画廊尽头传来,冷冷地,仿若与己无关一般,“他前日就告诉我了。”

重雅透过已经生长入画廊之中的层层竹叶看去,便瞧着在阳光明媚的画廊亭榭之中,重烈半卧在软榻之上晒着太阳,身边则是几个年轻美丽的少男少女跪拜在地上悉心伺候。

他黑发披散,因为身体虚弱而显得无比慵懒,脸颊消瘦脸色苍白,眉宇之间的冷峻更加深了消瘦的轮廓,这么看去让皇兄更有了几分令人胆寒了阴郁之气。

这一幕对重雅来说并不陌生,八年前刚刚登基的重烈便是这样,沉迷在男女声色之中整整两年,不问朝政以不理外界的流言蜚语,一心只将自己关在这迤逦春色之中。

“那皇兄还有心在这边寻欢作乐?”重雅皱眉上前道。

“寻欢作乐……?”重烈哼笑了一声,微眯起了狼眸道,“我现在即便有心亦无力。”他瞥向自己的弟弟,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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