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笙子

作者:笙子  录入:05-20

“嗨,又见面了。”

沙发中的男人听见脚步声,把远眺的视线拉到于修身上。

于修走近他,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坐下,看着他,说,“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真的喜欢他?”

余思茂想了想,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原因,于是认真地回答,“嗯,怎么,你觉着不像?”

“有人会教自己喜欢的人去搭讪?有人会让自己喜欢的人送花给情敌?有人会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情敌大献殷勤?”

“别情敌情敌的,多难听,我对你可没有敌意。”

余思茂笑了笑,又说,“我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除了大学四年分开过,就差不多一直在一起上学,现在是一起工作。也就是在大学四年没有他的日子,我才发现自己看不到他会想他,可能就是那会儿意识到喜欢这个感觉吧。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确定他是不是GAY,也不敢碰他,就怕他避讳同性恋,要是没有心理准备我怎么着他了,他肯定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昨天我带他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不反感我就会表白,但是我没料到,他不但不反感,还对你一见钟情了。如果早知道他有GAY的潜质,我也不会拖延到现在,还弄得自己引火烧身。”

“那你现在是拿我来衡量他GAY的程度?”于修开始有点讨厌他了。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余思茂微微笑着,像是能了解对方想法似的,语气变得有些坚定,“你性格偏冷,他偏木,一个冰块一个木头,能擦出火花么?”

“那么你想试试看?”于修反问。这是叫喜欢,叫爱吗?对爱人的无所谓,对情敌的不屑一顾,自己像个胜券在握的操盘手在一边坐定旁观。

于修看着他,阳光般的笑容在他眼里渐渐失去光芒,原来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表里不一,原来一个人的感情,可以与人分享。爱情,在他眼里,真是越来越不堪。

“于修。”余思茂忽然喊了声他的名字,收起了笑容,“如果可以,我不想去尝试。但是他现在喜欢的人是你,我知道喜欢人的感觉是什么,是要他开心,要他笑。如果他能在你那里得到欢乐,得到幸福,我为什么要去剥夺他欢笑,他获取幸福的权利?我从来没见过他现在的样子,像个孩子想要获得你的认可,为了一个人付出精力只为博你一笑,甚至只是一个眼神。”

“于修……”余思茂看着他,放缓了语气,“其实我很羡慕你,起码你能让他的眼睛停留在你身上。”

于修愣了片刻,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原来自己,误会他了。笑起来这么阳光的人,刚才怎么会让他联想到那个人呢。那个人的笑太可怕,带着毒素,让于修不寒而栗。

他喜欢余思茂对爱情的理解,对爱情的包容,平平淡淡,却让人向往。

“你应该告诉他,你喜欢他。”

于修第一次有种想为别人的幸福而努力的心情。不知道是对余思茂不求回报的付出,有些惆怅,还是对木头没有结果的努力,而错过一个真心对他的人。他于修,连自己都如困囚笼,又怎么能再拉一个无辜的人进来。

“或许吧。”余思茂似乎叹了口气,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发现是短信。于修看到他抬头朝某个地方望了望,然后无奈地在手机上按了两下,放回口袋。

“不过他现在变得越来越可爱了,你让我发现了他的另一面。”

余思茂又露出了他阳光的笑容,于修竟然有点羡慕。曾经会笑的自己,不知不觉被他扔在了什么地方。

伴随着走近的脚步声,是半小时前那个木木的声音,“思茂,小……小修。”

他坐在余思茂的旁边,于修的对面。

于修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抬头看着他。邵泽丘收到他投来的目光,竟有些脸红,“那个……昨天思茂告诉我你叫于修。小修……不知道可不可以这么叫你?”

于修盯着他半天没说话,余思茂出来打圆场,“一个称呼而已,不至于拒绝吧?”眼神看着于修,接着说,“你也可以叫我思茂,既然是泽丘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于修视线移到他脸上,莫名其妙地盯着,好像在说,我什么时候和你们是朋友了。起身往别处走,木头的声音也站了起来,“小修,你去哪?”

于修站定,回头说了两个字,“工,作。”

“思茂……”邵泽丘慢慢坐了回去,视线依旧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你说他是讨厌我么?你们本来聊得好好的,为什么我一来,他话也不说了,人也马上走了?”

余思茂想了想,“可能,他是对自己有意图的人都避让三分吧,而我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才会多说几句,但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和我说话。泽丘,不是你的缘故,是他的性格对任何人都冷淡,不在意。”

“意图?”邵泽丘从他的话里纠揪住了其他重点,“在他眼里,我是对他另有所图?”

余思茂汗颜,“我只是这么个说法……不过,你喜欢他,难道没有对他另有所图?你和女人有拥抱接吻的冲动,在他身上难道没有?”

邵泽丘脸红了红,放低声音道,“思茂,我以前都不会主动,那些……基本都是女方主动的……”他咳了咳,勉强继续道,“我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小修的时候,想和他,那个……”

余思茂眉头皱起来了,他现在很想朝这个呆瓜大吼,为什么他要在这里教这个呆瓜认清他对别人的感情,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听他暗恋的人对别人想入非非。他余思茂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不识货的,白白搁着从小相处到大的帅哥不动一下心,非得傻了吧唧地把自己的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

“思茂!”邵泽丘忽然挨近他,神色庄严,“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我……我不是想对小修做什么……”他有些手忙脚乱,余思茂斜着眼睛看着他,“我只是想表达我喜欢他的感觉,我从来不知道男人也会喜欢上男人,虽然现在脑子还是有点乱……思茂,你能理解吗?你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吧?”

你是变态,那我早成变态精了!还是喜欢你这么变态的变态!

余思茂瞪了他一眼,勉强压制胸口的怒火,声音有些颤,“泽丘,如果我觉得喜欢男人是变态的话,又怎么会带你来GAY吧呢?”

这样的解说够明确了吧?他那穷的只剩木渣的脑壳应该会有所反应吧?有人会平白无故带自己的好哥们儿来同志吧么?再说他和邵泽丘可是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这么赤裸裸的坦诚相见过,如今这里到处可见俩男人拥抱接吻的,他余思茂就不信,这个呆瓜身体弯了,脑筋还会一根筋直下去!

“思茂,这么说……你对同性恋不反感?”邵泽丘似乎有些高兴,“怪不得你会来GAY吧……啊,你以前来过吗?”眼神带着惊讶。

“没有。”余思茂板着脸,“你就这么一个问题?”

邵泽丘想了想,眼神坚定,“那你一定要帮我!我周围也只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喜欢小修,他是我第一个用心喜欢上的人,就算他不搭理我,我也无所谓。我只是……觉得他很孤单,我看了,心疼……”

看着他慢慢耷拉下去的脑袋,余思茂压抑的心情也慢慢沉了下去。

“泽丘。”余思茂说,“喜欢一个人,很辛苦,对吧?”

第07章

舞台上,于修坐着弹了几首歌曲,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鞋。停下拨弦的手,他慢慢抬起头。

杨悦目无神采,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电吉他。

“悦哥。”于修叫了一声。

杨悦依旧默不作声,看着吉他的目光,移不开。

于修没有再叫他,只是任由他这么看着,杨悦也这么的,让他看着。

“悦哥。”身后贝斯手小胖见两人发呆,上前拍了一下杨悦的肩膀。

杨悦愣了愣神,没有看于修一眼,转身去拿麦克风唱了起来。

“我是鱼你是飞鸟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

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哪来这一场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你勇敢我宿命

你是一只可以四处栖息的鸟

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

蓝的天蓝的海 难为了难为了我和你

什么天地啊 四季啊 昼夜啊

什么海天一色地狱天堂暮鼓晨钟

Always TogetherForever Apart

Always TogetherForever Apart

睡不着的夜醒不来的早晨

春天的花如何得知秋天的果

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谅昨日的昏盲

飞鸟如何去爱怎么会爱上水里的鱼”

旋律还在继续,歌声短暂的停歇。

杨悦拿着麦克风抬头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于修在喧闹的酒吧听杨悦唱抒情歌,空灵的歌声,让他独特的嗓音博得了众人的喝彩。

“唱的好!”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杨悦!杨悦!”……

于修停下最后一个旋律,抬头看着杨悦的侧脸,那样漂亮的一张脸,却吝啬自己的笑容。

杨悦比他晚来左边,第一次见到杨悦的时候,他总是笑,笑的很迷人,像个孩子。当时他走到自己面前,说来应聘驻唱,问谁是这儿管事的。于修刚想开口,身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被录用了,工资,你理想中是多少?”

于修看到当时杨悦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他笑着问,“你是这儿管事儿的么?工资也是你说了算?”

顾东阳走上前来,点头道,“我是这里的老板,不过,我事先得说明一下,这里是GAY吧……”

“我知道我知道!”顾东阳的话还没说完,杨悦似乎已经猜透了他的顾虑,“我也是GAY,就是看不了别的酒吧那些女人的蛇腰才打算来GAY吧的,不过老板,我也得事先说明一下啊,我卖艺,不卖身啊!”

于修记得,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顾东阳看了自己一眼。

因为那句话,曾经,他也对顾东阳说过。

可是慢慢的,不知在什么时候,杨悦变得和自己一样,不再真心笑。是什么改变的他?是爱情吧,他对顾东阳的爱,如何能让他真心的笑。

顾东阳不知道的是,杨悦每次笑的时候,其实心里在哭。

顾东阳说,杨悦,你笑的时候很好看。

顾东阳说,杨悦,你笑起来,很像他。

手指在空中打响的声音,于修垂头,准备下一首。

杨悦的歌声,在音乐中,带着泪。

“如果这最后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

失去才算是永恒

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

也同样落的不可能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

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

失去才算是永恒

一次新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

也同样落的不可能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

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这个下午,这个晚上,杨悦没有放下手中紧握的麦克风。乐队其他人也没有打断他,只是一遍,一遍地听着原本喧闹的酒吧,变成了杨悦忧愁的内心。

“杨悦!你是不是失恋了啊,怎么一直唱这种调调的歌啊?”

“哈哈哈……是被顾东阳甩了在这儿发泄吧?”

“不能吧?昨儿个我还瞧见他俩恩爱着呢!”

“啊?啊哈哈哈……你别逗了,他俩恩爱你瞧的见么?”

台下爆发的嬉闹调侃声,怔住了于修的手,蓦地抬头,杨悦已经变了脸色。

“咚——”是话筒砸到脑袋的声音。

“妈的!你敢砸老子!”台下一个身材圆滚的中年男人捂着额头从沙发中窜起,猛得上台揍人,被身边的同伴拉住。

“哥!别冲动,他是顾东阳的人……”

“妈的!老子活这么大了还没人敢……妈的你给我站住!”圆滚男人声斯力竭,“王八蛋,就一个被操的种!你他妈滚去哪!给我回来——”

看着杨悦离开的背影,于修慢慢放下吉他,站起身。

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从门口走进的两个人,制止了闹场的圆滚男人。

“哗哗”的水喷在脸上的声音,于修站在他身后,递上手中的湿纸巾。

杨悦没有转头,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他,低声道,“滚!别假惺惺的,让我看了恶心!”

于修顿了顿,走到洗漱台,泼了点水在自己脸上,撕开湿纸巾,把脸上的水渍擦干,然后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杨悦“嗤”了声,扭回脖子,又把水扑在脸上,扑了两下,耷拉着脑袋,双手撑在洗漱台上,水珠顺着额前的发丝滴在台面。

“我他妈像不像个傻子?”杨悦低着头说。

于修从镜子里看着他,又看看自己,“你不是,可爱情是。”

“于修。”杨悦慢慢转过头,眼神凌厉,“你他妈最没资格说爱!你懂屁个爱!你和黎暮成都该死!你们怎么不去死!”

“悦哥……”于修对上他的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我和黎暮成都死了,你能让东阳哥真心爱你吗?如果能,我愿意。只要东阳哥可以走出那个人的阴影,我做什么都愿……”

“啪”,一阵强风刮过脸颊,于修愣了愣,眼波不动分毫,“我欠东阳哥的,一辈子也还不了。”

再次扬起的手停在半空,杨悦眼底火星狂跳,“滚!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你!”

于修站着不动,只是平静地盯着他的脸,直到心里顽固的执念被人拉走。

手被人拉着,身体随着来人的牵引往外走去。

“放手。”于修抬头对来人道,“邵泽丘。”

******

走出酒吧,身后厚重的大门阻隔了一切喧哗。

于修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两人从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就停住了脚步。邵泽丘在自己面前站着不动,直到于修又说了声,“放手。”

邵泽丘转过身,松开手,声音突然带了笑意,“小修,真高兴,你记住我名字了。”

于修知道他先前的呆滞一定是在回忆杨悦和自己说的话,他感激这一刻他没有追问,也没有过问杨悦在酒吧突然暴力的原因。

于修抬头看着他,说,“我不值得你喜欢,喜欢你的人一直在你身边,他才是你应该认真珍惜的人。”

邵泽丘愣了愣,提高声音道,“小修,我只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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