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乐年代（美色）下——离卦

东方红见柴非不说话，以为柴非端着架子抹不开面子，走上前拉柴非的手肘，柴非清醒过来连忙甩开东方红的手，口气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诚恳惋惜，柴非道：“真不好意思，我晚上跟家人有约，实在抽不出时间，咱们改天再约吧。那天的事儿……那事儿错不全在你身上，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小事儿一桩，过去就过去了，咱们都别往心里去。都是成年人了，没有什么事儿看不开的，咱们把那些不快乐的事儿都忘了吧。”

东方红让柴非说的一愣一愣的，眼瞅着柴非上了车潇洒的扬尘而去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过了老半天东方红反应过来柴非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恨的牙根儿痒痒，这TM算是分手留言？在这么个地方、这么个时候、这么种情况下——分手！这个吃完就跑到家伙，连TM抹嘴的功夫都不耽误的跑了……东方红气的连气都喘不上来，看着柴非离开的方向一个劲儿咕噜：好，柴非，咱们走着瞧，你以为老娘是好惹的吗！

柴非开着车往山间别墅的方向走，快到家了心里一个劲儿嘀咕：最近犯没犯错儿，做没做惹柴老爹不高兴的事儿，有什么没想到的倒霉事儿可能突然砸到脑门上……柴非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车到了家门口拐过弯儿停好，下了车锁好门转身进了家门柴非没再想别的。

柴非到家的时间挺早，柴老爹还没回来，柴非和柴老妈打过招呼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报纸。柴老爹习惯吃饭的时候和家里人说事儿，即便柴老爹回来的早，柴非也是看报纸挨时间。要是事情不重要、和公司无关，柴老爹的话会等到吃饭的时候说；要是事情重要、和公司有关，柴老爹会找柴非到书房里单独谈。

快到七点的时候柴老爹准时进了家门，柴老妈已经把饭菜准备好，家常口味的几样炒菜都是柴非平时爱吃的，色香味俱全，没等拿起筷子已经叫人垂涎三尺了。

不等柴老妈招呼柴非就坐到了餐厅饭桌旁边，把几道菜挨个儿拿眼瞄过，就等着柴老爹说出“吃饭”俩字以后下筷子了。柴老妈招呼着柴老爹先去洗手，柴非心情放松的等着吃饭，刚才柴老爹进门时柴非已经偷偷瞅过，柴老爹虽然像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但脸上没有生气的意思。只要确定了这点柴非就放心了，柴老爹这时候召柴非回家最多也就是语重心长的数落柴非一顿，最不济也能混个坦白从宽。爷俩一个骂一个硬挨的变相交流了这么多年，对彼此的脾气也摸的差不多了，对柴非来说这叫实践经验丰富。

不一会儿柴老爹洗干净手上了桌，柴老妈也在桌边坐好，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柴老爹果断的喊道：“吃饭！”

柴非二话没说先一筷子把辣子鸡块叨到碗里了，紧接着五香鱼、干炸里脊、葱烧排骨、干酪河虾……每一样都殷勤的问候一遍，不一会儿盛菜的碗就满的上尖了。柴老爹看得直皱眉，柴老妈看了一个劲儿笑，边笑边道：“慢点儿、慢点儿吃……你瞅瞅，别噎着了，菜多的是，慢点吃别噎着……”

柴非连连点头，甩开腮帮子大口吃菜的功夫不忘夸奖柴老妈的手艺好。虽然柴非预测到今天晚上听柴老爹教训的危险系数比较低，但危险系数低也是有风险的，此刻不抓紧时间吃饱了肚子积存体力，等一会儿挨训的时候哪有体力坚持抗争到底。

柴老爹倒是不着急说话，看着柴非狼吞虎咽的吃菜皱了皱眉毛叹了口气没再多言语。

柴非的饭吃了七八成饱，估摸着柴老爹、柴老妈也吃得差不多了，柴非撂下筷子忍不住探柴老爹的口风。柴非陪着笑小心的问：“老爹，听老妈说你叫我回来有事说，是什么事儿？”

柴非问话的时候柴老爹刚好吃完碗里的饭，听完柴非的话柴老爹叹口气道：“非非，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上进了。”

柴非一看这架势知道柴老爹的训话要开始了，忙恭敬的坐好，点头答应道：“我知道，老爹你放心吧，我一定改掉以前的坏毛病努力上进。这几天我在公司里看了些资料，向同事们学习了不少东西，公司的业务我正在慢慢接触。我一定会做出成绩给您看的。”

柴老爹听了不置可否，沉思了半天道：“公司的资料你看的怎么样了？”

柴非临时凑出来的话纯粹用来充场面，公司里的资料厚厚的好几摞——行业杂志、基础资料、周聪找给他的文件、柴老爹安排他看的东西……要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以柴非的速度别说看全了就是看个大概也得三五十年以后了。听柴老爹问起，柴非硬着头皮道：“正在看。”

柴老爹又道：“我让周聪给你看的文件你看了吗？”

周聪给了柴非一大堆资料，其中哪份是柴老爹钦定要看的柴非还真没注意，柴老爹特别提起的东西肯定很重要，但这时候柴非上哪儿扒拉这么份文件去。无奈前面的话已经说出去收不回来了，柴老爹一句一句的问，柴非一句一句的答，说的话都是蹭着真话、假话的边儿兑付的。

听柴老爹提起文件，柴非暗中牢记回去一定要向周聪问清楚柴老爹给的是哪份文件，口中含糊道：“嗯……也在看。”

柴老爹琢磨半晌道：“你把我给你的文件好好看看，过几天我给你安排个工作，你有空替我盯着点儿。”

柴非连忙点头，柴老爹肯交待工作给他做那是信任柴非、肯正视柴非、准备要柴非接受锻炼了，听到这消息柴非自然很高兴。

柴老爹看到柴非的得瑟样儿有点不放心的嘱咐道：“文件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周聪，平时工作中也多跟他学习。”

柴非连连点头，柴老爹接着道：“我看周聪这孩子行，是个能干事的人，你那个助理啊……不像是个懂事的人、不像个能干活的样儿。”

柴非对东方红也有点抵触，但不像柴老爹这样全面否定，听了柴老爹的话柴非没出声附和，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柴老爹说到这儿停下没接着往下说，柴非寻思着训话工作告一段落了，今天终于熬到解放了，没想到柴老爹停了停接着道：“非非，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定下来了，不能还像以前一样到处疯，也该稳定下来找个好姑娘成个家了……”

柴非听着柴老爹的话有点愣，心里一个劲儿哀嚎“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千万不要啊……”，没等柴非在心里喊完，柴老爹一句话到了末尾把柴非最担心的事儿落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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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非刚开始琢磨“一辈子”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这个过程让柴非有点懵懂、有点迷幻，让柴非感觉遥远而不切实际，这种感觉只在某个特定时刻面对特定的人时才偶尔迸发出几点火星，柴非还没确定过“一辈子”的心意，星星之火也没有形成燎原之势。柴老爹此刻突然提起这样的问题，柴非第一反应的拒绝。

柴非这几天一直在扮演模范好员工和规范好儿子的角色，没法直接反驳柴老爹的话，想了半天语气婉转的道：“老爹，我现在年纪还小，不着急结婚什么的吧。”

柴老爹一听瞪大眼睛道：“小？都快往三十上数的人了，小什么小！我那些老同学、老朋友家的孩子，跟你差不多岁数的人家孩子都上幼儿园了，都这个岁数了还小啊！”

柴非有点无语，就算响应国家号召他也到了晚婚的年龄了，实在没法在年龄上找托辞。柴非接着又道：“这不是没碰上合适的人吗，缘分啊……缘分这事儿是强求不来的。”

柴老爹瞅瞅柴非这回倒没急着说话，停了会儿才道：“缘分，不找哪来的缘分，一天到晚到处疯不想定下来就能碰到合适的人了？你这样什么时候能找到好姑娘成个家！”

柴老爹埋怨归埋怨，那是真关心柴非真心为柴非的终身大事着急，柴非没话说只能干听着。柴老爹说完又道：“就你身边那些女人……唉，不提也罢，指望你找个好人家的孩子带回来，哼哼，要真有那么一天狗都会爬树了。这事儿还得家里给你操心！”

柴非一听这个真有点傻了，听柴老爹的意思是要给他安排相亲为他选媳妇，柴非听了一百二十不愿意。先别说有丘乐礼这么档事搁着柴非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对丘乐礼的心意，就算现在柴非身边闲着没有惦记牵挂的人，柴非也不愿让别人安排婚姻大事、安排下半辈子怎么过。

公司的事儿柴非不较真儿，工作的事儿完全听柴老爹的安排，柴老爹这辈子的成就感都集中在事业上了，那不光是可以数字化的财富，更有摸爬滚打过程中累积的宝贵经验，工作上的事儿柴老爹说什么是什么柴非没二话。但婚姻、家庭、人生……这些和个人利益息息相关的东西，决定着柴非下半辈子怎么过、过得舒不舒心的事儿，柴非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决定权放到别人手上，即便这个人是柴非敬爱的柴老爹也不行。这不仅因为两辈人所处的时代、彼此的观念、欣赏事物的审美观不同，更因为柴非从来没想过要像柴老爹那样过一辈子，过得那么乏味、那么枯燥、那么刻板、那么苦！

柴非不等柴老爹说完忙道：“家里操心……家里给操心找媳妇，这都什么年代的事儿了，您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不用、不用家里操心了吧。”

柴老爹一听这个又急了，吹胡子瞪眼道：“不用家里操心？不用家里操心你能找到合适的人吗！就你这样的……我不是瞧不起你，你什么时候能带回来个正经八百的女朋友，你能找到个好人家的孩子带回来？不用家里操心谁给你操心？你自个儿……我看你巴不得天天逍遥没人管着你，家里不给你操心你能找的到才怪！就你、就你这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儿的德行，唉……”

柴非让柴老爹数落的无语，左一句“好人家的孩子”、右一句“正经八百的女朋友”，末尾一句“就你这德行”，柴非想说他在众爷们中泡妞算很厉害的，柴非想说游戏花丛中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不是追着他跑，柴非想说女人好但很多好女人不适合带回来养在家里……但柴老爹几句话损的柴非心中万丈豪情就剩萤火虫那么大点儿的光。柴非说不出反驳的话，心里不服气又觉得憋气别扭，满脑子琢磨遍就剩丘乐礼这么根救命稻草，趁柴老爹不注意柴非小声嘀咕道：“带个正经八百的男朋友回来行吗？”

柴老爹一愣没听明白，直觉问：“什么、你说什么！”

柴非害怕太先进的思想刺激到柴老爹，柴非知道柴老爹说这些其实都是为他好，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没必要把气氛弄僵。柴非忙改口道：“我不是有很多兄弟吗，众爷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儿的哪个不是好人家的孩子，怎么就找不到好人家的孩子带回来了？”

柴老爹大大的叹口气，道：“人家是人家、你是你，能混到一起吗？你这辈子不用成家了，跟你的兄弟们一起疯、一起胡混就行了？再说了，人家都成家了过两个人的小日子去了，谁还管你，到那时候你怎么办？说的远了你没感觉，单说春子，你们都叫他什么来着……‘圣手’是吧，人家下周末举行婚礼了，马上就结婚了，这也是你兄弟，这个你怎么不说？”

柴非听了恨不得拿针把嘴缝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柴老爹、柴老妈突然关心起他的婚姻大事极可能是受圣手的事儿刺激的，还特意把众爷们拉出来挡事儿。这是什么？这TM就是撞枪口上了。柴非这时候倒没想起丘乐礼是造成这事儿的罪魁祸首。

看到柴非吃瘪的样子柴老爹道：“别推三阻四的了，去相亲又不是赴刑场，至于这么不痛快吗！你不去看怎么知道不合心意，怎么知道不是你喜欢的姑娘？什么叫缘分、什么不是缘分，说不定这就是你的缘分。”

柴非还要再说什么，柴老爹紧接着又道：“别再废话了，这周末我约了科技院的沈老一起打高尔夫，你跟我一起去，顺便多认识几个朋友。”

柴老爹一锤定音没给柴非表示异议的机会，柴非刚想说“不去行吗”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儿，这周末——从周六下午到周日，他已经打算好了带丘乐礼去温泉过周末。

这预定好的安排比前面所有的理由都重要，也不知柴非当时怎么想的，竟然无视柴老爹多年的权威，直接道：“这周末不行，这周末我有事儿。”

柴老爹愣了愣，问：“周末你有什么事儿？”

柴非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听柴老爹问起才想明白他的事儿压根儿不算什么事儿、他的理由压根儿不算理由，也就是说柴非毫无理由的反驳了柴老爹，无视柴老爹的权威公然反抗柴老爹的安排。想到这儿，柴非话没说出来汗先下来了，喃喃道：“公……公司里的事儿……”

柴老爹听了更糊涂，接着道：“公司周末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柴非忍住想擦汗的冲动，舔舔嘴唇急中生智道：“我是说‘公’事儿，‘老公’的‘公’。我一个哥们这周末有事儿叫我去给他帮忙，老爷们间的事儿——简称公事。”

柴老爹不听柴非瞎扯淡，沉下脸道：“不管什么事儿都没这事儿重要，你把手头的事儿提前处理好，这周末陪我去打高尔夫。”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柴非苦着脸垂头丧气的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心里后悔的要命，心道：早知回家是为了安排相亲的事儿，就不回来吃饭了。

柴老妈坐在旁边听爷俩说话一直没出声，光看柴老妈不停点头附和的动作也知道柴老爹的话是二老的共同意思，柴非不用指望向柴老妈求情恳请通融了。

柴老爹看柴非不情不愿的样子又道：“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办事情一点儿不大气。叫你去相亲多认识几个朋友还不好啊？相亲凭你的个人意愿自由选择又不是强买强卖的事儿，看你那憋屈的小媳妇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拉你出去卖呢。你要真不喜欢我还能强迫你把人娶回来吗？”

柴非一听这个心思活络了，心道这不就是走一过场吗，相亲完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对方，到时候谁也不受罪，这事儿就算完了。

想到这儿柴非也有了参与的动力，问柴老爹道：“周末什么时候去？”

柴老爹回道：“周末上午，具体时间我让徐秘书打电话给你。”

柴非点头答应。柴非心里有底儿了，脸上也有了笑的意思，柴老爹看了又是一阵数落，道：“瞧你那德行，抗不住一点事儿！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人家姑娘就一定看得上你、一定喜欢你？你小子……少臭美了！”

柴非让柴老爹说的一阵无奈一阵感慨，心道：柴氏出品质量保证！老爹，不带这么损自己人掉身价的，你不看看这些人是因为谁这么紧张，又是谁折腾出这些事儿来让人紧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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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说完了事，柴非觉得待在柴老爹、柴老妈家里没意思又开车回到了海边别墅，相亲的女方是长是圆、是方是扁柴非根本不关心也没问，只知道对方跟设计院的沈老一块儿来，估计是沈老的亲戚、学生什么的。

车子到了海边的辅路柴非没踩油门加速，车速保持在八十左右慢悠悠的往前开。已经吃过了饭，晚上没什么事儿，又刚从柴老爹那里得到变相的恩旨，柴非现在的心情轻松愉悦，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