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摇右摆 第二部 下——左摇右摆

“别等了”

霎时间全身的力气都没了，耷拉着脑袋看着床单上触目惊心的一大块儿血迹……想象不出顾仲是怎么走的。

“哎这不是小泰吗？大冷的天儿怎么在这儿洗床单儿啊。”

顾仲院儿里的大爷大妈都认识康泰，惊讶于他这么冷的天气在院子中间的水管儿边满头大汗的搓床单。

“顾仲走了让你洗床单啊？放那儿吧待会儿阿姨拿洗衣机洗啊。”

“什么？”康泰猛然抬头，

“阿姨您知道顾仲走了？”

“知道啊。他前几天就跟街坊全打了招呼了，今儿一大早敲我们家门把钥匙给我了，让我帮他看屋子。”

“那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哎哟，那可没说。怎么了？”

“...没事儿……”康泰只有转过头继续洗床单。

“阿姨，床单我晾上了，回干了您帮着收一下。”康泰敲开了邻居的门客气的说，

“还有这是我的电话，顾仲要是回来了劳您告诉我一声儿……我们……吵了一架……”

“然后你就这么着了？你也没等他啊，以为你会守身如玉呢……”

曾航心里必然是不好受，说出的话里面也带上了刺儿。

“呵呵是啊……因为后来我才慢慢儿的明白，说什么谁等谁真是没用的，说……永远抵不上做……你以为我没等？我等了他两年，后来才知道……他是真没让我等，压根儿就没让……”

“两年？”

“是啊，两年。”TIGER好像很开心似的笑了，露出八颗牙齿，

“你可不知道，那时候有多少人哈我，要是那时候我没傻乎乎的等着他，早让人包了，没准儿现在都发了呢，呵呵……”

康泰真的等了顾仲两年，虽然那天他说了等之后，顾仲没说话，但他觉得这种东西意会就可以了，他相信顾仲是明白的，理解的，所以他用了一年时间发奋学习——可惜底子太差，最后也只上了一所大专——就这，已经让他爸妈开心的念叨浪子回头了。

然后，就是待着——该出去玩儿出去玩儿，篮球台球羽毛球游泳……但就是以前圈子里那帮人，再也不见。

的确有不少人找他，上过床的，上过床的推介的……可他理全不搭理。慢慢的，有人猜到了为什么，都说他傻，可他就是坚持——

直到有一次和一个同学去逛西直门花鸟市场。

“这是什么鸽子啊，真好看。”

本来给巴西龟买盆儿的同学被旁边的摊位吸引，拽着康泰过去看，

“黑玉翅。怎么样，有兴趣没？保证种儿好，它们爸妈我都带来了。”

北京玩儿观赏鸽的不多，难得看见一人过来看小鸽子，老板介绍得也倍儿殷勤，转身儿真把罩子打开了。

康泰一见着那对儿鸽子眼睛就直了，不敢置信似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凑近了，

青白眼皮

葡萄眼儿

公鸽子八个爪子只有最外边那俩个不是全黑的……

没错，就是顾仲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的那对鸽子，当初有人出几万都没舍得卖的那对……怪不得自己最后从顾仲家走的时候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几乎是抓着老板的脖领子问出了到底是谁卖给他鸽子的，康泰听出了那是顾仲的一个发小儿，转头儿就找那人去了……

“你知道吗，后来我才知道，敢情那天早上他提着包没走，而是带着鸽子上那人家去了……经那人的手把手里的鸽子全卖出去了才走……他足足又在人家待了4天才走……”

“他就什么都没跟那人说？”

曾航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了些什么，惊讶的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说……纯是躲我……”

TIGER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到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真走了，真没让我等……真是一了百了了……所以我说，谁都别玩儿这个那个的，开开心心把每天日子过舒服了才是最真的。”

曾航默然了，他能体味到当时顾仲的心情和决定——没有什么诺言是值得相信的……在现实面前……

从某种意义上说，顾仲的选择是对的。

深吸一口气，

“TIGER，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我就让你等了，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不过我不管那个。你信也罢不信也罢，等也罢不等也罢，反正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这辈子焊上你了。”

说完也不等TIGER再说什么，起身儿找护士拔针头去了。

留下TIGER在床上叹气，‘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拧呢……？’

要说TIGER病的快好的也快，打了点滴回去睡了半宿就又生龙活虎的了。接下来的几天继续开心的按原计划玩儿——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没说过过去的事儿你也没保证过什么。

曾航苦在心里，可也知道自己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只能一步步做到了。

最后的一天，俩人又回到了拉萨，

“今儿咱们参观完大昭寺去八角街逛逛吧，说那儿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呢。”

曾航心里打定了主意也就不管那些了，开始尽情享受每一天，

“那儿有什么啊，又不是姑娘，瞎逛什么啊……”

TIGER是有无数次相亲经验的，一听逛街就头疼。不过最后还是没扭过曾航——本文说了无数回了，这孩子执著。

八角街是有特色，最起码能在这条街上看见各个国家的人的各种打扮就挺让人惊奇的了，不过人流再拥挤也得注意别碰着磕长头转经的信徒。

不过曾航真正的目的不单单是逛街，而是街角那个古朴的木楼——以7世DALAI的爱情故事命名的著名餐厅。

来得早，俩人找了不错的座位。

曾航在兴奋得东看西看——来这里之前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家餐厅，传说情侣来这里吃饭在留言簿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只要能找到就能实现。中间的架子上摆满了留言簿，随便抽出一本翻翻都是一页页的海枯石烂。

TIGER百无聊赖的靠在床边看着到了日落时分大批的教众集体顺时针绕着大昭寺念经前行，嘴里唠叨着，

“哎，要不回去我也磕长头上雍和宫得了，估计马路上的警察也不敢拦，呵呵……不对，那我怎么过马路啊……？”

对面的曾航找到了一篇空页，看看面前的人，掏出笔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

‘不能说出名字的爱

自深深处’

日期……

这是自己偶然翻TIGER一本书上看来的，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他就像写这个……

回到北京的第三天，曾航踏上了回家的火车。这次TIGER没有去送他，只是送了他一个白色的音乐播放器。

在归家的火车上，曾航紧紧攥着那个播放器没有听。

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七章

曾航可以选择不打开那个播放器，TIGER却没得选择。

曾航走后第二天，TIGER按计划去酒店办最后的离职手续——不想碰到太多人的他早早就到了酒店，然后按照不成文的惯例，到混得比较熟的几个部门转了一圈。到了总机的时候，正赶上夜班没下的领班正在给没上班的机房的人挨个打电话。

“唉TIGER你来了正好……”

身为监控要地的机房众女职员一点儿没有这是离职人员不能让进的意识，因为此刻大家早就慌了，

“快过来好歹是个男的……”

TIGER头皮发麻，

“怎么了……”

疑惑的接过一个外线声筒，旁边的人飞快地输入了酒店的总机号，

TIGER的眼睛瞪大了——原本应该伴随着轻柔音乐出现的‘你好，欢迎致电xxxx酒店……’变成了一个寂寞的男声在静静的唱着

‘你该知道此刻我正在想念着你

回想我们一起拥有的美好的回忆

一切欢乐和不如意瞬间逝去

现在只是孤单的我和遥远的你

也许你我时常出现在彼此梦里

可醒来后又要重新调整距离

最难忍受不能拥有共同的温柔

心中默默祈祷上帝保佑

…… ……’

“怎么样TIGER你听见了吧，酒店的电话系统被人改掉了！弄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歌啊……机房那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静静的放下听筒，心里特别清楚这歌就是他留给自己的礼物……

“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你们还是等机房上班吧。还有……这首歌叫《上帝保佑》……我觉得挺好听的。”

沉默的走出机房的门，禁不住苦笑，

“曾航……你丫真是把我那堆CD翻了个遍啊……”

现在屋子里终于就是TIGER一个人了，想想自打自己搬进来到现在，这屋里也出出进进了好几个……不是不让人感叹的。

如果墙会说话，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儿够说回书了吧……？！

乱七八糟弄得差不多了，TIGER很干脆的把关联、陈子岚、顾仲仨人打包一块儿约出来了。

关联和陈子岚先到，他们都是上班的人每天作息时间相对固定，

“唉你不找我我也正想找你呢。”

对于关联这样的人来说，离愁别绪自然是没有的。

“下周那个xx公司的年会是你接的吧？！他们公司人事调整了一下，原先的办公室主任离职了，一些具体的情况现在新来的也说不清楚，你盯这公司几年了，能不能把之前他们开会相关的东西整理一下给我做做参考？”

“啊，成。我回去就弄。还有那个你让你们销售侧面问问，他们办公室原来有个叫xxx的，以前开会现场联系都是这个人，他要是没走就多跟他沟通一下……”

不管怎么说TIGER都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关联起了个话头俩人就这个问题就开始交流上了，陈子岚在旁边听了半天，虽说原先都是同事他们的对话都听得懂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打断，

“好啦……TIGER都答应了写一份备忘给你还不成啊。你今天把我们叫来不是谈工作的吧？”

“呵呵……”TIGER笑笑，

“今天请二位过来真的是有事托付。”

从包里拿出几张名片和几份合同，

“你们也知道我这两天就走了，我把我那房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都锁在小屋了，空着也是空着，就找了几家房屋中介让他们看着租出去，我这儿不还得还月供呢吗？想着ELLEN帮忙看着点儿，万一找的人中间退租了再去中介挂个号再租……这儿是几家中介的名片和我的房本什么的，要是不行我再写个委托书给你。”

陈子岚伸手把桌上的东西翻了翻，

“委托书肯定是要写的，还有身份证复印件——你可以写上‘仅供身份证明使用’……”

“不用，我信任你……跑的了你不是还有关联呢吗，呵呵。”

陈子岚也笑了，

“那你那车呢？”

“车吧，想着这次也就签了18个月，就打算搁我爸妈那儿，要是哪天二老闲了想出去转转我爸也有本儿。”

陈子岚想了想，

“其实我觉得吧……你还不如先把车卖了还贷款——你看现在贷款利率那么高，早多还一点就少点损失。你爸妈那么大岁数了你不在家能开车出去玩儿几回啊？”

“你说的倒也是……银行那利息真挺坑人的……”

“你看你现在贷款的利息是xx，假设你那车能卖10万，那18个月来算，你就能……等我算算啊……少还xxxxx的利息。”

陈子岚算得津津有味。

TIGER抬头看看关联，那眼神里带着一点惊讶，一点钦佩，还有一点……无奈。

关联读懂了他的眼神，很绅士的耸耸肩膀，弹弹烟灰，

“我家钱他管。”

陈子岚猛然抬头，狠狠的瞪了俩人一眼，TIGER赶紧转话题，

“能省这么多啊，我手里还有点存款，要不我干脆一块儿都还了？”

“那还是算了，就说你在外面应该用不到什么钱，但是你父母那边儿呢，你还是手里留些钱……”

“我父母那儿不用担心，我今儿还约了原来体校的师兄，他一会儿就来，我不在的时间他会照顾二老的。再说我爸妈比我富裕。”

说曹操曹操到，顾仲抱着头盔进来了，

TIGER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师兄，大家都是自己人，也都是我信的过的……”两边的人互看了一眼，都在心中确认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

“我这次走是签了12个月，但是也可能会续约，而且说实话，我和曾航的事儿你们也都知道，我也想着趁这机会一个人好好想想。所以真什么时候回来我自己都不知道。”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上了烟，心中各有所思，

“我房子这边就托给陈子岚了，房租一般三个月一收，麻烦帮我还贷款。”

“你放心吧，我替你盯着，你连中介都不用找了，我们公司外地人多，明儿我就替你打听去，尽量让他们年付。”

“那更好，谢谢了。然后就是我父母这边儿……师兄就拜托你了，没事儿去那儿看看就成，有什么急事儿我赶不回来先帮我照应着点儿。”

顾仲没说话，只是点点头——TIGER知道他点头就一定能做到。

“没事儿，他要是照应不过来找我们呗，反正我老家儿也不在这边儿，我俩都能帮忙。”

搭话的是关联，边说着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顾仲，想想还在上面掏笔写上了家里的电话，顾仲也这么做了。

TIGER深深的看了几位一眼，

“那好。我今儿在这儿把这酒干了先谢谢诸位了。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希望你想明白了。”

没等他说完陈子岚也端起了杯子，

“祝你一路平安。”

然后大家开吃，在TIGER的介绍下几个人都聊得不错，突然响起来的是陈子岚的手机，掏出来看看，关联先发出了不满意的声音，

“BRIAN又干吗啊，这么晚找你？”

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我先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啊。”

陈子岚出包间接电话去了，关联尤自愤愤，TIGER想想，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我前一阵在国贸那边看见BRIAN了……呵呵，还是第一次跟他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