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声I——染井吉乃

“下次再不及格，我就要得到你！”
苏伊的话还清楚地在耳边回荡。
如果不能达到他的要求，就要被他拥抱。
“那八成只是苏伊用来鼓励我的藉口罢了！”
明明就做同样的工作，为什么你跟小野的地位就差那么多？记得苏伊曾这样说过。
听到苏伊这么说，他真的很不甘心。
“就算比不上小野，我也要得到苏伊的认同！”
想到苏伊当时说的话，宝便下定决心似地轻叹了一口气。
他会亲吻同是男人的我，一定对我有好感。
“既然这样，我也想回应他的感情。就算不能合格，就算真的那样……我也不想让他认为，我是被逼跟他上床的。”
轻声低语后，宝便垂下眼沉思。
“恋之音”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如果是我，又会以什么样的形态来表现呢？
突然间，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清新感受。他想到苏伊房间的窗帘，以及那对认真凝视着自己的眸子，以及……
那之后过了五天，山音乐器总公司的营业部长国崎先生前往苏伊的录音室拜访他。前几天的晴朗好天气已不复见，外头

的天空一片阴沉，看来入夜后似乎就会下雨了。
“对了，那件事进行得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谁知道呢……”
说完后，苏伊露出一抹浅笑，跟在他向后的国崎不禁轻叹了下。
“从以前我就这样觉得了，你真的很不擅长笑耶！明明可以笑得温柔点的……”
“我有在笑啊！”
“只在工作上吧！你长得这么好看，只要笑一下就能化解脸上僵硬的线条，可是你却不要？”
“……对了。前阵子我喜欢的人也说第一次看到我笑呢！”
“你看吧！”
国崎边说边得意地笑着。
“……。可是，我觉得虚伪的笑容根本就没意义啊！”
“那就对你喜欢的人笑不就好了。这你总做得到吧？”
听到国崎发自真心的建议后，苏伊不觉以极度认真的眼神望向他。国崎原本是开发部的人，也是将自己引荐给山音乐器

的最大功臣。不光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就连一些私事他也是个值得信赖的商量对象。
“有时候你的建议还挺受用的呢！”
“那当然！”
“好了，谈正事要紧。你听听看这个。”
边说，苏伊的手指边往身边的合成器探去。而国崎也收敛起玩笑的脸色，认真听着喇叭传出来的声音。片刻后，他发出

感叹的声音。
“嗯。挺有意思的。给人一种相当愉快的感觉。听的人不禁也跟着开心起来。”
虽然苏伊没有任何回应，但从他开心的表情便能得知他相当满意。
“这是哪儿来的？”
“当然是竞赛的作品啊！”
“题目是什么？谁做的？”
“题目是‘恋之音’，‘V’录音室的宝做的。你知道他吗？”
国崎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真是不错。……似乎让人联想到某人的声音呢！”
听到国崎这么说后，苏伊不禁露出腼腆的笑容。
“我也这么认为。”
“宝八成有喜欢的人吧？”
“还是两情相悦呢！真是不错！嗯，我越来越想得到他了！干脆把他挖角过来好了。”看到苏伊脸上温柔的笑容，国崎

实在不难猜出两人的关系。
“嗯，其他的也不错。好，这案子就决定给‘V’录音室了。我得尽快打电话通知他们。”
“依照约定，新机种的开发就交给宝负责了，而展览会的素材音就用这个吧！”
“你觉得好就好，我没有意见。”
说完后，国崎便拿出手机准备进行联络。
“对了，还有一件事。让你期待已久的新专辑制作，终于可以动工了。……我已经大致有概念了。”
苏伊的好消息，让国崎露出前所未有的明朗表情。
同一天在“V”录音室，出差回来的宝，面对的则是怒不可抑的小野。
小野捉着宝的手臂，硬将他拖到会议室里。顺手关上门后，小野随即一脸杀气地瞪着宝。
“宝……你对我还真好啊！”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宝，只能瞪大双眼望着小野。
“那个……小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那个竞案，国崎部长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这次的开发案决定是我们了。”
听到小野压抑着声音说出来的消息后，宝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
“咦？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一点都不好！”
小野愤怒的吼声完全盖过欣喜的声音。
“这次的竞案所使用的作品，怎么会全部都是你做的？这样不就跟约定的不一样了！”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会这样啊！我只有做其中的一题而已啊！”
完全不听宝解释的小野，气愤地踢了会议室的门一脚。
“可是，就连箱木先生也认为所有的题目都是你做的啊！”
“不可能啊！”
原本想要说明些什么的宝，在看到小野失控的态度后，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眼看着误会没办法化解，小野对宝的怨恨也就越来越深。面对小野的怒气，宝除了一脸困惑地默默承受外，什么都不能

做。这反而更让小野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你这个混蛋！一切都完蛋了！国崎说他曾向苏伊确认过作者是谁，而苏伊也确确实实说是你！”
总之，现在上司们都误会之前小野做的试作曲全都出自宝之手，全都是宝的功劳了。
宝的沉默，让正在气头上的小野又接着说：“国崎对这次的曲子先赞不绝口，还说要把‘回声’的开发案交给你来负责

！你看看，人家还亲自指名你呢！”
“不是这样的……！我现在马上去跟箱木说，全部都弄错了！”
他根本没打算抢小野的功劳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被眼前混乱的状态搞得晕头转向的宝，连同小野去找箱木将

一切解释清楚。
“不过，第五题是宝做的没错吧？叫做‘恋之音’对吧？”
大致听完两人说明后，箱木点了点头。
“没错，那是我做的。”
边说，宝还偷偷瞄了眼身边表情十分恐怖的小野。
那题就是小野说他不想做，而宝却不放弃地接手完成的曲子。灵感就来自在苏伊家喝醉，隔天起床后听到的优美歌声。
结果就如苏伊期待的那样出色。
“对方会将开发案给我们就是因为这首曲子，所以我觉得你绝对有实力胜任这个案子。我非常看好你。”
“……！”
造成反效果了！没想到结果会变成这样，宝不禁哑然。
这么做只会将自己和小野作品的差别划分得更明显而已。非但没将误会解释清楚，反而突显了这次能拿到开发案，完全

是拜宝作的曲子之赐这事实。更间接说明了小野之前跟平录音室的对决，完全是无意义的事。
“……”
结果，完全插不上话的小野，只能跟宝一同离开箱木的办公室。
在走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小野便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说道：“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不、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宝拼命摇头。
然而小野却完全不相信他。
“当初说得那么好听，原来都是在骗我！先说服我接下这个工作，再让我做出许多没水准的作品，最后刻意激怒我好让

我放弃。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哪！”
“不是的，小野！”
小野失控地咆哮着，完全不让宝有解释的机会。
“你实在太厉害了！竟懂得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实在太厉害了！”
“我才没有！我是真心想让你得到这个开发案的……真的！”
小野不顾宝的说明，反而更加恶形恶状地叫嚣着。
“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你在前一个录音室也是这样吧，也是用同样的手段抢夺他人的功劳吧？”
宝拼命摇头否认。
“不是的……！我根本没有。”
“你一定是装着一副被害者的模样欺骗箱木先生，好让他同意你来这里上班吧？”
“……请你相信我！到底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呢？”
望着早已乱了方寸、强忍着泪水的宝，小野毫不留情地说：“只要你辞职，我就相信你。”
“小野……！”
“只要看到你，我就高兴不起来。你要证明你是清白的，就立刻辞职。”
小野火爆地说完后，便丢下宝离去了。
“……不是这样的！”
除了这句话外，宝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白天让国崎担心不已的阴沉天空，过了晚上七点果然下起倾盆大雨。
宝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熬过下班前那段时间的。期间，小野只是背对他做着自己的工作，两人之间就像横着一道无形

的墙壁，而宝完全无法跨越。
等到回过神来，宝已经走出大冢车站的剪票口。他在大马路上不停地走着，任滂沱的大雨打在自己身上。
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停下脚步，迎着大雨抬头仰望眼前的高层公寓。
“……苏伊。”
他至少要向苏伊解释清楚小野的事。
到时候要求苏伊跟大家说明应该就没事了。最起码得化解上司们的误会才行。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宝按下苏伊家的门铃。
“……宝！”
苏伊打开门看到浑身湿透的宝时，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搂住他的肩膀将他带进屋。温暖明亮的玄关就像苏伊一样让人

安心，被十一月雨水的打湿的宝，终于放松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怎么不先打电话过来呢？这样我就会到车站接你啦！”
宝缓缓抬起头，准备向苏伊说明来意。
然而，他一凝视着苏伊的脸，却激动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完全发不出声音。
“……啊！”
经过一番努力，宝才发出喘息般的沙哑叫声。
苏伊见状，忙用袖口擦干宝脸上的雨水。他那温暖的举动，随即缓和了宝过度激昂的情绪。
“我……对不起，突然……跑来。”
宝顿时觉得自己的声音好沉重。仿佛承受不住这份重量，途中还低下头喘气。
“没关系，用不着介意。”
苏伊温柔地安慰宝。
“来，把头抬起来。”
在苏伊稳健的声音引导下，宝慢慢抬起头来，恰好对上了苏伊那对担忧的眼睛。
“……对不起。……不是那样的。”
“嗯。”
“我真的没有那种意思。”
“……我知道。”
面对不说原因只是不停道歉的宝，苏伊仍是相当有耐心地一一点头。
“不过，我还是想对你说清楚……”
话还没说完，宝的泪水便已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宝。”
小野的事、竞案的事、还有一切的误会都不是他的本意。大家都会错意了！宝难过地想着。
“我、我只是想见到你而已……”
没错，现在宝满脑子只想到这件事而已。
听到这句话，苏伊立刻紧紧抱住宝，完全没想到这样可能弄湿衣服。
感受到人的体温后，宝便开始抽咽起来。
“不要哭。”
“……呃！”
苏伊将宝紧紧拥在怀中。宝止不住的泪水，逐渐将苏伊的衬衫沾湿。
苏伊安慰似地用脸颊摩擦着宝的湿发。
“拜托，不要再哭了。”
“……苏……伊。”
苏伊不停用掌心轻拍着宝的背部，藉此平抚他激动的心情。
“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为了取得新机种的开发权，就抢夺同事功劳的人。”
“苏伊……？”
听到苏伊说的那些话，宝惊讶地想挣脱他的拥抱，然而苏伊却不放手。
“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只要能让你停止哭泣，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求求你别再哭了。”
宝可以从苏伊安慰自己的声音里了解到他内心的痛苦。
“谢谢你。”
宝察觉到自己因苏伊的声音而得救。来这之前的沉重心情，现在已不复见。
在苏伊强劲双臂的拥抱下，宝安心地闭上眼睛。
然后，他听到苏伊在自己耳边轻语。
“你的身体被雨水淋得好冰冷。我想要温暖你，可以吗？”
“苏伊……？”
“宝，我想拥抱你，安慰你。”
“苏……”
苏伊完全不让宝有机会说不。
“我喜欢你。”
“……！”
听到苏伊这么说，宝的心脏不觉漏跳了一拍。同一时间，苏伊也更加用力地抱住宝。
“我喜欢你，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所以求求你别再哭了。你的辛酸、痛苦、难受全部由我来承受。……我只希望

你快快乐乐的就好。”
“苏伊。”
“本来我没打算这么快对你说出我的心意。可是我一看到你哭泣的脸，就再也忍不住了。可是，我又觉得这样有点趁人

之危……”
此刻的苏伊相当多话，完全一改平常的沉默寡言。而宝只是静静靠在他怀中，听他柔声告白着。
“我想拥抱你，安慰你。我是个男人，只知道这种安慰人的方式。不过，有些事光靠言语说明是不够的。所以……宝？

”
听到苏伊话听的请求后，宝不由得轻笑出声。
看他如此诚恳的模样，真让人开心。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热情的告白呢！”
“宝。”
“苏伊先生，你真的相信我吗？”
“当然，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你是坏人，还有我站在你这边。我跟你保证，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你，我都相信你创作的

实力。所以，我才会将这次的开发案交给你。”
“……嗯”，宝有如孩子般点了点头后，再度埋首苏伊的胸口。
紧紧抱住宝的苏伊，安慰似地轻轻抚摸着他纤细的四肢。然后，十分慎重地问道：“可以……吗？”
听到苏伊在耳边呢喃后，宝更加用力地抓住他。
“我还不知道……我的心情能否打动你的心？”
“宝？”
“……请你今晚陪着我。”
宝用颤抖的声音说完这句话，苏伊便允诺似地温柔吻上了他。
苏伊家的客厅里，苏伊边深深亲吻着躺在床上的宝，边将他身上的湿衣服一一脱去。在柔软床单的触感及温暖的室温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