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柏韬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蒋其言怔怔地站着。
许久回国头,看看这个溶洞,里面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他把手枪装进自己的腰间,泡面和火腿肠,他留着舍不得吃。
一个人啃了个梨子,开始打盹,迷迷糊糊中听着各种奇怪的声音,冷的有些瑟瑟发抖。
几次三番,天终于大亮了,他开始向溶洞深处转移,他手里用自己手机的指南针,定着方位,这个溶洞在拐过一个大石头后,
居然从原来的向西北转为东南,他试着继续走,这条狭长的甬道越走越远,他不知道会通往哪里,看方位一直是东南。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他不敢再走,开始折返,只等到大石背后才停下,如此折返花了两个多小时。
肚子实在有些饿了,他拿出一包方便面,吃了一半,留了一半,就这凉溪水。
“哥,你还好么?”蒋其言在这样想的时候,万东镇上,宋柏韬已经踩点结束。
他先是在一个崭新的计生医疗服务站外的一排树上四处观察,这个服务站背后就是那条河流,而他所在的这排大树,并不在服
务站的院内,而是院外,一个已经荒废的小加油站所有,如果从树上直接掠过墙,翻身下坡道如河,是一个很好的逃跑生路,
只要进了河,一口气可以潜行三公里,就逃出生天了。
他在树上开始耐心的守候,不出所料,上午接近11点,一辆辆车的到来,预示着这里有一场活动,其实也是在他刚踩点结束,
已经见来了两辆警车,在现场查看了一番,他躲在茂密的树上,没有被发现,那些下面派出所也是例行公事,看来并不仔细,
甚至没有注意大叔,只是看了看加油站废弃的大油箱转了一圈就走了。
再次来就是那些车辆全部到齐,而这次只来了一辆车,可能是壮场面吧,宋柏韬嘴角扯了一个微笑,再看到那个胖胖的女人下
车的时候,他无比的镇定。
周围的空间仿佛凝固了,他端起了枪,扣动了扳机。
“噗!”的一声划破稍显燥热的空气,随着那女人一晃而倒下的瞬间,周围一片惊叫和讶异声,抱头乱窜的,大喊大叫的,那
几个外国人显然是有过此类突发情况应对的训练,忙着躲避,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居然朝着树头看来,这个时候的宋柏韬已
经接着树枝晃动而掠过墙壁,随地一滚,朝河道内滚去。
他听到那个外国人大喊:“tree……tree……”
在众人错愕中,终于有人反映过来:“射击来自树上!”
警察慌忙去看,只看到晃动的树枝,已经有两个警察,照着墙外跑,还有一个跑到楼上,河面有涟漪,那人对着出现涟漪的地
方一气的乱放枪。
虽然只是手枪,但不幸还是有一粒子弹似乎打中了,因为河面出现了鲜红的血液。
宋柏韬并没有感到很痛,他以为是被玻璃什么的锋利东西划伤,但他知道肯定流血了,那样自己就暴露了,情急之下他抓到河
底的青泥,抹在疼痛的地方,顺势潜水到河道另一侧,开始拼命远行,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唯一的一个信念就是:为了我的幺
儿,我要活着,我不能死,我不能丢下他!
看着河面刚刚冒出的一股血花,众人都以为凶犯落网了,连忙组织下水排查,而这时候那个胖胖的女人早已在送到镇医院后宣
布不治。
案子几乎在第一时间汇报到C市公安局。
公安部的专案组也在一个星期前从酉阳撤回至C市,闻听綦江万东出事,季旭阳司长几乎是当场大呵:“太嚣张了,这是与政府
宣战,与国家宣战!”
井专家皱着眉头,良久才叹息地说:“显然,人质对他没有起到丝毫的掣肘作用,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了。”
“你认为人质不可能活着了?”李队长问。
“应该是,要不然,他不可能这么轻松顺利的干这么一票,中间几乎没有生命问题出现过,我们的天罗地网,不但没发现他,
也没发现关于人质的蛛丝马迹,这太出乎意外了,如果说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以理解,但人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很费思
量了。”井专家一直在说自己的看法。
“照这样来看,人质要么早亡,要么已经和他同流合污!”李队长分析。
“用同流合污这个词语显然不恰切……”井专家思索着,突然像想起什么地说,“人质的资料里似乎提过他当过兵,而且恋爱
对象是男性……”井专家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不住地用意何在。
而那个李队长已经显然有些明白,有些不敢置信地说:“你是指……斯德哥尔摩……”
见李队长说出来自己的猜测,井专家缓缓地点头,但又摇头,而后再没表情,只是说:“在非常时刻,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在我们没有线索的时候,一切都是猜测……”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这个词组对于大部分警察都不陌生,在座的听到这个推测,并没有表现出很震惊很诧异,只是有些
无奈。
“准备马上组队,去綦江现场吧。”季旭阳司长下令,车队开始出发。
一路上井专家都没说话。
季旭阳良久才问:“老井,你真的认为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真的存在?”
井专家缓缓点点头说:“感情的事很难说,变数也最大。”
听他这么说,车内气压顿时变低,两人都无语,因为太多的未知在等着他们。
第十五章:此爱永世而独立(上)
车队朝着綦江万东出发,而宋柏韬也在天擦黑的时候才在五公里外的河道里翻出来,他现在才知道自己腿部中枪了,拖着一条
伤腿,他知道无法走快。
看着天色,估摸着时间,已经8点多了,他似乎完成了一个大工程一样,心里掉着多日的精气神一下子颓废了许多,只是在想到
溶洞等着自己的蒋其言,才露出稍许的表情。
他咬咬牙,看了看指南针,对照着军用地图,看了看方位,开始继续逃命。
在走了十几里路后,他几乎都支持不住了,这条破腿,他恨不得剁了不要。
继续咬牙,他唯一的信念就是见到蒋其言,告诉他:“自己没有食言,活着回来了!”
再继续又走了10里山路后,他明明知道离目的地还有20公里,但实在走不动,想闭下眼,就到在这草丛里罢了。
可刚想闭眼躺下,就听到耳边有声音响起:“哥,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满足我这卑微的要求!”
“幺儿,幺儿,是你么?”宋柏韬有些头晕目眩的看看四周,黑夜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但他知道一定有个声音在他身边。
继续走,坚持!这是他的唯一的念头!
时间一分一秒,他几乎是拖着那条使不上劲的腿,继续前走,估摸着时间已经11点多了,离目标也只有几公里了,而在以往,
如果腿好着的时候,他只需要2个小时不到就能走完,如今已经过去3个多小时了,还有最后的几公里,他懊恼不争气的腿,他
懊恼自己河底为什么还有心思看后续,看热闹,而不是奋力潜水前行,结果被打中了。
他一边懊恼这,一边流着泪喃喃地叫着:“幺儿,幺儿,等着哥!”
在终于看到那条小溪的时候,他知道离溶洞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可他实在走不动了。
他看了看远处无边无际,铺天盖地的夜色,这寂静的夜色里,他在丛林里,泪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他几乎是爬到河岸边,强
行把头扎紧溪水中情形,想提起精神继续前行。
但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努力爬行了不到五百米,就已经气喘吁吁,看着身后擦过的血迹,他震惊了,这无疑是暴露目标,在这
一路,他都告诉不能倒下,因为怕血迹沾到路上,带来麻烦,他的腿部已经用一截袖子绑好,那是从自己身上衣服割下来的。
他不肯再走,想了想,翻身滚进水里,这样就不会有血迹让人发现了,千万不能暴露蒋其言,这是他的想法。
他在水里继续爬行,不知道是因为水流的缘故,他的伤口没那么疼痛,腿也稍微能用上力气,但还是在走了不到1000米,就又
靠在一块大岩石上,气喘吁吁。
他掏出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子夜12点有一刻钟了,他还是食言了,禁不住仰天长叹。
而这时候山洞里的蒋其言,也焦急不安起来,已经过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就是按照平时急行军的速度,他相信宋柏韬要回来的
是稳稳当当的事,但现在没回来,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但脑子里一有这个念头,就不住的哆嗦。
他不敢相信,宋柏韬会出事,也不愿相信。
他最后想了想,还是出去走一段路看看,一方面是查探四周情形,另一方面也是怀着一种期许心理,也许他在半路上迷路了呢
,蒋其言不禁对自己的说法弄的哭笑不得。
他走出洞口,没有带任何吃的,也没有带背包,只是摸了摸腰间的枪。
他在沿着溪水走了1000米不到,就敏感地嗅到了血腥味。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不好的念头闪现,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拔出枪,警戒的看四周,继续前行。
他蹲下来,竭力隐藏着走,他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在溪里响了一下。
他马上隐蔽起来,半天没见动静,就朝那边看去,依然没动静,他忍不住还是犯了大忌地说:“谁?”
他当然明白,在隐藏的双方对峙时,这话往往先问的吃亏,但他担心宋柏韬的安危,顾不得在这里浪费时间,就破忌了。
他朝那声响走近看去,赫然露出的是一个背包的一角。
他震惊了,然后又朝四周警戒的看看,没有什么异常,才大胆的去看,那背包下面的溪水里明显躺着一个人,有淡淡的血迹从
那人的下身渗出,那是他的宋柏韬,已经溺在水里,一动不动。
“哥!”他压低声音,呜咽了一句,没有回音,他连忙跳进水里,拉起来,试探他的鼻息,还有一点点,去看他的腿,那截袖
子已经被鲜血浸透,看来他这条腿受伤很严重。而他之所以迟到,是因为拖着伤腿的缘故,还逃了这么远的山路。
想到这里,蒋其言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二话没说,背起宋柏韬想上岸前行,但想了想还是继续在溪水里行走,他摸索着前行
,有几次差点跌倒,就这样跌跌撞撞,终于在溶洞处停下,他上了岸,将那些吃的东西胡乱收拾近背包里,费力的背着宋柏韬
朝里面继续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一个小时总该是有的,他到了上午到达的最远的地方,这里稍微宽敞了一些,这起码有走
了七八公里。
他这才放下宋柏韬,他的鼻息更微弱了,他想了想,开始学着溺水的急救,但如是压迫胸部,人工呼吸,都没有用,但这才知
道宋柏韬并非溺水,想必在他入水前已经昏迷,晕过去了,那一定是抢上所导致。
他这才去注意,宋柏韬的腿上,先是揭开腿上的那段血袖子,他脱了自己的衣服,去掉皮带,找出来打火机,用泡面的袋子引
燃,火升起来了,他从背包里摸出瑞士军刀,在火上烤了一会儿,然后将那段血袖子塞进宋柏韬口中,一切准备就绪,才开始
动手,准备取出他腿中的子弹,第一道下去,那人动了一下,他已经碰到了子弹,第二刀继续,那人继续动了一下,并发出一
阵声音,他怕宋柏韬坚持不出,将子弹拉出一点后,就俯身下来,用口以牙齿找准子弹的位置,硬是咬了出来。
他见此情景,将子弹丢在一旁,开始挤一些脓血出来,然后俯身吸了几口,待伤口清理干净后,他才找出背包里一个T恤,拆开
来,在火上稍稍烤了一下,精心包扎起来。
做完这些,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希望这些都是有效的!
在等了大约一刻钟后,果然起效了,他一直盯着的人先是咳嗽了一下,嘴里出来一些水,身子也动了一下,再然后缓缓睁开眼
睛。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没有了往日的凌厉,他的整个神色疲倦,颓废,不如往日的精神饱满,尽管那时紧张出来的。
“幺儿,幺儿,是你么?”嘶哑的声音从宋柏韬的口中喊出来,“我不是在做梦吧!”
“哥!”蒋其言,连忙扶住要挣扎起来的宋柏韬,替他拍着后背说:“不是做梦,哥,都是我不好,没有去离你更近的地方接
应你!”
“咳咳!”宋柏韬继续咳嗽了两声,才真正清醒过来,缓过劲,看着那堆已经几乎要灭了的火,看看自己腿上的绷带,有些明
白过来,“这是哪里?”
“哥,别担心,这是溶洞深处,里入口处已经过去七八公里了,不会找到这里了!”蒋其言宽慰地解释。
“幺儿,我们要接着走,我这次受伤,留下痕迹太多,容易被查找到这里!”宋柏韬说着就要起身。
“不行,现在不能走,你的腿受伤那么严重,我只是简单清洗了一下,没有任何药物,如果不治好,你会废掉的。”蒋其言制
止了要起身的宋柏韬,严肃地说。
“等我们缓过劲,我背着哥走,不能让你再使用腿了!”
“幺儿,你不懂,哥走了那么长的山路,这条腿要废已经早废了,如果不废也不在乎这点路了,我们当务之急是赶路。”
“与其在外面惶惶不可终日,不如我们就在溶洞里慢慢消耗时间,毕竟这里比外面安全!”
“可这到底通往哪里呢?”宋柏韬不解。
“我上午走了一段,方向是东南,希望能通到G省吧,那足足有百十公里呢。”蒋其言感慨,说着递过来一个梨,“哥,你吃吧
,吃好了,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两个小时后,我们出发。”
“怎么还有梨,哥就留了两个给你,怎么还有?”宋柏韬问,“你都没吃么?”
“我吃了一个,这个留着给哥吃!”蒋其言回答。
“哥的幺儿对哥真好,哥这辈子遇到你,是上天对我莫大的恩赐!总算完事了,从此刻起,我们开始了逃亡生涯,希望上天能
怜悯我们!”宋柏韬说着,掏出怀里一张打湿了的照片,看了看,放进将熄的火堆里,“以后有幺儿陪在哥身边,哥不需要一
张照片了!”
“哥!”蒋其言见此,靠着宋柏韬,呜咽了一句,“哥,幺儿以后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
“嗯!”宋柏韬先啃了一口梨子,又递给蒋其言,蒋其言摇摇头不肯接,宋柏韬示意他在自己口引上咬一口,蒋其言明白意思
,就装作咬上去,其实什么都没有到口。
这些宋柏韬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
第十六章:此爱永世而独立(中)
两个人在休息的时候,綦江万东的案情会商会也正在进行。
当天下午警方将搜查范围扩大了5公里,也还是没有在河道内找到尸体。
“一边继续扩大河道的搜查范围,一边沿着河道四周搜寻!”季旭阳下令。
而他在听说一名警察无意中打中水里的宋柏韬,还是吃了一惊,反复询问数人都看到河面血迹后,才反应了一句:“如果他不
死,也必然受伤,逃不远的!”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确实逃不远,可现在情形来看,他不止一个人,一定有那个人质主动配合接应他!”井专家分析,“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