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身为银松堡的谋士,钱荣奉命解决自家生意的麻烦,一向无往不利的他这次却踢到了大铁板!
狡黠腹黑的九王爷宣称对他一见钟情,不仅死皮赖脸的纠缠不休,还无耻的提出匪夷所思的和解条件。
他必须「嫁」进王府!?为了两方势力的结盟,钱荣只好强忍怒火嫁作人夫。
然而,面对九王爷似真似假的追求戏弄,虽看不透对方的真心,却依旧忍不住动了情……
难道,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无赖王爷手上了吗?
钱荣听他这么一说,内心已经隐隐有底:「所以你就想出结盟不如『结亲』这一招?」
「小钱果然聪慧过人啊!」庄九的眼睛闪闪亮望着钱荣。
「荒唐!」钱荣瞪着他,「我是男儿身!」
「我也是啊。」庄九咧嘴笑道,「不过我好歹是个王爷,所以只有让你下嫁于我了。」
「……」钱荣深吸一口气,狠狠盯着庄九:「你、这、无耻之徒。」
庄九却是笑得开心:「我最爱小钱你这么跟我说话,没有身分之别,好似亲密无间。」
「啪!」钱荣生生捏碎一个茶杯。
「哎呀,小心别伤到!来人!」庄九急忙道。
……
第一章
已经快要入秋,皇城的风开始变得冷冽。晚上的时候,除去一些光华满溢的地方,家家也都早早闭了户,街上显得有些冷清。
一条不窄的巷子里,只有两旁小楼挂着的灯笼,微微给了一些光线。磨得光滑的石板路上,偶尔有几个脚步匆匆的行人。
一个穿着青白色斗篷的人停在了一扇黑色大门面前,没有抬手拍门,门便开了。里头立着一个约莫五十左右的老头,唤了声:「钱爷,您到了。」
男人点点头,有些清冷的声音:「五叔,别来无恙。」
「呵呵,尚好尚好,钱爷快进来。」五叔笑道。
男人便也抿抿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侧身进了大门。
不若外面的清冷,院子里灯火光明,显得热闹不已。男人一边解开自己斗篷,一边朝大厅走去。里面有几个人,正喝茶聊天嗑瓜子。
「哟,钱爷到了!」坐在边上的一个人眼尖,看见了他,登时面上笑开了花,「可想死我们了啊!」
男子嘴角擒笑,将斗篷递给一边的仆人,笑着跨步走进大厅:「各位可都好?」
「好个毛线!」靠里边儿的一个彪形大汉爆了句粗口,「钱爷你不知道,我们可是被整惨了!」
「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来这里。」男子叹口气,走上大厅的主座坐下,拿起茶杯喝口水,才又道,「至今发生的事情,你们可有头绪了?」
底下的人互相看看,实诚地摇摇头。
「钱爷,那堡主怎么说呢?」又一个人问道。
「堡主让我来看看。」男子放下茶杯,道。
银松堡,天下第一堡,盘踞北方,势力惊人,连皇族都忌惮三分。所谓树大招风,所以明着暗着使绊子的也不在少数。
若是平时,敌友分明,但这次不知是哪家,暗地里做了许多小动作。损失倒不大,但是这种隔着衣服瘙痒的感觉,让皇城分处的人苦不堪言。
银松堡主苍墨,和几个心腹谋士几番商议后,确定此事不同寻常。同时,苍墨的左右手之一,钱荣,也就是人尊称的「钱爷」,是兼任皇城分处主管的,于是便被派到了皇城,要一探究竟。
钱荣,不同他名字的,嗯,大众,其实是长得清清秀秀的,个子也高,虽看起来不算壮实,但熟识的人都知他青白衣衫下,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好身手。不仅如此,他也是所谓的文韬武略,不然怎能年纪轻轻就当上苍墨信得过的副手之一。
钱荣的性子,也如外表一般,待人有礼,但是疏远三分,清清淡淡的。初时,很多以貌取人的在这点上摔了不小的跟头,本以为是团好捏的泥,孰料却是实打实的大理石。
「钱爷,这是最近我们的情况。」张立山呈上一本折页。
钱荣接过来,粗粗扫了一眼。这折页不薄——没事找找银松堡小麻烦不是难事,难的是一直找银松堡小麻烦,这都持续了快两个月了。
无非是些钱庄流传出假银票,赌场被人挑场子,当铺收到货后无故破损,镖局运的货先确定无碍却被路上官兵搜出了违禁品,等等之类的事情。钱荣一手扶着额头,一边又翻了翻那本子。
「都追查了来源了吗?」钱荣问。
「都追查了,但是,找不到。」张立山摇头。
「你们都查不到,来头不小。」钱荣拧着眉头,「既然来头不小,为何又只是做些诸如小孩子恶作剧的事情?」
底下几人对看几眼:「我们也疑惑,只是不敢妄加揣测。」
钱荣想了想:「张哥,把近期分处要做的事情列个清单出来。」
「是。」张立山答,呈上另一份折页,「已经列好了。」
钱荣看他一眼,接过折页,埋头细看,嘴角擒着笑:「果然不愧是张哥。」
「都跟在你身边做了这么久的事情了。」张立山也笑答。
钱荣细细看了那清单,地、衣、武、商五大方面的,都排了满满当当的事情要做,唯独粮商没事做。要从中筛选出「那人」会下手的地方,还真是不算容易。
钱荣挑挑眉,索性拿起笔,沾了朱砂墨,在那清单上后面,加了几条,再交给张立山。
张立山细细瞧了,都是粮商方面的事情,便抬头,稍有不解道:「钱爷觉得『那人』接下来会在这方面动手。」
「其他的『他』都试过了不是吗。」钱荣挑眉,「唯独因为粮商处近日风调雨顺没有动作,让他找不到机会罢。」
「钱爷如此肯定?」张立山笑问。
钱荣也笑:「猜的。」
接下来几日,钱荣坐镇皇城粮商分处,当然是秘密进行的,甚至连他到皇城一事,也没多少人知道。
前几日,吩咐张立山放出消息,从江南调出一批价值千金的顶级蜜饯上京城,欲寻找买家。果然隔日就有人来要定下这批货。来的人说是替人办事的人,钱荣便也没露面,让张立山签了一纸约书,自己在幕后看着。
货走的是水路,约十日有余,钱荣亲自验货,都是江南农商精挑细选的,味道甘甜清香,顶得上贡品级别。钱荣又亲自看着分装封箱,然后在幕后等着买家来取。
买家前几次也见过,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姓黄,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一个,说是拿出自己全部身家,就靠这一批蜜饯最后一次尝试发家了。
钱荣看着他和张立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中间过程很是顺畅。钱荣手托着腮,就等着好戏来。
黄掌柜走后,张立山到幕后,把收来的银票全给了钱荣。钱荣一张张拿起了看,每张的面值都是上千两白银,能开出这么大手笔银票的,皇城里的并不多。
钱荣拿起一张,往上面倒了茶水,并没有什么变化,便耐心地将银票都弄湿,待全部湿透后,有一张的一角,隐隐显现出什么来。
他拿到火上烤了一会儿,那浸了茶渍的图案清晰起来,是一只麒麟。钱荣微微挑眉,先前是有些怀疑,但若真是││
「钱爷?」张立山在一旁也看见那图案,试探地问。
「若真是庄氏,也还要从中分析是老几所为。」钱荣起身,「再等两日吧,会向我们发难的。」
钱荣又将先前收的银票都拿来试验了,果然只要每次有金钱交易的,银票之中都会有一、两张上面印有麒麟。银锭或者金锭上,融开一层,也会发现麒麟圣印。
当今世上,只有皇族庄氏为了防范欺盗之徒,特将象征身分的圣物印于金钱交易之物上。然庄氏这一辈有十一个兄弟,除去当今位上那位使用龙印的,其余用麒麟印的也有十人。还真是谁都有可能。
第二日,那黄掌柜就找上门来,气急败坏的。
张立山等人一看,封好的几十箱蜜饯被原封不动地拉了回来,开了几箱,都是已经发霉的蜜饯。剩下的完好无损的,张立山命人开了,也全都已经霉变了,明显是被调了包,但是能将银松堡的封条仿制得这么完美的,还真是能人。
张立山早被授意,干干脆脆地付了赔款,放走了黄掌柜。
钱荣拿起那封条,细细查看,做这封条的是造假高手,能短时间内造出几十张的,定是在皇城之内。他拿了写有几人名字的单子,收入怀中,启程前往一一拜访。
入秋之季,天高气爽,几丝轻风吹动着凉亭外面的红叶,簌簌作响。
亭内坐着一男子,面相英俊,锦衣华服,却是没规没矩地斜靠在太师椅上,一手拿着紫砂茶壶就着壶嘴牛饮,一手不停地将石桌上放的精致碟子里的蜜饯往嘴边送。
「嗯,好吃,真不错……」一边往嘴里揉着一边赞叹,「不愧是价值千金,真真是甜而不腻,口齿留香……」
身后两个贴身近侍很是不齿,见过吃白食的,没见过吃得这么坦然毫不惭愧的。
美景美食,饱腹之后的男人瘫在太师椅上,想着就这么睡个午觉吧。身后却传来声音:「禀王爷,银松堡钱先生来访。」
男子眯了眼睛,嘴角噙起笑容:「钱先生?」
动作挺快的嘛,这位钱先生。
「请他进来吧。」男子挥挥手,「再去盛点蜜饯来,也给银松堡的钱先生尝尝。」
「是。」
一踏进这大宅,钱荣虽面色淡淡,目不斜视,却也略微挑眉。宅子里着实清静朴素,若用人的面相来比喻,那当是「不怒而威」││虽没有多少华丽装饰,但底子里却是庄严高贵。都说宅随主人,不知那位住在这里的,是否也如传闻中所说的这般,老成稳重?
九王爷,庄忆柳,当今皇帝同胞之弟。钱荣听说过他,只是未曾见过。
宅子布局也不花哨,只绕了几个拐,就柳暗花明,好一片开阔天地,钱荣视力极好,微微眯了眯眼,就看见枯败的荷花池中那凉亭里,坐着的男子。
钱荣走进来的时候,庄九早已经叫人换了茶壶,正在沏茶。
「草民钱荣,见过九王爷。」钱荣行个礼。
庄九听到这个清清冷冷的声音,抬眼微笑道:「钱先生请坐,久闻钱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器宇非凡。」
钱荣也挑起淡淡笑容:「九王爷过誉了。」落坐后,赫然看见那被调包的蜜饯摆在面前,钱荣不动声色,双指扣桌,接过庄九倒的茶水。
「上好竹叶青,钱先生尝尝,可对你口味?」庄九笑道。
「谢王爷赐茶。」
「钱先生不必客气。」
钱荣先是闻上一闻,再三口喝掉,抬头笑道:「果真好茶。」
「真高兴钱先生也喜欢。」庄九一口喝掉自己的茶,又给两人满上,「不知钱先生还喜欢哪种茶叶,庄九这里还多少有些贡茶,好赠予钱先生,作为见面礼。」
「钱荣惶恐。」钱荣笑说,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两寸见方的盒子,「这是钱荣送给九王爷的见面礼,还请九王爷别嫌弃。」
庄九面露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竟又包着几层九成干的布,揭开来,是一块润泽柔和的茶饼,庄九抬头,笑道:「百年普洱,钱先生费心了。」
「九王爷喜欢才好。」钱荣道。
「喜欢喜欢!」庄九哈哈大笑,「普洱养生,恰巧近日来我有些烦扰伤神之事,钱先生这礼物,送得真是妙。」
「能解九王爷烦忧,是钱荣的荣幸。」钱荣答道。
「唉,」庄九将那方普洱茶收好,放在右手边,以示确切喜爱,却又收了笑容,轻轻叹道,「若是钱先生能替庄九解忧,庄九自当感激不尽。不瞒钱先生,你看我最近,白头发都长了不少了。」
钱荣看一眼他,满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淡淡笑道:「十九日拔白,永不生。」
「哦,那刚好,今日正是八月十九,就是不知钱先生可愿意做这拔白之人?」庄九笑问。
「钱荣能做的,定当鼎力而为。」钱荣抱拳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庄九复又大笑。
周围的人看着这两人虚与委蛇,大打太极,都在心中暗暗抽搐着。本来看着清秀年轻的钱先生,以为会多少吃些他们九爷的亏,没想到,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么想着,还有些期待呢││两个贴身近侍对看一眼,交换一个眼神。
把玩着手上那方普洱茶,庄九嘴角玩味地笑着。
「赵小强,」庄九开口,「你觉得钱先生怎样?」
「嗯,温文有礼,不卑不亢。」今天随侍的近侍,也是暗卫头子,赵小强回忆一下答道。
「胡说,」庄九脸上仍旧笑着,「明明是清冷疏远,绵里藏针。」
「……是。」赵小强暗暗撇嘴,您老自己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今日他跟我对答如流,可都是用他的名义,丝毫没有提到银松堡呢。」庄九勾着嘴角,眯着眼睛,「木修、公孙济、钱荣,银松堡三大谋士。我还一直在想着,这次他们会让谁来跟我过招……」
「您想跟谁过招?」赵小强问。
「木修狡黠,公孙济圆滑,」庄九看看那茶叶,索性拿出茶刀,开始剁起来,「钱荣倒是低调,像我们今天喝的竹叶青。」
赵小强听着这似是而非的话,暗中扯扯嘴角:「那您接下来││」
「钱先生要跟我打太极,」庄九取下一片茶,放进白玉壶里,冲了沸水,「当然是要陪他打个高兴了。」
「爷,这个时候喝茶晚上又睡不着了。」赵小强提醒着。
「无妨,睡不着就出去赏月,中秋刚过,月亮还是很亮的。」庄九笑道。
「钱爷?」张立山在后花园里寻到了钱荣,正独自一人对月独酌饮着桂花酒。
「你来了,刚好,坐。」钱荣摆手,「来陪我喝酒。」
「不了,」张立山连连摆手,「爷知道我家娘子是个老虎,让我喝酒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钱荣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立山和嫂子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张立山方明白过来:「爷您原来是故意的。」
钱荣眨眨眼:「立山这话可不对,我故意什么了?」
张立山坐下,笑:「立山前来,就是问问您白日里同九王的会面怎样了。」
「哦,」钱荣又替自己倒了杯酒,一指在杯沿上划着,「九王,果然是年轻英俊潇洒不羁呢。」
「……」张立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是问您探到他的意图了吗?」
一个皇亲国戚,无缘无故找银松堡小麻烦,总归是事出有因的。
「他最近烦忧事多,想寻人给他拔白头发。」钱荣淡淡答。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张立山问。
「他想跟银松堡联盟。」钱荣索性丢出答案。
「那他所作所为岂不是南辕北辙?」张立山不解了。
钱荣堪堪笑着,饮尽杯中酒:「他若真要动我们,不会只是隔靴搔痒。做这些事,大概只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吧。」
「那为何不明说?」张立山皱眉。
「不想让别人知道呗。」钱荣答。
张立山不再问了,因为他知道这么问下去估计是没法有答案的,于是想了想,再开口:「钱爷打算怎么办?」
「我今天可是送了他一块百年普洱,现在只等着看他怎么回敬我呢。」钱荣笑说。
张立山终究还是扯扯嘴角,这位钱爷,风头不若另两位堡主副手盛,看着也年轻秀气,但其实心里头,明晃得很。
第二日,九王送帖来,邀钱荣一同去皇城第一酒家如如不动吃宴。
钱荣挑挑眉毛,收下拜帖,给送帖的人说他会准时到达,先谢过九王。
如如不动,取自佛偈,卖的自然都是素菜。但他家素菜做得美味之极,掌柜和大厨又都是性情中人,店外面排了好长队伍,也只让有缘人进来吃饭。
还真是托九王福气,这次他也能做一次有缘人呢。
中午时分,钱荣到了店门口,有小二迎上来,笑问:「钱先生?请。」
看来已经被关照过了。钱荣礼貌地点点头,随着小二进了店,上了楼。
店内相当朴实,旧桌子旧板凳旧屏风。庄九已经在一个包间里坐好了,见了钱荣来,请他坐了,便叫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