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娶亲(出书版)BY VAINY

作者:  录入:05-04

庄九看他这次的态度又与以前两样,心中知道有了变卦,便「情急之下」拉起了钱荣的手:「不知你有没有想我?」

钱荣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王爷请随我来。」

庄九一脸不解,被客客气气地邀请到书房。

「九王爷,」两人在矮茶几两方坐下后,钱荣笑着,圆滑而世故,一边给庄九倒了茶,一边说,「虽然钱荣不知哪里招惹到您,但是这些时日以来,王爷您的所做所为也已经够了吧。」

庄九愣愣地看着他:「你指的是什么?」

「王爷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钱荣仍旧客气地笑着。

庄九没说话了,只看着他,眼神里有「伤心」,更多的却是深邃不明的东西。

钱荣并不急,他是打算今日把事情说清楚明白的。

「原来,你还以为,我对你是,」庄九长叹一声,「假情假意吗……」

「恕钱荣愚钝,实在想不透澈,到底哪一点足够好,好到能得到九王的厚爱。」钱荣淡淡说。

「你哪里都好,就是不相信我这一点,」庄九摇头,「不好。」

钱荣嘴角勾着淡淡的弧度,盯着庄九看了一会儿,庄九毫不避讳躲闪,直直回视。

突地,钱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掌控好了力度,起身前倾,将自己的唇在庄九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庄九根本来不及反应,钱荣就已经离开,慢慢坐了回去,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有些微不以为然之色,隐藏得极好,然后轻启双唇,淡淡道:「王爷方才只有惊吓,没有惊喜吧。」

「……」庄九着实没想到他竟然来这一招,愣了一会儿,才全然放松身体,也笑起来,摇着头道,「钱兄的武功,很不错。」

能突然如此近身于他的人,不多。

「是王爷没有防备而已。」钱荣淡淡笑道。

庄九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快,只是笑着,好一会儿没说话,只盯着钱荣看。钱荣亦丝毫不怵他,任由他打量。

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暗潮汹涌澎湃。良久,庄九才端起面前的那杯茶。

钱荣道:「茶凉了,我替王爷换一杯。」

「无妨。」庄九笑道,说罢,一饮而尽后放下,「钱兄也事务繁忙,我就不再多加叨扰了。」

钱荣随着庄九起身:「我送王爷出去。」

「好。」庄九点头。

送走了庄九,钱荣才转身向院内走去。已经是深秋了,枝叶都落了个干净,只剩峥嵘的枝干朝天。钱荣停在前院看了会儿,才笑笑,走向书房。

九王何许人也,嬉笑怒骂,不过是给世人看的,所谓情真意切,也都是功力十足的演技。虽然这些时日,他的所作所为是给自己造成了不少困扰,不过钱荣知道自己实则并没有怪罪或者责怪他。皇室中人,自有他们的身不由己。

走进书房,钱荣走向那矮几,弯腰拿起自己那个茶碗,都已经凉透了。钱荣将杯沿放在唇边,一点一点抿掉带着丝丝苦味的茶水。然后才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茶具。

「九王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呢。」张立山跟着钱荣后面说。

「你还想他来?」钱荣瞥他一眼。

「没……」张立山干笑两声,不敢说其实这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大家可都是看得津津有味。

距离「九王爷痴缠钱荣事件」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两人在这段时间里几乎都没有怎么打照面。

期间钱荣又回了趟银松堡││当时苍墨被山东的仇家所伤,困在深山中,他亦被召回,一同前往寻找营救。最后苍墨是找到了,幸好那位救他的少年略懂岐黄,苍墨身体并无大碍,最后更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将身体孱弱的少年接回银松堡调养。

钱荣他们几个并没有跟那少年苏思宁有多少交流,但彼此交换几个眼神之后,就知以后银松堡后院估计将再无宁日了。但也不关他们的事情,于是在苍墨无事后又各自奔赴自己兼管的区域。苍墨认为九王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让他又来了皇城。

「所以,爷,您这次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呢?」赵小强立在庄九后面,陪着这位主子在秋风瑟瑟中欣赏花园凉亭外那一树红叶。

庄九微微弯着嘴角:「老是什么都问我,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小赵侍卫?」

「……」赵小强无语。

「我啊,其实是在想,九王府低调沉寂了这么久……」庄九慢慢说,「是不是该办场喜事来冲冲这萧瑟之气呢?」

还萧瑟呢,这府里东西表面上都不浮华,但却个个都是实打实的精贵之物。

「什么喜事?」饶是对他的话语表示不屑,但赵小强仍然问道,「难道是││」

「给王府找个主内的可好?」庄九笑问。

「……」果然││赵小强扯扯嘴角,「不知是哪位姑娘﹃有幸﹄得到您的倾心?」

「你知道前几日,我可是被人偷亲了。」庄九答非所问的,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这次赵小强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他可是暗卫,他负责的是时时刻刻保证九王的安全,自然是不会让他离了自己视线││咳,那位啊,让九王难得吃回瘪的,他其实是挺欣赏的……

庄九笑看着那一树被风吹得簌簌的红叶。这些日子他没有再去烦扰钱荣了,被那么将了一军,他确实是措手不及,本以为自己已经比世人谨慎了一大截,却还是低估那人。所以这段时间,庄九是在老老实实地反省自己。

不过,去他的劳什子「清高稳重」,庄九笑着回想钱荣的那一手,也颇得意自己还是没有看错的││钱荣的心性,可不是外表那样的。

虽说大意失荆州,但也给了他灵光一现,对策就这么出来了││摸摸下巴,不就是「耍流氓」吗,看谁耍得过谁呢?

觥筹交错,莺歌燕舞,人们脸上堆着假笑,相互恭维。

钱荣其实并不是多喜欢某种充斥着铜臭和肉欲的宴席。但既然坐着主事的位子,自然免不了这些交际。

他猜测对面坐着的庄九其实也不耐烦,从他和自己一样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是的,不管隐藏得多深,笑得多坦然,但厌恶就是厌恶。

不想这么为难自己,但也是他们的身不由己。

从那次以后,九王没有再来找过他「麻烦」,只是两人偶尔会在一些商务宴席上碰面,也都是相敬如宾以礼相待,比如这次。

钱荣也一直保持着脸上嘴角的完美弧度,端着酒杯,和来跟自己敬酒的掌柜们一一干了杯。

不知是否是错觉,九王会偶尔似乎不经意地看过来。无妨,自己不是也在打量他么?这段时间两人虽来往稀少,却也从来没有放下对彼此的关注——都知道事情可不会就那么完结,钱荣只是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

酒过三旬,在场的有些人开始坐不住,对自己怀里的一个或两个花娘动起手脚来,是该散场各自寻欢的时刻了。

钱荣起身,对主办人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有些着凉又喝了酒,头疼,就先回去了。主办人关照了几声,便送了他出来。

已经入了冬,皇城都开始飘雪,只是钱荣是练武之人,并不觉得太冷。酒楼离分处不远,闲庭信步走回去,刚好散下酒气。

没走两步,却被身后的呼唤声停住脚步。

那声音由远而近,真诚热切:「小钱!小钱!等等我!」

钱荣扯扯嘴角,转身,果然看见某王爷,很是不顾形象的,向他这边狂奔过来。

「呼……呼……」庄九似乎是用扑的上来,一手抓住钱荣袖子,喘着大气,「小钱你做什么跑这么快?」

「……王爷您做什么来追我?」钱荣想不着痕迹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无奈被抓得死紧。

「想和你一起走回去。」庄九笑得很是真诚,「顺路。」

钱荣本想反驳,一想到确实顺路,也就无从开口,只得又扯扯自己袖子:「你放了,我又不会跑。」

「明明跑得比兔子还快……」庄九咕哝道,还是放了手。

钱荣当做没听见,理理袖子,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庄九甩甩袖子:「一起走。」

「草民怎敢和王爷并肩前行。」钱荣说。

「你都敢拒绝本王的情意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庄九嬉笑,半真半假地说。

钱荣无话可对,只得默然,和他一同走了。

「你看今天风和日丽的,天气多好。」庄九看着天,说。

「是,晴空万里的。」钱荣附和。

「明天是个好天气。」庄九又说。

「是,明天万里无云。」钱荣点头,丝毫不理会头顶上方的乌云重重。

庄九咧开嘴笑,看着钱荣,笑得两眼都亮闪闪。

钱荣有所防备:「王爷您又想怎样?」

「方才你在里面,是不是表面应酬,心底却极度不耐烦呀?」庄九问。

「……您不也一样嘛。」钱荣承认,反正自己也有在观察他。

「是呀,我是很讨厌这些事情的。」庄九又看向天。

钱荣想着你是个王爷,你不想做这些事没人会逼你,只不过没打算没说出口。

「你是不是想说,我这千金之躯,既然讨厌不去也罢?」庄九笑问。

钱荣没回话。

「呵,」庄九长叹一口气,「不得已。」

「在其位谋其事。」钱荣淡淡说。

庄九转头:「所以我中意你,你总是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王爷又说笑了。」钱荣仍旧淡淡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着,气氛竟头一次微妙地融洽。

慢慢的,庄九刻意放缓了脚步,想多走一会儿,钱荣知道他意图,也难得地配合。很快到了一个岔路口,两人停住脚步,该是分别的时候。

钱荣转身,正要道别,却突然把庄九拉向自己,然后一个闪身。

方才庄九站的地方,齐齐射了三只箭。箭头在夜色下隐隐闪着银光,是淬了剧毒。

又听到细微声响,两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飞身跃起,四面的屋顶上,站了十几个黑衣人,早已埋伏好。见一击不成,又被发现,于是便一拥而上,想至少能以多数取胜。

黑衣人扑将过来,钱荣顺势抽出自己腰间软剑,破空一声清响,飞身迎上。

庄九也没有闲着,他的武功不及钱荣,但随身也带着匕首,能勉强迎战。

两人都没说一句话,却是非常默契。背对背,弥补彼此的死角。

黑衣人招招凌厉,都是冲着庄九,誓要置人于死地的狠毒劲儿。钱荣皱着眉头,面带怒色——换谁像他这样躺着中箭无辜受牵连的,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吧。

钱荣带着庄九,硬是生生和那些人打斗了好一阵,但是终究敌不过人家车轮战,渐渐体力消逝,感到吃力起来。庄九口中的风和日丽的天也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这些人又都是受过训练的,下手歹毒,不能往分处那边带以免伤了银松堡的兄弟。而他们又堵在了去王府的方向,分明是要逼着庄九不能逃回去搬救兵。

一柄银白色的软剑在钱荣手上使得风生水起,但最终剑势顿了一下——为了护着庄九,钱荣右手臂上被划了一道深重的口子。

被黑衣人围在一个圈里,圈子渐渐缩小。庄九的衣服上也沾了钱荣的血迹,面色很是难看。钱荣捂着自己的臂膀,皱着眉,看着渐渐逼近的人。

暗中撞了一下庄九,感觉庄九疑惑的回应,钱荣倒是轻轻笑了起来,冷笑。

趁着黑衣人的攻势有些松懈,钱荣突地将剑换到左手,依旧剑迹生花,硬是将包围圈扯开一个口子。庄九会意过来,率先突围,钱荣紧随其后,两人提着一股气,生生纵身跃了好几里路,从城南到了城北,才终于甩开那群人。

确定身后再没有追兵,两人才稍稍停住,钱荣本穿着淡青色衣服,这下子整个右手臂都被血染成了墨色,庄九小心地扶着他,在一所民房前停住。

敲了三短三长六声门后,门开了,一个很是朴素的老妇人看见他们,很是吃惊,连忙让人进去了,才又左右看看,关了大门。

「王爷!」里面走来几个同样很是朴素的百姓打败的中年人,看见庄九身上血迹斑斑,都吓了一大跳,「王爷这是受伤了?!」

「不是我,是这位先生。」庄九扶着钱荣进到大堂坐下,「去拿药来。」

「是。」一人连忙去了。

钱荣一直沉着脸皱着眉不说话,一来是疼得不想费力气,二来是狡兔三窟,一个王爷在皇城里有些藏身的地方并不多稀奇。

「小钱,」庄九很是担忧和歉疚地看着他,声音低沉,「对不起,连累你了。」

钱荣疲倦地微微迷上眼睛,并不做回答。

算他轻慢也好,无礼也罢,他已经受够了——好歹他也是这个王爷的救命恩人不是,他累了倦了,只想快点处理好伤口,好好睡一觉。

庄九自然也不会去怪他,只是看人拿了火盆药箱打了热水来,亲自看着他们替钱荣清洗好,再缝了线,缠上绷带,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又亲自扶着他,往卧室去。

进了干净整洁的卧房,或许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晕眩,钱荣眼睛都不想睁开的,直接倒在了床上。庄九叹口气,上前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放下帐子,才起身向外屋走去。

外面站着方才那几个人,受过严格训练,对所见一切皆缄默不语。庄九走到贵妃榻边躺下,只说了一句:「去查查。」

「是。」那几人答道,便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火盆生得正旺,庄九扯扯贵妃榻上准备的被子,闭上眼,只是假寐。

第二日,钱荣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庄九就坐在桌边,看见他醒来,连忙放下手中卷宗,走过来:「醒了?那来把这药喝了。」

钱荣默默接过药碗,默默喝了,再默默还回去。然后便靠着床头坐着,还是有些头晕。

「你若还是不舒服,就继续睡吧。」庄九将碗放到桌上,回来说,「我已派人去银松堡分处说了,邀你在我这里做客来着。」

「……」钱荣皱着眉头,「昨夜,是何人所为。」

「……」庄九有些犹豫,「知道这些只会让你更危险。」

「你知道我会有危险,还不是一样来招惹我,招惹银松堡。」钱荣皱着眉,有着淡淡的不悦。

「……」庄九看着他脸上淡淡的不耐烦神情,撇了撇嘴,「是三王。」

「三王爷,你哥哥?」钱荣挑眉。

「嗯。」庄九点头。

钱荣一时没再说话,素来知道皇室之间兄弟争斗厉害,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要置自己亲兄弟于死地的……

「你不用可怜我。」庄九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笑笑,耸耸肩。

钱荣淡淡地看着他:「想必你平时也没有少跟三王作对吧。」

「作对到要杀了他,还真是没有过。」庄九带着些自嘲。

钱荣又默然。庄九看了看他,自己便也起身,打算离开床边,回到桌子边上处理卷宗。

却被钱荣叫住:「事到如今,王爷您还不肯如实相告,坦诚相对?」

庄九停住,却没有回头。

「对我,对银松堡。」钱荣的声音冷冷的,丝毫不带感情色彩。

庄九不答。

「您到底想要什么?」钱荣继续说,「你又能回馈些什么?」

庄九坐回桌边,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才看向钱荣,正色道:「我想和银松堡联盟。」

很平和朴实的一句话,丝毫不端王爷架子。

钱荣不说话,听他继续。

「当今皇帝所生的皇子,大皇子资质驽钝,皇帝欲在其他皇子里寻找继承之人,重点在五皇子和十三皇子之间。三王是五皇子外祖父前右宰相的关门弟子,感念师恩,力保五皇子。我是保十三一派,所以素来不合。」庄九说,「三王今日连番散金拉拢势力,我不能落后,否则我和十三皇子,还有很多相关联的人,将死无葬身之地。于是我想找一个实力强大的,甚至能让当今朝廷礼让三分的存在,与之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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