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醉将头上包着的黑布巾一并除了,身上那件贴身的夜行衣比起平日里穿的长袍倒是精简许多。
走到床边,低下头去看了看澜零的情形,伸手握住对方的,“父皇,明日流醉便可为你寻到至纯之火,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
至于他在墙头上勾到的东西,流醉平静的面容下还是隐藏着些许担忧的,不过他已经吩咐了离司,再加上一个秦礼,应该不会
让他失望才对。
流醉闭上眼一遍遍地在脑海里描画着澜零,越是到了现在,一切都要尘埃落定的时候,流醉就越是有种被人支配的感觉。
起初这种无力感,被束缚的压迫并不强烈,再加上澜零受伤为他复仇的意念,在心底深处叫嚣,强烈到几乎蒙蔽了自己的心神
。
先前澜零突然醒来,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眸光欣慰又复杂,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带他来到宁华。
究竟,还有什么自己没想到呢?流醉定定地盯着澜零的脸,碍眼的面具遮掩着真容,陌生的感觉十分强烈。
抿紧了唇,让自己的大脑暂时休息,流醉轻柔地抚。摸着澜零的手,一点点地来到了他的发上。
同样做了掩饰的黑发,每一处都让人觉得不快!
就在这时,一个荒唐的念头爬上心扉,将流醉冻得打了个激灵。看向澜零的目光也逐渐变成了犹疑,应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吧?
若是真是这样的话,流醉眯起了眼,一直以来习惯淡漠以对的他,几乎能够骗过自己的无害,就这么让人不清净么?
看来,有些人,还是得接收一些教训才是!
秦礼紧追着那五个江湖杀手的步子来到了“玉华府”,然后看着他们追了进去,直到停止在距离那个院子不远处的屋顶上。
看着流醉跳上了院墙,确定他没有再出来后便头也不回地往皇宫方向奔去。
秦礼咬了咬牙,不管七皇子他这次打的是什么主意,无疑是将陛下的安危暴露在危险之中,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气呼呼地一把揪下脸上的布巾,脚下生风冲进了流醉他们所在的院子,然后无疑被守在这里的离司抓了个现行,唠唠叨叨地带
着往大厅走去。
“离司总管……”秦礼张开口刚要大喝,却被一脸谨慎的离司那只肥大的右手堵住了嘴。
“秦将军……我们这可不是在离殇,行事作风切忌嚣张跋扈才是!”瞪大了双眸的离司,配上他那张肥脸确实唬人的很。
秦礼无奈地点了点头,甩开他的手,“我有事要找殿……少爷,待会再同总管去大厅吧!”
说着,竟是转身就走。
离司对澜零跟流醉的关系可是知道的清楚,这时候让秦礼进去当灯泡不是找死么?况且七殿下他早就安排好了任务,他怎么可
能就这么放人走?
两人拉扯间,纷杂的脚步声突然往他们这个院子聚集,两人一愣,脸上的表情随之凛然!
第一百七十八章:面对真相
聚在外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炽彦手下的“玉华府”酒楼里的人。
因为先前看到了流醉的行踪而被绑进柴房的倒霉鬼被人救出,流醉的离开也就漏了陷。
“玉华府”各处早已设下的机关,不动则已,一动惊人!这不就抓到了流醉偷跑回来的行踪!
离司他们现在的身份可是商贾,尽管带着护卫,也不能表现地太过出众。如果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出去,后果可想而知。
秦礼同样没有动作,只是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对离司传音道:“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离司皱了皱眉,“刚才殿下回来的时候说,一会儿这酒楼里怕是会有人要找咱们的麻烦,让秦将军跟奴才一同处理,看来殿下
是早就料到了,我们随机应变就是了。”
秦将军点了点头,一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夜行衣,这可不妙,赶忙往里面跑,“我去换身衣裳。”
离司撇了撇嘴,真不是他对这些朝中大臣不敬,做事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伺候主子呀?
炽彦很快就赶了过来,瞥了眼带头的伙计,便是刚才还泪眼汪汪的倒霉鬼,“人可是回来了?”
伙计赶忙点头,“是的,掌柜的。”
炽彦对他们一个摆手,待众人让开自己走上前,然后“咚咚”地将门敲响。
众人默然,掌柜的他这是在做什么?不是来查清他们究竟是何人的么?还将他们的伙计关进柴房里,怎么说也算是兴师问罪吧
!
“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找死呢?!”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应答声,炽彦没有丝毫不悦,只是微微一笑。
“客官睡得还好么?小店防备不严,方才进了匪贼,被盗走了不少东西,人到现在都没抓住呢,没到这院子里去吧?”
一字一句,都是惶恐莫急的话,真心切意到了极点。若非早就听了七殿下的命令,自己说不定真给忽悠过去了!
离司抽了抽嘴角,对身旁站着的换好衣服的秦礼点了点头,嘴里嚷嚷着开始往大门走去,“哎呦喂!这么大的酒楼怎么就能进
了匪贼呢?我们可是做生意的,要是货都被偷了,可要如何是好啊!”
双手将门拉开,一脸的惶急之色,肥嘟嘟的肉哆嗦着,别说这戏演得真真是活灵活现。
炽彦对他摆出羞愧至极的表情,“让客官受惊了,小人也是考虑到客官的情况,怕防备不周让客官失了钱财,这不赶紧带人前
来搜查,应该没有打扰了客官休息吧?”
说着,目光开始在离司身上扫来扫去,在看到他衣衫整洁并不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眼底更是精光闪烁。
离司用肥大的手掌揉了揉自己的头,一脸的疲色,这点倒是不用装,他本来就累得够呛。
“还说呢,老爷他受了风寒,少爷也不会照顾人,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熬药、热饭,不好伺候的很那!”
离司一边在心底默念:陛下、七殿下,奴才不是故意诋毁你们的,一边脸上摆出一副被主子虐待的可怜样,深深地引起了炽彦
身后那个可怜伙计的共鸣!
炽彦觉得自己还真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脸上的愧疚几乎没法继续保持下去了。
“哎?不是要给我们守备么?那还不快点啊!都什么时候了,可别真叫匪贼给偷了货物才好!”离司似乎故意给炽彦台阶下似
的,一扫方才气短的样子,大呼小叫道。
炽彦点头称是,转身对那些手下们摆手,“给我搜仔细咯!可别叫那个可恶的匪贼给逃了,小心看护客官的货物!”
“是!”众人应答一声,向着院子里面跑去,方向不一,很快就没了踪影。
离司眉间紧皱,嘴巴抿地紧紧地,“哎……我还是去看看我们的货物吧!若真出了差错,老爷跟少爷还不扒了我的皮?”
炽彦跟着着急,“我也跟您看看去吧!”
于是两人朝着离司他们堆放药材的地方奔去,可惜离司人胖肉多,没跑了几步路就开始大喘气,盯着身旁脸不红气不喘的炽彦
大皱眉头,将人看得那个尴尬啊!
好不容易两人来到了这院子的柴房外,离司看了眼守在门口的四名护卫,还有几个被堵在外面的炽彦的下属。
“这是怎么回事啊?”离司出声问道,怀疑的目光在那些伙计身上溜了一圈。
炽彦挺身而出,将自己的人招了过来,“不是让你们去查探匪贼的去处了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伙计大急,连忙说道:“掌柜的我们可不是在偷懒啊!您也知道那个匪贼专门偷值钱玩意儿,而且行踪不定,本领高强。我
们就是怕他早就进到里面去啊!”
另一名伙计接上来,“不过这几位侍卫大哥不相信我们的话,就是不肯让我们进去瞧瞧。”
瞧他委屈的样子,还真像是人家给他什么苦头吃了似的。
炽彦了然,转身对离司十分抱歉地拱手一礼,“这些伙计不懂事,怕是冲撞了客官的侍卫,让我们这些陌生人查看客官的货物
确实不妥,为了安全起见,客官您不妨自己带人进去瞧瞧如何?”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一听就是担心他们货物安全性的好人,离司根本没办法拒绝,斜睨了那几个伙计一眼,冷哼一声往里面行
去。
炽彦羞愧难当,小心翼翼的目光在离司转身的那个刹那突然变得无比阴沉,然后又很快消失,几乎能让人以为这是眼花了。
离司肥胖的身子急匆匆地跑到柴房门前,尖声叫道:“你们看到有人进去了吗?”
双手放到门板上,离司满脸的恐慌之色,也不等守卫回答,一把将门推开跑了进去。
柴房里倒是放着几根烛台,映着里面一垛垛的货物,没有丝毫人气的感觉,只让人觉得阴森。
其他的守卫也没法闲住了,刚忙跑了进去,检查了起来。
炽彦对身后的伙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自己则是迎了上去。舔着一张脸,同样表现地十分忧心的样子,“里面的货没什
么问题吧?”
离司抖着手数来数去,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然后转过头对炽彦摆了摆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哎哟……可吓死我了,幸
好这些货没事,掌柜的你也忙去吧,我还得去跟我家少爷说说这里的事。”
炽彦同样松了口气似的,对离司躬了躬身,“无事就好,若真是在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小人当会寝食难安啊!”
离司对那几个守卫使了个眼色,“都给我看好了,出了一点问题,小心少爷扒了你们的皮!”
炽彦嘴角抽了抽,这话说得,怎么就跟个撒泼的女子似的?也确实猜到了点子上,离司本就是宫里的总管,自然也就是个阉人
了。
话说两头,这边炽彦表面上挂着寻找匪贼的借口,让人在这个院子里查找跟他们有关的东西。而另一边,宁华帝修浅回到了皇
宫,放走进“月华宫”就撞上了先前焰裴派出去的那五个江湖杀手归来。
焰裴的脸色有些难看,心绪不定再怎么打坐修炼也没什么效果,坐在外殿喝着香茗,身前站着五个浑身杀气跟血腥味的江湖杀
手。
“他们去了哪里?”焰裴明白,以这五个人的实力,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一人抬脚上前,双手抱拳对焰裴一个躬身,“我等追踪到‘玉华府’,亲眼见到他们进了后院的独立院子。”
修浅从密道里走了出来,外殿说话的声音传进耳中,想来是焰裴字跟人商量事务,边往外面走边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
“你确定他们是进了‘玉华府’?”有些不敢相信,质疑的话快于理智从嘴里吐出。
修浅正走到拐角处,听到男子那句“进了‘玉华府’”不禁一愣,一时也止步不前。
外殿里,不论是焰裴还是五个杀手,灵术修为直逼顶峰,修浅的到来他们自然是早就发现了,不过谁都没有说出口。
焰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接下来的事,他不说自然是不行的。可是,再让修浅跟那个男人有所纠葛,他又不想看到,一时间
进退两难!
抿紧了唇,迫于牙齿的肆虐,稍稍破裂,血腥的味道浸入舌尖,无言的苦涩漫上心头。
“我们绝不会违背我们的协议!”冷然的声音并无起伏,可是深知对方底细的焰裴明白,对方已经开始发怒了。
也罢,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况且那两个潜入“月华宫”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跟那个男人有所关联啊,这样安慰着自己,焰
裴起身对无名杀手一个拱手,“你们可以走了,我们的协议已经达成,日后相见部分敌我!”
“后会有期!”无名杀手痛快地跟焰裴拜别,消失在外殿中。
修浅皱着眉头走了出来,“焰,什么人进了‘玉华府’?”也是今晚听了炽彦说的那几个离殇商人的关系,他总觉得这件事跟
对方脱不开联系。
焰裴闭了闭眼,一脸的疲惫跟萧索,“今晚有几个人潜进了‘月华宫’,是……离殇之人!”
最后这句让修浅瞪大了双眼,心脏急跳,几欲震碎胸膛!难道,是那个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绑回皇宫
逃避似的转开眼,焰裴不敢去看清修浅的脸色,只因为他知道,那里面永远不会有自己期许的东西。
艰涩的嗓子如同吞了这世上最苦的黄连,滚动的喉结足以表现出主人的不安,修浅呆呆的目光定于一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
音线。
“派人,去查!!”绷紧的神经“啪”地一声断裂,修浅的脸上有惊喜,有期待,也有……浓郁的黑暗与危险。
不想接受这个命令,却无法对他反驳,焰裴一点点品尝着自己口中的苦涩,睁开眼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单膝跪地,再恭敬不过
地行了一礼,“末将遵旨!”
苍白而倔强的脸色在头颅低下的那一刻,似乎将往事全部斩断,嘴角的涩意被强行掩埋,一点不剩。
恭敬的语调,绝对是一名合格而忠诚的下属,这一点让修浅觉得满意的同时,又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一时间被脑海中那些离殇来者可能跟那个男人有关的惊喜淹没,也就没太去纠结焰裴的不对劲是为何,对他挥了挥手,转身毫
不留恋地往内殿行去。
焰裴仅存的那一丁点期望,随着那抹滑过自己胳膊的衣角,彻底化为飞烟。长久以来的付出,等着对方发现的依赖,再也没了
存在的理由!
踉跄地从地上爬起,焰裴捂住自己的胸口,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去。脑海中只想着一个念头,决不能在这里倒下!
那被强行抹去的眷恋与温柔,是谁伤了谁?是谁负了谁?
焰裴走出了“月华宫”,站在出口不远处的宫墙墙角下,右手堵住自己的嘴,淤血再也忍不住,从指缝间一点点地滑落。
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的了无生机,原本深埋火种的眸光,同样黯淡了下去。这样,就好了……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焰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因为宁华帝修浅的特别宠爱,他这个将军也在宫里有了座不大的宫殿,平日里
不在这里住,除非是修浅有要事安排与他。
如今正是盛世年华,除了几个国家临壤的边境城市稍有些摩擦,他这个将军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而他“火焰神君”的由来,却不仅仅是因为战场上的英姿,还有他几次挫败对宁华帝不利的其他王孙贵族,多次出手狠辣,才
留下的“恶名”!
将几名出色的暗卫叫到了房中,焰裴倚在座椅上,对身上残留的血腥味一点都不在意,“你们去‘玉华府’联络炽彦,让他配
合你们,势必将今晚来袭之人擒下!”
暗卫单膝跪地,垂首不语,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要绝对服从主人的命令!
焰裴闭上眼,静静地想着什么,“对了,告诉焰裴绝对不能伤害那些离殇人分毫……好了,你们可以去了。”
几个暗卫同时对焰裴回了声“是”,便飞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迷茫的目光对上这暗沉的夜色,无言的沧桑萦绕在心头。明知不可多想,明知不能强求,一次次的用这种痛来肆虐自己,仿佛
这样才证明他还活着。
梦里沧桑,谁也强求不得,谁也怨恨不得。
豪华几可同国库一较高低的“玉华府”中,这个夜晚过的可不平静。无知或许当真是福,起码沉浸在梦乡中的人,一点都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