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是致命的,让他没有选择。
在勉勉强强胡乱安了一个之后,骆骅就再也继续不下去了,尤其是他的头此时还晕得很。从接到急令,与妈妈告别,搭军用飞
机,转乘国际航班,再从机场直接过来这里,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
骆骅就着水龙头喝了口水,将情绪镇定一下。看看屋里的布置,一切均已安排妥当,干净整齐,一定也把那位特护阿姨忙得够
呛。
都怪那位公子,一年前是姗姗来迟,如今却是提前回来,让大家措手不及。
骆骅正看着手里那个玩意出神,隐约听大门外有声响,然后是开门锁的声音。他无暇细想,冲进离得最近的洗手间。
听声音好像进来三个人,除了褚恒,另外两个似乎是大使和参赞。大使在那里嘘寒问暖,参赞则走进洗手间,绞湿毛巾,转身
一抬头,骆骅对他打了个手势。参赞点点头,走出去,一会就听大使请褚恒去卧房看看行李,外面的声音变小。骆骅闪身走出
,离开前给参赞使了个眼色。
车疾速行驶着。
手机响,是大使打来的。对方连声抱歉,说工作人员失误,将日期搞错,并说人已经歇下了,一副如释重负的口气。骆骅敷衍
几句便匆匆断掉。
那小子已经歇下?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猛踩一下油门。不巧,前边塞车,像是发生了车祸。骆骅眉头皱紧。
终于把那两个人给应付走了。这位大使可真殷勤体贴,连晚饭都特地准备好了。
褚恒走到阳台,看着使馆的车离去,迅即套了件T恤衫,拾起车钥匙,随手拎起盛着饭菜的保温箱,夺门而出。
暑假前,他所以故意频频去找骆骅,一是情难自已,二就是希望引起家里注意,把骆骅的底细查清楚,他也准备好回家听一番
唠叨。出乎意料的是,家里却是风平浪静,尤其是妈妈,明显完全不知情。也只有爸爸身边的林叔,和颜悦色地老生常谈,提
醒他注意交友。褚恒不禁有些懵然。一个多月的假期里,他给骆骅又是打电话,又是发邮件,却杳无回音,这让褚恒更加心慌
。
莫非家里已经采取行动防患于未然了吗?不,爸爸妈妈不是那样的人,连一向严厉的爷爷都不会这样做。
小时候他有次装睡,听奶奶唠叨,爸爸年轻时也曾跟家里抗争过,甚至一度准备与人“私奔”,爷爷自始至终都没有大发雷霆
。小褚恒随口就问:“后来呢?”吓了奶奶一大跳,禁不住孙儿的几番软磨,才说自然是爸爸最终回头,而那个人,“好像死
了。”
爸爸是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但对那些想讨好爸爸,一心维护家族利益的人,褚恒就不敢保证了。一想到这些,他哪里还呆得
住,便对妈妈说要赶紧回校与教授面谈,不希望再像去年开学时那样出现状况,耽误了学习。一番缠磨,他如愿以偿。
褚恒一边把车开得飞快,一边不停拨打电话,对方仍然是不在网络的状态。前方车辆慢下来,似乎有车祸,消防车,警车呼啸
而至。褚恒有些心焦,好在他已经十分熟悉这段路程,把车一拐,往另一处开去。
站在对方的房门外,褚恒犹豫着,敲敲门,没有动静,又敲了几下,还是无声。他拨打着手机,叹口气,心里沉甸甸的。站在
电梯前,木然地看着电梯的楼层显示灯闪亮着。不甘心。他身体忽然一个后转,又转了回来,再度敲敲门。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
“把门关上。”骆骅说完,就往浴室走去,接着冲凉。他其实只不过早到了五分钟而已,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从车库直接上来,
很有可能就会在另一部电梯内撞上褚恒。
褚恒看看房间,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看着骆骅光裸的后影,他想也不想,将衣服迅速脱光,也走进浴室,挤入那窄小的玻璃空
间,一起站在喷头下面。
“你脸晒得好黑。”
“你也一样。”
“我又没给晒得褪了一层皮,你一定是没有好好涂防晒霜。”褚恒满眼都是惜疼:“这水怎么这么凉?”
“大热天,要那么热的干什么?”骆骅跑得周身都是汗,需要急速降温。
“对了,我刚才敲了半天门。”
“是嘛,我没有听见。”因为骆骅在忙着做屋内的例行“安检”,还要将行李中的某些东西藏起来:“你不是过俩星期才回来
吗?”
“我提前了。你呢?打工干得怎么样?”
骆骅给吴用搓背的手顿了一下:“我……没去。我听了你的话,也回家了,今天才回来。”
“怪不得电话打不通,可我也给你发了很多邮件呢。”
“我一直陪着我妈四处转,没时间上网。”
听着倒是有道理。可是不对,明显哪里有问题,空气中嗅到一种生疏感。褚恒扳住骆骅的下巴:“出了什么事?”
骆骅再次回避着对方的视线:“没……事。”便匆匆先走出去,回手扔给褚恒一条浴巾。
“哥,再给件衣服,行吗?”
“你穿……我的?”
褚恒也不答话,自顾在骆骅的衣橱里翻出条内裤,随手穿上。他瞥了眼角落里的行李箱,笑起来:“有没有带回些吃的?”
骆骅翻出几个包装袋扔给对方:“我这冰箱里可什么都没有。”
褚恒满面神采:“我带来点夜宵。”
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被摆放到了桌上。骆骅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抽着烟。
“怎么了,哥?”褚恒若无其事边吃边问:“不合你的口味?”
还是静默。
“你妈妈好吗?”
“她挺好的。”
“跟妈妈说起我了吗?”
又是无声。
“是学校的事吗?”褚恒将一块肉夹进骆骅嘴里,看对方吞咽下去:“到底怎么了,哥?”
骆骅低头看着地:“我觉得我们发展得太快了些,我想先缓一缓,给彼此更多的空间。”
“我们已经分开六个星期了,这才刚见面,怎么就快了呢?”褚恒的心突突跳。
“我的意思是,我们对彼此其实都还不了解。”
“所以就更需要常见面,增进了解,是不是?”
骆骅不说话,看着褚恒的脚在桌下不安地抖动着。
“哥哥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有人……找过你吗?”
“有。”
“是什么人?”
“我以前没见过他们。”
褚恒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们……找你什么事?”
又是无言。
“是……关于我的?”
“对。”
褚恒的心在沉:“他们说了什么?叫你不要搭理我?”夹着筷子的手在抖。
“那倒不是,是叫我……不许背着你再去认识别人,不许惹少爷不高兴。”
褚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身边的那个一脸愁眉:“他们说他们是谁了吗?”
骆骅仍然眼也不抬,吐出口烟:“我懒得问,更不想记,我对黑社会的事从来没兴趣。”
褚恒被饭呛住,猛咳几声,灌了几口水,缓口气:“黑……黑社会?”
骆骅冷冷看过来:“好像说是什么堂还是什么会,你应该比我清楚。”
褚恒顿时觉得心情舒畅无比,舀起一勺汤送到骆骅口边,心满意足看着对方乖乖地张口喝下去:“听话就对了,本少爷会好好
照顾你的。”
骆骅猛地将褚恒的手腕攥住,眉毛挺立:“我这里不需要少爷,我也不稀罕。我早就奇怪,从来没见你这家伙做过饭,来我这
里也不知帮忙收拾一下,连肥皂也不认识。我养不起你,我也不要你养。”
看着骆骅气鼓鼓的样子,褚恒嬉皮笑脸贴过去:“骅哥的饭做的那么香,我的却难吃死了,怕你笑话嘛。我当然愿意帮你收拾
房间,只要你别总把我当成客人就行。原来一个小小的肥皂,让骅哥这样大动肝火。可见,我们还是彼此沟通不够。以后哥对
我有什么意见,就当面讲出来,想去认识什么人,告诉我一声就可以……别这样看我,我是为你好,怕你认识些什么来历不明
的人。”又顺势往骆骅嘴里喂了一勺饭。
“你盯着我,是为了我好?”骆骅笑得格外暧昧:“这话我记下了。”便老实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吃吃喝喝起来。“他们不是黑
社会的,对吧?跟电影电视里的不一样,举止都很有教养,讲话也还算客气礼貌,当然说出的那些话让人不是那么舒服。”骆
骅口里呜噜呜噜地。
褚恒则像看着最心爱的宠物那般两眼放光,牢牢地捕捉住骆骅的眼神。
天色黑透,褚恒是压根没有想走的表现。
“我这张床的床垫比较硬,你可能睡不惯,要不你就睡那张沙发好了。”
“我觉得这床不错,”褚恒仰躺在那张床上,拿眼瞟着骆骅,双眼朦胧。
骆骅翻出套睡衣递给褚恒。
“你怎么不穿?”
“我……穿上睡衣,就会睡不好。”因为他只有这一套。
“我也一样。”
见褚恒嘴角带笑,骆骅心里冒火,又跟我这里耍花样,什么时候你不穿睡衣了?
夜深人静,两个人的表情被黑夜所吞没,只有两双眼睛相互凝望。
“你为什么不问我,如果我家不是黑社会,那会是什么人?”
“我如果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褚恒沉默着。
骆骅叹口气:“你刚才说我们应该增进了解,我倒觉得,了解得稍微少些,我俩说不定还呆得长久些。”
“也许吧。”褚恒背过身去,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泪。
“不过我喜欢你说的那句,有话就说,要多多沟通。比如说,你这么提早回来,是为了我,因为联系不上我而心急,对吧?”
骆骅握住褚恒的手,摩挲着。
褚恒将骆骅的手拉近,任由那大而温热的手掌紧紧贴住自己平坦柔滑的腹部,后背完全顶在那人的前胸,有如周身都被密密地
裹住。骆骅也下意识地将下巴枕在褚恒的后颈间。
黑漆漆的空间里,一份莫名柔和的情愫在蔓延着。
10.主母风范
从烤箱里端出一盘松饼,冰淇淋上放几粒草莓,一齐摆上桌。或许一个晚上太多的震惊和意外接踵而至,尤北和常冲此时反倒
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北北讲得没错,恒哥越来越有……主母风范了。可是不对呀,你将来可是要做国父的,怎么反倒变得像国母了呢?”
尤北一面优雅地品尝着甜品,一面慢条斯理地说:“虫子可真是不开窍,恒哥日后做个国母,不也挺好的嘛?是吧,我的哥?
”
褚恒不以为意,只是充满期待地问:“好吃吗?”
常冲囫囵几下,连声说:“恒哥的手艺,没的说。这一晚上,汤水菜肉,一盘一盘往上端,中西餐一块来,我可真是有口福了
。以后,我可会常来蹭饭吃的。”
尤北在桌子底下踢了常冲一脚:“你怎么还是不开窍,你我今天能有这运气,就是让咱俩先来尝尝,听听反映,然后恒哥才会
正式出手,招待贵宾。对吧,我的哥?”
褚恒脸一红,装作没听见,只顾低头吃草莓。
“北北说的对哎,我也老早就奇怪了。恒哥这整个夏天真是太古怪了。突然回来上什么夏季班,放了假也不好好过,还提前返
校,现在又开始这么主母,唔,是有问题。”常冲嬉皮笑脸凑近:“恒哥,我和北北可都是过来人,你就招了吧?是何方美女
呀?”
尤北敲了一下常冲的头:“虫子就是没长脑子。恒哥都主母了,还连对方男女都搞不清楚?”
褚恒终于绷起脸:“你俩都消停一会儿,这个夏天故事最多的谁比得上你们俩?整个大院都在说你们。虫子,听说你被人发现
坐拥右抱,照片差点见网,后来还是你爸出面,才楞给截下来。还有北北,大家以为你终于收心养性,结果又分手了。听说人
家已经休学了,不是被你这家伙伤的吧?”
尤北满不在乎地一笑:“哥,这次你可冤枉我了。那丫头片子心气太高,我伺候不起。后来被那个老色鬼看上,听说还想随她
的意,让她当明星。我听她那个经纪人说什么,要把她打造成玉女,那个破圈子尽出这种笑话。”
褚恒不明所以,常冲忙解释:“恒哥,你提前回校,不知道后面发生的趣事。那J.J居然追到海边,还想缠住北北。被老色鬼…
…就是赵叔看中,那丫头片子立刻投怀送抱。想不到吧。哎,这女人心,海底针,这话千真万确呀!”
褚恒一板脸:“你不要乱说,那女的这么小,赵叔的年纪比她爹都大,怎么会……”
尤北忽然有了气:“那个老色鬼就这副德性。我知道你褚家跟他们赵家关系好,可我还是要说。什么男的女的,漂亮点的,都
被老色鬼收在他家院子里。”
常冲眼珠转转,笑了起来:“我总算明白北北这把无明火的来由了。你不会是还在想着那个人吧?”他往嘴里塞了一块松饼,
冲褚恒挤挤眼:“恒哥应该记得的,就是几年前在泰山脚下,把北北揍了一顿的那个学生帅哥?”
“那不是揍,只是……打了一拳。而且,当时那根本就是误会。”尤北无力地辩解着。
褚恒托腮想了想:“那个人后来被调到赵叔院里当保镖,姓……苗,对不对?”
“对,就是那个苗大侠。去年还跟赵叔来过这,可惜行色匆匆,让北北哥怅然若失了好久呢!”
“哐铛”,常冲的椅子被尤北一脚踢倒。“咚—啪”,肥大的身躯摔在地上,圆嘟嘟的胖脸上满是草莓、巧克力和奶酪。
“哎哟,臭北北,你要是把我摔残了,我就找你爸去,反正他马上就要过来了。”
褚恒连忙将常冲搀起:“算了,虫子,还不快去洗洗干净。”
常冲嘟嘟囔囔一瘸一瘸地走开。
褚恒看看尤北:“虫子在说笑吧?”
尤北低头哼哼:“我也不清楚,就是一直都忘不了那个人。大院里也常碰见,我看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
“那是因为人家专业,知道原则。”
“他又不是我的保镖,怎么就违反原则了呢?”
“大院里是不许发生这种事的,这种关系都是危险的,你最好清醒点。”褚恒冷冷地说。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对了,那不是你爷爷最爱唠叨的嘛。怪不得,你这小子对保镖总是那么公事公办,冷冷淡淡。不
过,”尤北凝神看看褚恒:“有时候话都不要说得那么绝,世事难料啊!这里说了半天的我,该说说你了吧。我知道那个人是
谁,还是我牵的线呢,对吧?你该怎么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