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一世万花 上——暮砚熙

萧君卿笑了笑，道：“不瞒您，我与师兄此行便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轻易便回去，自是不可能。倒不如老人家与我们讲讲这里的事，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老人家摇了摇头，道：“那里面啊……可不是普通人……这村子虽不大，当年却也是自给自足安宁祥和。后来，那荒芜之地不知何时有了一群神秘人，之后便时不时听到人的哀嚎惨叫声。村子里年轻人不信邪，便组织起来去查探。结果……无一人生还……村子里的人怕了，便老实窝在家里过日子……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连有壮年的娃子失踪，再后来，便是成年的。人们怕了，就走了。留下的，也都是些没力气走的。不过，我们这群老骨头，那群妖魔看不上，便也将就活着……”

“所以，你们并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老者似乎陷入回忆中，眼中有恐惧：“十几年前，我曾见过他们一面……他们各个都不像是人，骨瘦如柴，面如骷髅。却可以生撕野兽，还能放出黑色烟雾，人啊，只要一沾上，就不能活了……”

慕崇然与萧君卿对视一眼，没有言语。

却听老者继续道：“这里太危险，你们还年轻，何必去自寻死路。听老朽一句，走吧……”

慕崇然笑了笑，握住老者干涩漆黑的手，笑着道：“老人家，您想自己的孩子吗？”

老者一顿，眼眶却是已经渐渐湿了：“十几年了……做梦都想啊……若是还活着，想必我那孙儿，也有你们这般大了……”

慕崇然笑容不变，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老人家莫急，再过些时日，就可以唤他们回来了。到时候重新盖间大屋子，你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说到最后，老者低着头没有抬起来，眼泪却是打湿了慕崇然的手。

慕崇然回头看着萧君卿，萧君卿没有言语，望着他，满眼笑意。

萧君卿聚集起全村的老人，亲手为他们做了一顿可以强身健体的宴席餐，便于慕崇然离开了村子。

站在离昭华不远的地方，萧君卿看着慕崇然，笑言：“承诺可是许下了，总不能言而无信。”

话音一落，肩膀上的鸡小蒙瞬间变大，萧君卿拉着慕崇然，站在鸡小蒙身上，直奔昭华所在的荒芜之地而去。

远处的村子里，一众老人看着那隐隐划过的火光，眼中满是泪水：“孩子们……是不是真的有希望回来了……”一双双混沌的眼中，满是渴望。

……

他们下落的地方是一处山谷，山谷中满是散落的枯骨。依稀可见，当年那场战场有多残忍。只是众多尸骨，竟毫无尸气。即使过了几百年，这么多的尸体腐化，也不可能如此干净。

往前走了一阵，萧君卿看着眼前肉眼可见的黑气，才恍然大悟。

“看来，这里散落的厉鬼游魂已经都被他们炼化了。这毒雾瘴气就足以要人命了。”

慕崇然有些担心，看了看前面，道：“你在这里，会有危险吧？不然我一个人进去好了。”

萧君卿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道：“你一个人进去我更担心，走吧，这点东西奈何不了我。”说完，往嘴里塞了颗药丸，便继续向前走。

鸡小蒙落地，小巧的嫩黄身影在一片毒雾瘴气中穿梭，竟也不算显眼。萧君卿走在中间，时刻保持着和鸡小蒙的联系，慕崇然执剑走在最后，处处谨慎。

却不想没走几步，便突然听到一声哀鸣。一股厉风从身后袭来，慕崇然拔剑便是剑气四射，轻易破了那魔魂的袭击。但是仍是心有余悸，只能紧走两步，离得萧君卿更近。

只是奇怪的是，一路上除了偶尔袭来的魔魂，仿佛并没有人发现他们。萧君卿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道：“你信不信，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慕崇然瞪大眼睛：“被发现了，为什么他们没有反应。”

萧君卿凝神倾听了一下，笑道：“来了。”

慕崇然茫然了一瞬，下一刻便看到无数黑雾伴着嗡鸣振翅声向他们而来。鸡小蒙原地跳起，张嘴便是一团艳红的火焰。黑雾中传来嘶哑凄厉地声音，竟不似虫鸣，而像人的声音。

两人被这声音刺得一阵难受，萧君卿毕竟没有灵气护体，抬手揉了揉耳朵，道：“这里的魔族修为不低，竟然已经能将人魂炼成魔虫。”

话音刚落，眼前的黑雾突然缓缓散开。慕崇然下意识执剑备战，待雾气散尽，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前后左右，皆是黑色斗篷，绿色眼眸的魔族。

正前方为首的魔族阴笑一声，让人难受至极的声音响起：“几番擒你不得，想不到，你竟自己送上门。”

萧君卿没有答话，脸色难看起来。

他本以为，这里有魔族，也只会比那日在夜阁所遇的强不了多少。毕竟两次所遇都只有一个魔族单独行动，修为也不算深厚。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所以才敢跟慕崇然两个人来。此番看来，他和慕崇然在此，善了不得。

鸡小蒙振翼护在他们身前，身后是慕崇然拔剑备战布下的剑阵。萧君卿观察着四周，想要寻找后退的方法，却是徒劳。脸色，也慢慢阴沉凝重起来。

为首的魔族斗篷遮的很低，甚至看不到他的脸，却听他森森笑起来：“鲜美干净的魂魄，虽然损失了两个手下，却也是赚了。孩儿们，给我——吞了他们！”

周围突然刮起大风，到处是腐烂血腥的臭味。鸡小蒙一跃而起，一层火光围拢三人，而后骤然变成那副火凤的形态，振翼间一股股火焰直奔魔族而去。慕崇然面色一沉，周身剑意凝为实体，一条长龙出现在另一个方向，同时，剑气化壁，护在火光外。抖剑便激活剑阵，无数剑气泛着幽幽寒光冲向身后的魔族。

周身数十个魔族身形一动，竟全成虚影。连成片的黑影散出浓厚的黑气，围拢他们而来。慕崇然的剑壁竟被直接吞噬，而后鸡小蒙的火光也只能强撑。因为支撑着防守的火光，鸡小蒙身上的光芒有些暗淡，甚至几次没有躲开魔族的攻击。

萧君卿面色一紧，正要指挥鸡小蒙出招，却见那浓雾吞噬了火光，直接围拢他们。只是靠近，萧君卿便已经耳鸣眼晕。慕崇然回到他身边，看着已经七窍流血地萧君卿，出剑又是一个剑阵，却仍旧没能阻止浓雾靠近。

萧君卿一指点上眉心，紫色印记一闪而逝，迅速召回鸡小蒙，一手拉着慕崇然。一道白光闪过，两人一兽消失在原地。

失去目标的一众魔族骤然停住，看着只余一个破败剑阵的地方，为首的魔族阴恻恻笑了一声：“逃了……”

一阵风过，荒芜的山谷中又响起凄厉地哀嚎声……

远处的村子里，有人悲悯地长叹一声：“我该阻止他们的……就因为一点希望……白白害了两个年轻人啊……”

第32章：重回万花

慕崇然再一次感觉到了头晕目眩的感觉，本以为是萧君卿用了什么法子带他回了那个神秘的家园，结果睁眼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山清水秀，小桥流水，如梦似幻，美如仙境。

慕崇然不得不承认，此处甚至比隐仙谷还要安逸舒适，甚至连灵气都比隐仙谷要浓郁的多。

只是还没来得及感叹完，身边的人突然一歪，直接倒在他身上，连鸡小蒙也骤然跌落在地，一阵浅黄光芒后，消失了。

慕崇然也顾不得管消失了的鸡小蒙，手忙脚乱地将萧君卿扶起来，也不知道该把人安顿在哪里。正在这时，一个黑衣的小女孩乘着苍鹰落在他面前。抬眼看到他们，一声惊叫：“师兄！”

慕崇然瞧了她怔了半晌，确信自己不认识她，却见那个小女孩手握银针，一阵绿色光芒拂过，萧君卿的脸色便好了许多。

“那个，你帮我扶师兄上鹰，我们去找大师兄和师父！”

慕崇然怔怔地扶着萧君卿上了苍鹰，跟在小女孩身后。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落在了一个高耸入云的悬崖平台之上。小女孩指挥着他将人直接放在地上，便一路向一个方向奔去。

慕崇然偶然发现，那女孩的步法轻功似乎和萧君卿一模一样。环视了一圈，这里似乎能更清晰看到周围的景象，甚至能隐隐透过云层看到下方的山水之色。

没多久，那小女孩身后跟着一个一身墨衣的长发男子，急匆匆便赶了过来。结果人到近前，慕崇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个刚刚赶来的墨衣男子震慑了一番。似乎是因为萧君卿重伤的缘故，那人看他的眼神格外清冷，甚至带了几分迁怒。但到底却没说什么，指挥着他身后几个装束相似的男子将萧君卿抬起来，带往不远处的屋子里。

慕崇然下意识想跟上，却被阻止：“师弟需要医治，你在场只会影响我。”

“……师弟……？”慕崇然停住脚步，喃喃地反问了一句。

只是那人似乎已经听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未变：“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出来之前，你最好不要随意走动。万花谷素来不欢迎外来者，好自为之。”

慕崇然站在原地，内心是难以言喻的五味杂陈。这地方是哪里他不知晓，师弟为何带他来这里他也不知。只是知道，这里或许便是那个师弟心底最尊敬的地方，也有着师弟最敬重的人。瞧着那墨衣男子的背影，慕崇然竟莫名有些吃味。

屋内，裴元探手差了一下萧君卿的体内，竟是一片空荡半点灵力也没有。经脉丹田如同被狠狠挤压过的海绵，已经彻底干燥，没有半分水能流出来。但这已然不是重点，当紧需要医治的，是他已经被侵蚀的不成样子的身体。身上疤痕良久不消，正是因为萧君卿没了灵力修为，完全不能将附着在体内的魔气代谢驱除。

裴元眉头紧皱，手上银针针影连动，头也未回地道：“师妹，速去请师傅来！”

半夏装的小女孩应了一声，又一阵风一样跑出去。慕崇然站在屋子不远处，看着那个带着他来的女孩急匆匆跑出去，又带着一个发须皆白眉目慈善的老者步履匆忙地进屋。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日落月升，慕崇然依旧站在原地，仿佛整个人都僵住。然而那双眼，却一直都死死盯着那间屋子，活像是要生生看出个洞来。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却只有那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她揉了揉眼睛，似乎才发现慕崇然的存在。瞪大眼睛跑了过来，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没人给你找休息的地方吗？”

慕崇然微微摇了一下头，却感觉全身像是僵住一般。小女孩看着他，微微撇嘴道：“大师兄肯定是因为萧师兄的伤生你气了。哎……你也不要生气哦，裴师兄就是那样啦，看见病人就六亲不认的，何况那个病人还是萧师兄。萧师兄可是裴师兄最亲近的一个人了。呐，你跟我来吧。”

慕崇然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那屋子。

小女孩拉了他一把，道：“走啦，有师傅和师兄在，萧师兄没事的啦。我去帮你找住的地方。”

跟着小女孩一路下了长梯和机关，看着眼前朴素得小院，慕崇然有些好奇。

小女孩耸耸肩道：“这是萧师兄小时候住的地方，不过已经过去太久啦。万花谷众人都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有些事情也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也没人告诉过我师兄到底什么时候在这里住过。不过大师兄倒是说过，万花谷能重新出现完全是个奇迹，这么个地方便是永生永世一成不变，也呆不腻。”

慕崇然怔住：“永生……永世？”

小女孩骤然捂住嘴，像是不小心说出了什么秘密。随即又小声道：“你不要说出去啊，师兄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不过既然你被萧师兄带回来，以后也肯定就是我万花谷中一员啦。到时候，大师兄应该会和你讲的。”

顿了顿，小女孩支着下巴瞧着他说道：“师兄离开好久了，上一次他回来，我被颜师叔罚写，就没见上。这样算来，我们都十几年没见了。这次师兄伤这么重，师父和大师兄都很担心，所以可能近期你都见不到他了。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有什么事就直接找谷里的师兄师姐或者找我啦。”

慕崇然看了看她，笑着道：“谢谢你。”

小女孩笑着摇摇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个糖葫芦：“给你一个吃，萧师兄以前可爱给我买这个呢。对啦，我叫白芷，你叫什么？”

慕崇然瞧着手里那串鲜红的糖葫芦，笑道：“我叫慕崇然。”

白芷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随即又笑起来：“挺好听的。对了，等师父和师兄忙完，肯定会找你的。到时候你可要小心些说话，不要惹怒了大师兄。大师兄生气起来比师父还可怕的。时间不早啦，我要走了，明天又要去找颜师叔上课了……”

说完，便咬着糖葫芦一蹦一跳的离开。

慕崇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看着暮色降临逐渐没了人影的山谷，沉默。

……

一声响彻山谷的鹰鸣唤醒了慕崇然，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就在院子里坐到了天亮。慕崇然迟疑了一下，便起身走出去。瞧见了桥边有人，便走上前询问：“请问，那个上面怎么上去。”

伸手一指，正是三星望月的方向。

面前的万花弟子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和萧师兄一起来的那个人吧。嗯，这边走，乘机关梯上去便是了。不过师父和大师兄没出来，你最好不要随意进去。”

慕崇然道了谢，按照他指的路上了三星望月。那个屋子的门，果然还是紧闭着。慕崇然迟疑了一下，便依旧如同昨日一般，站在了原地。

却不想没多久，以那房子为中心，周围的灵气开始呈现一种躁动地状态。慕崇然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欣喜。

熟悉的灵气波动，定然是萧君卿已醒，而且已经开始恢复灵力。

慕崇然落剑便要开始护法，完全不记得屋内还有两个对立起来他完全不可能有胜算的人物。木门轻响一声，孙思邈与裴元走了出来。瞧见慕崇然，孙思邈笑得一脸和蔼：“你便是君卿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慕崇然收了剑，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晚辈慕崇然，见过前辈。”

却见孙思邈一个闪身便到了他身前，气势威压让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孙思邈握上慕崇然的手腕命门，半晌，笑道：“倒是个极好的剑修苗子，可惜了纯阳一脉已无人在。不然，也许对你会有所帮助。罢了，到底是君卿认定的孩子，裴元。”

裴元上前一步，道：“师父。”

“待君卿恢复完毕，便让他二人一同去拜见谷主吧。”

“是。”

说完，老者对着慕崇然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裴元看着孙思邈离去后，才将目光放到慕崇然身上。

慕崇然瞧着那人深邃清冷的眸子，一瞬间有些无措和惶然。

“你是君卿在修真界的师兄？”

修真界……莫不是这里不算是？

“君卿既然带你来此，便是认定了你，便也不怕与你多说。此处不属于修真界，甚至于几界乃至轮回之道皆无关系，你不必再猜。只是其中的事情，此时不便与你们道明。现在你只需告诉我，君卿为何会受魔气侵蚀，而且是接连两次重创。”

慕崇然面对着裴元，竟提不起丝毫反抗的意识，甚至那种威压，比他师父卿云更甚，只得一五一十将事情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