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铭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先不要想的太悲观,这里面也许有什么误会。一切,等我们看过再说。”
几人离开皇宫后一路奔向夜阁,却意外发现夜泉并不在阁中。只是夜阁中人似乎早知道他们会来,直接将他们迎进了一处院落。
里面,两个人相对而坐,侧头便看向门口,满眼笑意。
四人皆是一顿,看着萧君卿,眼中慢慢浮上惊喜:“你真没事了?”
琴空直接扑进萧君卿怀里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阿清是坏人,他说师兄要很久才醒来,还可能再也不能修炼了……骗人!”
几人闻言一怔,却发现眼前的萧君卿不仅脸上没了伤疤,连修为都已经到了他们看不透的地步。在边关这一年,他们都有所提升,安铭和上官清都已经破了金丹中期隐隐向后期发展,而稍微落后的琴空和尹路,也已经突破了金丹期。
没想到只是一年不见,一身修为全无的萧君卿竟然已经到了他们看不透的地步。能到达此境界,只有破了元婴瓶颈才行。而在失去修为前,萧君卿不过金丹前期。
上官清笑着上前擂了萧君卿一拳,笑道:“好小子,破而后立竟然大有收获。”
萧君卿再见他们亦是心情极好,挑眉笑问:“怎么?不服气么?”
上官清抿唇摇头:“不服,不如我们比一次炼丹?”
边关有魔族作祟,军医处所备的药材自然是没有效果。上官清便炼制特殊的药材,混进药中救治病人。这一番下来,也有了不少心得。在这上面与萧君卿比试一次,也未必没有胜算。
谁想,一向来者不拒的萧君卿竟然笑着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无赖地气势:“不比。”
上官清无语,却见他又坐回去,悠闲地笑着道:“上官少侠好本事,拿自己练了一年的本事和我这个躺了一年的人比。你就不怕大家说你胜之不武么?”
上官清被他堵得无言,几番想要挽袖子揍人,都被安铭拦了下来。
……
入夜,夜泉仍然未归。
萧君卿和上官清脱离了团体,跑到皇城外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喝酒。
靠在树上,上官清道:“你们两个倒好,你这个躺了一年的人醒了就只是来了封信就没了消息。若不是边关那下等魔族修为不深,却极为狡诈,当时我们便想回来了。结果再到后来,夜泉也不来信说你们的近况了。”
顿了顿,他看向萧君卿:“怎么?瞧着崇然方才那眼神,你这是把人给点通了?”
萧君卿悠闲地喝了酒,笑意满满地看着他:“反正比你们快那么一点。”
上官清听了这话,差点气的没摔了酒坛子。却又沉着脸长舒了一口气,狠狠灌了口酒。萧君卿瞧着他神色不对,抬眼问道:“怎么?”
上官清脸上神色不明,只是语气极为低落:“我这还没表现什么呢,人家就一句话把我堵死了。我现在真是进退两难,还谈什么其他的。”
萧君卿挑眉:“他说了什么?”
上官清一失神,又想起那人蓝白道袍在边关白骨血泊之中微扬,满是凉薄。
“我与萧君卿半世之缘已过,但到底是我负了他。你如今这般,就不怕我再负了你么?这种事,有过一次便有第二次吧。”
他记得当时自己无比坚定:“我信你。”
然后那人抬眸,沉静清澈地眸子满是苦涩:“上官清,我不信自己。”
苦笑一声,仰头又灌了口酒:“罢了,他若不愿信,就这样吧。反正,时候还长着。也许哪天我想通了,便不追着了呢。”
萧君卿摇摇头,却到底没有说什么。
那是他们的心结,他不便过多参与。若能在一起,必会祝福。若不能,也只能叹一声有缘无分。
第35章:夺舍
酒意上头的晕眩感过去,上官清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这才想起正事:“小皇帝说,夜泉不太对劲?你们之前有没有发现什么?”
萧君卿思索了一番,摇头:“我们离开之前他没有任何异常,何况若不是他提供的昭华的地图,我们也不可能会找的到那个地方。”
上官清摩挲着酒坛沉默了一下,纠结无比:“可是照夜泉的性子,无论怎么说,突然干预朝政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啊?除了跟魔族有关系,我想不到其他的了。”
萧君卿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道:“他应该不会离开太久,等回来再看便是。”
上官清晃了晃脑袋,也决定不再想这件事。喝酒喝到一半,突然兴致勃勃地回头看萧君卿:“我们来打一架怎么样?”
萧君卿这次连眼都没抬:“喝多了去找你们家安铭,别来我这抽风。”
上官清苦兮兮地哼了几声,蹭到萧君卿身边:“小师弟~你就陪我打一架嘛~”
回应他的,是萧君卿毫不留情地一脚。
看着红衣上的脚印,上官清揉揉被踹疼的肚子,笑道:“啧,修为长了不少,怎么脾气也长了不少?真没劲。”
果然,不出几日夜泉便回了夜阁。瞧见几人,眼中的惊喜倒是没有掺假。
“皇上倒是和我说你们都回来了,没想到连萧兄和慕兄也回来了。昭华之地凶险异常,你们没有受伤吧?”夜泉坦然自若地站在他们面前,笑容自然。
然而萧君卿却看了慕崇然一眼,眼底有了几分沉色。随即,也轻笑了一声,道:“自然还是夜兄提供的情报详细,不然我们此次就栽在那里了,哪里还能轻易逃出来呢?”
夜泉表情微微一僵,随即道:“不必客气,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不过,那地方有不少神秘莫测地高手,你们是如何逃脱的呢?”
这下连慕崇然都觉得不对了,但是却依旧还是将套话的事情留给了萧君卿:“呵,师兄与家师学过些特殊的功夫,保命而已,不足为奇。倒是夜兄最近看起来很忙啊,我们已经到了夜阁许久,就等夜兄你回来了。”
夜泉这下连笑意都刻意的很:“近日武林事物繁忙,这一走就是好几天。若不是得到了你们回来的消息,我恐怕也不能轻易抽身离开。”
上官清瞅准机会给了琴空一个暗示,便听琴空嫩着声音一副无辜地样子:“唔……小皇帝说他最近很累呢,还想找夜大哥帮忙。可是夜大哥你这么忙,还是身子重要,我觉得应该去和小皇帝说一声。”
这种借口本是极为拙劣的,但是被琴空说出来,倒像是个孩子的无心之言,反倒增加了可信度。夜泉绝不会想到,他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已经是个与他一般大的人。
听闻此言,夜泉眼睛一亮,随即又半遮半掩地道:“咳……皇上乃是我亲自教导的徒弟,如今若真有需要,身为人师定不能坐视不理……”
几人又半真半假的套了几句话,夜泉便匆匆离去。瞧着,像是往宫里的方向。
回了萧君卿的房间,随手布了个隔音结界,萧君卿才道:“有问题。”
上官清白了他一眼,道:“废话,没有问题就不跟你提了。”
萧君卿没理他,看着慕崇然道:“师兄,你有没有发现?”
慕崇然点头:“昭华那个地方,夜泉的人根本没有靠近,而且当时夜泉本身并不知道昭华里面的情况。然而现在,他却似乎对里面的情形很了解。”
萧君卿点了点头,又道:“如果真的是夜泉本人,那么绝不可能听到皇帝的事情时,是那种反应。他毕竟是夜泉,而不是华严。”
琴空坐在椅子上,抱着琴满脸疑惑:“可是……他身上没有魔气。”
安铭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有没有可能有一种方法,是可以夺得身体的主权,但是不会像附身一样不能掩饰魔气。”
萧君卿与上官清对视一眼,同时说出一个词:“夺舍!”
随后上官清摇头:“不可能,如果是夺舍,这么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除非是非常强大的魔族。况且夜泉虽然不是修行之人,但武功却不低。若想夺舍他,不可能不暴露。”
萧君卿点着桌面,看向几人,到了一句话:“若是……夜泉还没被完全夺舍呢?”
……
皇宫。
“师父,许久不见,可是江湖上的事情太过繁忙?”莫书自龙椅上下来,站在夜泉身前,态度极为自然。
夜泉瞟了一眼那金灿灿的龙椅,和桌案上龙形的玉玺,笑着道:“不过是些不入眼的事情,听人说,最近朝中事情很多?”
莫书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朝中元老整日上奏纳妃立后之事,新臣又因边境游牧之事,上书请战收揽边陲小族。再便是灾民与洪涝之事,实在让人烦躁。”
夜泉面具下的脸带了一抹若有若无得笑意:“不知在下,能否替皇上分忧?”
莫书垂眸,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随即笑着抬头道:“师父想必也被江湖之事纠缠不清,这朝廷的事我总要去适应,不能总是依赖师父。毕竟……这皇上,还是要由我来做。”
年轻的帝王眼中有着威严与冷厉,却没有正对上夜泉的眼神。而那帝王的气势虽强烈,却似乎被夜泉完全无视。大殿中陷入了一片静默,没人注意到,夜泉的手在衣袖下微微一动,却到底还是没有动作。
夜泉离开后,莫书坐在龙椅上,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轻声叹息:“师父,我多希望,现在的你,是为人所控。”
入夜,萧君卿走到夜泉的房间,敲响了那扇房门:“夜兄,睡了吗?”
屋内似乎没有动静,但没过多久,夜泉却打开了门:“萧兄有事么?”
萧君卿看着他,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我有些事情,想与夜兄说。”
夜泉侧身,让萧君卿进了屋。
屋内光线很暗,甚至有几分阴森的感觉。萧君卿无所谓地坐下,看着夜泉道:“最近瞧着夜兄精神不是很好,可是没有休息好?”
夜泉笑了笑,道:“大概是事情太多,睡不安稳吧。也没什么。”
萧君卿状似取笑一般:“那恐怕接下来这个消息,会让夜兄更加难以安眠啊。”
“哦?不知是什么消息?”
萧君卿自怀中取出一个环佩:“夜兄可还记得这样东西?”
夜泉微微一顿,脸上表情未变,眼中却闪过几分异样和疑似挣扎的情绪,尔后又极快的恢复正常。
“自然……是记得的。”
萧君卿笑了笑,也没有拆穿,反而一本正经地道:“环佩的主人让我告诉夜兄,也许……你们还有机会能再见……”
夜泉整个人身体一僵,眼中挣扎之色更浓,甚至连周身都开始隐隐散发黑气。只是萧君卿仿若未察觉一般,只是轻笑着安抚道:“夜兄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你早些休息,关于这人的事,若是夜兄有兴趣,改日我再与你细细道来。”
说完,便起身离开。同时,隐在屋顶的几人亦悄无声息地离开。
萧君卿回到房间,几人已经在等他。瞧见他进来,安铭赶在琴空嘴快开口前,便布了隔音结界:“他反应很大,而且萧师兄第二次提起环佩主人的时候,他已经暴露了魔气。”
几人中,琴空和尹路对魔气的敏感程度最强。即使萧君卿修为比他们高,又与夜泉靠的最近,却还是没有他们两人感应的清晰。
萧君卿看向尹路:“尹师兄呢?有什么发现?”
尹路迟疑了一下,道:“那股魔气,很熟悉。而且,应该是因为近日释放过,才导致夜泉本尊与其斗争时,就轻易暴露。”
上官清看向他:“也就是说,确定是夺舍。只是夜泉现在并不具备和他争夺控制权的能力。”
慕崇然突然想起什么,道:“如果说,他最近释放过魔气,那么最有可能是什么?”
说完,又习惯性地看向萧君卿。萧君卿笑着拉住他,道:“就现在看,他的一切行为,应该是围绕小皇帝来的。若我没猜错,这个魔族,便是当日困我于华严的祭坛那个。”
闻言,慕崇然手臂骤然紧绷了起来。萧君卿轻轻握了握他的手,道:“当日师兄虽然一剑穿了他的肉身,看似化为齑粉。但是魔族本就具有很诡异的再生之法,我们并不能肯定他是否彻底灭亡。”
上官清道:“所以,他在当天就已经潜伏进夜泉体内。只是一直到我们全部离开后,才敢出现?”
萧君卿笑了笑:“他真正惧怕的,应该是师兄。如今他在夜泉体内进行夺舍,不能感应的到我们的修为。在他眼中,你们都还是当初那个修为层次,并不能被他放在眼里。而我,更是一个已经修为全无的废人。而师兄若不是那一次入魔,恐怕他也不会如此谨慎。只是到底是个没什么脑子的魔族,暴露地太快,注定不能活的长久。”
安铭反倒是谨慎起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直接围剿?”
萧君卿摇了摇头,笑得高深莫测:“既然他已经暴露,我们便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当初害我修为全失,不让他在即将达到目的的时候功亏一篑,又怎能解我心头之恨呢?”
几人看着萧君卿脸上的笑意,皆是打了个寒战。唯有慕崇然,只是静静看着他,轻轻笑了笑。
第36章:甘愿入局
也许是因为萧君卿这一次给的刺激过于重,夜泉本身的灵魂产生了强烈的对抗。他们几天没有看到夜泉出现,甚至没有收到任何人关于夜泉有所行动的消息。
然而小皇帝却传来信说,振威将军与渊王来往密切,而驻扎在渊王领地的兵马正在暗中调遣至京城附近。虽说一切进行的看似隐秘,但身为朝中将军和皇帝的亲叔叔,不可能不知晓这番动作会引起注意。这一动作,倒更像是无所畏惧,或者说,像是在示威。
上官清挑眉,合起扇子在手里轻轻敲了几下:“太巧合了。”
安铭点点头:“的确。莫书登基时间虽短,但是看起来还颇受拥护。这种时候要谋反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候。他们既然敢这样做,说明是有十足的把握,活着便是有非常可靠的后盾。”
慕崇然道:“应该有不少人知道皇帝身边有个神秘人,只是一直没有公开,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而若是这个人有了谋反的心思,那么一定会更容易部署。”
萧君卿抿了口茶笑着看他们,颇有几分听书的模样。那副样子瞧得几人颇为不爽,上官清直接一个白眼丢过来:“你怎么想的,说说啊,跟大爷似的坐那儿干嘛?”
萧君卿无辜地摊手:“你们都说完了,而且和我想的一样,我还说什么?”
慕崇然挑眉看他:“你敢说你没有其他要补充的想法,这时候卖什么关子。”
萧君卿眉目含笑地看他:“师兄,你倒是很了解我。”
说完,看着慕崇然又红了脸的样子,笑了起来。几人看他这副不说正事只调戏人的样子,直想打他。
萧君卿看向安铭,道:“记不记得,有场戏叫做,狸猫换太子。”
安铭眼睛一亮,拍案惊呼:“你是说——”
萧君卿笑了笑:“我恢复期间,夜泉曾与我说过,莫书有个弟弟是婢女所生,因为这个婢女,莫书的父亲极为厌恶这个孩子。但是夜泉却见过一面,并且发现这个孩子与莫书有七分相像。我当时还疑惑为什么他会跟我提起这种宫内的事情,现在想来,想必是那魔族早已把主意打到了这个孩子身上,才会潜移默化让夜泉记起,而后不自觉和我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