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赵以川一直抱着他,不断的吻落在发间。
“裴哲,裴哲……”
“你跟我回家吧?”
第55章 五五、想有一个早安吻
兴奋到极点后的困倦反而带来一夜好梦,翌日,赵以川居然赶在闹钟响起前就醒了,他关掉闹铃,睁开眼,感觉一条手臂仍被裴哲牢牢地抱着。
皮肤相贴的暖热感是任何的物件都无法模拟,好像连呼吸都成了同频。裴哲还在梦中,赵以川翻了个身将他抱紧。
他另一只手捞过手机,眯着眼,这时才发现昨晚李谈给他发了句什么消息。
等看清,赵以川先是愣怔,随后彻底迷茫了。
裴哲找李谈打探他的过往情史吗……?
上次不是没问过,裴哲表现出对他ins里遗留的前任照片各种在乎,后来虽再没提过,赵以川仍抽了个空把那些过往都删除了,当做给裴哲、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本身没几个前任,他觉得这就到此为止了。
赵以川的感情生活说复杂,其实挺简单。
没有狗血故事,也没有藕断丝连,不存在无缝衔接,每一段也都断得干干净净,所以他不害怕裴哲找人了解,更无所谓朋友会如何向裴哲“告密”。
他至今不肯宣之于口的,无非当时偷偷地喜欢了裴哲很久,直到在纽约分开。
虽说裴哲大概率酒醒了就忘了。
而也是在那天以后,裴哲没多久就离开了美国,他的暗恋无处安放,只得落入虚空,飘飘荡荡了小半年,成了西风里的一把浮尘,不见踪影。
如今这阵风化作春雨,重又在南方的香樟树花期落在肩上。
是好梦成真,更是失而复得。
赵以川这么想着,吻了吻裴哲的发间,收拢手臂,指尖反复抚摸他凸出的肩胛。
小动作不断,不多时就把裴哲成功地唤醒。先是呼吸急促地一顿,怀里的人睁开眼,长出一口气,翻过身继续埋进赵以川肩膀和枕头的缝隙中。
裴哲瓮声瓮气地哼:“……几点了?”
“七点半。”赵以川说着,撑起上半身的同时拿被子遮住裴哲肩膀。
“你要上班了?”他问,明显迷迷瞪瞪的。
赵以川“嗯”了声。
他见裴哲好似很不满地抿起唇,眉毛也开始拧在一起,眼皮耷拉,很没精神地发着呆,掀被子的动作忽然就像被黏住。
他问:“没精神?”
裴哲脸有点红,说话时都看不见嘴唇动,含含糊糊地害羞:“……腿疼。”
愣了愣,赵以川也跟他一道语无伦次:“啊,那,我……”
“没事,你先去上班。”裴哲重新闭上眼,“我那个……我今天请个假,你忙你的,再睡会儿就……我就是太久没一晚上这么多次,而且你还——”
说到这突然卡了壳。
表达太坦荡,原来也会引起连锁反应。
赵以川先是没在意,后知后觉听明白了,短暂愣怔后,顺着裴哲的话,他的脑内不受控地开始闪过诸多蒙太奇片段。
这样的,那样的,水汽氤氲间的吻,柔软被褥里的肌肤相亲。
还有最后,他身心俱畅快,但见裴哲还没有尽兴的样子,一时热度未退,赵以川用被子遮着两个人,把脑袋埋进去,手在他小腹大力搓揉没几下,配合动作,裴哲全身颤抖,濒临失控地攥住他的短发。
在那空白里,赵以川想:怪不得……当时他问,“要不要用这里?”当时裴哲一口回绝了,原来比起实质性的发生关系,他更受不了这个啊。
埋在发间紧紧抓着不放的触感仿佛记忆重现,赵以川伸手挠了挠乱蓬蓬的短发,舌尖顶着上颚,良久,才找回了节奏。
“我……要不我去打个卡就回来陪你?”
“真不用,你忙你的。我再睡会儿,还要起来跟林南知一起开视频会。”裴哲的声音已经小得快听不见了,“昨晚说回家的事……我这段都有时间。”
对,意乱情迷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但何时实施,赵以川还没想好。
手机催促起床的闹钟响了第二遍,赵以川不得不先中断思考,揽过裴哲亲亲他的额角说“我去洗漱了”,再飞快起床。
今天要和券商、甲方见面,不能迟到。
他和苏艺最近刚接了个大单子,IPO之类的活儿赵以川以前没怎么做过,苏艺经验十足,但不能一把子全揽了,会累疯。该他学习的地方还得不停补课,况且赵以川不觉得多领域锻炼有什么不好。
赵以川拿好通勤包,站在玄关,目光却不自禁地望向卧室。
心跳有点快。
总觉得还剩什么事没做完。
窗外,远处摇曳的植物被晨曦照耀,春末夏初,绿色亮丽而活泼。
赵以川顾不上可能迟到,捏着车钥匙快步走进卧室。他拨开轻而蓬松的被子,俯下身,准确无误地捕捉到裴哲的嘴唇,再次留恋般吻他一下。
“昨晚怪我,下回要几次你说了算。”
裴哲还是没睁眼,伸手推他,嘴角的笑却把心情暴露无遗。
开会间隙始终想着这事,赵以川偶尔走神,一上午都颇为心不在焉。苏艺察觉到,中途的休息时间问他怎么了。
“不好意思。”赵以川也知道自己沉迷恋爱状态不好,“我会调整的。”
苏艺没放在心上,只说:“那你要注意噢。”
他们午饭就在会议室外的休息间解决,甲方给定的简餐,尽可能地买了三菜一汤,但装在饭盒里又放了一会儿早已口味不佳。赵以川还行,他看苏艺始终没什么胃口,就问她要不要再点个喝的,或者甜品。
“算了,不是因为吃的。”苏艺顿了顿,似乎衡量了会儿要不要告诉赵以川,才说,“我刚和楚畅分手了,没胃口。”
赵以川猝不及防得知这个消息,一时都不知作何表情。
毕竟,他连两个人在一起都是纯靠自己猜,没得到过当事人证实,连一句“恭喜”都没送出去,就听苏艺一锤定音。
“你那什么表情。”苏艺笑了,“很惊讶吗?”
赵以川如实说:“没听他说过你们俩在一起的事。”
“我让他别大张旗鼓到处官宣的,当时预感不好,总觉得不会长久,现在果然吹了。”苏艺不以为意地叹了口气,仿佛这对她而言虽然影响心情但还不至于饱受困扰,“才几个月啦,放心,我也不会因为你是他好朋友,就对你带私人情绪。”
“不是……”赵以川哭笑不得,“你们俩分开,是因为他要去平京吗?”
苏艺用筷子戳着盒饭:“差不多吧,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去,我答应,他就跟家里说会结婚。不过你也知道我的事业和人脉都在虹市,没时间,也没条件重新开始。”
但如果两个人真在一起了,以楚畅家的条件,苏艺何愁不能另辟版图呢?
她没这么做,大抵因为她独立惯了,不想依靠任何人。
“没事儿,我以后给你介绍好的。”赵以川开玩笑,“开法拉利的小狼狗又不是就他一个,等以后遇到了再认识。”
苏艺瞥他一眼:“我选男人,又不是选跑车。”
赵以川说“好好好”,为表安慰,给她另点一杯卡布奇诺。
不久前私下里玩闹般的赌约突然又意想不到地得到了答案,他赢了,但就在这之前,赵以川已经兑现了想要的礼物。
想到要带裴哲回家,这不是赵以川一时兴起。
确认关系后,他就不止一次地打算过如何和崔丽分享这件喜事——他笃定,崔丽只会为自己开心。而现在,这件事终于提上日程,赵以川打了很多遍的草稿又怎么看怎么不完美,需要精心修改,才能正式呈报给崔女士。
工作到很晚才结束,赵以川送苏艺回家,结果在小区门口看到那辆熟悉的法拉利。
他意外,苏艺的表情更愕然。
“楚畅来找你了?”赵以川问她,他明明记得楚畅一周前就该离开虹市。
苏艺说不知道,提起包打开了车门。
她若无其事地路过那辆车,但就在要离开的时候,楚畅突然打开车门冲出来,一把抓住了苏艺的手。两个人很快开始吵,赵以川在车里听不清他们吵什么,直觉自己这时候不该去管,可他又没办法干脆地一走了之,尴尬地呆在这里,进退两难地等。
苏艺似乎招架不了楚畅,又或许累了,她的手提包往下一扔,东西滚了一地。
楚畅表情沮丧,手却还牵住苏艺不放开。
好像楚畅说了什么,然后他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苏艺,边慌乱地打开,边表情着急,好像让苏艺别走。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女人先是捂住嘴,而后悄悄地遮住了眼睛。
等两人又相拥在一起时,赵以川悄然发动了车子。
……看来还是裴哲猜得更准。
又或许他本质有些胆怯,认为两个相爱的人因为种种客观情况分开太过常见,不确定爱情能冲破许多阻碍,或者能战胜现实。
而裴哲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他们之间,早早动心的是他,先选择拥抱的人却是裴哲。
回到绿府,裴哲休息了一天已经恢复精神,一见他,就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机:“你看朋友圈了吗?楚畅跟苏艺求婚成功了。”
“我刚在现场。”赵以川挂起外套,“看着跟突发情况似的,之前还在吵架,苏艺拿包打他,然后他乱七八糟就把准备的戒指掏出来求婚。”
裴哲大约无法想象那个画面,问:“你怎么在现场?”
“送苏艺回家了嘛,开会开到9点半,又去吃宵夜,结束后想着她一个女生。”
裴哲摸摸鼻子:“我都没有跟你求婚。”
想也知道他受了楚畅这一出的刺激,骤然提起这个,赵以川失笑:“我们俩……真要这么算的话,去年第一次见面,你就跟我求婚了。”
“那不能算……”裴哲坚持着。
赵以川抬起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照耀下璀璨得夺目。
他带着点小骄傲:“我的钻戒比苏艺大。”
裴哲:“……”
裴哲:“你有病啊,楚畅那个都不是婚戒。”
赵以川说那反正我的钻石比较大。
裴哲又笑着骂他,跟同事比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想穿婚纱。
赵以川就说,“可以啊。”
这下话题被一句婚纱彻底带偏了,有意问他需不需要再补一次婚礼就卡在喉咙口。裴哲想他们离求婚大概还差一步,见赵以川态度如此,再重新说一遍又古怪得很,只好作罢,改询问他今天进展如何。
尽管说好了不干涉对方工作,但万阳和剑川案以后,偶尔裴哲会问赵以川的一些重要进度,赵以川也知无不言,权当互相分享。
他简略说了下,目前券商的建议是不看好,甲方却觉得券商有点畏手畏脚。
“上市确实不能急。”裴哲说,“再者IPO以后可以先挂牌,不过还是看他们的意思。启荣科技之前退市,我和我妈还闹了不愉快。”
赵以川问:“你怎么想的?”
裴哲:“赚钱比面子更重要,启荣科技之前为了顺利上市做了许多让步,结果就是前两年一直亏损,价值下跌。现在退出来了,反而有好几个项目推进得飞快,所以再等个三四年——冷静期是一部分,而且高管最近一年刚变动过。”
裴哲总结道:“管他的。”
言语间,赵以川发现,裴哲似乎对回到启荣集团总部只字不提,他把启荣科技的未来写到三年后,而届时则已远超他们协议上的时间。
“你不回去了吗?”赵以川问,“总部那边。”
过了会儿,他才认真地回答。
“就在最近决定和你在一起以后,我思考过当时的规划,觉得很多地方都不成熟,也想明白了一些限制其实是陷阱。比如,当时以程副总为首的高管集体不投我,不是因为我‘单身’,而是他们压根不想放我回集团。”
多么显而易见的事,裴哲当时一叶障目,却直到现在才捋清了前因后果。
他回启荣集团,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
就像那次并购案,如果没有他横插一脚,其实启荣并不会受到多大的损失,亏得快破产的小公司也未必会实质性伤害到启荣这艘巨轮。可程振勇的私人利益势必减少了,和他站在一起的高管们也因此记恨裴哲。
他回去,就像向一潭死水里投入石子。
万一他摆不平,等待他的就是汹涌的暗潮被风浪掀起,所有矛盾集体爆发,现在还不甚激烈的派系斗争势必你死我活——
启荣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泰恒?
“经过泰恒这次混战,我算想通了一点。”裴哲说,为求支撑似的,他握住赵以川的手抓得很紧,“真为了我妈,还有公司,得学会适当地示弱,伪装,还有让步。”
“是吗。”赵以川想,这又有点不像裴哲了。
裴哲紧跟着说:“卧薪尝胆,有点类似吧?把启荣科技当成自己的成绩单,做得越好,他们越害怕我回到总部,但我就一直不明确表达回去。你说,到时候主动权在谁手上?”
当然在裴哲手上。
有朝一日,他就不再是等待裴照雪钦定的继承人,不是空降也不是“家族企业”的受益人。而是真正的,所有人承认的掌舵者。
他还不到28岁,前途无量。
“不回去也好,事情总归少一些,好过一段二人世界。”裴哲撑着侧脸像挑衅,又像蓄意勾引,“赵律,这么在意,你心疼到手的3%股权飞了?”
赵以川心脏狠狠一跳,把裴哲的手分开,强势地插进去十指相扣。
谁在乎那3%。
他这么想,亲密地吻住裴哲。
第56章 五六、不为人知
虹市入夏似乎只在一场雨后,空气迅速升温,阳光给树叶的绿意涂抹得更浓,蔷薇花还在绽放,却已经有点盛极转衰。
楚畅在朋友圈高调宣布求婚成功后,又把几位关系密切的好友约出来单独聚了一次。苏艺也在,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在旁边气势十足地非要把楚畅灌趴下。
这次,酒量一向不怎么样的楚畅居然凭意志力撑到了最后。
他真的开心,端着杯子,口齿不清地逞强:“我应该是闪婚吧,这算闪婚吧?诶,姐姐,我们谈了有没有半年……?”
“闭嘴吧!”苏艺骂他话多,显得自己很恨嫁一样。
楚畅却还抓着裴哲不放,要他承认为期半年的恋爱就求婚肯定是朋友里数一数二的快。
裴哲表面附和他,心里却想:我和赵以川是不到24个小时就决定结婚。
私底下两人的赌约最终没有输家,毕竟谁都想不到楚畅和苏艺拿的“先分手再求婚”剧本。但无论如何,赵以川仍在聚会现场为苏艺送去了祝福。
女人对此并不十分感激,反而怪他:“还不知道能不能结得成呢!你先这么说,万一我又临结婚恢复单身怎么办?”
楚畅:“不行啊,你都答应我了的!”
旁边的赵以川也大笑:“姐姐,你答应他,是因为真急着结婚吗?”
苏艺没好气地给了赵以川一下。
黄金周后连续晴朗七天,眼看周末依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启荣科技跟进的盐湖开发项目第一阶段准备就绪,进入实施后,裴哲就不再每周顶着高原反应在H省和虹市之间来回飞了,他得到休息,赵以川决定带裴哲回临港的自己家里。
而这就是夏天另一件重要的事。
启程回临港前,赵以川只告诉崔丽自己要“带个人一起”,暗示的意味,崔丽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在电话那头高兴得不得了,问来问去。
“是哪里的人啊?”
“他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菜,有没有忌口?平时爱吃什么东西?”
“你们回来待几天,就住家里行吗?”
“是不是已经出发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这……妈妈都没有准备啊……”
手机连了蓝牙,崔丽的喜悦充斥在封闭的车内,赵以川笑意更深,望向驾驶座的裴哲,眉目间神情玩味,用嘴型打趣他:“怎么样?”
裴哲的表情告诉他不怎么样,但肢体却诚实地暴露出已经提前开始紧张了——握着方向盘的指尖绷得略发白。
继续开免提估计裴哲压力更大,赵以川断开了蓝牙。
“没事,妈,我们可能还要去其他地方玩,你别特意准备了。”赵以川神态自若地和崔丽讲电话,同时在车载地图设置好导航路线,“嗯……对,走高速,大概两个多小时。没有,不是我开车……好好好,我让他开慢点,注意安全……我想吃泡椒鸡。”
通话就此结束,赵以川看裴哲仍保持严肃,笑得直往后仰。
裴哲不满地没给他眼神:“我怎么了?”
“是去见我父母,又不是要准备跟谁打仗。”赵以川毫不留情地拆他台,“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都没紧张成这个样子——诶,你昨晚不会都没睡着吧?”
裴哲:“……不至于,就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喊。”
“叔叔,阿姨。”赵以川教他。
哄小朋友的宠溺口气,裴哲听得直皱眉,心里却又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赵以川和他商量过,因为结婚怎么都算大事,毫无预兆地直接把结果告诉赵家父母,不太符合赵以川的一贯行事作风——他和爸妈关系好,跟崔丽更是近乎无话不谈,又早就出过柜了,没有先斩后奏的理由。
而一提已经结婚,就不可避免地要谎言套谎地编造出一套自圆其说的故事,用以遮掩他们那个不太光彩的前提协议,说多了,无可避免容易露馅。
于是想了想,还是先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
等两人相处好了,父母这边也熟悉了,再把结婚领证的事跟崔丽报备。至于婚礼,就说不愿意大办,相信赵家父母都能理解。
届时裴哲那边也把结果告诉自己的长辈,两家人一起吃顿饭,就算交代了。
不过都是很久以后的安排。
赵以川觉得现阶段想这些都太早,可裴哲计划得井井有条,态度又十分端正,让他的“就当认识一下”不能说得太轻松。
他感谢裴哲的郑重,也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太随意?
可他原本是不太注重仪式感的人,跟裴哲在一起,或许以后得留个神了,毕竟他不想为了错过纪念日和男友吵架。
赵以川是虹市人,但籍贯是临港,父亲和大伯白手起家创办的驰元公司最早也是在临港郊区的一个地级市做起来的。
家里遇到意外后,名下已经没什么资产了,现在住的地方是许多年大伯留着归国养老的房子,但赵驰元短期内没有回国打算,实际也算送给了弟弟一家。
房子地段不差,只是稍微陈旧了些,周围也不太好停车。
花了点工夫绕路才把车停好,他们没开裴哲那辆走哪都引人侧目的迈巴赫,但即便如此,崭新的纯白保时捷马坎挤在老街的路边停车位,依旧很是惹眼。
下车,拿东西,裴哲给赵家父母各自准备的礼品一个人拎不完,等他们大包小包地走进小区,崔丽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崔丽现年五十出头,年轻时高挑又苗条,即便最近一年多劳累过度,仍比同龄人看着显小。因为赵以川第一次带人回家,她特意打扮过,卷了头发,化了点妆,越发有神采。
“小川!”崔丽迫不及待地朝他招手,又迎上来。
赵以川很习惯她的热络,喊了句“妈妈”,腾出一只手去牵裴哲。
不等他说话,崔丽就站到裴哲面前,颇为自来熟地笑得亲切:“小裴,裴哲,对的吧?叫崔阿姨就行,一路过来,你开车辛苦了哦。”
裴哲先答了句“没什么”,还没说“阿姨好”,崔丽又数落起了赵以川。
“你带人回来,还让小裴开一路车,懂不懂礼貌?拿了东西,先放了再去停车不行吗?你不嫌重,那就自己拿完了,怎么让人家动手!”她边说,边接过裴哲手里的袋子,对裴哲道, “下次带东西都给他自己搬,你别心疼他。”
裴哲:“……”
他讷讷地“嗯”了声,对上赵以川无可奈何的视线,心道:今天可算知道赵以川那股面面俱到的开朗是从哪儿继承的了。
但崔丽一路的唠叨几乎把裴哲的紧张化解大半,等穿过小区,走到单元楼的后门时,裴哲已经能和她聊得有来有回。
“老房子,这几天你们将就住,等以后再……”崔丽下意识地想说买新房,思及家中近况,蓦地住了口,觉得自己想得有点远,赵以川还没说要和裴哲过一辈子。
“以后也不用特意搬。”赵以川接过话,“我在虹市都住他家,回临港,他就住我家。”
崔丽瞪他一眼。
但言谈中的“老房子”所在小区年份虽然大一点,维护得却挺好,加之在一楼,带花园,坐北朝南的大户型,并不是赵以川三番五次形容得破烂。
崔丽带他们进屋,提高音量喊:“老赵人呢?你儿子带男朋友回来了!”
阳台上,中年男人闻声而出。
比起崔丽的大方和温暖,赵驰显则是赵以川内敛、谨慎的另一半基因来源,他头发花白,大约是变故造成的。他穿衬衫和西裤,身材清瘦,很有几分儒商气质,见了裴哲,也只是淡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听他叫“赵叔叔”。
赵驰显不怎么说话,崔丽去张罗做饭,他就陪着赵以川一起坐在客厅。
家里买了水果,裴哲又带了一些,现在满满当当地摆开,都不知道先吃哪个好。赵以川各切了一半,放在盘子里。
初夏,风是清亮的,室内还有几分晚春的凉意。
裴哲捧着茶杯默不作声地打量这个家。
来之前,他想过很多次,赵以川从小长大的地方会是什么样,温馨的,充满生活感的,或许墙上还挂着中学时代奖状的……而这些一点不差地展现在他面前,如此契合,就仿佛他对赵以川的了解从独自推测到了被一一证实。
他的目光游离,思绪也随之有些放空,直到赵驰显喊他,裴哲都没反应过来。
第二声时,裴哲听见了:“不好意思,您叫我?”
“没事,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赵驰显说这话的笑容有点腼腆,也有点无措。
他过去识人无数,大概早看出裴哲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却没多问。
没有对他背景情况的了解,也没有对他将来打算的好奇,甚至没有刻意躲藏却避免不了的对他的打量与揣测,赵驰显的表现让裴哲琢磨不透。
仿佛无论赵以川带回来的人是谁,赵驰显都很不在乎。
这份不在乎,又莫名地跟赵以川如出一辙。
原本打算顺着聊几句驰元,裴哲这下也不能开口,他想:那些过去的事,赵以川的父亲多半不会主动提起了。
他在旁边听赵以川跟父亲聊最近的工作,赵驰显不咸不淡地点评两句,也无非“你看着办”“这样也好”的中性表达。不像父子谈心,更像是两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就这么聊起近况,谁也不会对谁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