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他人人喊打—— by作者:孟还 完结

作者:孟还  录入:06-21

季怀真早已废了的右手又突然有了知觉,他又想拿枪了,拿枪,拿刀,拿剑,他想冲上前,对着离他最近的鞑子撕咬。
见齐军将领如此惨状,受奇耻大辱,临安百姓们再也忍不住,眼见一场动乱就要爆发,鞑靼军队迅速出动,组成人墙挡在百姓前头,杀鸡儆猴,用手中长矛刺死不少叫嚣声最响亮之人,欲以武力镇压,可又怎能挡得住天怒民怨?
季怀真看见骑在马上的阿苏尔不屑地笑了笑,对身旁的将领吩咐着些什么。他虽听不懂鞑靼人说话,却立刻领会了阿苏尔的意思。
眼见一场屠杀就要爆发,就在此时,人群之中,梁崇光英灵还未散去,那卖国求荣的季大人又一马当先,扑了出去,在鞑靼人面前行了个大礼,高喊道:“恭迎殿下——!”
他凶恶万分地往后一看,眼中暗含威胁意味,大齐官员立刻会意,他们硬着头皮,跟在季怀真身后跪下,恭迎阿苏尔。
人群又突然静了。
方才还对着鞑靼大打出手的齐人,突然一同盯向季怀真。他们目光中仇恨难掩,对鞑靼人的怒火愤恨全部转移到了季怀真的身上。
同胞的背叛,比敌人的羞辱让人更难以原谅!
原本挡着齐人防止他们冲上前闹事的军队瞬间成了对季怀真的保护,若无这些人,齐人会一拥而上,将他撕碎。
季怀真如浑然不觉般,他是从泥潭里一路爬上来的,最知如何伏低做小,如何恭维讨好。
他当即膝行过去,身子往下一趴,靠在阿苏尔脚边,喊道:“大人请下马!”
阿苏尔哈哈大笑,将季怀真的背当做脚踏,踩着下马。
为凸显神威,他身上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往季怀真背上一跳,把季怀真踩得整个人往下一沉,胸中闷痛不知,腥甜翻涌,但他死咬牙关,头仰着,眼睛睁着,笑嘻嘻道:“大人踩得好!大人小心脚下!”
又有一鞑靼将领走来,问也不问,一脚踩在季怀真的脊背上。
季怀真麻木地高喊:“大人请下马!大人踩得好,大人小心脚下!”
他就这样一声声喊着,任由别人踩在他的脊背上。长矛上高挂的梁崇光不再是焦点,没有人知道季怀真的这一跪化解了一场即将爆发的屠杀,甚至就连季怀真自己都说不清,在他扑出去的一刹那,心里想着的是什么。齐人恨恨地看着季怀真,只恨不得扑上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这双对着鞑靼人下跪的膝盖打碎。
“……如此苟且偷生之辈,对着敌人摇尾乞怜,当真猪狗不如。”
季怀真抬头一看,见说话之人乃是阿苏尔麾下一员悍将,勇猛无比,斩杀齐人与夷戎人无数。
此人膀大腰圆,大腿快要赶上季怀真的腰,小山一般的身躯将胯下马匹压得不堪重负。他鞋大如船,掌大如盘,重重踏在季怀真的背上,还嫌不够似的,又用力一碾。
季怀真身子猛地一低,手肘膝盖都撑在地上。
紧接着,那鞑靼武将又下马,故意碾中季怀真按在地上的右手手掌。
季怀真的手提过枪,拿不起笔,救过燕迟的命,也杀过无数人。
一股钻心剧痛袭来,季怀真只感觉天灵盖被人掀翻,他双眼血红,想不管不顾将这人掀翻与他同归于尽,可他一想燕迟,一想燕迟还下落不明,一想燕迟还在鞑靼人手里。
他受奇耻大辱,心里想着他那只再也飞不回来的燕子。
季怀真猛地抬起头。
那鞑靼人瞬间警惕,看着季怀真眼中触目惊心的恨意,以为他要反抗,谁知下一刻,季怀真又慢慢笑了,他紧咬的牙关放松下来,高声道:“大人踩得好!”
对方一怔,朝他身上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季怀真跪趴在地上,右手不住颤抖,可他却突然低低笑起来,心里想着,他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人。此时,又一匹马停在他面前,季怀真条件反射性地趴好,又喊了声大人,等着这人拿他当脚踏。
然而来人迟迟未动。
季怀真心有所感,以跪趴的姿势怔怔抬头,午间日头最大,最惹眼,刺得季怀真眼睛一痛,似要流泪了,来人背着光,猛地一看,却是糊的,看不清面貌,只是有些熟悉。季怀真又用力去看,才看清来人是谁——只见拓跋燕迟骑在马上,毫发无损,风光无限,在他身旁站定,正低头看着自己。
那眼神中有季怀真看不懂的,也从未有过的悲悯,以及某种不可名状的悸动,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在看到季怀真出现在这里,被人当脚踏侮辱的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燕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微微倾向季怀真,更浑然不觉那握着缰绳的手已青筋紧绷。
他缓了一缓,才问道:“怎么是你。”
季怀真被问得一怔,那一瞬间,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又往脸上涌了,心想凭什么遭受这一切的就是他了。见燕迟毫发无损,便知他不是被鞑靼人“掳”来的,而是被“请”来的,如他这主动自投罗网的阶下囚不一样。
他低着头,猛喘了两下,可也只用了一瞬就冷静下来,季怀真不为所动道:“大人请下马。”
拓跋燕迟没动。
这时,阿苏尔去而复返,似早就料到这一幕,不怀好意地瞧着。
他听说这夷戎七殿下同大齐的季怀真有恩怨私仇,本以为二人在这种情况下相见,燕迟要赏他一掌,踹他两脚,逼问他发妻下落,结果见那七殿下只是在马上坐着瞧,毫无反应,顿时感到一阵无趣。
他眼睛一转,又起了歪心思,走过去对燕迟道:“燕迟殿下怎得不下马?难道是这脚踏不听话?”
话音未落,手中长鞭如从冬眠中苏醒的蛇般舒展开来,垂在地上,又猛地朝季怀真背上抽去。谁知那鞭身还未碰到季怀真的背,就被一股巨力拽住,阿苏尔顺势看去,那打出去的鞭子被燕迟徒手拦住。
对方以不可撼动之力挟着他的武器,却看也不看,视线还是落在季怀真身上。
阿苏尔扥了下鞭子,没扥动,脸色微微变了,就在要起疑之时,又听那夷戎七殿下缓缓开口:“认错了,不是我要找的人。”
阿苏尔瞬间明白过来,哈哈笑道:“是这样,是这样,我听说这大齐太傅季怀真,与你发妻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长得一模一样,你看错也不稀奇。”他收鞭,对燕迟道:“燕迟殿下这边请。”
季怀真头低着,往旁边挪了挪。
燕迟一跃下马,不再吭声,跟着阿苏尔入城。
季怀真踉踉跄跄站起,其余大齐官员只沉默着看他,不等季怀真整理衣摆,就有什么东西冲他飞来,砸在他背上,回头一看,竟是站着的人群中有人带头,把鞋砸他身上。
一只鞋飞来,就有第二只,第三只,民众义愤填膺,嘴里季狗季狗地叫骂不断。大齐官员纷纷躲避,抱头鼠窜,一人朝季怀真跑来,脱下外袍一撑,将季怀真护住,挡住朝他袭来的鞋底与石子。
“快走,快走!”
这声音无比熟悉,偏头一看,竟是李峁!
见他身上并无伤口,反倒精神奕奕,便知他这几日没吃什么苦。李峁护着他往前走,低声道:“你怎么来了?你没逃成?阿全呢,阿全可还好,你姐呢,她又在哪里。”
季怀真低声道:“走散了,我投靠鞑子,就是为了找她,你又是怎么回事?”
李峁见鞑靼人不曾注意这边,方压低了声音道:“他们找不到我父皇,也寻不见尸体,怕他再生事,才留我下来以作要挟,本是想利用我劝服百官,我正要谈些条件,他们又突然改口,原来是你来了。”
“城破之日,你去了何处?”
李峁被问的神色一凛,一阵龃龉,没有吭声。季怀真了然地看着他,讥讽一笑:“城破之日,你提前收到消息逃跑了。是谁将你抓回来的?鞑子?”李峁面色铁青,不知想起何事,额角青筋异常明显,冷冷一看季怀真,不再说话。
梁崇光的尸体开道,长街两边的民众一路静默地盯着鞑靼人,眼中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仇恨。鞑靼一路视若无睹,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城,季怀真与李峁携大齐官员紧随其后。
到达宫中,宴席早已备好,阿苏尔坐于首位,燕迟的座位与他紧挨着,大齐官员不得入座,他们被冠以“奴隶”的身份,分给在座的鞑靼将领,跪在一旁伺候他们用膳。
而季怀真被分到的,恰好是在城门口用脚碾他右手的人。
这脚大如船,手大如盘的将领叫哥达,是阿苏尔旗下的一员悍将,在鞑靼军队中无人不自知无人不晓,就连季怀真都有所耳闻,只因为这个叫哥达的除骁勇善战外,还以淫乱著称,正中阿苏尔下怀。
思及至此,季怀真心中一阵恶心,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在阿苏尔的注视下给哥达倒酒。
哥达讥讽地笑看季怀真,以酒杯狠狠掷他身上,又抬起季怀真的脸一看,正要狠狠掴他一掌,拍出去的手背还未碰到季怀真的脸,半道便被飞来的酒杯狠狠击中。
哥达痛嚎一声,手背已肿了。
他朝酒杯飞来的方向怒目而视,发现那夷戎七皇子面色不善,冷硬如刀。
阿苏尔若有所思地看着,视线在燕迟与季怀真身上来回挪动,突然一笑,打了个圆场:“也对,也对,他与你发妻长了一张脸,不好惹你不快。”忙给哥达使了个眼色。
哥达忍气吞声,只推了季怀真一把,让他去旁边伺候。
季怀真若无其事地爬起,李峁却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倒不是心疼季怀真吃亏,而是一看他这副绵里藏针,不住算计的神情,李峁便知这个叫哥达的活不长了,怕季怀真意气用事,打草惊蛇,再惹得阿苏尔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他忙爬过去,挡着季怀真,求哥达大人放他一马,又被哥达一脚踹在胸上,半天起不来。
阿苏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笑,并不出言阻止,继而突然转头一看旁边坐着的燕迟,问道:“齐人有句话叫双喜临门,今日是我族正是进临安入主大齐的日子,正好拿来祭火神,我听说你们夷戎也有这样的规矩,外头场子已经布好,燕迟殿下可要一看?”
他一不提夷戎鞑靼势同水火,夷戎占据上京断其后路;二不提当夜带兵偷袭燕迟营地强行将其带回;三不提强行扣留燕迟在此意欲何为,却问上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
燕迟略一沉思,点头应下。
阿苏尔一笑,命群臣跟随其后,带着燕迟往大殿外的空地走去。那边早已数好箭靶,围出比试场地,已有不少鞑靼勇士聚集于此,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在阿苏尔这个鞑靼未来的王身上博个好印象。
燕迟看了半晌,突然道:“我们夷戎还有个‘讨彩’的规矩,两人比试三场,三局两胜,谁胜了,便可赢得这个彩头。”
阿苏尔听出他弦外之意,笑道:“燕迟殿下想要我拿什么做彩头?”
一旁的李峁猛地把心提起来,默默看向季怀真,以为凭着二人的关系,燕迟要救他,就算不救他,也不会让他落入鞑靼人的手中,只要季怀真一逃,他们就有希望了。
而季怀真的头却仍低着,一言不发。
李峁那目光如炬的眼神又盯向燕迟,可燕迟却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找一个人的下落,殿下若有心,还请替我找人便可。”
阿苏尔闻言放声大笑,看向燕迟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藏不住的鄙夷与轻视,心想这夷戎七殿下落入敌手,又痛失上京,开口居然又是要寻找他那不知死活的发妻,当真胸无大志。
“如此情真意切,自然要成全。可若是殿下输了?”
燕迟也跟着一笑:“若我输了?那殿下为何将我‘请’来,也可直言不讳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阿苏尔嘴角一沉,冷冷盯着燕迟,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他手一指,漠然道:“我还要他。”
那手指的方向,正是浑浑噩噩站着的季怀真。
季怀真压根没听清他们在谈论自己,只是在想燕迟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阿苏尔在抓到他的第一时间没有将其杀掉,更没有察觉数道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直至旁边李峁推了他一把,才顺势抬头,和燕迟四目相对。
目光一触及分,一个若无其事转开脸,一个再次低下头。
阿苏尔视线在二人之间游移不定,只觉得这二人之间说不出的诡异,看着彼此的目光中似牵着线,说仇敌又不似仇敌,可说爱侣又不似爱侣,更不提中间还夹着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陆拾遗。
“好说,但……若是寻常奴隶也就罢了,可这人是大齐太傅,带着大齐官员投敌叛城,殿下方才也看到了,眼下这人正被所有齐人记恨着,应尽快处理了平息民愤才是,你把他要去,岂不是自寻烦恼?”阿苏尔压低声音,又道,“殿下可有其他相中的齐人奴隶?”
燕迟不为所动道:“他两年前将陆拾遗囚禁,若说谁有可能知道陆拾遗下落,除了他,我想不到旁人。”
阿苏尔略一沉思,又改变了主意,回身扬声道:“哥达——!”
只见一彪形大汉从人群中挤出,每往前踏一步,身上的赘肉就抖动一分。燕迟已经够高,可这哥达比他竟还高了半个肩膀不止,往他面前一站,如座小山般遮天蔽日,低头看向燕迟的目光中尽是傲慢。
李峁恐惧地看着,朝季怀真低声道:“别说比武,便是压也能将拓跋燕迟压死。他们夷戎人讨彩到底是什么破规矩……”
这规矩季怀真再清楚不过,他不止清楚,还亲身经历过。
阿苏尔道:“既先前季怀真已被我指派去伺候哥达将军,燕迟殿下既想要,就从他手中赢下吧。”
燕迟仰头将哥达一望,平静道:“三局两胜?”
哥达声如洪钟:“不用三局,只要我将燕迟殿下打得再也站不起来,岂不是一局就可以定胜负了?”
拓跋燕迟盯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轻声道:“好。”
阿苏尔突然在燕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杀意,有些后悔派这不知轻重的哥达应战,他本想着让哥达出来,杀一杀拓跋燕迟的威风叫他心生退意,日后也更好操控,可又怕哥达将人打死了坏他大事。
左右一看,见手下众将士与大齐官员都一同看了过来,便不好背开众人叮嘱哥达,突然心生一计,朝季怀真道:“既是因季大人而起,那就由季大人来定第一局比什么。”
他目光暗含威胁地看着季怀真。
季怀真突然道:“比箭术。”
话音一落,燕迟又是一声轻笑。
虽不明白这拓跋燕迟在笑什么,阿苏尔却松了口气,比箭术好,比箭术伤不了人,早闻拓跋燕迟箭术出神入化,比起他大哥瀛禾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好看他赢下这局,再顺水推舟将季怀真这烫手山芋推给他。
本打算着将季怀真当成箭靶用完就扔,杀之以平息民愤,如今见拓跋燕迟对季怀真这副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阿苏尔突然心生一计,若是他的人找到了季怀真的姐姐,就不愁季怀真不能为他所用,拿来牵制燕迟。
思及至此,当即朗声道:“拿弓来!”
阿苏尔信心满满,心知哥达擅搏斗而不擅箭术,料定拓跋燕迟不会输了这一局,可谁知他猜得中哥达,却没猜中燕迟。
众目睽睽之下,第一箭赫然脱靶!
燕迟神情镇定,轻声道:“见笑。”
他又取下一箭,展臂一拉,鹰隼一样的眼眸紧盯箭靶上的某一点。
第二箭离弦,只听得破风之声,箭靶晃了晃,竟再次脱靶。
燕迟一笑,沉声道:“最后一箭。”
阿苏尔有些傻眼,正要找借口阻止,然而燕迟第三箭已就位。
第三箭搭好,燕迟将弓拉成满月,隐约可听弓身受力的紧绷声,竟再次擦着箭靶飞过。
在众人始料不及,一头雾水的眼神中,拓跋燕迟真就三箭尽数脱靶,说他箭术奇差空有虚名,可他三支箭都是挨着正上方的边缘擦过,每支箭的位置都丝毫不差,且每支射出去的箭都裹挟着股说不出的戾气,只感觉箭射出去时,他将对面的箭靶看成了什么人;可若说他箭术奇绝,这人连靶心都射不中。
谁都不知这夷戎七殿下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李峁更是火冒三丈,朝季怀真咬牙道:“拓跋燕迟这蠢货在干什么,两年前他按着我揍时可没手下留情过,他当真惧怕鞑子不成?他真是来找陆拾遗的?”
此话一出,季怀真表情微妙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怔怔地看着燕迟放下长弓,眼中藏着些许茫然,又藏着些许不可置信。
在鞑靼将领嘲弄的嘘笑声中,拓跋燕迟满脸平静,可双手不止为何而轻轻颤栗着,他深吸口气,勉强平静下来,漫不经心地脱去碍事的轻甲,摘下护腕扔在地上,看着哥达道:“第一局是我输了。”
季怀真敏感地察觉到:拓跋燕迟在生气。
只见燕迟嘴角扬起,眼中却毫无笑意,活动手腕间已是冰冷杀意蔓延全身,用一种极其斯文客气,却诡异的语气道:“第二局,比你擅长的,比搏斗。”

第100章
哥达正不可一世着,又怎会把眼前这个矮他一头的小子放在眼中,只觉得燕迟这一举动充满挑衅,登时不爽起来,性子中残暴的一面又冒了头。
不顾阿苏尔要杀人般,百般暗示的目光,哥达笑道:“单是比搏斗又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也是带兵之人,不如这样,我再挑一族人出来,那季狗暂时归你,互为各自的‘兵’,只有抢出对方的‘兵’,才算胜,如何?”
周围的鞑靼将领一听这等玩法,瞬间叫起好来,阿苏尔勉强按捺住怒意,不好再阻止。
燕迟还没吭声,季怀真却先道:“好。”
在众人注视下,季怀真主动上前,让人绑住他的手,置放在赛场一角。那边哥达也挑出一名属下,同样绑住双手,只待锣声一响,看对方将领来抓时逃跑便可。
燕迟站定,阿苏尔亲自敲锣。
哥达庞大如山的背影挡在自己的兵前头,那人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铜锣被人重重一敲,哥达最先有所动作,他不去抓季怀真,而是突然转身冲着自己的“兵”去了。
在众人诧异的惊呼声中,他双臂大开,双掌冲着自己部下的脑门奋力一拍,如拍西瓜般,拍得人头瘪下去一块,还未有所反应,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血流一地。
哥达不怀好意地冲拓跋燕迟看去:“既无兵可抢,我看殿下怎么赢。”
燕迟听罢,又是意味不明地一笑。
话音一落,哥达已朝季怀真扑去。
脚下搭好的擂台不住震颤,抬头间一座庞然大物朝季怀真来了。若是被哥达抓住,把他搂在怀里一挤,也可活生生挤断季怀真的肋骨。
千钧一发之际,季怀真同燕迟两两相望了一眼,接着不避不让,反倒朝哥达冲了过去,在对方大张的手臂要碰到自己的一瞬间猛地双膝跪地,头往后狠狠一仰,堪堪擦着他的胳膊滑了过去。
哥达力气虽大,庞大身躯却也笨重无比,当即踉踉跄跄,转身要去抓季怀真,却忽略了背后紧随而来的燕迟。只见那拓跋燕迟几步助跑,单手一勾擂台边缘做支撑用的木桩,靠着一旋之力将自己送出,狠狠一脚揣在哥达的肚子上。
这一脚另哥达不住后退,胃中翻涌不止,抬头间燕迟早已落地,正单手按在地上稳住身形,冷漠机警地看向自己。
哥达怒不可遏,向着燕迟冲去,正好燕迟也冲他来了。
眼见两人就要相撞,台下的人已预见到那身形单薄的夷戎七皇子被他鞑靼悍将哥达撞飞的惨状,然而就在这时,燕迟突然错身一让,半个身子贴在地上,一腿朝哥达扫去。哥达早有提防,立刻弯腰去抓燕迟的腿,燕迟却似早就料到般,突然一笑,从地上弹起,一脚狠狠碾上哥达来抓他的右手!
一声痛嚎响彻云霄,听得人胆战心惊,见那哥达脸痛得发红,手被踩得发紫,整个人发狂般挣扎摇晃,要将燕迟掀翻在地,不等他缓过来,燕迟便向后掠去了。
哥达整个右手手掌都没了知觉,头昏脑涨地一看,早已够不着燕迟。
登时恼羞成怒,向着站在角落的季怀真,山一般堵了过去,燕迟面色一变,再追也来不及,哥达已将季怀真堵在角落,将他一抓,对着燕迟道:“你认不认输!”
阿苏尔气得在一旁大喊:“丢人,你丢不丢人,给我滚下来!”
然而哥达已被燕迟那带着羞辱意味的一脚踩得理智全无,对阿苏尔的命令置若罔闻,阿苏尔又骂了句,卷起鞭子朝哥达抽去,嘴里叫骂不止。
燕迟轻声道:“本想放你一马……”
他眼风一转,落在季怀真身上。
四目相对间,季怀真已领会了他的意思,猛地低头咬在哥达的胳膊上,一嘴下去,还没尝到血腥味,就先把自己恶心得够呛。
这一咬又叫哥达痛得发了狂,一旁的阿苏尔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道影子从眼前掠过,接着手就空了。
鞭子的那头握在拓跋燕迟手中,将其甩出缠住哥达的手,季怀真趁机逃走,燕迟却往前冲去,二人错身而过,只见燕迟飞身而上,直接拿鞭子缠住哥达粗如圆柱的脖颈。
脚下木板又震了一震,季怀真回头一看,哥达已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而燕迟则骑在他身上,面色冷硬,毫不留情,手下越收越紧,俊美面容上尽是冰冷杀意,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因濒临死亡而恐惧的哥达。
燕迟气息极稳,笑了笑:“你说得对,将你打得再也站不起来,不就一局定胜负了?”
见燕迟下手便是死招,台下观战的鞑靼将领各个都坐不住了,竟有一两个冲上前去,欲将哥达救出,更不愿看燕迟一个夷戎人在此嚣张。季怀真面色一变,正要过来,燕迟却抬头冲他爆喝道:“退下!”
话音一落,已是有人靠近,燕迟猛地旋身,当胸一脚,将其踹飞出去,又空出一手,掐住另一人的脖子,直接猛掼在地上,一下就将人摔得站不起来。
哥达得了喘息之机,本着求生的本能往前爬,不想燕迟又追了上来,一脚踏在他肩上,那长鞭如影随形,又缠上他的脖子。
哥达的脸越来越紫,眼白露出,一股恶臭传来,原来是临近窒息下拉在了自己的裤子里。
燕迟面无表情,手背上紧绷的青筋却显示了他的不遗余力,露出在战场上杀敌时杀伐果决的一面。
就在人人都以为拓跋燕迟要将哥达勒死的时候,这人却突然松了手。
只见燕迟冷冷一笑,直起身子,猛地喘出口气,将鞭子扔在几近昏厥的哥达身上,转身下台。
一群鞑靼将领围在他前头,对他怒目而视,燕迟抬眼一看他们,平静道:“还请各位让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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