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脸上皱纹很深,但一身军装,腰背挺得笔直。
老人目光十分锐利,一个眼神扫过来,气势就压得人不由自主低下头,不敢直视。
徐临手心渗出冷汗。
他见到了对方的肩章。
过于恐怖。
曹熠辉有着和年纪极度不符的高级别,但他说过“上头”“高层”,“有些事情他说了不算”。
那确实,和眼前的人比起来,他只是管理灵能这个圈子的“小小一局长”。
无论出于规矩还是礼貌,徐临都应该上前,向眼前的人行礼问候。
但他不知道,该称呼对方什么。和那些守卫一样,叫“总长”?
他们两人的身份差距,放在古代,就是王爷和草民。
徐临瑟瑟僵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反倒是对方先开了口:“你就是,小徐啊?”
如此亲近的称呼令徐临惊了一瞬,急忙抬头:“我是。”
映入眼中的人,完全不似刚走进来时不苟言笑的威严,反而一脸微笑,显出几分慈祥和蔼。
曹总长从头到脚把徐临打量一番,像在心里评判什么,看得徐临后背冷汗直冒。
过了一会,他微微颔首,似是非常满意:“不错,好孩子。”
随后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警卫:“带小徐去保管库。”
徐临正处于懵逼状态,下意识看向曹熠辉。
“我和熠辉,祖孙两聊几句家常,”曹总长看出了他的想法,“你跟着他去就行。”
徐临不敢多说不敢多问,乖顺埋着头,跟着军衔同样吓死人的警卫员,去往二楼深处的房间。
一间极大的房,仅用来摆放一件物品——超S级灵器。
房间四周都是防卫的灵能仪器,正中陈列着一把闪烁幽荧光芒的灵剑。
警卫说:“拿走吧。”
徐临:“直接拿?”
警卫一脸“不然呢”的疑惑表情看着他,点点头。
没点仪式和流程?
还是说,他去触碰的时候,会像玄幻小说里写的那样,有个什么灵器择主的特殊场面?
他脑补了一段光影交错的CG。
然而拿起灵器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灵器上有封印。”警卫说,“你拿回去,曹局长会帮你处理。”
徐临疑惑:“就这么拿走?如果封印解开后,我用不了,再送回来?”
警卫本该一脸严肃刻板,绝不多说一个字。
徐临的问题显然让他感到奇怪。
“这是曹局长提交的申请,总长直接批了。东西拿给你,用的了你就用。”
“用不了,”警卫平淡说,“看曹局长怎么处理。反正东西给你了。”
据徐临所知,超S级灵器,只有顶级除灵师才能驾驭。
申请批下来,只是第一步,有能力使用才能带走。用不了,灰溜溜走人,灵器仍然放在这里保管。
这流程不对啊。
警卫只管听从命令,别的不管,说:“拿好了。走吧。”
徐临不好多耽搁,跟着对方回到大厅。
总长和曹熠辉话还没说完,二人站在门外等候。
祖孙两不知在谈论什么,曹总长说几句就要朝徐临看一眼,看得徐临心慌难安。
十分钟后,总长带着人离去,过于宽敞的大厅里,又只剩下他和曹熠辉。
曹熠辉问:“我们也走?”
“还是说,”他嘴角轻微一扬,“去我以前住的房间里看看,玩一会。”
徐临身上蹿过一阵冷寒:“不必了。走吧。”
还要回局里上班。
刚走一步,又问:“灵器,怎么办?”
“你先拿着。”曹熠辉不怎么在意超S级灵器的归宿,只认真说,“再等一段时间。等你完全习惯操控灵能,再使用高阶灵器。”
十天前,徐临使用灵器枪才出过一点问题,他不放心。
灵器枪失控这件事,又会牵扯出其他事,徐临本来就不想让曹熠辉知道。
对方这么说,他也不再多言,顺从点点头。
两人离开这座大宅,乘车回到特处局。
刚走到行动科办公室门口,徐临就被夏侯启拉到角落,小声问:“小徐同志,你昨天怎么过的?”
曹熠辉没问他的行踪,让夏侯启来打听?
徐临如实告知:“出门和一个以前的同事见了一面,中途遇到一个从外省回来的好友,又聊了几句。”
“然后就回家了。”
“回家?”夏侯启表情怪异,几秒后,呆呆道:“哦,回家。”
徐临:“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过了片刻,夏侯启又恢复常态,问:“听说你拿到超S级灵器了?”
徐临诧异:“你们都知道了?”
这么快?他才刚从曹总长家回来。
夏侯启嘿嘿一笑:“我有内部消息。怎么样,感觉如何?”
徐临会错了意,以为他问曹总长:“曹总长他……”
虽然对他的态度还算慈祥,但和那样的人在一起,感觉就是忐忑难安。
“你见到了总长?!”夏侯启乍然惊呼,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捂住嘴左右看了看。
幸好周围没人。
他又悄声问了一遍:“总长回来了?”
徐临一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见到夏侯启的反应,骤然回过神来:“总长他,不在我们省吧。”
夏侯启沉重思考了片刻,如实告知:“当年,是总长决议,我们曹家一派的除灵师进入国家机构,成为公职人员。这你应该听说过。他将特别事务处理局的总局定在本市,因为老家在这里。”
“但他本人不住家里,一般时间都待在军/区。而且,超S级灵器的调配和使用,他只管批复,用不着亲自跑这么一趟。”
“小徐同志,”夏侯启认真又凝重拍了拍他的肩,“总长百忙之中抽出半天时间,是专程来看你。”
两日过后的上午,徐临正对着屏幕看文件。
办公室里另一个剩下的同事找他聊天,叹息道:“好不容易盼到曹局出差,不来巡查工作了,大家可以安心摸鱼,没想到这几天灵能异常的情况这么多,根本忙不过来。”
灵能异常一个接一个,行动科的调查官都被派出去,她也是刚出了外勤才回来。
整个办公室,现在就只剩了她和徐临两人。
徐临手一抖,曹熠辉出差了?
自从前两天,夏侯启说了那句一点不好笑的笑话:总长专程来看你,他靠着自我暗示,即将痊愈的妄想症陡然急转直下,症状严重。
他现在,对曹熠辉重度过敏。
为了重新自我调节,他像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一样,坚决贯彻不闻不问不理会“三不”方针,刻意避开和曹熠辉相关的一切事情。
甚至为了不见到他,提前十分钟早退。
结果曹熠辉不在局里?
见徐临神态有异,同事略惊讶:“曹局出差,你不知道啊?”
“曹局出差,小徐你不知道?”郭鸣忽然推门而入,夸张说,“小徐,你对曹局这么不上心,他知道了会哭的。”
徐临无话可说,尴尬笑了笑。
“刚才监测中心又报告了一起灵能异常,”郭鸣调侃完,说起正事,“E级。需要一个人去现场了解情况。”
站在空荡的办公室,他无奈看向徐临。
“小徐,”郭鸣大概是深刻执行“高调做事”的类型,领导做了什么,必须说出来让下属知道,“曹局走之前特意叮嘱过,尽量别让你出外勤。但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
发生异状的地方太多,人员都派出去了。
整个科室只剩唯二两个人,另一个还是刚回来的。
徐临即刻起身:“我马上去现场。”
E级的灵能异常,被定义为最低程度,对常世造不成多大影响。
通常情况,要么两个位面,如空中漂浮的气泡,被风吹一吹挨在一起,引起灵能波动,又很快远离。
要么某个常世人在极端条件下,例如争吵时情绪失控,来个潜能小爆发,出现“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这么大力”的情形。
总之事不大。
在徐临去往现场的路上,灵能波动就已经消失。
但特处局职责所在,必须得去看看,了解清楚后,提交一份记录报告。
监测仪定位到的地点,为一处居民小区。
徐临到的时候,小区外停着一辆警车,一栋居民楼周围拉起警戒线。
凭着高人一等的身材长相和温润随和的举止谈吐,徐临很快从围观的大爷大妈嘴里问出了事件经过。
有人跳楼。
死者为楼里住户,是个邻居们眼中,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的浪荡小年轻。
本来就品行不端,最近又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行为疯疯癫癫看起来就不正常。
邻居们都怀疑,他是不是嗑药了。
今天他不知在家里摔什么东西,乒乒乓乓闹出很大动静,差点和楼下住户吵起来。
然后,他跳楼了。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
“多半又磕了药,精神错乱。”这是围观群众对此事件的看法。
没一会,警察清理干净现场,人群散去,徐临也只能离开。
灵能波动早就消失,监测不出任何能量污染。徐临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
——因为死前情绪不稳定,引发血脉极度膨胀,从而引起生命本源力变化,导致灵能波动。
标准的报告模版,他回去只能这么写。
刚离开居民小区,徐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又是于慧打来的。
接通后,电话那头依然是于慧腼腆羞涩的声音:“小徐哥,你在上班吗?我能不能打扰你一会?”
“我正在办一桩案子,”徐临委婉暗示对方,长话短说,“有什么事?”
于慧:“我姨妈家,好像遭遇诈骗了。”
于慧的这个亲戚,家庭情况不错。家里有一个儿子,刚大学毕业。
不知是出了象牙塔,初入社会不适应,心理落差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大概半个月前,整个人精神状况明显和以前不一样。
最初是双目无神,神情呆滞,反应慢,别人叫他,过几秒才反应得过来。
周围人以为他压力大,又遇上点感冒什么的,病了。于是父母帮他请了几天假,让他在家休息。
刚回家的那两天,年轻人嗜睡,都以为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父母没怎么在意。
然而过了几天仍不见好转。
他一天一半的时候都在睡觉,醒来的时候,要么浑浑噩噩脑子不清醒,要么突然暴躁,乱发脾气。
有时候,还一个人坐在床边,嘴动个不停,小声念叨什么。
屋里还不开灯,看起来怪吓人。
“我姨妈很担心,叫了所有亲戚,几乎是把人强按着送到医院,做了一个全面检查。但是,什么异常都没检查出来。”
“他身体是好的,”于慧叹息说,“那极有可能,心理上出了问题。”
“现在患上抑郁症等心理疾病的人很多,都快成常见病。我们这些亲戚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建议他们咨询一下心理医生。”
姨妈有没有带儿子去看心理科,于慧不清楚,只是一周后,她听说,姨妈家花费重金,请了一帮什么“驱邪的天师”。
姨妈家以前逢年过节,遵照传统风俗习惯,去庙里上香拜佛,但不搞封建迷信。这回可能因为儿子病了查不出原因,病急乱投医。
徐临:“你表侄现在情况如何?”
病好了吗?
于慧:“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听我妈说,天师去了姨妈家两三次,去的人还不一样。做了几场法事,表侄子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也没完全好。”
“可是,”她断然说,“这世上哪来什么中邪?如果病因源于压力大,在家里休息半个月,自己都会有所好转。”
总不能,真是那些符纸,符水治好的吧。
“为了请天师,姨妈家花了很多钱。这不是,诈骗吗?”
还是一个诈骗团伙。
现在的诈骗犯很多,诈骗手法也越来越高明。别说于慧姨妈她们那一辈的人,很容易被忽悠进去搞什么保健养生,就算同龄的年轻人,一个不注意就被骗子忽悠转账,防不胜防。
于慧让姨妈报警,可她们家不信,非说请的天师有真法术,只有这些天师才能救自己儿子,一次又一次给骗子打钱。
“小徐哥,你是警察,能不能想想办法?”
想到手机上的反诈APP,徐临陷入沉默。
这些年,太多的中老年人,被忽悠去搞保健,养生,甚至宗教。
几万,几十万的积蓄拿出去,买一些根本没用的面粉“安慰剂”回来。
他们非但意识不到自己被骗,还乐呵乐呵帮骗子数钱。
和他同期通过考核的范学刚,入职特处局之后,隔三差五在群里诉苦:
他一个持证上岗的除灵师,每天工作,就是给镇上的人科普,世上没有神仙鬼怪,没有量子超能力,号召大家相信科学。
而同为除灵师的钱大姐却不以为然:
这些年玄幻小说是中老年人最爱,年纪越大越喜欢修仙。
谁不希望在自己半只脚踏入棺材的时候,发现世界真有法术存在,可以遇到神仙重启新人生?
“当然,骗钱是犯法的。我们去听课,人还倒发我们鸡蛋呢。”
事情虽不归他这样的特别调查官管,可毕竟同为安防系统,对外的职业又沾了“警察”二字,还是朋友委托,他应下:“把你姨妈家的详细情况和地址发给我,我忙完,上门去看看。”
以国家安防系统公务员的身份上门劝说,多少比受害者家里人说的话管用。
倘若自己说服不了,还可以去拜托钱大姐。
那些被忽悠买保健品的人,家里人怎么劝说都不听,随便一个陌生人一说就信,也不知究竟怎么想的。
“谢谢小徐哥。”于慧高兴道谢,又羞赧说,“那个,有个情况……”
“我姨妈请的那帮天师,今天还要去她家驱邪。你能不能……”
现在就和于慧去她姨妈家,将骗局当场拆穿。
徐临看了一下时间,点头:“行。”
要是公民提供犯罪线索都像于慧这样及时,警察能省不少事。
一个小时后,徐临和于慧在她姨妈家小区门口碰头。
“我刚才给姨妈打了个电话,骗子天师已经到她们家。”于慧说,“我怕说带警察来,会惊动骗子,所以只告诉她,有一个朋友对玄学感兴趣,想来看一看天师做法。”
二人走到门口按下门铃,没一会,于慧姨妈开了门。
姨妈精神不太好,脸色憔悴,但或许因为听了天师的话,相信儿子的病很快能治好,并未表现出愁眉不展的极度担忧。
“慧慧来了啊,”她打起精神,用长辈的语气关心道:“这是男朋友吧。这么帅一小伙子,真不错。”
于慧红着脸解释:“不是的。只是工作上的前辈。”
姨妈此刻也没心情关心外甥女的婚姻大事,招呼二人进屋坐,“天师在房里。他们做法时不允许别人观看,你们在客厅里等一会。”
“这不明摆着骗人吗?”于慧朝徐临小声说,“关上门,坐一会,就说施了法。连跳大神给人看都不用。”
“小徐哥,我们是不是该悄悄拍下屋内的情况,作为他们诈骗的证据?”
能这样当然好。可惜于慧姨妈一直在客厅守着,他们没办法靠近表侄的房间。
徐临只能先思索,待会怎么问话,怎么让骗子交代实情。
咔嚓一声,门锁忽然被打开,房间里出来两个人。
于慧:“小徐哥,骗子天师做完法了,我们……”
“徐临?”
两“骗子天师”看到徐临,三人都无比惊讶,“你在这做什么?”
于慧姨妈怕天师不高兴,急忙解释:“他是我外甥女的男朋友,他们……”
“男朋友?”骗子天师本来没什么,听到这三个字脸色瞬间一变,真不高兴了。
从房间里出来的人居然是钟阅川和姜柏。徐临立刻意识到,事情绝非于慧误会的那样。
钟阅川和姜柏不可能是诈骗团伙。
钟阅川好奇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也同样好奇。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许多事不能在别人家里说。
他给姜柏打眼色,又小声朝于慧说:“这件事可能有点复杂,我待会另找地方问问他们两人,了解清楚情况后,再告诉你。”
另一边,姜柏也安抚好了于慧姨妈:“令郎已经平安无事,但有个恢复期。多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如果再出什么情况,立刻联系我。”
交代完后,徐临跟着钟阅川和姜柏一起离开。
一出门,钟阅川一脸不悦,挑眉问:“男朋友?”
该问的是这个吗?
“不是。”徐临不理解对方在意的点,否认之后,将他来此处的前因后果告知。
“你那个前同事,认为我们天一盟是骗子?”钟阅川更加不爽,“就她们家给的那点委托费,还不够我开车过来一趟的损耗。”
钟阅川的超跑,维护保养很贵,也不至于那么夸张。
徐临腹诽一句,问姜柏:“什么情况?”
于慧的表侄真的中邪?
姜柏:“魂体不稳。按民间的说法,可以叫做中邪。”
在以前,只要某人忽然不对劲,统称中邪。
大部分都是头部受伤,或者心理疾病。
极少一些,和民间传说中的妖魔鬼怪——“灵能”有关。
于慧表侄遇到的,恰好就是这个“极少部分”。
表侄突然精神失常,身体检查不出问题,父母咨询了心理医生。以他那个状态,没法和人正常交流,精神科医生除了开镇静剂,也束手无策。
后来几天,他的病情甚至越来越严重,除了睡觉,就一个人呆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念咒”。
父母毫无办法,只能听从一个朋友出的主意:实在不行,找个和尚道士来看看。
于是,就这么托人找到了天一盟。
最初只是D级委托,天一盟某个C级除灵师来看了一眼,一眼发现不对劲。
病人身上有灵能污染。
污染可以消除,但灵能污染引起的魂体不稳,俗称“离魂症”,很难治疗。
于是这个C级除灵师迅速把事情上报给天一盟,换了更高级的除灵师来。
这就是于慧听说的:做了好几次法事,每回来的人不同,疑似诈骗团伙。
天一盟的除灵师真在给人“驱邪治病”,于慧表侄的情况很严重,再晚几天必死无疑。
“魂体是大事,所以我和阅川亲自过来看看,”姜柏详细说明,“不仅来确认他的情况,更想调查清楚,他是在何时何地,接触到引发离魂症的灵能污染。”
会影响魂体的术,有着极为严格的使用限制,在常世并不多见。
若非天一盟本着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事情又十分蹊跷,于慧姨妈给的委托费,真请不动钟阅川这样的大神。
没想到大神被误认为骗子。
徐临看了眼钟阅川。对方抄着手,偏着脖子斜眼望天,一脸不愉快。
感受到徐临的视线,他偏过头,嗔怒问:“你笑什么!”
徐临极力压下上翘的嘴角:“没笑。”
“那么,结果如何?”他问姜柏,“调查清楚了吗?”
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于慧表侄通通不记得。
“离魂症就是这样,魂体不稳,头脑不清, 记忆混乱。我们才彻底稳住他的魂体, 他还很虚弱。再休养一段时间, 精神好些了, 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因为九星连珠的关系, 地球磁场产生变化, 各个位面都会受到影响。”姜柏提醒徐临, “这半年以来,灵能异常状况频发,还要持续多久没人说得准。我个人估计, 接下来三五个月,常世都不可能太平静。”
“特处局最近的工作也很多吧?你注意休息。还有,遇到能量异常,千万小心, 不可大意。”
钟阅川补了一句:“遇到问题, 随时找我。”
告别了姜柏和钟阅川,徐临回到特处局, 科室里多了几个外勤归来的同事。
其中一个, 怎么看起来和出差之前,变化大了不少?
“他呀,”另一个同事笑说,“从虚世回来, 家都没回, 直接回了局里。刚给大家吐苦水呢。”
这位同事为了调查灵能波动去了一趟虚世, 在里面一待半个月,回到常世,才过一天。
可他实实在在过了半个月,头发长了,胡子拉碴的又没回家整理。于是整个人仿佛换了一种野性style。
“你这是好事,”另一位同事幽怨说,“在虚世待个三五年,回来没过几天,相当于比别人多几年寿命。”
“你们没遭受我这样的经历,都别说自己苦。”
这位同事有一桩极其……大概算是悲惨的遭遇,每次听人提到虚世的时间,就要把往事拿出来说一说。
徐临这个新同事还没听过,于是他又开始了演讲。
那一年,这位同事好不容易交了个女朋友,正在约会中,忽然接到紧急任务:要去虚世一趟,消除能量干扰。
他在虚世调查了三日,完成任务后回来,刚好赶上女朋友的婚礼。
新郎不是他。
虚世三日,常世已过三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神仙时间被他赶上。神仙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同事叹气:“除灵师就别想过正常日子,好几次,我日历都撕了,去了一趟虚世,回来又给黏上。”
“有一年,出差前后,我过了一模一样两个春节。”
虚世的时间流逝和常世不同,甚至少数时候,会遇到时间回溯的情况。
频繁来往于各个位面,对时间的感知,会变得模糊。
除灵师们在进入虚世前,会准确记录时间。然而除灵师当久了,时间之于他们,成了一种毫无规律的混乱。
五天后,徐临又接到了钟阅川的电话:有事找他,和于慧表侄的离魂症有关。
下班回到家时,对方已经在小区门口等候。
传说中,钟阅川贵人事忙,时间十分宝贵,从不随便浪费在别人身上。
可惜徐临眼拙真没看出来。
钟阅川等着他泡好饮料——可乐直接喝不行,非得加几个冰块——前置工作完成后,才悠闲谈起正事。
“你那前同事,”提到于慧,钟阅川语气微微带着嘲讽,“她姨妈,又给天一盟介绍了客户。”
虽然被于慧误认为诈骗团伙,姨妈现在已经成了天一盟的忠诚信徒。
“另一家委托人,出现的是相同症状。”
徐临微诧,钟阅川继续说:“出现离魂症的,不是一个人,极有可能是一群人。”
第二个委托人,和于慧表侄是朋友。二人玩在一起,患病的时间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