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桃不是已经消逝了?何况此时的情况,和之前几次感觉完全不同。
徐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这个时候只能联络曹熠辉。
可惜“无信号”三个小字在手机屏幕的一角,比任何图标和文字都要显眼。
隔着屏幕切断了所有求助的侥幸。
徐临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应该听夏侯启的建议,去买张彩票。
还有机会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只能硬着头皮,朝农田前方的一排房屋轮廓走去。
现在“应该”是晚上。
之所以说应该,因为天空是黑色的。当头挂着一轮圆月。
这个月亮无比巨大,没有温度的银光静静洒下,不及白昼那么明亮,但不需要灯火,也能勉强看得清周围景色。
没走多久,一排排低矮的房屋的映入眼中。
大多只有一二层,屋顶盖着瓦片,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建筑样式。
房屋之间的道路很窄,铺着石板,两旁留着排水渠,一眼让人想到旅游的古镇。
可惜这里并非什么旅游景点,而是不知究竟有什么在等着的虚世。
徐临停步观察四周,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再次迈步朝前走。
“新郎官!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道人声在耳边响起,似乎爆炸一般让人猛然一颤。
同时还有一只手重重拍上他的肩。
他刚查看过周围,能肯定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人。
这人却悄无声息,忽然出现在身后,仿佛凭空冒出来一般。
徐临眉头微皱,细细打量对方。
这人还真是个“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除了在银白的月光下显得脸色十分苍白,和正常人类没什么不同。
他穿着深色的布袍,布鞋,古朴简洁的衣服样式和古镇配套。
像是这里的“本地人”。
只是说的话,令徐临大惑不解。
如果他没理解错,这个人拍了他的肩膀,确实在同他说话。
新郎官?
见他愣着没说话,村民又说:“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去准备,在这里做什么?”
“喜服还没换呢!”
这人说话的当会,周围又不知从何处冒出几个人影,围着他,推着他后背,将他推向村中一个宅院。
徐临几乎是被一群人架着,走入一间房,又被这群人抓着手臂,强行拢了一套大红色的结婚喜服。
这群人动作强横,脸上神色却不凶恶,甚至可说和善。
一个个笑着朝他道贺,恭贺他喜结良缘——大家都喜气洋洋,除了徐临自己。
现在的情况,就如同进入了一个解谜游戏,扮演一个新郎的角色。
看着自己身上这套大了不少,一点都不合身,彷如劣质戏服的结婚礼服,他揉了揉眉,再次长长一叹。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来着?
一边跟着剧情走,一边寻找线索,破解谜题。
不对!这只是游戏或小说中的情节,一般人根本不会遇到!
他看了看周围,暗自掂量一番,觉得自己一人打不过这么多。
……没办法,只能先跟着“剧情”,看看情况再说。
换好喜服,又被这帮人推搡着出了房,来到院子中间。
院中摆了许多座椅,桌上摆满了菜。
这是许多村落里举办婚礼常见的流水席,虽是虚世,风俗习惯看来和常世类似。
只是周围没有任何一盏灯,全靠天上巨大的银月照明。
于是周围张挂的婚礼红绸全部淬上了一层霜白,莫名有点像葬礼。
虽然新郎是自己,徐临心中没有一点喜气。
没一会,又有一群人欢天喜地簇拥着另一位身穿大红喜服的人,从旁边屋子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女式喜服,盖着红盖头,必是新娘无疑。
在乐器之王——唢呐的吹奏声中,徐临无可奈何扮演着新郎的角色,和新娘拜堂成亲,跟着,又被一群人推着后背进入洞房。
房里点着大红色的喜烛,虽然光线不怎么明亮,但烛火带着一丝温暖,比冷冽霜寒的苍白月光更令人舒适一些。
徐临缓了半口气。
可惜刚喘到一半,另一半凝滞在了喉间。
那位新娘坐在床沿边,伸出手,缓缓撩起了红盖头。
徐临喉结滚了滚,额头渗出一丝冷汗。
盖头掀开,露出了新娘的脸。
徐临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盖头一掀开,那新娘根本不是人。
说不定她长着一张极为恐怖的脸,或者,根本没脸,就是个怪物头,大嘴一张,一口将他生吞。
幸好,眼前这位新娘,非但不是怪物,相貌还有几分秀丽动人。
她气色红润,在暖烛的映照下,比之前那些脸色苍白的村民,多了一些“人气”。
新娘抬眼看向徐临。
二人视线相撞,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新娘率先开口,打破诡异的寂静:“你,也是从外面来的。”
这个“也”和“外面”,就很灵性。
徐临思忖片刻,决定实话实说。
“外面是指,村子外面?”
还是……另一个位面?
“你说,也,在我之前,还有和我一样的外人来?”
新娘点点头,又摇头:“你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你怎么来的?”
“事情很奇怪对不对。可是,”她小声道,“他们都不觉得奇怪。”
徐临眼眸微微一缩:“这里是什么地方?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成了这样。”新娘皱着眉,朝他讲述她所知道的一切。
这里叫逢山村。
新娘闺名夕如,世代居住于此,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她到了待嫁之年,选了村里年龄相仿,一同长大的帅小伙,在全村人的见证下,举行了婚礼。
本该是这样。
“拜堂的时候我盖着盖头,看不见阿郎。等入了洞房,我掀开盖头一看,对方不是阿郎。”
“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他们,他们都认识阿郎,拜堂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没人告诉我。”
“我们村里,很少有外人来。有外面的人来了,全村都会知道。可那天我却不知道,我们村子,什么时候来了外人。”
“所有的奇怪之处,都是从那一晚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1 约翰·D·卡马克
拜堂入洞房的人,不是自己心爱的情郎,而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男子。
夕如眉头紧皱:“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村子的人一起捉弄我。他们以前对我很好的。”
“那个陌生男子没理我。第二日,他自己出了门,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也没见过阿郎。”
这件事并未就此结束。
“我已经拜过一次堂了,但过几天,村里的人又来朝我贺喜,帮我筹备婚宴,就像,就像之前的那一次婚礼,根本没发生过。”
“无论我怎么跟他们说,他们都想不起来。”
“我甚至怀疑,”她低声道,“是我自己记错了。”
于是,夕如又拜了一次堂。
徐临:“那晚的那个新郎……”
“又是一个陌生人。我以前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
夕如继续说:“那人在这间房里待了一晚,第二天又离开了。”
没过多久,同样的事情,第三次发生。
跟着第四次,第五次,每过几天,村民就朝夕如贺喜,帮她准备婚礼,每次做的事,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她一叹:“我已经记不清,今天是第几十次。”
“事情很奇怪对不对。可他们都不觉得奇怪。我一度认为,是我自己出了问题。”
“直到有一次,和我拜堂的,是个女子。她和之前的那些人不同。”
之前的那些陌生人进房后,像是没看到夕如一样,这名女性却来找夕如说话。
夕如把那些奇怪的事情告诉了她,女性说:夕如的记忆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村民。
“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不太懂,但她告诉我,她确实是从外面来的。”
“她说逢山村一旦进来,就很难再出去。而她要想办法,找出离开村子的方法。”
后来的几天,那位女子白天去外面,晚上回来,在夕如的房间里和她一起住了几天。
但也没几天。某日之后,夕如也再没见过她。
夕如苦笑:“她是不是,找到了离开村子的方法,然后走了?”
在这之后,又是一次又一次不断重复的婚礼。
也偶尔有像那名女性那样,不会对夕如视而不见,来找她说话的人。
他们的说法都类似:这些人全是从外面来的,要找到离开村子的方法。
她看向徐临:“你也和他们一样?”
徐临嘴唇微抿,点了点头。
听夕如的描述,这座逢山村,就似如一个被设计好的场景,村民都是行动固定的NPC。夕如本该和他们一样,但是代码出了问题,她有了不同于其他NPC的人工智能。
AI觉醒,是当今很流行的一个设定。
没想到,自己进入的这个位面,居然是个无限流副本。
在这之前,还有许多进入这个副本的PC(玩家)。
虚世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徐临现在深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走夜路,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遇到。
当然,抄袭不属于任何信仰体系。(*)
槽点一大堆,他默默吐槽大半晌。
但这种情况,他也熟。解谜游戏嘛。
既然已经得知了一些关键信息,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村里找到重要线索,最终找到离开村子的方法。
他问夕如:“之前来的那些人,有没有人给你说过,村里有哪些奇怪,或是需要注意的特殊之处。”
“我不知道。”夕如摇头,“他们说的好多话,我都听不太懂。”
“但是,”她眉头紧皱,流露几分哀伤,“他们有些人,白天出门,晚上回来,身上都带着伤。”
“而且,那天以后,村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徐临抓住重点:“哪些变化?”
“我说不太清楚。”夕如仔细思考片刻,“他们,村子里的人,有时会突然变得不一样。”
逢山村存在了很多年,有些地方,除了村长和村里的老人,不允许别人靠近。
她小时候好奇,想去看看,可是一靠近就会被村里人发现,然后被大人叫回去。
“婚礼开始重复以后,我听到你们这些外村人说,要在村子里寻找离开的办法,我,”她顿了顿,略带几分羞愧,“我也忽然生出了一些想法。”
在这以前,她从未想过要离开村子。可是……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奇怪了。
同样的婚礼不停的重复,明明是外村来的陌生人,村里人却把他当成阿郎,让他们拜堂成亲。
夕如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但无论是她有问题,还是村民有问题,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忽然一天,就变得令她觉得疑惑,害怕。
“你们都说,要离开村子,我,我也想试试。”
于是,有一天她也打算离开村子。
“可是……”她的脸色略微白了一点,“真的出不去。”
“无论我怎么走,穿过村口,又会回到村子里。”
“我又想到你们说的,在村里找离开的方法。某一天,我就去了村里一处不让去的地方。”
“我小时候靠近,大人们会把我叫回来,不让靠近。但他们都是笑呵呵的,说话很温和。”夕如强调,“村里人对我一直很好。”
“但是那一天,我一靠近……他们,他们,”她脸色又白了一层,“他们的神情就变了。”
“他们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死死地把我盯着,一句话不说。”
“我从来没有在他们脸色看过这种表情,就好像,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没敢说,村民当时的表情,凶狠又木讷呆滞,根本不像人。
“我很害怕。就,就马上跑了回来。”
“从那以后,他们平时还是对我同从前一样好。但只要我一离开院子,他们的表情马上就变了。”
“一个个站着不动,恶狠狠把我盯着,似乎连眼睛都是红的。我,我现在连院子都不敢出。”
“我好怕我一出去,他们就会……就会……”
夕如害怕得没敢再说下去,徐临却从她的话里得到了大量信息。
她哪是说不清楚,她说得可太清楚了。
一,村口出不去。无论怎么走,穿过村口又会回到村里。
二,村里有几个地方不能靠近。一旦靠近,那些村民就会发生变化。
从夕如的话里推测,如果再靠近,村民恐怕会激活某种程序,即刻展开攻击。
徐临问:“能不能告诉我,哪些地方不能靠近?”
“村里的祠堂。村长家的旧宅。村子西边的旧庙。还有一个地方,据说以前曾是义庄,后来废弃不用,成了空屋。”
夕如问:“你要去这些地方?”
“我曾经把这件事告诉过别的外村人。那人有一天回来,身上很多伤,全是血。”她声音微颤,“那晚她明明在我房里,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可她已经不在了。”
“她此前出门,都会和我说一声的。”
可能并非不告而别,而是,死了,消失了。
“你不知道,他们……村里人,他们那时候的表情,真的很可怕。”
夕如满含担忧看向徐临:“你要去那些地方,我怕你也……”
徐临朝她笑了笑:“我只是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我就像你一样,赶紧跑回来。”
“此前也有人这么说过,”夕如小声低喃,“可他,没回来。”
徐临来的时候已是晚上,拜完堂,又和新娘聊了这么久,早已月入中天。
夕如打了个哈欠,他也感觉有些疲惫,朝对方说了句“天色已晚,早点休息”,便抬脚走向房内一角的椅子上。
屋里的婚床肯定不能睡。
他虽然扮演新郎的角色,又不是真结婚——只能在椅子上将就一晚,养足一点精神。
毕竟明日等着的,是未卜的前路。
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寻常人,进入“解密游戏副本”,像极了送人头的炮灰。
即便遇到一个温柔善良的觉醒NPC也是白搭。
走到椅子边上,不经意一眼,看到旁边小桌上放着一把剪刀,还有许多大红色的剪纸。
有飞鸟,山石,草木,纸人……
技艺精湛,惟妙惟肖。
他好奇问夕如:“这是你剪的?”
夕如点点头:“我从小就喜欢。”
又皱眉苦笑:“自从村子变得奇怪之后,我不敢再出去,只能待在院子里,白日就剪这些窗花打发时间。”
她只能在这里,经历那场一模一样的婚礼,不断循环往复。
这么多的剪纸,可见这样日子已经持续了经年累月。
徐临安慰她:“很快就会好的。村子很快就会恢复原样。”
不可能的。
他比夕如更清楚。
这个村子就似如一段代码,且只有这么一段。从婚礼那日开始,到入村者死亡或者离开,又回到开头,重新运行。
无限循环。
身处神鬼莫测的虚世,徐临心中想着:不能睡太熟,晚上说不定就有什么突发的危险。
事实却是:他不知什么时候睡死了,一觉醒来,天光早已大亮。
夕如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剪刀和大红彩纸。
见他醒来,手上动作暂停,温柔笑了笑:“我……见你睡的很熟,就没好意思把你叫醒。”
徐临:“……”
他才是不好意思的那一个。
他迅速起身,拉了拉外套的衣角:“我出门了。”
“你……”夕如沉默片刻,有话想说,最终只道:“万事小心。”
“不用担心,”徐临宽慰她,“情况不对,我立马跑回来。”
出了洞房,流水席的桌椅还没撤,散乱摆放在院中。
周围的红绸也还挂着,微风一吹,猎猎晃荡,在空无一人的宅院里发出呜呜轻咽。
恐怖效果瞬间拉满。
这个场景设计是合格的。
徐临用专业的眼光扫视一圈,腹诽一句:这些东西估计没人会去收拾,可能过一两天还要用到。
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走出大门。
昨天来的时候是晚上,整座村里没有一盏灯,全靠巨大的月亮照明。
低矮的房屋只能见到深黑的轮廓,稍远一点就完全看不清。
现在是青天白日,可惜天上遮盖了厚厚一层阴云,光线依旧昏暗。
站在宅院门口,仍然只能见到灰扑扑的低矮房屋,和房屋与房屋之间夹出来的,不透光的狭窄巷道。
街上安安静静,不见半个人影。
徐临严重怀疑,这个古村,和他们搭建的场景一样,不是关键地点的房屋只是粗糙建模加贴图,门窗都是画上去的,房子里面也没东西。
于是他大步穿过巷道,朝夕如透露的关键地点走去。
按夕如所说,村里不允许靠近的地方有四个,分别在村子东南西北四个角。
不知解谜的关键究竟在哪,或是都需要,他先选了东边的祠堂。
祠堂算是村里建造的最豪华的地方,占地广,两层楼高,房顶上雕刻了许多装饰,远远就能看见。
徐临一步一步朝祠堂走去。
然而还没靠近,差着几十米的距离,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瞬间冒出几个人影。
衣着都是村民打扮,手上拿着棍棒,农具,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们神情呆滞,双眼却睁得老大,死死瞪着徐临。
徐临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村民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方就这么静默对歭。
徐临捏了捏拳,手上的指虎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
自从那日将指虎找出来后,他一直将其放在包里,也不知在虚世能不能派上一点用场。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移动了非常小的一段距离。
朝前一动,那些村民便如提线的木偶,齐刷刷举起了手,做出攻击的姿势。
动作整齐,统一。同一套建模,粘贴复制出来的。
他即刻后退。
这一排村民又整齐地放下武器。
再试探着上前,村民又举手。
一后退,村民又把手放下。
如此看来,只要步子大了一点,越过某个看不见的警戒区域,这些人即刻就会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毫无感情地攻击。
他不敢冒险,这么多人,大概率打不过。
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后退。
退到一定距离之后,那些村民随即消失。
街道上又空无一人。
低矮的屋顶忽然发出一点漱漱轻响,在死气沉沉的古村里并不起眼。
跟着冒出一个头。
徐临爬上了屋顶。
通向祠堂的道路只有一条,一旦越过看不见的警戒线,就会遭到围攻。
于是他退到安全区域,爬上了屋顶。
目前看来,暂时无事。
他双眸微缩,看向前方祠堂,估算了一下“路况”。
村里房屋低矮,紧密,屋顶几乎连成一片,很容易通过。
祠堂前面是一片空地,从距离最近的屋顶跳下,加速跑进去,要不了半分钟。
至于祠堂里面有什么危险……
徐临一咬牙,拼了。
他从房顶上迅速路过,跳入空地,一站稳便急速冲向祠堂大门。
门没锁。
他猛力推开能过人的缝隙,一进入,即刻把门关上,用后背抵住。
似乎……安全?
他后背抵在门上,一边缓气,一边听外面动静。
没有声响传来。
缓过气,又急速将目光移向祠堂里。
屋内门窗紧闭,没有燃灯,光线十分昏暗。
房间很大,没有过多的摆设,只满满当当立着许多牌位。
这里的牌位是不是也太多了些?
倘若按照常世的理解,这些牌位供奉先祖,这个村子至少存在了几百上千年。
徐临满心戒备,缓缓向前移动。
只一人的脚步声,“嗒,嗒”在阴暗的房中回荡,瘆着浸骨的寒气,一入耳,就让人心惊胆颤,汗毛倒竖。
手机电筒的光线亮起,照在漆黑的牌位上。
汉字,繁体。
字体近似于行草,有许多早已不用的古体字,生僻字。
徐临仔细辨认了一会,都是人名,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又将目光转向后堂。
漆黑古旧的幕帘垂下,阻隔了视线,完全看不到后面有什么。
他只能伸出手,掀开帘子,再往祠堂深处走。
忽然咔擦一声,在死寂的大厅中响起。
声音虽细微,在阒然无声的阴暗房间中,丝毫不啻于一声炸雷。
徐临后颈倏然感觉一阵冷寒。
漆黑的布帘从里间被掀开,一团黑雾缭绕,约莫半个人高,看不出本体究竟是什么的奇怪生物慢慢走了出来。
徐临喉结微滚,捏紧拳头,一步一步缓缓后退。
黑色雾团的正前方,露出两只血红的眼睛,和他对视。
一人缓步后退,一物缓慢向前,形势一触即发。
这只怪物的出现,似乎触发了设定的警戒,祠堂外面也传来了声响。
紧闭的祠堂大门正从外面被村民缓缓推开。
徐临陷入了双面包围的境地。
现在怎么办?
他心念电转,只思考了短短一瞬,即刻扭头,朝祠堂大门方向跑。
大门刚好被人打开。
他跨过门栏,借着速度用肩膀朝开门的人狠狠一撞。
村民瞬间失衡,被撞倒在地。
他动作未停,一步跨过倒在地上的村民,加速朝街道方向跑去。
祠堂前面的这块空地,使得守着祠堂的村民站位变得分散。
他有足够宽敞的空间,可以躲过这些人攻击,跑出祠堂,回到街道。
只要逃离警戒区,回到街道上的安全区域,这些村民应该就会停止行动,不再攻击。
至于后面的那头怪物……听天由命吧。
徐临侧身躲过一个村民挥来的铁铲,在空地上展现出动作敏捷的精彩蛇皮走位,行云流水跑回了街道。
眼看就要越过方才试探出的警戒线,忽然一个村民横挡在道路中间。
街道狭窄,再逆天的走位也绕不过去。
他暗骂了一声国粹,只能打了。
后面跟着一大帮追兵,只有在极短的时间把拦路的村民迅速KO,才能逃出这里。
他捏紧了拳,向前一步准备和村民正面相抗,忽然眼前银光一闪,拦路的村民似如纸人一般,被什么东西从身后拦腰切断,随后急速变小,上下两片被风吹得飞舞一瞬,须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