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赎—— by小吾君

作者:小吾君  录入:08-06

林织晃了晃尾巴,蓬松柔软的毛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晃动。
林织感觉到自己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身体也没有沉疴之感,在宽阔的庭院中奔跑,熟悉狐狸的身体。
狐狸的身体轻盈,能够跑的很快,反正庭院里没有人,林织跑遍了各个地方勘察地形,然后在角落里看见了静静看着他的傀儡侍女,动作一僵。
侍女神色不变的出了庭院,不一会儿端着食盒走进,在石桌上布餐。
一个个精致的浅口碗碟里放了食物和糕点,还有深一点的玉碗里放了水。
做完这些后,侍女又回到了角落里。
林织想还好他也不是人,不然真的会被吓到。

略带些阴冷之意的宫殿内,案桌不远处燃着淡香。
小太监弓着腰稳当当地端起托盘,将里面装好的奏折快步运往御书房。
裴铎看着清了一小半的案桌,手里拿着朱批,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
“堂兄,你瞧,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封上奏了。”
一旁端坐的裴盛将手里的折子递到了裴铎的跟前,而后便没再开口,屏气凝神地等着裴铎开口。
他乃是裴氏嫡系子孙,父亲是裴铎父亲的四弟,因而他唤裴铎堂兄。
今年殿试,他是皇帝钦点的探花,入翰林院,后被堂兄看重,得以升迁参与政务。
不过他现在也只是在学习的阶段,还没法直接插手朝政,目前就替堂兄看奏折将事情进行粗略的轻重缓急划分,将筛过一遍的折子再筛一遍,然后将不重要的那部分奏折再送到皇帝的案头。
裴盛第一次做这件事时心头狂跳处于亵渎皇权的不安中,长辈们也时刻叮嘱他小心谨慎,母亲更是劝他不要与堂兄来往太密切,裴盛却有主意。
他知道那日殿试皇帝根本不想点他为前三甲,哪怕他有学识有才能,他也刻意忽略他,只是因为堂兄在一旁站着,皇帝最后才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进行了夸赞。
皇帝在借他表达对堂兄的不满,裴盛心里没有怨言,但他清楚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若是堂兄倒了,他们裴家想不被牵连不可能。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慢慢地他翻看这些奏折心也越来越安定,不再狂跳不止心慌意乱,看到的学到的远胜从前,所以他对堂兄更加佩服。
若是没有当年的事,堂兄如此大才之人,必定也会金榜题名而后名流千世,可惜如今白壁有缺,不复以往。
上一次他们见面还是十多年前的泽川,堂兄八岁,他三岁,跟在堂兄后面玩耍,一别多年,已是这般光景。
裴盛压着心里的唏嘘,神色越发肃穆,等着裴铎开口。
“不必管,放着吧。”
裴铎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裴盛有些不解其意,还是将折子压下。
这是靖州来的折子,靖州位于江南,州牧上奏言近日匪患猖獗,望朝廷派兵镇压,想来十分急迫,竟然一月上奏三封,堂兄为何视而不见?
裴铎没为他解释,心思飘到了靖州一事上。
靖州州牧与那些水匪勾结不是一日两日,时常联手欺压商户,一面加重商税盘剥,一面让水匪等着劫货,除非商人能献上七成收益,才能保证货物完好。
上个月中,他们劫掠的珍奇货物却凭空消失不见,两拨人互咬,认为是对方私吞,靖州牧倒是想剿匪,却也把事情被抖落,因此只敢上奏朝廷,而后再装作友方通知水匪,以此在中间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计策裴铎一清二楚,因为那批货物就是他藏起来的。
再乱些吧,再乱些才好出手。
裴铎如是想着,周身的气息却悄然凉了些。
裴盛低头不敢再看,虽然堂兄表现的十分温和,但裴盛却不认为他真的很好说话。
堂兄若是亲切起来,也叫人脊背发凉,他冷下脸,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正在看奏折时,他忽然听见堂兄笑了一声,并非是讥笑,而是因为某事而欢愉。
他好奇地看去,见堂兄的案头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
因为距离不远,裴盛也看见了上边写的内容。
巳时一刻醒,驰逐于庭中,见奴微惊,食多,尤嗜鸡肉羹,清水啜半碗。
裴盛有些惊讶地问:“堂兄养了小宠?”
养宠这件事本身没什么让人好惊讶,可裴盛知道那些猫狗见了堂兄都会绕道走,哪怕是淑妃养的那只娇纵爱挠人的异瞳猫,还有长公主养的那只烈狗,见了堂兄都不敢出声,裴盛很难想象还有不怕堂兄的动物。
“一只小狐狸。”
裴铎收了字条,睡了三日,这只小狐狸可算是睡醒了。
光是看着文字,他都能想象到小狐狸在院子里飞奔而后忽然瞧见侍女被吓一跳的样子,定当是又没出息又可爱的模样。
这么想着,裴铎有些怀念他皮毛的顺滑柔软的触感,决定晚间回去瞧瞧他。
裴盛颔首,明显感觉到堂兄的心情好了不少,那股犹如实质的重压卸了些力道,让他心里舒了一口气。
太阳逐渐西斜,明光被夜色取代。
林织吃了晚饭,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
实在是他太无聊,身上的伤还没好透,也不能贸然修炼,佛莲的灵气也已经被他吸纳的差不多,现在都不开花了。
他又不能离开这个小院,初来乍到也不好提什么要求,只能吃吃睡睡,看着天边流云。
01的声音让他从困倦中睁眼,直起了身体。
【宿主,任务对象的坐标移动啦,他正在朝这里靠近!】
不一会儿,傀儡侍女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对着林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且眼神在林织的身上四处观察,似乎寻找着把他提进去的最佳姿势。
林织当然不会等着被她抱进去,跳下了石桌朝着卧房的方向而去,动作很快,像一道紫色的流光。
夏日的夜晚残存着热意,可裴铎的房间里却有些阴冷。
侍女在林织进去后将门关上,安静地站在一旁。
穿过屏风,林织看见了坐在床上的裴铎。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绣着暗纹的官袍,体态修长,林织进来是他正在闭眼小憩,听见动静后睁开了眼。
“小狐狸,过来。”
林织却没有过去,反而向后退了两步,狐耳警惕地竖着,紫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戒备。
裴铎的神色没有变化,静静地看着他,只是眼神越来越冷。
他的身后,代表他情绪的雾气黑到浓稠。
“我又不傻,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万一我靠过去你就把我掐死怎么办?”
紫色的小狐狸振振有词地说,身上的毛微炸。
林织牢记人设,率真不是傻白甜,他才和危险人物进行了交易所,虽然成为了对方的妖宠,但在被人陷害过之后还这么毫无防备地奔向别人,才是真的心大。
人都有驯服欲,上来就百依百顺如同安静的玩偶可没什么意思,裴铎不喜欢别人和他玩心眼,但也不代表他喜欢乖顺无比到没有脾气的人。
裴铎眼里的冷意因为狐狸这句话消弭,他扶着额头,闭眼笑了一声。
真是不知道该说聪明还是笨的狐狸,想来是在山野间呆惯了,说话都不会绕弯,也不会小心地讨好。
几欲要将颅骨撑开的疼痛让裴铎的呼吸都有些微乱,他的手指握成拳,斜倚在床榻上,唇色也渐渐发白。
嘈杂的低语声不可控制地在耳畔响起,鼻尖似乎嗅闻到了焦臭味,裴铎清楚地知道这是幻觉,忍受着头部的抽疼。
今日恐怕要难熬些,今夜是满月,无论是灵气还是妖鬼之气,都会强盛许多。
两个时辰后他还要在皇宫里出现一趟,以免让人察觉他在满月时会独处,不能让人摸清规律。
秀女大选月初便开始,算算时间各地已经在运送秀女,本来面和心不和的皇帝与几位王爷早就一同施压,要裴家送后妃,只有十四岁的堂侄女符合,堂侄女性子执拗,不愿匆匆嫁人让家里多一个话柄被人抓着,愿意来皇城为裴家献力,可这吃人窟注定会将她磋磨。
裴铎本想多思考些事情来分神,可头却越来越疼。
忽然间,脑海里那些杂乱的鬼语声低了些,连头疼的情况似乎都减弱了一点。
裴铎睁开眼,小狐狸不知何时蹲在了他的身前,正闭着眼睛似乎在施法。
那条蓬松的狐尾垂落,尾巴尖尖就在他的手侧。
裴铎撑着头,看着小狐狸眉心处浅淡一点的毛发,手不自觉地捏了捏他的尾巴。
这似乎把小狐狸吓了一跳,紫色的狐狸眼有些神色僵硬地看着他,下一瞬又恢复正常。
裴铎想到傀儡给他汇报的纸条,忍不住弯了弯唇。
因为术法的中断,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他嘴角噙着笑,姿态未改。
“现在怎么敢过来了,不怕我掐你了?”
他顺毛摸着狐狸尾巴,从尾巴根部摸到尾巴尖尖,揉着颜色稍深一点的尾毛,纤长白皙的手指微动,周而复始。
他周围代表着情绪的黑色雾气稀薄了些,颜色也变浅了一点,呈现黑灰交杂的状态。
“这是我们的交易。”
林织一本正经地回答,尾巴不自觉地向外抽出了一点,裴铎摸到了他的尾把根部,有些让他酥麻微酸的感觉。
虽然这种术法是根据精神力的强大与否来决定强度,但林织并没有一上来就让裴铎完全止痛,这虽然能引起裴铎的注意,但会太引起注意了。
他现在不过是一直伤势还没痊愈比起普通狐狸没有好多少的妖狐,如果就能有这种效果,那裴铎会不会让他快速恢复就是两说了。
不要呈现与自身太不匹配的能力,限度被人探到,就容易被动。
头疼的症状减轻了些,裴铎知道是小狐狸又施术了,他没想到这还真的有点用处,一边抚着林织的脊背感受着温热柔软的触感,一边看着小狐狸被摸的放松的反应。
他眼尖地观察到了小狐狸腹部的绒毛似乎不全然是紫色,有些淡红的纹路,忍不住好奇地把妖宠翻了个边,观察着那几道纹路,并且发现小狐狸腹部更加柔软,手感比背部要好得多。
裴铎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你是只公狐狸。”

裴铎收到了小狐狸困惑的视线,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好恍然大悟的。
虽然狐狸从肉眼不太好分辨公母,可林织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是清脆的少年音这毋庸置疑。
裴铎的指尖触碰到了狐狸柔软的肚肚,就在那对铃铛的上方,却见小狐狸依旧没有躲闪的意思,自在地让他触碰,好像对他来说摸这里和抚摸背部也没什么区别。
裴铎想起林织独自一人在深山中修炼,对他这种反应了然。
他的视线划过那对娇小的铃铛,低笑着说:“你这般不设防备,难怪被骗。”
这似乎戳到了小狐狸的伤心事,小狐狸趴在他的身边,有些蔫蔫地说:“反正你也不会趁摸我肚子的时候把我肚子划开。”
小狐狸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为自己敞开肚皮的行为找补的嘴硬姿态。
裴铎发觉他误解了,却也没有解释,一边摸着林织的侧面的皮毛,一边闭眼休憩。
头依旧很疼,可和先前的程度相比,也足以让他忍受,起码在他越发平心静气里,那种幻觉也荡然无存,只剩下与他常年久伴的痛感。
林织感受着他的抚摸,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刚刚竭力克制了自己的人类羞耻本能,才没有做出躲闪的行为。
人会为被抚摸腹部甚至是被观察其他部位而羞耻,妖可不会。
哪怕是在人间浸淫多年的妖有些时候尚且不能克制本能,只有那种对人类礼仪看的极重能够完美融入的妖物,才会以廉耻心要求自我。
他身为一只从未出过深山的妖,当然散漫无拘,从未接受过这种观念,怎么会表现出相应的姿态,何况他还是以魅惑放纵闻名的狐妖。
如果刚刚裴铎上手摸了别的地方,他甚至可以直接将尾巴勾过去,不过裴铎显然不会这么做,至少现在不会,没有灵智的狐狸裴铎都不会这么恶趣味,更别说在知道他有灵智的情况下。
林织在心里弯唇,立好这种人设后,之后要担心的也就是饲养妖宠的裴大人了。
毕竟小狐妖什么都不懂,这人间又多的是贪图美貌之徒。
至于裴铎刻意说的那句‘原来是公狐狸’不过是想逗他炸毛罢了,林织不打算上钩。
在对方的计划之内再给一下计划之外的反应,可以很有效的引起对方的趣味。
身为同类,林织知道裴铎会被这种趣味吸引,毕竟他当初就是这么被明遥吸引的,唔,宋嘉竹也会这样。
裴铎并不知道在他身侧趴着被他抚摸的小狐狸此刻脑袋里正在想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狐狸的软毛。
这种重复的动作似乎并不会让人厌倦,反而有种上瘾感。
在这种注意下,裴铎发现紫狐的安神术法似乎是阶段性的,隔一段时间他就需要再施法一次,不过从他越来越疲惫的姿态来看,这样持续性的消耗也让他有些吃不消。
这个满月之夜,并没有以往难熬。
月如银盘,在稀薄云层之下,显得格外的庞大,甚至让人隐隐有种要从天边倾落之感。
画舫的灯如星,铺在宽阔的内江江面上。
七月炎夏,画舫的娇娘们叠穿着薄纱,挥舞的帕子投出阵阵香风,让往来的宾客都酥了半边身子。
几辆小型的花船尚且欢声笑语不断,何况是江面最大的画舫之上,上有楼阁,丝竹管弦之声不绝。
百心的腰牌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晃出弧度,她今日做的男装打扮英气十足,站在船的侧翼,神色有些困惑。
她拿出了手上的银盘,银盘指针转动了几瞬,便不再动弹。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将银盘收了起来。
“小公子怎么只身站在这儿,要不要去屋内听奴家吹首曲子?”
粉衣姑娘娇俏地靠在一旁,对着百心笑脸盈盈。
百心压低声音问:“这船上有一位名叫杭婉儿的姑娘?”
这妓子脸色一变,有些不大高兴地甩了甩帕子。
“公子难道不知你要找的那杭婉儿不过是个臭书生的臆想,咱们这么多船上可从未有过这个人,哼,倒是有许多投机取巧的贱皮子改了这个名儿,被妈妈好生训斥,如今倒是有花魁娘子叫这个名儿,人家早就约满了,寻常人可见不上她的面,况且也没见从她屋子出来的男人天赋卓绝中了状元呢。”
粉娇娘眉眼笑意流转,对着百心笑道:“公子不若去我那儿听曲,公子要是愿意,我做公子一人的杭婉儿也未尝不可。”
百心有些招架不住,摇头走了。
次日,有具尸体从内江被捞了出来。
“家住平在坊,是个秀才,这已经是内江三月内捞出的第十个读书人。”
裴府内,百心低着头向裴铎汇报。
最开始让镇妖司注意到这件事的并非是死者,而是京城里流传开的关于名妓杭婉儿的故事。
因为人之信念可催生灵物,越多人相信一样事物的存在,那么它极有可能就被催生。
杭婉儿的故事,是一个落榜的书生所写。
说有这么一个名叫杭婉儿的女子,才情双绝,文气斐然,可惜因为家道中落,所以辗转风尘。
她十分钟情于有才的书生,若是真的有才气的人,她宁愿不要金银,也要与他们促膝长谈,但要是发现此人没有真才实学,她便会于夜半挑灯,请人离开。
主角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便于一日夜里遇见了杭婉儿,同她谈论诗词歌赋,理想抱负,主角自觉遇上了红颜知己,和她越聊越投入,夜半,杭婉儿问他,若是此番高中状元,可愿为她赎身,她愿日日为他红袖添香。
主角哪敢夸大,只说人才济济,不敢断言,杭婉儿却说郎君定能高中。
次日考试,书生仿佛被仙人点过一般,妙思频出,最后果然中了状元,将杭婉儿娶回了家。
真是个俗套的臆想故事,趴在裴铎手边的林织心想。
“这篇故事写完不久后,因当时放榜落考者众,倒是流传了一阵,不过是书生们的苦涩慰藉,可后来有人说自己真的遇见了杭婉儿,只是肚内墨水不多被杭婉儿在夜半请了出来,他还特地描述了杭婉儿是如何同书中那般国色天香引人怜爱。”
“说自己遇见杭婉儿的人越来越多,不久后第一名死者出现,他临走前是和友人约了去寻杭婉儿,此事本在府衙内追查他是否被陷害,可友人说他们本一同在画舫里,死者是忽然不见的。”
“这件事便由镇妖司两个小队员去原地查探是否有妖鬼之气,但什么也没有,因此此案以失足坠江结案。”
“同月,内江又捞出了个死者,也是读书人,也是玩笑去寻杭婉儿,同样的莫名失踪第二日被发现溺亡。”
“府衙那边将案件转了过来,镇妖司小队长去死者家中以及附近,同样未曾找到妖鬼的痕迹,写故事的书生早已经回了老家,那边的玄使没在他身上发现异常。”
“次月……”
“……至今,已有十人,昨日满月,我在内江边细细巡查,银盘指路但未有效转动,属下无能,未能找到那邪物的踪迹。“
百心有些羞愧地低头,镇妖司主司之下有十六玄使镇守大越各处,她乃驻京城的玄使,竟然在自己的地界,让妖物公然害了人,只能请主司大人亲自动手查探这到底是人作怪还是妖作怪。
“知道了。”
裴铎颔首,看着百心将档案放下后退了出去。
他将趴在桌上的林织抱在了怀里,梳理着他的毛发问:“小狐狸,你怎么想?”
“那些人如果都是淹死没缺什么的话,不太像妖做的。”
林织倒没说太多,只说了自己了解的部分。
一般妖害人,都是为了吃人,或者难以自控伤人,只是把人淹死,不像他们的作风,而且京城是镇妖司的大本营,郊外还有寺庙和道观,一般不会有妖来这里搞这么明显的动作,何况百心都没发现妖气。
“但如果是人做的话,干嘛要和书生过不去,那些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吧。”
林织甩了甩尾巴,表示他只是个小狐狸,这些事情小狐狸又怎么会懂呢。
“是或不是,今晚去瞧瞧就知道了。”
林织仰起脑袋:“她昨晚才害了人,今晚还敢出现吗?”
“诞生于故事与幻想中还未完全成气候的灵邪之物,如无根之萍,无人驱使,依照本能行事,哪里在意什么规律。”
裴铎放下了手上的档案,顺着小狐狸的动作挠了挠他的下巴。
他经历的妖邪众多,也几乎阅遍镇妖司的档案,自然能从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获得经验,看出其中的端倪。
林织愕然:“你知道答案还问我?”
“其实我是想问你打算怎么吞了她,是让我直接塞入你的体内,还是将她撕碎了化为灵气注入你的身体里?这类精怪,你们妖怪应当能食,我处理过后,她的业果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
给人温和之意的青年在话语间随意决定了还未蒙面的精怪的生死,浅棕色的眼眸透着诸事平淡的光芒。
裴铎轻叹:“小狐狸,你现在太弱了,凭这半颗心,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做到交易里你能为我做的事。”
林织心想来了这个男人又想让他感动然后誓死追随了,明明是想试试他恢复施的安神术会不会更强一些。
他读裴铎的心就像是在读自己的心,很快做出了应对。
“大人喜欢怎么喂就怎么喂,我不挑。”
小狐狸躺平,表示自己都可以。

第60章 权宦的狐狸妖宠
“说是要寻仇,我瞧你是半点都不急,当初交易的时候我没有许诺时间,若是拖个十年八年,你也等着住?”
裴铎还真没见过这样人或者说妖,若是寻常妖物被拿了半颗心,要么是彻底龟缩进山要么便不死不休,哪怕是人类被夺走了重要之物,都要心心念念不得好眠。
可这只小狐狸却有种悠然感,半点没有命悬一线过分孱弱会随时死掉的紧张感,他要是把灵赏给其他驱役的妖仆或者结契的妖物,他们早就千恩万谢迫不及待变得更强了。
裴铎看着懒懒散散的紫狐,重重地揉了揉他绵软的肚子。
或许贪图享乐就是狐族的共性?
“十年八年?这么快吗?”
林织颇有些惊喜地回答,蓬松的狐狸尾巴缠着裴铎的手腕,像是紫色的手环。
裴铎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林织,纵然是他,也没想到林织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他猜不到的答案。
原来林织一早就做好了要等上几十年的准备?
裴铎觉得荒诞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合理,对于人类而言,妖的寿命太过漫长,这只狐狸修炼了百年仍然在少年期,十年于他而言,哪里又长呢?
不像人类,十年幼童就长成了青年,过二十年便是而立之年,活不到百岁的大有人在,七八十岁便已是腐朽之木,半截入土。
裴铎自认善悉人心,却总没猜到这小狐狸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忘了妖始终是妖,和人不同。
“你似乎并不恨那些人,半颗心在别人身上,倒也悠哉。”
裴铎点了点林织的心口,他没有再说时间的问题,他不需要十年八年那么长,但也需要一年半载的准备时间。
他不好只身去乌城取狐心,根据他的了解以及小狐狸说的事情,证明了乌城内妖物较多,贸然前去容易出事,何况他有收复乌城之心,如果要打仗,就更要好好准备,以免内忧外患。
“恨也没用,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现在也抢不回来,等我实力恢复了,我肯定要吞了那只翠鸟,竟然骗我,”林织亮出了爪子,在虚空中抓了两下,声音又有些低落地说,“现在么,只能以养伤修炼为主。”
“不过现在有大人在身边,我相信大人一定能做到,如果镇妖司的主司大人都不能帮我抢回来,那我还是给人做狐裘去吧。”
小狐狸的眼睛滴溜溜转,哀叹中又透着些狡黠。
裴铎哪能看不出来小狐狸是在吹捧他,要是他没能完成这件事,他肯定跑得比谁都快,还能留在原地等着被人生吞活剥?
裴铎神色温和道:“放心,你这皮毛就算做成狐裘,也一定是最抢手的奇珍。”
见小狐狸吃瘪说不出话,裴铎轻叹了一声,抚着狐狸的软毛,浅棕色的眼里一片幽深。
“别担心,你是我养的第一只妖宠,又如此可爱有趣,我一定念着你,不会叫旁人将你伤了去。”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到了无路可走的那一步,小狐狸心不诚又不老实,他会亲自剥了他的皮,绝不假借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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