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换下了女装—— by刘狗花

作者:刘狗花  录入:08-07

姜红鸾忙站起身来。
“罢了,陛下。”她伸手过去,轻轻抚过鸿佑帝的胳膊,安慰道。“徽宁大了,总不爱与长辈多说。华鸾与芷柔都在后殿,不如让徽宁去见见姐妹吧。”
华鸾和芷柔是当朝四公主赵瑶与六公主赵珮的封号。听见这话,鸿佑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平息怒火,烦躁地摆了摆手。
姜红鸾忙看向赵璴,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徽宁,快去吧,芷柔前两日还说想念你呢。”
赵璴却连目光都没多施舍给她。
旁侧宫人来请,赵璴站起身来,垂眼看了方临渊一眼。
方临渊也恰正抬着头,看向他。
平静的对视之后,赵璴转开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
直到他走远了,姜红鸾还温声地劝慰着鸿佑帝,鸿佑帝端起茶盏,直饮了半杯下去,才顺过气来。
“不知与谁学了一身恶脾气。”鸿佑帝说。
“徽宁性子随她母亲,陛下仁慈,请多担待些吧。”姜红鸾说。
鸿佑帝眼神微微一变。
方临渊起身开口道:“陛下息怒。在侯府这些日,公主待臣温和,对待长嫂也极尊敬,想必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你坐吧。”鸿佑帝说。“不必为她说话。”
方临渊低头。
“今日见你,是有另一件事。”鸿佑帝说。“玉门关来了折子,询问朕你何时返程。”
方临渊闻言,神情微顿,继而心下狂喜。
原本他上月还朝,就是为入宫复命来的,原本复命之后就会归还。但是皇帝颁赏之后,因着他与赵璴的婚事,一直在京中耽搁至今。
皇上这话,是自己可以回边关了吗!
他忙抬头,正要回应,却见皇帝叹了口气,道:“玉门关事务繁杂,但你与徽宁毕竟新婚燕尔,朕自不能拆散你二人,使得你们新婚分离。”
能的!当然能!您可快点拆散我俩吧!
方临渊险些当场跪下请旨。
“微臣确是倾心公主多年,如今得蒙皇上垂爱,迎娶公主,自不愿与公主分离。”他离座起身,控制着自己的神色,庄重地说道。
“但是,陇西十八城方回归大宣不过月余,边防不稳,胡匪虎视眈眈。每每念及陇西诸城于突厥铁蹄践踏后的萧条情状,臣昼夜难安,不敢耽于儿女情长。”
说到这儿,方临渊俯身,朝着鸿佑帝叩首。
“请皇帝准许微臣尽快赶回玉门关,以拒突厥!”
鸿佑帝的面上露出了几分动容,转头与姜红鸾交换了一个眼神。
片刻之后,鸿佑帝叹了口气。
“大宣有良辰如爱卿,是朕之幸事,也是大宣之幸呐。”他说。
“微臣不敢。”方临渊让他夸得有点惭愧。
“好吧。”鸿佑帝抬手道。“玉门关无良将驻守,也是朕一块心病。只是还有一件事朕需你替朕来办,待此事了结,你便启程去玉门关吧。”
“陛下请讲。”方临渊忙道。
“突厥前来商谈停战通商事宜的使臣已在路上,据说是突厥王储那仁帖木儿。”说到这儿,鸿佑帝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那仁帖木儿,方临渊当年射死的那只白虎就是他的。
此后方临渊也与他交手过多次,深知此人难缠。去岁他一路带兵打到玉门关时,便是他带兵驻守,直在玉门关顽抗了三月有余,才终被方临渊攻破。
“据说此人粗莽霸道,绝非善类。这些日鸿胪寺正在筹备接待使臣的事宜,许多事没有头绪,多次向朕请旨。朕想着你与他交手过多次,想必对其有所了解,便想让你从旁协助,待合约议定,再回玉门关。”鸿佑帝说道。
当日他攻破玉门关后,突厥便派使臣前来求和。按照双方议定的时间,再过月余,突厥使臣便会抵达上京。
那仁帖木儿向来难缠,议定合约时必然会横生枝节。
想到他离开时萧索冷清的玉门关,方临渊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倒霉事。
“微臣遵旨,定不负皇命。”他俯首道。
鸿佑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有内官前来禀报:“启禀陛下,桑知辛大人在御书房求见。”
鸿佑帝嗯了一声,摆手让内官退下。
“好了,你既答应,朕便安心了。时辰不早,你且去后殿接徽宁吧。”鸿佑帝道。
行吧,看在边关百姓的份上,就再忍赵璴一段时间。
方临渊心下叹气,应了声。待行礼送帝后离开后,便有内官上前接引他,领着他朝后殿走去。
却不料刚到殿门前,便听得一道娇蛮得有些尖锐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连个公主府都没有,嫁到人家家里当上门妻子的公主,也就是赵璴你了吧?”
方临渊脚步一顿。
听这架势,是几个公主在里头吵架呢。
“还有脸再回宫来给父皇请安?当真要笑死人了!”那人不依不饶。
方临渊才不想凑这个热闹。
他毫不犹豫,脚步一停,便要转身。
赵璴的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去,他才不去惹这个糊涂账。
可他脚步方动,便听得那内官扬声禀报的声音:“安平侯到——”
后殿的大门不由分说地在方临渊面前推开来。
方临渊抬头,便见偌大的殿中,赫然是华冠丽服的三个女子。
衣饰最为华丽的那个趾高气扬地站着,盛气凌人的样子分明在寻衅。素衣罗裳的那个坐在一旁,用帕子挡在唇边,分明一副看笑话的姿态。
而赵璴端坐在其中,垂着眼,像是尊神像般神色淡漠。
周遭的侍从宫女们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地悄无声息,谁都没有阻拦。
门一推开,殿中衣香鬓影的众人纷纷抬起眼来,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方临渊。
一时间,他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方临渊的心在她们的注视下凉了半截。
他好像……除了英雄救美之外,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作者有话说:
赵璴:还是有第二个选项的。 方临渊:什么? 赵璴:你可以丢下我,自己走就好了呀。 方临渊:说的有道理……但是你在冷笑什么啊!!

殿门被内官推开。
殿外青空朗朗,白雪映照琉璃宫阙。长而恢弘的汉白玉石阶一路铺展而下,在巍峨辉煌的殿门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位年轻王侯身上。
安平侯,突厥口中的“玉阎罗”,皇上御赐的上将军。
内侍列在两侧,他端站在那儿,仅站着,便教身后镀金的琉璃瓦都失了颜色。
麒麟曳撒极衬他高挑修长的身形,雪白的狐裘拖曳而下,更显出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他眉宇英气,面如琢玉,一双黑曜石般的眼只淡淡一扫,便教人魂魄都跟着他走了。
即便在遍地权贵的上京城,在金堆玉砌的皇城里,他也耀眼夺目如高悬空中的星辰。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那个一时间失了声音,以帕掩口的那个也渐渐放下手帕,原本舒展含笑的眉宇隐约难看了起来。
四公主赵瑶看不惯赵璴很久了。
父皇子嗣不丰,长公主比她们年岁大得多,二皇兄又早夭,剩下的她们几个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三皇兄母妃出身高贵,六皇妹则是最好的性子,她都喜欢极了,唯独赵璴,是个怪胎。
也是,那样的女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
从小她母妃就告诉她,那个被废掉的窦皇后是个妖妇。
据说她还是少女时便不守妇道。身为左相千金,她十来岁的时候女扮男装去参加科考,中了探花后才真相大白,还因此得了个“绣手探花”的名头。
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做官?往科考场里钻便是绝顶的大逆不道了。
也是先帝仁厚,将她赐婚给了当时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她们的父皇。
谁知那女人进了东宫还不安生,手段狠辣决绝,后宫众人皆叫苦不迭。
只是她做事从来阴狠缜密,即便害人无数,却让人抓不到证据。直到陛下登基、她生了赵璴这怪胎三年之后,才因着害死了三皇兄的母妃清贵妃和她腹中的幼子,被褫夺后位,打入冷宫。
原本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只是美中不足,留下了赵璴这个坏种。
赵璴从小便生得和窦皇后极像,艳得像个妖精,个子又高,眼睛看人时又阴恻恻的,像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三皇兄讨厌她,六皇妹还总被她惹哭。赵瑶自认从小嫉恶如仇,最看不得这坏东西在宫里逍遥。
于是,过去的十几年,她将这条毒蛇在脚下踩得死死的。
直到前两年,父皇替她择了个驸马。这驸马虽说出身清贵,生得又英俊,却根本是个资质平庸的绣花枕头,领了个闲差在朝堂上混日子,除了听话以外一无是处。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窦皇后那妖妇死了,赵璴请旨守孝,被父皇冷落,活生生等成了个老姑娘。
却不料,赵璴不知走了什么运,如今都快二十了,竟被得胜归来的安平侯看上,教她翻起了身。
赵瑶从前没见过安平侯,只听人说他打马入京时,京城百姓万人空巷地前去看他,此后便将他的英姿传的神乎其神。
赵瑶只当那些平头百姓没见过世面。
可是今日,她瞧见了,终于得知了传言不虚。
她的一口银牙也要尽咬碎了。
……赵璴这坏种,究竟走了什么运!
方临渊扫过众人的目光,最后落在赵璴面无表情的脸上。
处于风暴正中的人,此时却神色淡漠,岿然不动。
殿内统共就三位公主,方临渊虽说未曾见过另外两位,但是大致也认得出来。
四公主赵瑶以娇憨张扬著名,想必就是站着的那个。而另一位,便是传闻中知书达理、娴静温柔的六公主赵珮了。
满屋子贵女吵架,他并不该出现在这儿。
或许他该装没听见?行了礼,将赵璴带走,装聋作哑地便能糊弄过去。
方临渊在心里直朝自己竖大拇指。
可是,还没等他行礼的手抬起来,那位看上去尤其急躁的四公主便冷笑一声,劈头盖脸地冲他说道:“安平侯来得巧呀!怎么,我们姐妹闲话,你还要来凑热闹吗?”
方临渊没来由地被她刺了一句,原本想要糊弄了事的话也被生生堵在了喉前。
这位公主似乎并不想让他息事宁人。
方临渊转头看向她。
也是。自己如今又是赵璴的夫君,更是主动迎娶她的人,自然会被与她划为一党。
他认命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并无此意。”他只得答道。“时辰不早,微臣只是来接五殿下离宫罢了。”
而他面前的赵瑶,神色却愈发难看。
这位安平侯当真生得好看。尤其一双眼看过来时,分明是冰冷又无情的,却又因着他疏朗的眉目而显出一股光耀,宛如诛邪的神兵。
赵瑶愈发妒忌,也愈加咄咄逼人:“还找借口?此处全是女眷,是你该来的地方么?”
“若是臣不该来,诸位内官会替陛下阻拦臣的。”方临渊道。
“安平侯还真是伶牙俐齿啊。”赵瑶讽刺道。“是想替赵璴出头,是吗?”
怎么还逼着人给赵璴撑腰啊。方临渊只觉得头都大了。
话逼到这个份上,方临渊没法再装傻了。
“四公主这样问,便是自知方才失言了。”他说。
“你什么意思?”
“赐婚的旨意为圣上所下,五殿下也是奉旨入我安平侯府。若四公主有什么异议,大可以向圣上言明,而非在此非议陛下体恤忠臣之心。”方临渊说。
赵瑶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体恤?”她讥诮地看这儿方临渊,道。“你怎知父皇是体恤你,还是早就想甩掉这个野种呢?”
……野种?
就算赵瑶再没脑子,这也不是轻易能拿来骂人的话吧?
方临渊心下一惊,便见周遭的宫人都变了脸色,仿佛赵瑶不是在骂人,而是揭破了什么不能讲的皇家密辛一般。
……啊?他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吗?
方临渊张了张口,一时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旁侧的赵璴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
他看向方临渊,神色平静,像是被骂的不是他一般。
他淡淡说道:“走吧。”
赵瑶立刻转过头去,直勾勾地盯着他。
“走什么?赵璴,你若是心虚,那便……”
“四皇姐。”就在这时,一道清润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
方临渊转头看去,便见是那个一直没出声的六公主赵珮站起了身。
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乍看去与姜红鸾有七分像。
她正看向方临渊,并不见寻常女子的躲闪与羞怯,大大方方的,还朝着他安抚地轻轻点了点头。
“罢了,四皇姐,安平侯还在这里呢。”她柔声劝慰道,走到了赵璴身侧。“五皇姐,你也万不要放在心上,四皇姐不过玩笑罢了……”
说着,她便要去拉赵璴的手。
只是不等赵珮碰到他,赵璴便手腕一抬,干脆利落地躲开了。
下一秒,赵珮惊呼一声,顺着他的力道直直往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椅子上。
周遭的宫人乱成一团。
方临渊目瞪口呆。
他看得一清二楚!赵璴根本没碰到她,而她则像是设计好的一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就连摔倒的姿势都无比自然!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竟能对自己的肢体有这样精准的操控能力?
方临渊惊讶极了。
下一刻,他便听见了赵瑶的怒声:“赵璴,你做什么!”
……竟还使得一招出神入化的火上浇油。
只见愤怒的赵瑶一手提起裙摆,直冲上前,抬手就要朝赵璴的脸上打。
方临渊吓了一跳。
赵璴这么个硬邦邦的男人,万一让赵瑶一巴掌感觉出什么端倪,那他整个侯府就全要背上欺君之罪了!
他来不及多想,几步上前,一把将赵璴拉到了身后。
而也在同一时刻,赵瑶的手重重挥了下来。
方临渊只来得及偏开头,赵瑶没打到他,指甲却堪堪擦过他的脖颈。
一阵细微的疼痛从脖颈上传来。
周遭一阵惊呼。
方临渊后知后觉地抬手,在颈上碰了碰。
剐破了。
连年沙场征战,什么风刀霜剑他都受过,不过让指甲划了一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反倒松了口气。
幸好。他要是眼睁睁地看着赵璴挨打,这划痕要是落在了赵璴脸上,那才解释不清呢。
也幸好,他没情急之下抬手拦她。天家贵女,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肢体接触也挺尴尬的。
方临渊心下一阵庆幸,对自己超群的反应能力极其满意。
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皮肤本就白皙,颈侧的肌肤更加细嫩。三道抓痕虽并不深,却在那片洁白的底色上尤其显眼。
而那片看起来极可怜的红,则毫无保留地全撞进了赵璴的眼里。
作者有话说:
方临渊:反应力,满分!我也太牛了[在心里空气投篮] 赵璴:…… 方临渊心想:他盯着我看干嘛?他也觉得我牛X?

能让这位属炮仗的公主殿下闭上嘴,他这一下挨得也算挺值了。
就在他准备出言告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一只手忽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微微一侧头,就见身后的赵璴将他往后一带,站在了他面前。
越过他披锦着绣的肩头,方临渊看见了赵瑶微微后退一步的小动作。
“……你要干什么?”她显出几分色厉内荏。
只见赵璴垂眼,凉凉地注视着她。
“想必你已经过了要我提醒你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的年纪了。”他说。
赵瑶一愣,立刻被勾起了记忆。
她的神色登时变得极其难看。
十二岁那年,她说赵璴那个废后母亲是个贱人,还逼着赵璴也承认,否则就要给她摘来御花园最高处的那支梅花。
赵璴嘴硬,宁可上树摘花也不吭一声,她只觉扫兴,将花踩碎便将赵璴赶走了。
“有些话要小心说。”
临走时,赵璴轻声对她说。
她浑不在意。但第二天,她就莫名与宫人走散,被关进了御花园角落里的假山溶洞中,直到第二日清晨,父皇派人将整个御花园翻过来,才找到了冻得几乎昏过去的她。
她哭着告诉母妃,是赵璴那个小贱人干的,可她母妃说,那小贱人一整日都在宫里养病,根本没出来过。
她哭闹着要父皇彻查,父皇却愈发不耐,竟还在病中就禁了她的足,要她静心。
“你……你承认了,你承认了是不是!”赵瑶回过神,怒目圆睁地盯着赵璴。
却见赵璴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
“你说啊!你承认了是你做的,是吗!”想起溶洞中的那个漆黑的、冰冷的夜晚,赵瑶浑身颤抖,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赵璴却单手拉起方临渊,一言不发地走了。
赵瑶眼看着他们二人并肩出了大殿,分明一男一女身量相同,却分毫不显怪异,反倒有种旗鼓相当的般配。
她目光恼恨,却如同那日被从溶洞中救出来之后一般,恨入骨髓,却又一步都不敢上前。
直到殿门被重新合上,一片寂静弥漫开来。
赵瑶猛地一把抓起了桌上的杯盏,重重摔在地上。
“我要去告诉父皇!”她怒道。
马车上,赵璴冷淡的视线从方临渊的伤口上淡淡挪开。
他从没打算过让方临渊替他做什么。
他利用方临渊,就是因为在他的众多爱慕者中,唯独方临渊的身份家世最简单。在他不得不需要借由姻亲掩人耳目时,方临渊是最佳的选择。
即便是被迫拉入他局中的,他也不会让对方吃亏,而他需要方临渊做的,也只有守口如瓶一条。
他的要求里,从未包括让方临渊替他受伤。
赵璴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这样说道。
就赵瑶那个蠢货,除非他想,根本近不得他的身,方临渊却偏要替他挡下,分明是自作主张。
但即便如此,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再次飘了过去。
鲜红的三道抓痕,并不深,此时已经渐渐开始结痂了。但那修长的脖颈却出奇的白,也不知边关的风里裹的是什么沙子,怎么吹不黑他。
使得那伤口看起来尤其触目惊心。
赵璴眉心皱了皱。
像是一匹锦缎被划破,勾了丝,那根丝又恰勾在了他心底某处的一根弦上。
赵璴从没有过这种被护在身后的经历,以至于他认为症结所在,就是方临渊多此一举。
就像大婚那天,他非要将自己当成个盲人,牵了自己一路。
想到这儿,赵璴放在膝头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收拢了一下,仿佛是他的皮肉在本能地追寻那日被握拢时的柔软。
而赵璴却迟钝地没有察觉,只当是自己尚未对他的多事而感到厌烦而已。
而他的目光,则在他不觉间又一次落在了方临渊颈侧的伤口上。
这一回,他迎面撞上了方临渊转过来的视线。
方临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表情疑惑又戒备。
赵璴一顿,便见方临渊神色警觉地问道:“你老看我干嘛啊?”
赵璴频频看来的目光弄得方临渊心里发毛。
他脖颈上的伤口只疼了那一会儿,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早忘了受伤这回事了。
他只感觉赵璴的目光怪里怪气的,一会儿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又不说话,奇奇怪怪的。
方临渊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声。
却不料,赵璴只凉飕飕地看了他片刻,就又转开了目光。
“无事。”只听他轻言道。
他到底要干嘛,能不能直说啊!
方临渊一阵无语。
他只好飞速复盘了一番方才的所见所闻。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心下一顿。
难道是赵瑶说他是“野种”的事情?
看着方才那些宫人讳莫如深的模样,想必赵瑶那句话并不是随口骂出的。但皇家血脉之纯净绝非儿戏,若赵璴真有哪里身世不干净的地方,绝不会堂而皇之地在宫里活到今天。
但是……
也是,父母血缘向来是刻在骨子里的,世间没有几个人听见这话还会无动于衷。
想到方才赵璴欲言又止了一路的模样,方临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勉强开口,安慰了他一句。
“赵瑶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说。
“嗯?”只见赵璴看向他,眉毛微扬,似乎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与陛下长得挺像的。”方临渊认真地说。
赵璴立刻明白了方临渊的意思。
他是以为,他还在为刚才赵瑶说得话耿耿于怀?
方临渊不提,他早忘了。
赵瑶所说的的确确有其事,自他记事起,便经常听见宫人议论。
他们说,窦皇后是在陪皇上出巡的途中怀的身孕。那时刚入兖州境内,窦皇后上奏说兖州匪患不绝,为保皇上平安,请皇上绕道而行。
皇上并未采纳她的建议,却不料刚入兖州,皇上的车马便被匪徒劫走了。
但是劫走的却是窦皇后。
原是窦皇后的提议被皇上拒绝后,请命与皇上秘密互换车辇,皇上勉强答应,才使得他躲过了此劫。
两日之后,锦衣卫才救回被劫走的窦皇后。而窦皇后一回宫,便诊出了喜脉。
即便起居注上将窦皇后出巡途中侍寝的日子写得清清楚楚,但流言却渐渐四起——窦皇后只身被劫入匪寨两日,谁又能说得清那两天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这点谣言,他那个自负又多疑的父皇不可能不在意,即便他母后身陷匪寨是为了救他的性命。
赵璴打从记事起,便已经将天下有所传闻的验亲之法都试了个遍。
甚至在他五岁那年,还被暗中带进了一间密室,里面摆满了当年劫掠他母后的匪徒被挖出的遗骨。太监拉拽着他,挨个将血滴在那些尸骨上,直到确认没有一滴血渗入骨中,才放他离开。
这件事,就连他母后都不知道。
多年下来,连他父皇都不再试了,满宫上下也无人再提起旧事。
包括他,也早不是当年那个被密室中堆积如山的尸骨吓得高烧不退的废物了。
也就是赵瑶这样的蠢货,才会将这件事挖出来,拿来当做攻击他的武器。
但是,对上方临渊那隐有担忧的目光,赵璴却头一次觉得这些胡话挺有意思。
他在安慰他?
头一回被人这样对待的赵璴有些新奇,目光也不由得在方临渊脸上停了又停。
而他并不知道,太过漂亮妩媚的眼睛,在打量旁人时,总会多出几分失礼的冷淡和讥诮。
他眼看着方临渊眼中的安慰在怔愣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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