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我的人格融合了—— by佞蜀

作者:佞蜀  录入:08-08

“‘没关系’和‘谢谢’。”
“可是……”京宥想起那日自己神情失控,对方异常的举动,“他好像还有什么想说的。”
“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很多想说的。”四维道,“我了解过他,听说是家境贫寒,外出打工想给在家中的老母赚一套房。”
“他们原先住的地方水电不通、难以种地,原本靠收捡几个茶叶为生,他也没什么文化,哪儿能赚到生存钱。”
“你怎么知道?”京宥感到奇怪,离开了原来的长椅,坐到四维身边。
“啊,前段时间闹得蛮大呢。有他们那边乡镇的人资助金过来,让院里不少脑子清楚的人吃了一惊。”
“原先他是在外地赚了钱的,甚至还找到了媳妇,养得有几分城里人样子。”四维点了点脑门儿。
“他没文化只能干苦力活,但是听说上司扣工资,混了好些年才回去。”
“但是回去的时候老母已经死了。”
“他还撑着借钱为了媳妇盖了座房子,谁想房子盖得违规,叫人查处,铲除崩塌的时候他还在外面四处奔波讨钱。”
“反正……人情绪是怎么被吞崩的我们都不清楚。能来488治病,还是他那个原本的媳妇儿大方,给人把赔偿金全赔来这儿了。”
就是很普通的、很普通的经历。
普通到甚至四维不带修饰词赘述的时候,都没办法有共情。
京宥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治病需要花费多少钱,但他清楚上辈子吃的那些治疗精神病的药物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笔高费。
有不少人管这叫……富贵病,便是有些人生得起病,但在焦前那种地方是万万吃不起药的。
“说起来算大方,其实是不希望他再纠缠了吧。”京宥一语道破。
四维笑了:“看不出来啊,你长得跟小白兔一样,心里好多想法明镜儿般。”
“没有。”京宥否认,“能来这儿也已经很好了。”
“能来这儿,对某些人来说,是极乐土地。”
四维没当真:“谁会愿意来精神病院啊,说得名字好听,你看看哪个有那财力、家庭氛围正常的人愿意把重要的人送到这里来?”
“一维,我们在这个地方,是羔羊。”
“嗯,我知道。”少年好似不在意。
488是个什么地方呢?
完全……规范管理啊。
这地方算不上太偏僻,但坐落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一线城市里。对于一眼望去全是平原高楼的琼宴来说,背倚一幢足以叫古人写出旷古奇诗的山坡来说,就算得上怪异了。
这挖空了半个芯子的山坡,倒更像是为了重症患者树立的。
四维说得对。
但凡家庭稍正常一些的,有治疗意愿的,都不会把病人往488送。
京宥是自愿进来的。
488是一座城堡,城堡高楼粉砌。
通俗来说,重症叫内院、轻症叫外院。内院的患者有七八层也是从警察局里面被掏出来的,外院京宥没有多大印象。
他们是单人间,京宥下午七点准时被欲厌钦接走,对住宿区的印象仅靠午休塑造。
欲厌钦接送他,像接送小朋友上下幼儿园。
小朋友还没到病院换病服,趴在男人高调但没人看得懂的黑长轿车旁,脸对着外,话对着里。
“欲厌钦,今天我要接受治疗。”
“晚上不回去。”
开车的是司机,欲家主坐在后排,手掌摁了摁他的发丝:“好。”
他们相对平静地度过了几天,欲厌钦除了忙工作,就是替他操心精神病院的事情,单调得再没别的色彩插足进来。
京宥终于回过头去,身上穿着属于少年、被医生特意叮咛的暖色卫衣。
茶色眼瞳恍然装下欲家主整个人。
京宥怎么想怎么怪异,终于还是道:“把我丢了吧。”
“治疗一开始,我只会变成傻子。”
“我变不了读懂你心思的玲珑剔透。”
没有续医疗的费用,他也迟早会被这个世界遗弃掉的。
会很快的。
欲厌钦手一滞,把扣在身上的外套卸下,试了试他的体温,完全没听见般检查他身上的定位器。
最后帮人卷了两下衣袖,露出他纤细惨白的胳膊。
“好好治病。”
京宥只听见了这句话。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发愣中拔出思绪,眼珠子望着车窗无神。又猛地推开扣着他的力度,不顾一切地从车上跳下去,由站在车窗旁的医生拉住。
欲厌钦在车内点了支烟。
他看见被几个医生护士钳制住的身影很快不再挣扎,与其说乖了、不如说是又陷入那种他解读不了的虚妄中。
男人吐出一口浓烟,毫无道德地把整个车内呛得沉味。
他问:“他没有听见。”
“是吗?”
司机每天来这一趟同上刑场般。
他缩了缩脖颈,强忍住在这环境里咳出声,默默摇了摇车窗:“先生不必在意。”
“对比起这个,先生也请注意身体。”
知道他是鸡蛋里挑出骨头话来说,欲厌钦并未责怪。
他卷了卷手指,把叼了一半的烟丢进车窗外的垃圾箱:“多单薄啊。”
“本来就在靠语言交流。”
“连话都听不进去。”
“是要等着靠肉.体吗?”
司机只好充当鹌鹑。
MECT治疗前需要一定时间的断食水,京宥在欲家的严格看管下,从昨天晚上十点就已经没有进食了。
他换了病服,跟着同期一批需要治疗的人马马虎虎进了治疗室。
他想,他对各种治疗手段的流程不能再熟悉。
躺在治疗的病床上感受特质麻醉即将进入感触前,京宥忽然恍然。
他好像忘记问欲厌钦了。
“治疗会有可能让我忘了你。”
“这样也没关系吗?”
啊……没关系的吧。
对,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上一世那样深思熟虑的、甚至有心理医生陪伴的治疗决定,在这一世恍然变成了一句话的结局。
“喂喂,第一次参加晚会哦。”
京宥回头,好像又看见了站在身边的金毛。
戏柠舟笑着晃了晃手:“怎么了,第一次接受治疗,看你恍惚一天了。”
“啊……”京宥摸了摸脸颊。
没有吐,好奇怪。
他明明对麻醉药剂中的某种成分反应很大,哪怕再品种替换,醒来也会呕吐。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京宥摇头。
他忽然有些紧张:“我忘了什么东西吗?”
戏柠舟意外:“怎么呢?宥宥还有什么想好好铭记的东西吗?”
“没有。”少年毫无犹豫。
已经日落西山了。
戏柠舟指着台面:“现在是在看露天电影哦。”
他忽然把脸凑近,挨到少年的耳畔:“你最好要快点治疗、快点好起来、再快点离开。”
“这是一座疯人院,有不少心怀不轨的人正缺乏寻找天真的实验小白兔。”
“会死人的哦。”
“总是好不起来、被人遗弃掉的家伙。”
“会死在这里哦。”

京宥没能反问。
望着戏柠舟那双深蓝色眼瞳里的时候,他的语言能力好似被遏走了一大半,徒留下满腔疮痍。
“死在这里也没关系的吧。”
他是想这么回答的来着。
坐在床铺上的小病人又一次道:“就算死在这里,也是没关系的吧?”
围绕在浅暖色床单周围的一群白鸽已经见怪不怪了,它们该啄一啄少年的眉发就停栖住、想捋一捋少年的衣襟就煽翅。
黢黑的野兽从深影里窜出来,拍了拍爪子,吓走了围绕着玫瑰花的白鸽们。
京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好似捉住了零碎记忆里的一些有用讯息。
“他们都说,做这个治疗是会影响记忆的。”
小少年从白鸽们离开的空间里拍了拍手指,小幅度清理掉白鸽们留下的羽毛。
他仰起头来,茶色晶莹剔透:“所以……你是谁啊?”
野兽停驻在玫瑰花身前。
野兽没有白鸽们对待它那般轻柔呵护,它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直直打在花蕊上,好似惹了不快便能将它摘走且归为己有。
欲厌钦蹲在他床前,刚在外面抽了只烟,驱散的三层烦躁以六倍奉还。
他身形健硕,蹲在小少年床前就是一大团,西服裤和马甲褶皱从他的身形轮廓周围探出头。
男人稍抬头。
京宥垂眼。
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换了刚才可能惹恼他的词:“我还记得的,还记得的。”
他徒然迫切解释:“记得你的名字,你家族里的事情,你的喜、厌,关于我能努力记住的、你的一切。”
他本来想看见欲厌钦暴跳如雷的眼神。
可方才那一垂落下去,看见的明明就是男人古潭宁静般的眼瞳里参了一丝丝恍若错觉的悲哀。
哦他还记得呢。
他是复生了。
所以欲厌钦这个时候才认识他还不到一年,根本没有前世那堪称细水长流、刻骨铭心的八年情谊。
想看见的是什么表情呢?
总之……不是悲悯就对了。
“能听见我说话吗?”欲厌钦像同一个不一定有回应的话筒拉扯。
“嗯。”京宥也见怪不怪。
像是没有理会上一个问题:“你昨天是什么时候去治疗的?”
京宥认真回忆:“……记不清了。”
“什么时候结束治疗的?”
“……也记不清了。”
“还哭吗?”
“没哭过。”
京宥靠后的身躯突然朝前凑,精细五官直接拉填到欲厌钦视野满屏:“我什么时候哭过?”
“你不是最讨厌我哭吗?”
确定人神经兮兮但没有彻底疯掉,欲厌钦不动声色拉开距离,在他视线跟随下缓缓站了起来:“京宥。”
“有些事情你要记住。”
他一边转身,一边带走欲家私人医生方才留在野玫瑰身边的最后一缕消毒水味道,给玫瑰罩上了金牢笼。
“一切会伤害你的东西,不论是不可抗力、还是你本人自己,不容许存在。”
“但凡有半点苗头,都必须扼死摇篮。”
真是讽刺。
京宥没有反驳,只是揭开了黏在他脸上的视线,往自己消瘦的腿脖子瞅。
“听见了吗?”
“嗯。”像第一天上课不懂规矩的幼儿园小朋友,一边软绵绵迎合老师的话,一边口是心非。
欲厌钦压了够久的火,两步靠近他,半蹲着反扣住京宥的脖颈,将他温热的脉搏揽至近处。
“我问你,听进去了吗?”
茶色瞳孔猛然一涣散,对方激烈动作拉扯出来的残影扩充成几团花色模样,和名为“恐惧”的东西混杂在一起。
没、没有。
“没有。”
“没有!”
京宥清楚地看见他明明应该乖巧放置的手指从膝盖上不可控地撬动起来,指尖透粉的指尖企图掐上男人那张死板无太多表情的脸上。
承重者把人连手带腰从床上端到身上,一手摁下对方的脑袋、扣在肩膀上,任人踢打拧踹地悬空发疯。
“很奇怪啊欲先生。”
“我们经过多重测试隐隐猜测出一个趋势,这位病人并不是因为‘愤怒’这样的情绪才控制不住身体。”
“不那么专业地给您解释。
按照治疗数据显示,其实现在大多数疑似‘癫痫’或者无法控制身体的病人都是因为‘愤怒’无处宣泄,导致人的肢体和本来意识分离,堆叠在大脑中的误区掌控了身体。”
“这位病人,似乎更多的是因为‘恐惧’,一种因为害怕他人伤害到自己,所以自我防备机制先选择‘自乱阵脚’。”
“虽然本质可能是因为脑区问题,但起因情绪还是少见。”
“您平时……有故意恐吓他吗?”
医生的叮嘱一遍又一遍从他的耳骨窜过脑门儿。欲厌钦停下来,察觉到身边极度疲惫的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他绕回房间,把人放下来,裹回床上。
欲厌钦忽然抑制不住地自嘲。
怎么回事呢?
就好像自己在看管一个刚破壳出生、甚至还不会咿呀学语的婴儿。
因为情绪不好只能哭闹,就连正常表达都无法输出。
男人皱了皱眉,揉动了两下肩膀。
久违的痛楚从脖颈的青紫处扯动到腰腹,色泽隐藏在麦色里,一时难以寻迹。
欲厌钦眼珠下滑,半阖起来。
真狠啊……
京宥回到精神病院的次数和频率完全看欲厌钦的意思,他对这个人的人设画像并不歪曲,对方就是喜欢掌握一切关于自己的东西。
索性,目前这个专断阀门还是确认这对京宥的病情是有益的。
京宥换好病服,重新站在重症区的花园里,看见朝病服外添加外套的众人,恍然才察觉到初秋。
“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蓝眼的不安分家伙又重新坐到他身边,“我不是说过吗,快一点逃离这里。”
京宥对戏柠舟时不时怪诞的语言已经不惊奇了:“那你……为什么不逃跑呢?”
像是被人第一次丢这种问题,戏柠舟的下一句还没编排好,又被对方抢了话。
“我记得,你是被自己的爱人送进来的?
他是因为不爱你了,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不是哦。”这回对方没有犹豫。
“爱与不爱这种东西,和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无关的啊。”
京宥默认他是被深爱的人抛弃之后以至神情恍惚,颇为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试图给予什么鼓励。
“在这里,也不会很差的。”
“会很差。”戏柠舟好似看破了他的一切想法。
他穿着深秋的毛衣外套,外套上不知名的标签宣示着主人殷实的家境,显然比别的人更具寒的身体蜷缩在一起。
他扬了扬下巴,往病院房檐顶上的一处示意过去。
“你看,企图在这种地方自愈的人,已经舍弃掉了最应追逐的‘自由’,不正是证明着外界对他们不容忍的残酷吗?”
京宥没听明白:“他们?”
你自己不也是吗?
“嗯……总是喜欢说别人听不太明白的话。”戏柠舟见身旁人有些迷茫,“就是说啊。”
“我们是正在铸巢的燕子,在完工产蛋后被杜鹃推了蛋、霸了巢,一无所有后我们才来到这里。”
“但这里没有能再筑巢的工具、再产蛋的伴侣。”
京宥想了想,只道:“太平淡了。”
他又追道:“明明是很不幸的事情,描述起来也太过平淡了。”
戏柠舟姣好的面容一动,嬉笑漫过无谓:“是很平淡。”
“在终归绝望的深渊底部,诗人或许能用笔触点出灵魂中十之八九的苦戚;
但就算是他自己,在十日之后,也无法再在这白纸黑字里悟出十之一二的悲怆。”
“不该这么平淡的。”京宥依然否认。
戏柠舟弯了弯眉:“你——自杀过吗?”
少年回过头来,没有给予任何答案。
“或者说,就算自杀也没有自杀成功过吧?”
“我自杀成功过哦。”
“哈哈别这样看着我,开玩笑的啦。”
“真是笨蛋吗,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自杀成功之后来告诉你呢?”
“但是,大家都尝试过,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延续的文章提前画上句号吧。”
来到这个精神病院的患者,其实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有抑郁倾向,这百分之七八十里是对自己造成伤害以至情况不可控。
就是,基本都自杀过。
京宥沉默。
他也跟着看上最高处,常人不易注意到的一个黑点。
精神病院重症患者院角有燕子窝是488的一个小新闻,偏偏488的医生护士、负责人都还是将它认为吉祥。
他眯起眼,就能真的看见有杜鹃的身影围绕在燕子窝畔。
扇翅、停驻、探喙。
“嗯要被占掉了。”金发青年惋惜道。
“我们只能这样看着吗?”京宥轻问。
戏柠舟捉住他的手腕,朝楼角举:“不是的。”
“你这样子……”
京宥跟着他的手势蜷曲手指:“是要怎么做呢?”
青年把细长的手指比成枪的模样,眯起眼对准那好似存在的杜鹃,他轻道:“呲啪——”
“既然会发生悲剧。”
——“提前杀死就好了。”
他回过头来,歪了歪脖子:“是吧,宥宥?”
京宥蜷到一半的手指霎时停住,头已经点了下去。
他感到手臂酸涩,缓缓放下手肘,指尖垂落在裤线旁。
再眨眨眼,那燕子窝旁分明只有一片葱郁的绿色山田背景。
作者有话要说:
好,(企图努力)坚持更新。
白天太忙,更新时间不出意外凌晨后,出了意外第二天。
别等更,养肥也行(开摆)
谈恋爱要第三卷 才写。

第42章 寻找星星的日子(3)
精神病院的制度对于脑子不太聪明或者过于聪明的精神病人来说是相当严苛的。
管理条例几乎要写得同国家法律一样清晰。
甚至有些不好判断情况的、被大量效仿的违令现象直接归类标注成大纲级别。
病人眼中长长的、稀奇古怪的条纹堆叠连接在一起,围满了“学习治疗”长廊的壁面。
早上八点十分,重症区患者们被医院的白鸽强行拖拽起来,挨着房门排在门口,例行检查房间内是否藏有管制物品。
京宥因为失眠问题,睡得最晚醒得也最晚,被医生叫到走廊上站着的时候如同打了霜的茄子。
他脑袋迷蒙着,分不清楚现在几时几刻。
少年木然看见从房间内被人员搜查出来的巧克力、未拆开的坚果包装、还有颇为奇怪的测温仪,看模样是市面上比较新款的机械设备。
欲厌钦像个送孩子去春游的老母亲,什么东西都揣好了让人给他送进来。
“这些东西是被禁止的,真的需要就去找食堂人员,这个测温仪……”
搜查人员苦口婆心地一样一样东西在他面前展示。
一般情况下,这些完全同外界隔离的燕雀是没有欲家主那样频繁的探望者的。
前后跟着一起排队的重症区患者们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种大场面,顿时起了兴头。
哪怕京宥不常留宿,欲厌钦也给京宥挑了个环境布局崭新的病房,戏柠舟正巧挨着他旁边一间。
金发蓝眼的人来了兴趣,背着手把头凑过来问:“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对象是……男朋友吧?”
他问了句显然重复的话。
京宥起先还愣了愣,视线放在那测温仪上的第一个念头是监控定位,很快便被记忆里别的东西占了画面。
记忆总在不适宜处清晰,叫他飞速脸红。
测温仪明明只是一小只,但怕京宥搞丢,欲厌钦搞了个比平常款偏大号的,功能除了测体温自动警报、还包括测心跳电子提醒和一些急救信号。
非手柄握式的头和黑色屏幕结合在一起,露出了黑且圆润的头部。
“这东西好像是你家属叮嘱急用的,所以我们不没收,但是你晚上睡觉只能把它放在枕边不能动。”
看京宥的模样实在年纪小,搜查人员没有进一步解释。
这已经足够让他难堪了。
戏柠舟笑着眯了眯眼,没有再暗示什么话。
上午的活动就是起床吃饭、该吃药的吃药,该晒太阳的晒太阳。
原本十分平常的生活,对精神病患者们来说正如一场洪荒灭世要扛。
医生自然比他们更难抗:
要掰正趴在伪肉食餐盘上嚎啕大哭的世界生命平等者;
要抓起跪在地上感谢主恩赐的宗教过度信仰者;
要劝阻给食物分盘碾碎的世界原始主义回溯者……
有许多绰号甚至是温良可人的小护士们取的。
过了吃饭的关卡,京宥因为神经兴奋无法午睡,被抽中去参与“心理交流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病情起因入院的。
但当看见一群和他年纪相仿又神色飘忽的病人时,他猜了个十之八九。
围坐在一起,室内灯光调暗。
一位主持人、八位患者。
京宥不是很喜欢偏昏暗的封闭环境,尤其是这样明显的,九个人甚至看不清八张脸的时候。
他坐在座椅上忐忑不安。
她说:“我是因为父母过强的掌控欲,我讨厌别人控制我!控制我的一切。”
他说:“我是因为父母常年不在家,我自出生起就被丢弃在别人家居住,我渴望家庭。”
她说:“我是因为……”
京宥又没能听进去了。
他又想起昨天那句类似鸠占鹊巢的平淡。
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很平淡,他如是想到。
“到你了。”身边的人忽然推了推他。
京宥眉间一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八个人都叫他吓一跳。
身边的医生还在循循善诱:“你想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你的经历吗?什么是你最讨厌的东西?”
最讨厌的东西?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开始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什么原因?
“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的,不要勉强自己。”
不要勉强自己。
京宥手指张开,像是受了惊准备随时扑翅的鸦雀。
身边人竟然都颇有耐心地在等待他开口。
京宥没有坐下,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有更多活得比他还要悲惨的人。
有更多,是因为各种不可抗力,从出生到环境、再到人生经历。随意挑拿一件出来都能抑制掉别的“不痛不痒”的靡靡之音。
但是他们在泥泞藻泽里开出了绚烂的花。
跟在欲厌钦身后的这近十年,他仰面能看见的有多光鲜,背地能察觉到的阴暗就有多无力。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经历的东西,甚至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
为什么就他被选中成为了坏种?
为什么就他抗不过去?
“……我是因为,家庭暴力。我的父亲酗酒,也常酒后失德,打骂母亲和我。”
坐在京宥对面的女生站起来。
迎着这场仪式正中心的暖黄灯,京宥看清楚了女孩清秀立体的五官。
由于过度使用药物,女孩的眼窝陷落下去,脸型轮廓也不再流畅,肤色蜡黄。
好像是怕京宥尴尬,她也模仿着京宥的姿势,试图让他不成为“孤立者”。
“我家境殷实,父母却只是因为联姻结合,他们各过个的,却把最坏的一面带回到这个有‘我’的家庭里面。”
“我经历过家庭内的法院,也做过公证人。”
推书 20234-08-08 :魔渊小狗喂养指南》:[古代架空] 《魔渊小狗喂养指南》全集 作者:昭昭宵宵【完结】晋江2023-08-05完结总书评数:75 当前被收藏数:121 营养液数:51 文章积分:5,792,628文案:身为魔界至尊,季如骁一向看不上修界那群道貌岸然的混蛋。意外触动上古秘咒,他被迫变回原形给某个人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