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生嗤笑:“相思红豆……呵呵,还挺好看哈,那再多送你几颗红豆。看你还怎么勾引男生!”
孟静愤慨:“你们干什么!”
女生们回过头来看向孟静,满眼的鄙夷,却显得色厉内荏。她们嘴上叫嚣着“好孩子怎么也和婊/子生的玩在一起?该不是也想体验下做婊/子吧”,实际上却向后退了几步。
毕竟还是在校园里,惹了政教主任的女儿没什么好果子吃。她们又学着社会上大人模样稚嫩地骂了几句,离开了。
孟静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宁无暇,看着她满脸的泪珠,看着她眼角的红豆痣,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骤然袭来——骄傲,救了自己闺蜜的居高临下的骄傲,这是梦境里的孟静久违了感觉。
因为现实生活中的孟静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初中毕业以后,孟静就再不能成为宁无暇的庇护了,她开始变成白天鹅身边平平无奇的丑小鸭,在对方闪耀的光环边缘挣扎着……挣扎到她杀掉光环。
梦里的孟静拉起宁无暇,开心地在走廊里奔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充满胸腔的骄傲与满足感烘得她小脸红红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快乐,像救世主一样快乐。
那条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孟静也不知道她们就这样奔跑了多久,久到她都忘了回头看看她拉着的女孩子。
突然,身后传来了宁无暇温柔地声音:“孟静,杀了我,让你高兴了么?”
熟悉的走廊骤然变成漆黑的深渊,孟静突然开始下落,拉着宁无暇的手却没有松开。
杀了我……杀了谁?
孟静回头,看向自己拉着的女孩。她以为可以看到宁无暇那美到不可方物的脸,陪同她一起坠落。
可猛然间,她发掘手里攥着的只是一堆白骨,身后跟着的,是一具没有风化干净血肉的骷髅。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骷髅发出刺耳的声音,猛地朝孟静扑来。
伴着一声尖叫,孟静惊坐起来。她大口穿着粗气,窗外已经有了微光。
孟静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薛智先的皮肤,不似往常的小心翼翼,她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力量将她从恐惧中拉出来。
薛智先睡眼朦胧,腰间被冰了一下的他正欲发作起床气,抬眼时却正对上女友那双含着秋水的眼睛。
那是一双摘下眼镜后,美得不多见的眼睛。而这份楚楚可怜被窗外朦胧的微光氤氲着,更是薛智先从未发觉过的美。
一瞬间,两个南辕北辙的灵魂在这一刻勾起了同样的目的——
孟静从未如此渴望过身体的交流,她看着薛智先的脸,她恨他,恨不能抽筋剥骨,她却又感激他,感激他将她从恐惧的深渊里又一次拉了回来。
天光乍亮,映红的,是两个交缠在一起,互相推入地狱的身体。
和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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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吵闹声不断,压根没有人理会敲门声。
蒲冬亭“啧”了一声, 耐着性子又敲了一遍门,仍旧没人应答, 索性就推门进去了。
一瞬间, 蒲冬亭以为自己上战场了。烟雾浓稠得似一堵墙迎面压来,呛得蒲冬亭干咳了好一阵子。
里面叼着烟卷正在讨论文件的几个警察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高个子美女, 烟雾缭绕间竟不损一点锐利的惊艳感。
“我是……咳咳……我是来报道的警员,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毕业……咳咳……我叫蒲冬亭。”
一头白发的人事科长这才缓过神来:“不说明天来么?今儿就来了呢?”
说着拿起蒲冬亭的档案看了看,点点头:“高材生,高材生。以后绝对正处打底。”
蒲冬亭还没授正式警衔, 对行政级别更没什么概念,对方那么一说,她也就那么一听。恭维的话她鲜少相信, 因为很小时后父母就告诉过她,捧杀远比打压更可怕。
蒲冬亭被分到了刑侦大队,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 忙忙碌碌的人们没多少时间去欣赏新来的美女。蒲冬亭看了一上午卷宗,看得头昏眼花, 其间出警两次,都是派出所报来的盗窃案, 蒲冬亭试图跟着去学习学习,都被拒绝了。
终于到了吃午饭的点, 一位内勤大姐刚打算带蒲冬亭熟悉熟悉食堂环境, 电话却响了起来。
“头儿, 南马路胡同烟厂家属楼死了个女的,派出所说看不出是不是自然死亡,让咱们去给看看!”
队长王大勇低声啐了一口:“看看个屁,看了就得立案。”
说罢,领着一小队人马就要出发。蒲冬亭见状,赶紧冲上前来,她也识趣:“领导,我不捣乱,我就长长见识,带我一个吧。”
王大勇本来没打算理她,在他心目中,女孩子老老实实干个内勤,也是为人民服务。可就在眨眼间,他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抽了一下,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
这丫头该不会是有啥邪性吧?这屁大点小城市一年都没几个非正常死亡,上班第一天就摊上了?
他砸么两下嘴,面无表情地说:“少说多看,别坏事!”
死者名叫宁无暇,报警的是死者的房东和邻居,据老太太说她来的时候门虚掩着,看见躺在地上的宁无暇,还去探了探鼻息,差点没给她吓抽过去。老太太见大事不好,嗷嗷喊了几嗓子,吸引来了同楼道的邻居。几个人一起报了警。
法医说死亡原因尚且不明,就尸体外观来看,没有致命外伤,心源性休克导致的死亡概率很大,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下午3到6点之间。
心源性休克?这话就约等于放屁,能导致心源性休克的原因多了去了,王大勇骂了句“操”,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新来的小姑娘挺懂事,只安静地看着,没让动就真一下不动,只眼巴巴看着王大勇。
王大勇:“有什么要说的?”
蒲冬亭:“尸体可能被动过。”
王大勇:“啊?”
蒲冬亭:“无论是中暑,药物中毒,突发疾病导致的心源性休克,一般会伴随恶心、呕吐、狂躁,严重的甚至会大小便失禁。”
法医:“也不全是。”
蒲冬亭摇摇头:“你们看她身上的那些小淤伤,应该有生活反映,看起来不像是与人发生重大冲突导致的,更像是自己挣扎时磕到的。”
法医听罢又仔细检查了死者的口腔,看起来确实没有尸体表面这般干净,有呕吐物的残留。
如果真有人清理过这具尸体,却又选择不报警不收殓,而是放任尸体躺在这里,那么这具女尸很可能并非自然死亡。而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个清理尸体的人。
王大勇冷眼看着,觉得新来这名校生还真有点意思,琢磨着别看她岁数小,没准专业的还真能比他这种土包子开花多几分能耐呢。
他眉梢一抬,示意蒲冬亭继续。这丫头心思还真活络,一下子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蒲冬亭看向已经缓过神志的房东老太太,问道:“你是房东,每天都来她这么?”
老太太赶紧摇头:“房子租出去了,我轻易不来的。每个月只有收房租,收水电费时候我来。哎哟,作孽啊,这丫头,这丫头昨儿才给了我五十块钱交水费,我今儿是来给她送票子的。”
刚交完水费,自杀的可能性很小。
接下来,蒲冬亭半是书卷气,半是稚嫩地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调查,死者宁无暇,26岁,新华书店仓库保管员,据邻居们说她工作总是吊儿郎当的,总能见她请假在家不去上班。见她带回来过几个男人,但都是照几次面就不见了,也不知什么关系。
没人目击最后离开房间的人是谁,也没人知道,门为什么是虚掩着的。
王大勇是个胆大心细的主,现场所有和死亡原因有关的东西都叫人封存了。临走时,他见着蒲冬亭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眼睛盯着一个空垃圾桶时问道:“看什么呢?”
蒲冬亭:“空垃圾桶。”
王大勇:“空垃圾桶有什么好看的?”
蒲冬亭顿了顿,隔了半分钟:“谁家的空垃圾桶,会放在正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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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 孟静厌恶地甩开薛智先搭在她肩头上的睡衣。
薛智先已经早早起床出门了。孟静看着墙上的挂钟,不过6点1刻,薛智先就不见踪影了, 很显然,他没去上班。
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薛智先去找宁无暇了。
孟静冷笑, 秋后的蚂蚱,且让他蹦跶几下吧。今天等他回来, 恐怕魂都得吓没了。
孟静仍旧扎着她的高马尾, 匆匆吃了口早饭就骑车去上班了。盛夏的早晨, 天空格外清朗,偶有威风吹来,拨乱孟静的裙角。
如果不是刚杀了个人, 这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早晨——绿化带上的树影斑驳,带来丝丝清凉,开得绚烂的夏花散发出浓郁的芬芳, 空气中也弥漫着青草的清香。
路上行人寥寥,孟静尽可能让自己不去想昨天的事情, 远远地只看见一个身影, 高大宽阔的身型,跨栏背心下古铜色的肌肉呼之欲出, 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人侧头,余光里瞥见孟静骑车过来, 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向孟静打招呼。
大男孩炽烈的热情一下子就冲散了孟静心头的阴郁, 她缓缓下车, 推到了男孩身边。
“秦帆, 怎么每天上班都能看到你呢?”
秦帆是附近体校的大二学生,他开朗一笑:“我每天这个点都要跑步。”
说到这,秦帆突然降低了声音,语气一转:“这不想在这能偶遇你吗?”
孟静也没想到大男孩说话如此直白,霎时间红了耳根。
男孩却仿佛一点都看不出孟静的局促一般,抬手轻轻一勾,拿下了孟静的眼镜,随后将脸凑了过去,仔仔细细端详起孟静来。
“不戴眼镜好看。”炙热的鼻息横冲直撞地抵达孟静的脸颊,让孟静的四肢百骸都被锁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了。
似乎是看出了孟静的紧张,似乎是戏谑的目的达到了,秦帆漫不经心地将眼镜又给孟静戴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孟静想,此刻她的脸一定是红得可以滴血了。
“前几天我还遇见陈阿姨了,她给他老公送汤水。”秦帆突然话题一转。
陈阿姨······孟静想了一会,才意识到秦帆说得是谁。她嗔笑道:“陈姐才比我大五岁,那要按你这么说,你也该管我叫阿姨。”
秦帆却不以为意,轻飘飘说道:“那不一样,你一看就是少女。她一看就是少妇。”
孟静“呸”了一声,不知道这大男孩在哪学来的这腌臜话,抬手嬉闹一般打了他一下。
秦帆也配合,讨饶道:“好姐姐,我错了。”
秦帆口中的“陈阿姨”,指的是陈璐璐,孟静顶头上司郭主任的夫人。
有一次单位组织江边野炊,所有职工都带了家属。薛智先那天要加班,孟静就带宁无暇去了。
野炊的过程中陈璐璐原计划到江边打水,谁知脚下一滑,失足落水了。所有人里只有孟静熟悉水性,于是奋不顾身跳进了江里。
然而一个人游泳和拯救一个溺水者是两回事,陈璐璐扑腾着,险些把孟静也带溺水了。好在这时同样来游玩的体校学生们看到了她们,将二人救了上来。
其中一个学生,就是秦帆。
至此秦帆就认识了孟静,路上偶遇时会格外热切。
美好的回忆浮上心头,孟静也不免放松了下来。可就在这时,秦帆突然话题又一转,问道:“孟静姐,怎么好久没见到无暇姐了呢?”
宁无暇的名字一说出口,孟静的好心情登时烟消云散。
她有些没好气地糊弄道:“她忙。”
秦帆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原来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俩闹别扭了呢。”
孟静像被刺痛了敏感的神经,骑上车子就往单位赶去。
留下树影下的秦帆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这份坏心情持续到工作当中。刚来到单位,就开了个冗长的例会。会上郭主任口若悬河,唾沫横飞,一身横肉由于情绪激动而略有晃动。
总得来说,油腻极了。
孟静听得心不在焉——抬头看见肥肉乱颤,恶心;低头想起宁无暇的尸体,还是恶心。
终于捱到了散会,会计刘悦凑到孟静跟前低语道:“你看着怎么状态这么不好?你这印堂发黑啊,要注意安全。”
孟静气笑了,反问道:“你还会看面向?”
刘悦故弄玄虚:“略懂略懂,哎呀,主要是咱们单位前两个出纳,失踪一个,疯一个,你是第三个,你得加小心。”
是,孟静是路桥公司的出纳。公司里一直有个小传说,说出纳这个工位邪性,连着两个女孩干不了多久就出事了。
孟静一想到这,心头泛起苦涩。前两个女孩到底如何她不知道,而她的境况却全然不比人家强——她是个杀人犯。
正愣神,郭主任突然推门进来了。刘悦讪讪地坐回工位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而孟静心不在焉地和领导打了声招呼,低头开电脑。
郭主任:“孟静,你出来一下。”
孟静被领导叫走,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刘悦指了指印堂的位置,示意孟静说话小心。
孟静的内心却比刘悦想象得更为烦躁,因为她知道郭主任叫她什么事——
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只有一个坑位,不分男女,门能锁上。
孟静瘦削的身躯与郭主任肥硕的体型比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鸡仔。郭主任将孟静逼到角落里,冰凉的瓷砖上沁着一层薄雾,湿透了孟静的后背,她不禁冷得打了个寒战。
但她还是不肯往前走一步,离郭主任近一点,她就更恶心三分。
“再帮我提三十二万出来。”郭主任开门见山,但眼睛里的神色却不老实。
孟静冷冰冰的回答:“你之前还欠六十七万没还回来呢,下个月审计要来。”
郭主任“啧”了一声,“放心,我哪次不都在做账之前还上了么?我又不是出去赌,这个房子再一倒手,我又能赚三十万,到时候分你五万!”
孟静别开脸,不让郭主任的口臭熏到自己。
郭主任也看出了孟静的不悦,但老男人皮厚,倒不以为意,反而说道:“小孟,今晚有事吗?一起吃个饭?你吃过西餐吗?”
没吃过。孟静只在电影里见过西餐,男人女人穿着优雅的礼服用刀叉吃饭。
偶尔还有烛光。
对,孟静一直想要的一顿烛光晚餐。
但孟静还是摇头了,她倒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主要是泼天的富贵她也忍不住恶心。
郭主任讪讪说了句:“没情趣。下午帮我开支票取钱。”
说罢,就离开了。
四点半,会计刘悦匆匆收拾了东西,把头探出办公室巡视了一圈,然后说道:“老规矩。谢啦孟静!”
孟静点头:“放心吧。”
刘悦有孩子,每天五点要上小提琴班,她得提前走一会去接孩子。剩下的时间孟静就替她打掩护,领导来问就说去厕所了。
当然,孟静知道郭主任去提钱了,根本不会发现刘悦早退。
孟静慢慢悠悠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时已经五点四十了,她依旧照常去弄堂口的王阿姨家买四个糖三角。
王阿姨笑笑:“小孟,每天都这么准时。”
付款时孟静突然为难地说道:“呀,我出门换裤子,忘了揣钱了。”
王阿姨不以为意:“嗨,多大事,明儿再给我。”
孟静坚持不肯拿,二人推来推去中最后妥协一致——三十分钟后王阿姨收摊,去孟静家取钱。
在拎着糖三角上楼的途中,孟静忍不住拿出一个边走边吃。到家门口时,刚好吃完。
倒不是有多饿,孟静只是需要让自己有足够的体力去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
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浓郁的烟味。
孟静在门缝里看见薛智先坐在老旧沙发上抽烟,平日里理得油光水滑的头发此刻却凌乱得如同一个鸟窝。颓废的面容掩在烟雾里,看不真切,但整个人看起来落寞无助。
孟静的嘴角爬上一抹不经意的嗤笑,随后她好整以暇推门而入,淡淡问道:“怎么这么大烟味?”
说罢将门敞得更大了。
孟静按部就班地将糖三角放在桌上,然后洗手做饭,她静静地等待薛智先开口,但很显然,对方没话说。
孟静能看出来,薛智先在竭尽全力抑制脸上的恐惧之色,但抽烟时微微颤抖的嘴角和直愣愣的眼神出卖了他。
孟静三下五除二地应付了一餐饭,见时间差不多了,她轻轻问道:“昨天买的牛肉没吃完,咱俩都不太爱吃牛肉,我叫无暇一起来吃吧。”
无暇两个字说得很重,像一根刺扎在薛智先的神经上了一样,他猛地抬头看向孟静。
羞愤和恐惧在这一刻纠缠在一起,与理智悍然相撞之时迸发出爆//炸的威力。
他双眼猩红,怒斥道:“有病啊,你让她来干什么?”
她已经死了。他亲眼看见了,但他不敢说。
薛智先的反应如孟静所料,孟静也怯懦地反问:“你吃枪药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她一起吃个饭怎么了?你之前和她相处得不挺好吗?”
孟静每一刀都直奔最敏感的神经,赤//裸//裸地剥离开薛智先的理智。
薛智先怒吼一声朝孟静冲了过来,二人扭打在一起,不多时,孟静就处于下风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唉呀妈呀”一声,是王阿姨来找孟静要钱了。
王阿姨赶紧拉开了两个人。见有外人撞见,薛智先也恢复了理智,摔门去卧室里抽烟去了。
孟静委屈地窝在王阿姨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抽噎着讲述着今晚的前因后果。
王阿姨一时间捋不清,只听懂孟静和薛智先动手是因为她一个叫宁无暇的闺蜜。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见孟静脸上的泪痕和伤痕,女警察蒲冬亭开口问道:“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见到警察,孟静的心中仍不免发颤,但她必须保持理智,轻轻摇头:“我们很少吵架的。这是第一次。”
蒲冬亭:“你说的是你和你丈夫?”
孟静:“我······男朋友。”
蒲冬亭进屋,将孟静脸上的伤痕与薛智先的相对比,男女之间力量的差异必然显现出不同的结果。
另外一位男警察则是领导,厉声说道:“本来只想带一个人走的。但既然又有暴力事件,两个人都和我们回警局吧!”
孟静故作意外地抬头:“你们要带谁走?”
男警察转头看向薛智先,开口道:“你是薛智先吧?”
薛智先已经被吓得呆愣住了,半天不肯回话。
孟静一听警察的调查对象是薛智先,暗暗松了口气,替他回答道:“是,他叫薛智先。”
男警察冷冰冰地递出一张调查令。
“薛智先,你可能涉及一起谋杀案,请配合我们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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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队长王大勇:“说说吧, 你们俩为什么动手?”
孟静摘下眼镜,一双大眼睛因为哭过略有红肿,抽噎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说请我一个好朋友来家里吃饭,我男朋友就和我发火了。”
说到这, 孟静又恰到好处地加了一句:“他平时不这样。”
王大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孟静的脸。
蒲冬亭:“你朋友叫什么?”
孟静:“叫宁无暇,在新华书店上班。”
蒲冬亭看向王大勇, 试图寻求下一步计划, 但王大勇压根没理她。王大勇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孟静脸上。
随后蒲冬亭对孟静、宁无暇、薛智先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盘问。孟静九真一假地说着, 自然看不出有任何纰漏。
她唯独隐瞒了一点——她知道了宁无暇与薛智先之间的奸情。
在“听闻”宁无暇的死讯后,孟静足足楞了一分钟,之后难以自已地嚎啕大哭。这哭声里不全是为了洗清嫌疑的表演, 也是她多日以来压抑情绪的爆发。
王大勇和蒲冬亭仍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蒲冬亭:“经过走访,有邻居反应你的男朋友薛智先经常出入宁无暇在南马路胡同烟厂家属楼的家,对此你知情吗?”
孟静自认为演技还不错, 说道:“不能。肯定认错了,他没去过她家。”
蒲冬亭不置可否, 继续问道:“那昨天下午14点到晚上18点之间, 你在干什么,薛智先在干什么?”
孟静不假思索:“我昨天过生日, 下午请假了。智先也请假了,给我买了蛋糕在家庆祝生日。”
蒲冬亭:“也就是说, 你们一直在一起?”
孟静:“基本上吧。除了买蛋糕的时间,都在一起。”
孟静说谎了。她既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也给“嫌疑人”薛智先做了不在场证明。孟静的计划里不是没想过让薛智先来顶包, 但真相是经不起查的, 毕竟薛智先没杀过人,打死也不会认罪的,反而引起警方怀疑。
而且孟静还有下一步的打算。只是让薛智先受到法律制裁,哼,太便宜他了。
蒲冬亭盯着孟静的眼睛,一股不可撼动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孟静几乎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借机错开了眼睛,低头表现出悲伤的神色。
蒲冬亭突然转化话题开口发问:“什么样式的蛋糕?”
孟静:“寿桃的。”
蒲冬亭:“好吃吗?”
孟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了,回答得竟不假思索,差点着了这个小姑娘的道。
好在这个女警察应该岁数不大,应该没有太多经验。
孟静摇头:“我不知道。现在和我说这个,我怎么有心思想蛋糕······”
因为孟静与薛智先在分别问询的情况下口供一直,目前薛智先拥有不在场证明,警方不能对其进行拘留,于是二人被放了出来。
薛智先对于二人在毫无交流的情况下孟静能够说出与之完全匹配的供词很是诧异。
夜凉如水,孟静裹了裹轻薄外套,快步向前走去。
薛智先因为理亏亦步亦趋地跟着。
孟静猛地站住脚,薛智先躲闪不及,差点撞上孟静。
孟静冷冷问道:“既然你没有杀人,你怎么还害怕人家警察盘问?你有什么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
薛智先羞愤难当,但孟静知道他绝不敢在此刻与她发火。
她只冷眼看着薛智先涨红了脸又白下来,半晌才支支吾吾说道:“我昨天确实去宁无暇家了。我就是给她送点东西,小静你信我。”
月色遮掩在婆娑的树影之后,天地间霎时归于沉寂。孟静仰着头,不错眼珠地盯着薛智先的双眼,看着他的双唇翕动,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