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你了。”苍咫继续诚恳地说道。
宿月:“……”
宿月只能装听不见。
本来想着去问社长几个问题就走,结果一到食堂门口,宿月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
他们到食堂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天色已经相当暗,距离学校新规定的宵禁也就剩下半个小时。
一般来说这种时刻食堂都没什么人了,可现在的食堂门口却排着大长队。
路边的灯光照着排队站在那里的学生,灯光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照出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
“这是在干什么?”魏晚错愕地问。
请仙社团的社长就等在人群之外,他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苍白,即使是夏天他还是穿着长袖,好像自己的皮肤根本见不得光。社长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在阴郁和古怪之间徘徊,但这次见到魏晚他明显很高兴,快步走过来。
“你想知道什么?”社长问,“和笔仙大人有关系的,只要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宿月虽然对“笔仙”的传说有一定了解,但是每个游戏世界和每个游戏世界的规则都不一样,设定也有微妙的不同,他不能按照自己以前的经验来,因为万一按照老的经验,忽略了这个游戏世界全新而且关键的设定,那他哭都不知道从哪哭去。
魏晚顿了半秒,从自己休闲裤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熟稔地展开,照着上面的问题读道:“笔仙都是什么来历?”
这些问题还是宿月给魏晚想的,他结合自己一直以来通关的窍门,帮魏晚整理了问题。
遗憾的是魏晚提问的时候,他这个真正的提问者只能猫在食堂柱子后面听。
没办法,是被NPC讨厌的人嘛。
“一般我们认为,笔仙是枉死在某地的灵魂,因为生前的怨气不散,旧旧留在生地不肯散去。怨灵的性格不同,所以不同的地方请笔仙也分好请和不好请,请来的笔仙性格也有好有坏,这就是因为各地的笔仙都不一样。”社长回答道。
“那……笔仙一定都是凶灵吗?”魏晚问。
“那是自然。”社长说,“你得知道,一切可以召唤的法术都有点邪门,灵魂本来应该在另一个世界,却强行召唤他们来到现世,甚至可以与人类相见,就算对灵体来说,这也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那笔仙付出了什么代价?”魏晚问。
“付出了本性。”社长回答道,“笔仙本质上是因为强烈的怨气而来,笔仙徘徊在生前生活的地方久久不去,怨气附着于笔仙的灵体,和笔仙的灵体共生,互相滋养,时间越久,怨念就越强。”
也就是时间越久,笔仙越会丧失本性。
魏晚听后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社长温和地说道,“你尽管问。”
“要付出本性才能重返现世,那回来的意义是什么?”魏晚问,“就只是为了被召唤吗?”
“当然不是。”社长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宿月很熟悉,在社团活动时,他经常看到社长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恨意啊,魏晚同学。”社长用一种很温和,却正因为温和而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怨气就是它们的武器,付出自己的一部分,换取能够报仇的力量,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魏晚脸色苍白地咬着嘴唇:“那有什么办法能拔除笔仙的怨气吗?”
“有当然是有的,但是得笔仙大人自己愿意才行。”社长忽的话锋一转,“你的问题都很奇怪,你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不是。”魏晚矢口否认,“我就是问问。”
“最好不是。”社长又咧嘴一笑,“魏晚,你要知道,怨气就是笔仙的力量,拔除怨气,基本等于把它们变成最脆弱的灵体,不会有笔仙愿意这样做的。”
“但是它们就甘愿被怨气吞噬吗?”魏晚问。
“你不会以为死了之后还久久徘徊不去的那些灵体里,真有什么善男信女吧?”社长反问。
魏晚不说话了。
“你先别难过。”社长走后,宿月安慰脸色苍白的魏晚,“别听信他那些有的没的,咱们现在还不知道笔仙是谁呢,说不定根本就不是高卓。”
高卓不是笔仙,这可能性也是有的,但宿月平心而论,可能性是不很大。
毕竟魏晚是主线NPC,高卓是他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记忆,这份记忆99%和主线剧情有关系。
但他还是只能这样安慰魏晚。
“对,我们至少要再请一次笔仙,看看他到底什么身份。”魏晚本来有些消沉的,听到宿月的话,表情却坚定起来,“我们现在就回去请仙看看。”
宿月正准备跟着他走,突地被旁边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
来到食堂时宿月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不太对头,现在临近宵禁,饭点也过去好一会儿了,按理说是校园里食堂比较空的时候,外面却排起了不短的队伍。
当时宿月没有上去问,因为如果别人就是想吃个饭他还东凑西问的显得自己非常多管闲事。
但是现在队伍开始缓慢地向前,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板着脸,这就不能不问了。
“朋友。”宿月戳了戳旁边一个学生的肩膀,“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在打卡。”那个学生回答道。
“打卡?”宿月一愣,“现在?打什么卡?”
宿月知道人类的大学生有些时候需要打卡,比如体测、洗澡、进图书馆。
但是他不明白不是饭点儿,拉着别人到食堂门口打卡干什么。
“贫困生用的卡。”那个学生回答说,“教导主任新发布的校规,说因为红宝石金翅雀的真正盗窃者还没找到,所以直到校庆之前,贫困生不能和普通学生一起吃饭。必须在其他人吃过饭后的一段时间,才能排队打卡,按照人头领饭。听说贫困生还发了特别的标记手镯,出入任何一个卡口,那手镯都会响。”
“她疯了?”宿月脱口而出,“她以为自己是在看管犯人?”
“谁知道呢。”这个学生耸了耸肩,“反正不是我打卡,我可懒得关心。”
宿月也懒得理他了,草草道了句谢,走向贫困生队伍的前列。
一路走时他观察着那些人的手腕,轻松地看到了这个学生说的手镯,它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环,扣在每个人的手腕上,看起来和只戴了一边的手铐也没有什么区别。
更过分的是这手铐的功能,靠近了可以响,也就是能报警,在身上戴个能报警的玩意儿,这不是把贫困生当做犯人在监视么。
而当宿月走到队伍最前时,他一下子火冒三丈。
长长的队伍尽头是一台打卡机,贫困生们正在排队打卡,打卡时宿月清楚地听见有人戴的手镯发出手表闹钟一样“滴滴”的报警声,如果是在一堆学生里这声音会非常的清晰,但这里的所有人身上都在发出报警声。
所以也没什么好屈辱的,但队伍里弥漫着一种死灰色的麻木气息。
队伍的尽头是一台机器。
一台临时装配的打卡机,所以连外层的金属涂装都没有,死灰色的壳子,还带着粗糙的磨砂颗粒。
用来标志“打卡成功”的红灯因为没有灯罩,刺眼的红光四溢。
每当有一个学生走过去,把自己的手镯放在闸机上时,机器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然后红灯亮起,“滴”的一声响。
最后,由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声播报:“贫困生打卡成功。”
打卡机的屏幕上,则是一个花名册。
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大概全都是贫困生,每当有人走过去,拿手镯刷卡时,就会有一个人名闪烁过后在屏幕上消失。
这应该是一种签到机制,如果最后名字留在屏幕上没有消去,就代表着这个学生没有到场,或者是逃过检测进了房间。
不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以那个教导主任的德性,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应该说,这台机器的存在、那些排列整齐的名字、每个人手腕上如同镣铐的手环……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屈辱。
宿月站在原地,也就看了大概两个人打卡,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
打卡机前有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正准备打卡,她真的太消瘦了,细瘦的手臂上手镯空荡荡的。
她正准备把手镯贴到闸机上时,突然被人托住了手腕。
女孩子一愣,抬起头,对上宿月的眼睛。
“不要打卡。”宿月说,“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打这种卡?”
女孩子一愣,垂下眼,小声地说:“不,不行啊。不打卡是违反校规,会被开除……”
话音没落,宿月的手已经按在打卡机的液晶屏幕上,都没有看出来他用力,却清楚地听见“喀喇”一声。
打卡机的屏幕上霎时出现蜘蛛网一般的裂痕,接着,哗啦一声被按得粉碎,上面整齐的字一瞬间变成了红色、绿色和黄/色交错的乱码,同时响起了尖锐的报警声。
排队等待打卡的贫困生队伍一下乱了,有人惶然无措地抬头,有人转身想跑,更多的人迷茫地看着宿月。
他们不敢说什么,但也没有无动于衷。
宿月真情实感地感到愤怒,哪怕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
高卓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是站在这里的还有这么多人,教导主任完全没有从高卓的死里反思自己一星半点,与之相反,她要让所有的“高卓”彻彻底底被她踩在脚下,对她低下头,自认低人一等。
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反抗,就不会再发生高卓那样的事情。
打卡机的屏幕被宿月一巴掌按得凹陷下去,就像大脸上突然裂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刺耳的报警声响彻整个食堂,红光大作,照亮了死灰色夜晚笼罩下的广场,也映得宿月的眼睛都染上了火焰般的颜色。
宿月一拳砸在那已经基本报废的打卡机上,轰隆一声巨响,液晶屏幕、按钮连带着闸机的一部分都被这拳砸得扭曲凹陷,皱皱巴巴地挤在一起,俨然变成了一团废铜烂铁。
这台粉碎的机器同样宣告着宿月打碎了教导主任一直以来对“贫困生”满怀偏见的禁锢。
“以后再也不需要打卡了。”宿月神色凛然地宣告。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在明明应该很嘈杂的食堂里却掷地有声。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地听他说话。
“打卡机坏掉了,手镯也没用了。”宿月说,“你们是贫困生,又不是犯了事的学生,为什么要带着这种东西?”
人群中一阵骚动,那些贫困生们茫然地左看右看,似乎在确定同伴的行为。
但是没有人摘下手镯。
宿月可以理解这种事情,因为这些学生被教导主任区别对待太久了。
失去学籍的危险压在头上,他们根本不敢反抗。
宿月既没有指望他们真会跟着自己反抗,也完全没有在游戏里领导一群NPC追求平等生活的想法。
他只是感到愤怒,为高卓愤怒,对教导主任愤怒。
一个本来很优秀的学生因为傲慢的偏见失去了他本该拥有的荣誉甚至失去了生命,宿月不能让这种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再发生一次,他需要发泄自己听到这个故事时的怒火,就只是这样。
就在宿月准备把这台打卡机拆个干净,也有学生开始犹豫着伸手向自己戴着手镯的右手腕时,所有人终于都听到了那个意料之中的声音。
“嗒嗒嗒”的高跟鞋响,急促地穿过整条走廊。
接着,教导主任怒气冲冲的吼声响彻整个广场:“谁弄坏了打卡机?公然违反校规,和老师对着干?给我出来!我要开除他!”
教导主任穿过走廊的步伐非常有气势,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看就非常能打。
就是让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叫保卫科的老师和自己一起,反而要带着外面的人。
原本有些骚动的学生们一下安静了,教导主任对他们仿佛有血脉压制,他们见到教导主任就跟被霜打的茄子一样,瞬间就蔫了。
所以教导主任的目光轻而易举地锁定到了站在打卡机旁边的宿月身上。
一看到宿月她脸上怒容顿现,抬起手遥遥地指着宿月:“又是你?!之前那么多次惹事,我暂且不跟你算账,今天公然破坏学校财物,违反校规,我一定要好好地惩罚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走向宿月,同时从串珠西装上衣的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一本预先打印好的单子,“唰”地撕下来一张,塞到旁边的大汉手里。
要是有眼尖的应该能看出来,那单子上面印着“开除学籍告知单”七个大字。
“破坏公共财物、公然违反校规、引导学生聚集……”教导主任口述着宿月的条条“罪状”,大汉拿着支圆珠笔猛虎绣花一样飞快地记。
“屡教不改,多次触犯,严重影响校风校纪。”教导主任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宿月面前,冲着身后伸手,“因此处罚决定是——”
身后速记的助手跟着教导主任的语速,熟稔地龙飞凤舞在“处罚决定”框里写下两个大字,教导主任接过处罚单,气势满满地抬起手,往宿月抬起的右手上一贴,大声说道:
“——开除!”
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定住了,万事万物陷入一片死灰色的沉寂。
教导主任染着红指甲的手翘着小指,耀武扬威地拍在宿月劲瘦的手腕上,那张写着巨大的“开除”字样的通知单拍在那里,似乎宣告着下一秒宿月就将被剥夺身为玩家的资格。
食堂这边也有几个玩家在打探情况,当看到这一幕时,都难以克制地惊呼出声。
但宿月站在那神情还是冷冷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教导主任,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教导主任耀武扬威的表情定住了。
她收敛了嘴角的笑容,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对面的人完全不懂紧张。她愣愣地看了宿月一眼,又看了一眼,嘴巴猛地张成了“O”型,难以置信地大喊道:
“怎么可能,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试图过来拉走宿月的壮汉被一旁的苍咫轻巧地几下推开,根本没有办法近宿月的身。
一阵风吹过,扑棱棱掀起那张粘在宿月掌心下缘的通知单,露出了通知单下面,宿月手里拿着的那张小卡片。
薄薄的卡片上,最顶上一行字是耀眼的红色,镶着圈细腻的金边。
-金岭大学荣誉学生证
功效是“抵消任意一次处罚”。
这张本来属于高卓的荣誉学生证,终于用在了它最该被用到的地方。
四下里再次一片死寂,但这次的死寂就像开锅前的水,底下酝酿着种种情绪。
这些情绪,宿月都能清晰地从那些学生的脸上看到。
有人依旧麻木,有人惶恐不安,也有人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与不平,满怀希望地看向宿月,期待着自己的命运是否能被改写。
这一切都要看宿月和教导主任的对抗结果如何。
教导主任没料到宿月还有这么一招,顿时气得脸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荣誉学生证,把你的证件拿过来,我来验证一下到底是真还是假!”
宿月心里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冷冷地问:“荣誉学生证上盖着学校的章,还能有假不成?”
教导主任一哂:“那是当然,荣誉学生证发下来时都是空白的,要等到学生自己填写个人资料后再加盖一层学校章,才能生效。”
她一伸手,刚才帮着写单子那个助手立刻又拿出一个浅绿色什锦花纹的盒子,里面放着印章和印泥。只不过,那印章和普通的印章不同,上面有一个摇柄,下面有两个章,使用者可以拨动摇柄,选择按下去的到底是那个。
“左边这个是有效力的学校章。”教导主任拿过这枚印章,转过一个圈,不光向宿月,也向所有的学生展示,印章上有金岭大学的金翅雀校徽,还有老校长亲手书写的“金岭大学”字样。
“右边这个——”教导主任手指轻轻一拨印章的摇柄,“是假章,证明需要我盖章的东西是假的。”
右边的印章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只有一个大大的、被印泥染得血红的“假”字,触目惊心地立在印章正中。
教导主任盯着宿月,露出一个实在是很不友好的微笑,“现在就让我来验证一下,你手里这张学生证,到底是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吧。”
宿月面无表情地举着手中的学生证,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他完全不能心虚。
但说实话,他也不太确定该怎么办。
实在不行就只能用神力硬抗了。
“学生姓名,宿月。”教导主任缓慢地念着宿月写在学生证上的个人信息,她很确定这张学生证的主人不是宿月,所以念得慢条斯理,仿佛在享受行刑前的每个瞬间。
“好的。”助手回答道,“我正在查最近几年的荣誉学生证发放情况。”
教导主任微笑地看着宿月,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心虚或者惊惧,不过宿月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教导主任。
他完全想好了,教导主任盖章前,他会用精神控制一类的法术,让教导主任盖下真章。
可是在场还有其他玩家,他这么一来,至少有五成概率会因为滥用神力被踢出游戏,另外五成是遭遇神罚。
那也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做,被踢出游戏的概率是100%。
“主任,历年的发放名单上,都没有宿月这个学生。”助手说道。
“我想也是这样。”主任扬起嘴角,微笑地看了宿月一眼,举起了手里的印章,轻巧地拨了一下摇柄,宿月清楚地看到她选择的印章上,那个鲜红到刺眼的,巨大的“假”字。
“那么你的学生证是——”
就在教导主任即将盖下印章,宿月的法术准备出手,一旁的苍咫也不知为什么快步往前走了几步的那一瞬间,突然卷起一阵狂风!
气温猛地低下去,头顶的灯罩被吹得乱晃,黑板咣啷一声砸在地上,学生们惊恐地尖叫着想要跑,又不敢跑。
宿月愕然抬头,现在这场面很陌生,可又有点熟悉,这毫无来由的风,就好像每一次请仙,笔仙降临时的景象。
教导主任拧紧了眉抬起头:“这是什——啊!”
她突地尖叫一声,那阵风席卷而来,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把她的身影吞没!
宿月瞳孔骤缩,下意识要从风里救出教导主任,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觉得手心被重重地压了一把。
下一秒,狂风散尽。
一片狼藉的食堂里,吊灯挣扎着忽明忽灭,学生们心有余悸地交头接耳,就连宿月自己都感到有些震惊。
教导主任站在那儿,身上完好无损,那阵风好像没有对她做什么。
只是,宿月手里的学生证上多了一枚鲜红的印章。
印章外圈被老校长亲笔题写的“金岭大学”字样环绕,红宝石金翅雀立在正中,振翅欲啼。
第105章 闹鬼高校(39)
荣誉学生证上加盖了金岭大学的校章,就意味着这张学生证被认定为真。
那么学生证的持有人就可以享有荣誉学生证带来的特权——抵消任意一次处罚。
教导主任的瞳孔因为惊恐而放大,很明显,她对于自己这样盖下印章是不服气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反驳,也没有勇气反驳。
因为章是她自己亲手盖下的。
“这张学生证现在是真的了吧?”宿月问。
教导主任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惊恐的“格格”声。
“那是不是所有事情都一笔勾销了?”宿月又问。
教导主任怔怔地点点头。
宿月说,“那这张学生证应该是作废了吧?”
“作……作废了。”教导主任结结巴巴地回答。
“那还给你吧。”宿月把学生证往教导主任的怀里一塞,又拍了拍那架已经被他揍成废铜烂铁的打卡机。
打卡机在被宿月手掌拍着的时候发出“唧唧”的钢铁摩擦声,仿佛在哀哀的鸣叫。
“这个东西也不使用了,对吧?”宿月问。
“对……对。”教导主任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这条校规作废了。”
“谢谢。”宿月回答。
教导主任应该是被吓得有点不太正常了,她身后那几个壮汉虽然对她居然服软了很意外,但是都没敢反驳她,教导主任一转头,他们也都跟着走了。
风静下来,头顶的吊灯摇晃着,那个瘦瘦小小的女生站在离宿月最近的地方,怯生生地看着宿月。
“把那个东西摘下来吧。”宿月指了指她的右手腕。
女生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这枚手镯摘了下来,这意味着她以后不再需要去哪里都打卡,身份和普通的学生也再没有什么不同。
她飞快地抹了抹眼睛,看着宿月小声说:“谢谢。”
然后不知道有谁鼓起了掌。
宿月没有在这里再停留太久,他快步离开,苍咫跟在他后面,魏晚在人群最外面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现在眼睛发直。
“那是高卓。”魏晚一见到宿月就飞快地说,“我听到他了,就在那阵风里。”
“你确定吗?”宿月问。
“我确定,那就是他,他就是笔仙,我能感觉得到。”魏晚坚定地说。
“那我们去请笔仙。”宿月说,“现在,立刻。”
魏晚追出去拦住了准备离开的社长,社长十分热情地把毛笔、命盘、蜡烛,总而言之一切请笔仙需要的道具都借给了他们,还热情地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
“帮助就不必了。”魏晚笑着说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社长说,“笔仙大人也许很喜欢你,它一定会感应你的召唤的。”
魏晚听到这话,微微扬了下嘴角:“谢谢。”
回到寝室的路上,很多事情都已经传开,比如魏晚是个瘟神要离他远点,再比如宿月刚才在食堂徒手拆了打卡机。
这所学校里的学生,除了魏晚这样家里很有钱的,或者成绩很好又听话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过教导主任的欺负。
所以大伙儿虽然离魏晚远远的,看着宿月却又有点崇拜,只不过看到他们手里拿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立刻又纷纷退开。
回到寝室,宿月、苍咫和魏晚在书桌前摆起命盘,点起蜡烛,熄了灯,按照社长的要求朝着东南方向,准备再次请仙。
社长请仙的时候会念一种咒语,他也交给了魏晚,魏晚学得很认真,至少有个八、九分像。灯灭了以后,宿月、苍咫、和魏晚一起拿着那支大毛笔,由魏晚念诵咒语,三个人握着笔杆逆时针旋转,等待着笔仙的降临。
很快,宿月就感觉到了熟悉的带着凉意的风,那是笔仙到来的标志。只不过上一次带着凉意的风很快就盘旋着占据了整个房间,这一次风却非常的细微,基本上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