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反派大佬以后[穿书]—— by枭钥

作者:枭钥  录入:10-23

沈寂只问他:“你进去过?”
云烺微顿,点头道:“不错。”
沈寂皱眉。
按之前在望忻宫、昝伐说漏的口风,浴月之所以在绝域,是用作镇压封印,昝伐暗中从封印里取出它,不可能不趁机对封印动手。
连谢浮在加固封印时都没能察觉出痕迹,昝伐的手段很高明,更能说明风险。
当初来绝域,还没进结界,谢浮已经看出绝域气息外泄,现在绝域躁动,云烺这么做,是拿自己做赌注。
云烺道:“你且放心,封印无碍。”
沈寂说:“封印有碍无碍,你都没必要以身犯险。”
云烺张了张嘴,看他片刻,还是没有反驳。
九殷看着,上前一步:“魔月可压制绝域气息,若需查探,不妨我去一试。”
闻言,玄宸意识到什么,抬手虚引:“有劳公主。”
九殷当即祭出浴月,飞身前往封印上空。
沈寂和谢浮一起闪身远处海岛,玄宸和云烺也接连赶至。
遥遥旁观九殷布阵施法,玄宸向两人大致叙述一遍这十天来、绝域的所有动向。
最大的变故就发生在不久前。
昝伐回皞渊纠集部下,当众和那湛交手,彻底划分阵营,叛出了龙族,凭借遍布绝域的法阵,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湛对此怒不可遏,亲自带领龙卫搜寻海域,两个小时一无所获。
玄宸道:“昝伐如此行事,必有倚仗。”
沈寂看着阴云密布的长空,眸光深沉。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昝伐倚仗的无非岳释。
这么大张旗鼓,看来岳释是有恃无恐。
玄宸又道:“如今凤皇亲至,我当回仙界,早做准备。”
沈寂没拦他:“什么时候?”
不同于谢浮云烺,玄宸来到三灵境,相当于一个光杆司令,万事都要亲力亲为,施展不开拳脚,确实应该回去尽早安排。
绝域气息如果真的爆发,各界都不能独善其身。
“即刻便走。”
玄宸往封印处看了看,“来不及与公主辞别,来日当面请罪。”
话落,他取出卷轴,又看沈寂一眼。
沈寂看出他的心思:“洛凝远在岐山,很安全。”
玄宸一笑,手诀变换,没入卷轴不见。
他走后,又有流光疾驰而来。
那湛悬落海面,遥向谢浮见礼:“凤皇,可否单独一见?”
闻言,谢浮却先转眼看向沈寂,余光扫过云烺,神情淡淡。
沈寂说:“去吧。我在这等你。”
谢浮深深看他,随即卷袖负于身后,踏空远走。
沈寂目送他的背影,听到耳边传来云烺的声音。
“此剑,有上神之威。”
沈寂抬手抚过腰间剑柄,笑说:“是吗。”
看到他唇边笑意,云烺收回视线,也笑道:“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的人。”
沈寂挑眉:“我是哪般的人?”
云烺不答,越过他往前一步,语气依旧温雅:“你与陛下,皆是我难以企及。”
沈寂笑了一声:“谢浮我不发表意见,至于我,凤尊没必要这么自谦。”
“凤尊。”
云烺没有回头,“七千年凤尊,三千年丧家之犬,苟且罢了。”
沈寂微顿。
系统也大惊小怪:“宿主,云烺的好感度突然开始涨涨掉掉,怎么回事啊!”
从宿主的角度,它只能看到云烺的小半侧脸,看到他抬眸望天,表情莫辨。
“芸芸众生,皆道我有不臣之心,金阁如此,罥赤台如此,明煌城如此,四界亦如此。”
云烺道,“所谓杀父之仇,夺位之恨,三千年来,耳闻所见不外如是。”
系统惊呆了:“宿主,缺心眼也疯了吧!他怎么突然跟你说这些,这不是凤族秘辛吗,你现在表面上可是大反派的人啊!”
沈寂一直没开口。
云烺回身看他:“人各有志。生为凤尊,谢浮早已夺去我的志向。”
沈寂说:“你恨他?”
云烺反问:“换作是你,如何不恨?”
沈寂看着他:“但我不是你。”
云烺微怔,苦笑敛眸:“是啊,你不是我。”
他低声道,“那日我方知晓,谢浮破壳便失双亲,与执昌受赤凤追杀千年,几度生死,全受父皇凤令。他的恨比我更深,却未杀我,乃至凤尊之位,他亦不曾收回。”
沈寂说:“别多想。”
云烺摇头:“我已一败涂地,何来多想,只是有的话听得太多,无从分辨。”
沈寂说:“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向谢浮告密?”
云烺避开他审视的双眼。
“你说你生为凤尊,是谢浮夺走你的志向。”
云烺转身未半,又听他开口。
“你错了。”
云烺又怔,回眼看他。
沈寂说:“那不是你的志向,是你父皇强加给你的责任。如果你把这当成志向,会希望做得比谢浮更好,但你扪心自问,当初邬巡密谋暗杀,你有过一丝一毫取代谢浮、发展凤族的想法吗。”
“你怎知我并无二心。”
云烺道,“不谈其他,毓金宫尚有凤卫不信我未曾插手此事,有时流言纷乱,我自己尚且不信——”
沈寂打断他:“我信。”
云烺呼吸微错。
沈寂说:“只要是你亲口告诉我,我全都信。”
“你……”
系统突然惊呼一声。
可他看看两人,没有插嘴。
沈寂接着说:“邬巡谋反,你为救人在雪域重伤,和我遇见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回避。云烺,这不是想达成志向的做法。”
云烺怔怔看他:“你还记得?”
沈寂说:“我还记得。”
云烺沉默着。
“别人的想法与你无关。”
沈寂说,“扔了这个凤尊头衔,做你想做的,只要发自内心,什么都可以。”
云烺沉默许久,缓又笑道:“做我想做的。沈寂,会出此言,唯你一人而已。”
沈寂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需要我,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云烺看着肩上的手一触及走,温润笑意沉定稍许,忽而翻掌取出一封信,指间微紧,慢慢递到沈寂面前。
沈寂抬手接过:“谁的信?”
云烺道:“你一看便知。”
沈寂展信扫过两行,不由抬眼看他。
云烺面色不改。
正在这时,熟悉的灿银流光从天而降。
事关云烺,沈寂手中灵力涌现,信纸悄然收起。
谢浮从银芒中缓步而出,看到他的动作,脚下停顿一瞬。
云烺适时退了半步:“陛下。”
谢浮再看云烺,眸光倏地微凛。

沈寂失笑:“打搅我什么?在这吹海风吗。”
他握住谢浮的手,把人从面前拉到身侧,视线不受阻挡,才抬眼看向远处风起云涌的绝域封印。
浴月的光芒还在空中高涨。
谢浮看他一眼,掌中紧了紧。
沈寂有所察觉,也转眼看他。
四目相对。
谢浮力道忽松,也看向于云雾中隐约可见的九殷。
沈寂看出他有话想说,只是把话强按下去,没有出口。
系统丝毫没有这种眼力,还想讨论刚才看到的信:“宿主!你看清楚了吗,刚才的信好像是岳释写的哎!”
沈寂说:“嗯。”
系统狐疑地说:“那是不是,玄宸那个调查岳释帮手的任务,指的就是云烺啊?”
沈寂说:“不是。”
玄宸的最新任务早在救出楚遮后已经刷新出来,需要调查和岳释暗中有联系的一丘之貉,任务特意标注,是除龙族外的帮手。
这条任务毫无线索,应该是之前的二选一里,他和玄宸都决定去永安救楚遮、而不是检查鬼域封印,从而导致的蝴蝶效应。
牵一发而动全身,会产生这样的后果,也不是不能预见。
玄宸为救楚遮,在岳释逃脱的关键时刻被困住三天,因此失去相关线索,顺理成章。
“虽然我不知道云烺干嘛把信拿给你看,”
系统还是不明白,“可他嫌疑很大吧?他在原文里不就是联合玄宸他们打倒大反派吗,现在岳释也想打倒大反派啊!况且你也听云烺自己说了,杀父之仇,夺位之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觉得他恨大反派,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呢!”
身侧正巧有脚步声落定。
沈寂循声看过去。
今天的云烺,和九千年前的年轻凤尊相比,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稳重,但骨子里的性格从没变过。
云烺和前任凤皇最本质的区别,是云烺太端正,太清朗,和周遭形形色色的算计格格不入。
九千年前他做不到和前任凤皇同流合污。
九千年后,他也做不到在得知真相后向谢浮报仇。他不仅做不到,甚至殚精竭虑,为谢浮鞍前马后,也许是为凤尊的责任,也许是为赎罪。
至于恨不恨谢浮,他也反问过。
如何不恨?
谢浮从回到岐山起,就一直在夺走他的东西。
声誉,民心,一步一步夺走了赤凤至尊,最终只留给他空空如也的毓金宫和一条命。
然而他的恨掺在不属于他的愧疚里,连这份心意都是徒劳。
以他的性格,对谢浮的恨,远远不及他三千年无处倾诉的痛苦。
书里他选择和玄宸联手,其一是出于洛凝;其二是谢浮的统一过于暴力,被针对是理所必然。
有什么是为他自己,原文没写,很难说。
不过这些和一根筋的系统解释起来太麻烦。
沈寂只说:“如果是他,有这份证据,任务已经成功了。”
系统恍然:“对哦……”
说完它又叹气,“其实我也觉得不是云烺,他是主角团的嘛,可这任务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到底会是谁啊?”
沈寂说:“不猜谢浮?”
系统一惊:“对哦!”
它的声音立刻精神百倍,“我怎么忘了大反——”
一句话没说完,它记起宿主早就说过大反派不可能容忍岳释在妖界撒野,又怎么会帮岳释?猜这个实在有点离谱。那猜云烺也是……
意识到又被宿主委婉的鄙视智商,系统讪讪住嘴,不出声了。
沈寂还没收回视线,身旁另一道熟悉的冷冽声音代替系统的聒噪,响在耳边。
“在看什么,如此入神。”
“我在想,”沈寂看向谢浮,“岳释迟早对封印下手,到时候我是去仙界避难,还是去岐山。”
谢浮道:“想得如何?”
沈寂笑说:“岐山吧。有凤皇陛下在,岐山比仙界安全。”
正在这时,空中古镜终于收敛光华,缓缓落下。
九殷抬手接回法器,也沉身落地,来到三人面前。
见玄宸不在,她心内了然,没有细问,直言道:“诸位,此处封印的确有异。若我猜得不错,凤皇与龙帝皆曾出手巩固,按理并无不妥,却在封印之下,气流涌动,杀象暗藏,再往深处,相隔凤龙之力,我凭浴月,也无可再行查探。”
沈寂说:“有机会压制吗?”
九殷面露愧色:“封印中太古之力流转,变幻莫测,我目力不及,修为不足,且功法未至大成,恐怕难办。”
沈寂和谢浮对视一眼:“你觉得呢。”
谢浮道:“封印残缺,无所强求。”
九殷又道:“仙君放心,凤皇之力护印在外,单凭岳释,断无可能破阵。”
沈寂看着阴云密布的上空,不置一词。
之后前往皞渊的路上,他扫过身旁两道流光,在结界内问谢浮:“那湛跟你说了什么?”
谢浮道:“绝域北处有昝伐踪迹。”
沈寂会意:“他去追昝伐,请你坐镇皞渊?”
谢浮道:“嗯。”
沈寂看向他:“那湛这么信你?”
谢浮道:“绝域封印松动,他已有察觉。”
沈寂眸光微深。
昝伐刚有动作,封印就有松动,这绝不是巧合。九殷查探出封印暗藏杀机,也不可能是仅仅两三个小时就能酝酿出的结果。
那湛对谢浮忌惮,上次见面就看得出来,他会放心舍下皞渊,足以证明绝域如今的情形不太如意,让他不得不做出抉择。
有能力对封印下手而不被他察觉的,五界里只有昝伐,他确实该追杀这个罪魁祸首。
不过,昝伐的戏已经这么卖力,岳释还不打算行动,是在找什么时机?
谢浮转眼看他:“不必多思,我自会护你周全。”
思绪被打断,沈寂轻轻笑了。
他摩挲着谢浮手背,没去反驳:“好。”
谢浮微顿,再看他毫无异色的侧脸,才转向身前,语气平淡:“你与云烺,又所谈何事?”
想到收起的信,沈寂随口说:“我和他能有什么可谈。”
谢浮扣紧他的右手,对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满意:“是吗。”
契约的起伏在心底也清晰可辨。
沈寂无奈,只好补充:“我跟你说过,他是我的任务。”
谢浮语气愈淡:“你也曾教我于你坦诚相待。”
沈寂微抬手示意:“再用力,这只手要废了。”
谢浮蹙眉:“信口雌黄。”
话音落下,沈寂直觉手上的力道放轻,含笑看他一眼,才说:“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答应我,听我说完之后,不能生气。”
掌心的力道复又收紧。
沈寂还没止住他的动作,抬眼就对上这双见惯的冷厉银眸,眉峰不由轻跳。
“生气?”
谢浮语气如常,“你与云烺究竟有何作为?”
见他没有半点要答应的意思,沈寂想了想,说:“云烺还没来得及有所作为,目前是我单方面征求他的意见。”
闻言,谢浮沉沉看他。
沈寂话音止住,先劝一句:“没进正题呢,你气什么?”
谢浮冷声道:“无妨。”
胸膛间翻滚的浪潮越汹越涌,难以平静。
这不像无妨,是非常有妨。
但他说无妨,沈寂沉默片刻,没去拆穿,继续说:“我劝他以后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没必要给你当牛做马。”
谢浮神色未动。
汹涌的浪潮陡然停歇,沈寂一时没能理解。
云烺和谢浮之间的恩怨先不谈,单是劝退得力助手这一点,谢浮就有充分的理由动气。偏偏谢浮这次极其大方,大方得有点反常。
不该生气的时候生气。
该生气的时候,气消了。
毫无规律,没有逻辑,这是神魂之契也摸不透的思路。
“还有呢。”
“还有?”沈寂笑问,“这还不够?”
谢浮看着他,又道:“你劝他,离开岐山?”
“也不一定是离开岐山。”
沈寂说,“做成想做的事,人在哪都一样。”
谢浮淡声道:“他想做何事?”
“还没聊到,你就来了。”
沈寂说着,反问他,“我这么劝他,你没意见?”
谢浮道:“若他想走,何必强留。”
“哇……”系统惊叹地说,“宿主,是我之前都误会大反派了吗,他除了脾气差点,性格冷点,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呃……那个……反正真是恩怨分明啊,他居然不怪云烺,还愿意放云烺自由!”
沈寂唇边的笑意却略略收敛。
以他对这只鸟的了解,这么轻易松口,一定另有原因。
谢浮也并不隐瞒:“可惜,他未必想走。”
沈寂说:“什么意思?”
谢浮看了看他,眼底似乎犹豫,难以察觉:“万年凤尊之位,他早已将明煌城视作己任,离开罥赤台,他自难心安。”
话落扫过一旁随行的赤色流光,“他并非为我当牛做马,而为凤皇沥尽心血。空有才干,却无手段,难堪大任,方可为我所用。”
系统听得似懂非懂:“宿主,大反派这是什么意思啊,为凤皇,他不就是凤皇吗?”
沈寂只看着谢浮:“所以你当年留他一命,是看出他离不开岐山,也不会造你的反?”
谢浮收回视线,转看向他:“若非尚有用处,我怎会留他至今。”
沈寂接着说:“到他没用处的时候呢?”
谢浮稍顿,眸光半敛,移转身前,只道:“云烺为赤凤至尊,身负皇族血脉。”
沈寂没再追问。
谢浮从小在生死边缘长大,对人性看得更透彻。
他和云烺相处的时间不长,已经能看出云烺禀性。而谢浮和云烺认识足足九千年。
谢浮的性格,他很清楚。
放虎归山不如斩草除根,他也理解。
但云烺的为人有目共睹,谢浮也明白云烺不会造成威胁。
依旧选择赶尽杀绝,来源于谢浮最根本的、对人命的漠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快忘了这一点。
不修正这个毛病,再多承诺都是表面文章。
“呃……”连系统都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这……”
它的吞吞吐吐没能阻止沁凉的沉默在云端蔓延。
直到皞渊,沈寂落地后正要往前,手掌蓦地一紧。
结界外,九殷余光瞥见,清咳一声,再走远两步。
这二位,出门在外,怎么也这般如胶似漆?
“沈寂。”
沈寂回身看向谢浮。
谢浮薄唇微抿,两个字话落,他转而道:“去哪?”
“我去和云烺谈谈,很快回来。”
沈寂停在原地,“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话告诉他。”
听到后一句,谢浮堪堪松开的手向上几分,扣住他的手腕,往前半步:“告诉他又何妨。”
沈寂任他动作:“你真的想杀他?”
谢浮道:“你以为,他对此一无所知?”
沈寂看着他的眼睛:“他知道,或不知道,和你的答案无关。”
谢浮有意转身,却被左臂传来的力道压回。
“谢浮,我接手的任务,只有战死,没有失败,不会有第三个结局。”
谢浮蹙眉看他。
沈寂说:“中途更换任务目标,你是第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你——”
“我为你破例,你总要也为我做点什么。”
沈寂打断他,“否则会让我觉得,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很不划算。”
谢浮沉声道:“云烺的命,便是你要的回报?”
沈寂说:“不是他的命。”
他已经松手,“我跟你说过很多次,”
谢浮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我选的是你。”
谢浮顿住。
他眉间的痕迹早已消解,唯独耳边,有一声心跳如鼓擂响。
系统播报任务成功的声音突兀响起。
“哎?宿主,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玄宸的任务自己完成了!”
沈寂的意识挥散自动跳转的主线任务面板。
他说:“不需要现在给我答案,你慢慢考虑。”
事关底线,他的确不打算逼谢浮当场做出选择。云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件事不急。
但谢浮考虑的时间,比他预料中短得太多。
“不必考虑。”
谢浮看着他,语气归于平静,“我也说过,若你与我相悖,我会助你得偿所愿。”

玉清宫。
玄宸负手立于阶下,侧对帝寰,耀眼灿烂的天宫光华打在他的脸上,却映得明暗交加,自他身后倾泻着满殿冷凝。
殿内没有第三个人。
帝寰看着玄宸,从主座起身:“当今情形,你救下伏黎,倒也不是一桩坏事。”
玄宸淡声道:“魔尊并非受我搭救。”
帝寰想了想:“是那个凡间女子?你将她安置何处,此次回来,为何不见她?”
玄宸只道:“洛凝安危无虞。”
帝寰并不赞同:“洛凝于伏黎有恩,便是可用之人,留在经云洲中才是安危无虞。我知你对她有意,大可将其安置无愆宫,不失为一举两得。”
玄宸道:“此事无需陛下费心,我已安排妥当。”
帝寰面露不愉,看他良久,终于道:“方才,你听到了。”
玄宸也不遮掩:“是。”
仙帝与近侍的话,他听得很清楚。
初听到时,他心底便没有惊诧,只因是仙帝所为。
帝寰转身:“既然你已知晓,我也不必瞒你。不错,我与岳释确实见过一面。”
玄宸转向他:“陛下与岳释,并非见面如此简单吧。”
帝寰走下金阶,笑道:“见他如此卖力,我自然要送他一份大礼。”
玄宸眸光微沉。
岳释在妖界通道前接连受挫,仙帝口中这份大礼指代何物,已昭然若揭。
帝寰行至他身前,看他一眼,再越过他走到光辉炫目的窗前:“玄宸,你身为仙界帝君,万事当以仙界为先,亦当有所考量,如何权衡,如何制衡。”
玄宸道:“陛下此举若被谢浮察觉,仙妖二界难免交恶,何来制衡。”
帝寰又笑一声:“谢浮?他如今恐怕无暇顾及仙界了。”
他回身看向玄宸,“放心,岳释手中的卷轴,妖界并无记录,是谢浮出生之前,赤凤皇私下相赠。”
玄宸道:“以谢浮手段,查出此事,早晚罢了。”
一道不在记录中的妖界卷轴,谢浮有心去查,毫无难处。
帝寰看了看他:“卷轴我已送出五日,你身在妖界,可曾见过谢浮有何察觉?”
玄宸道:“我与他匆匆一面,未曾注意。”
帝寰脸上的笑意终于隐没:“玄宸,记住自己的身份!”
玄宸神色不改,语气未变:“封印四去其三,一旦绝域气息肆虐,五界焉有完卵,陛下此刻计较,又有几多意义?”
帝寰冷笑:“怕什么,绝域有太古法阵,纵使岳释有些本领,果真得以操纵气息出了结界,谢浮又怎会坐视不理,他二人斗得越狠,于仙界越有益处,最后谁输谁赢,都于仙界再无威胁。至于绝域气息肆虐,至多侵染妖界,妖界以外,还有一个凡间,到了凡间,无需你提,三界自会派兵前往,待到那时,你我父子联手,谁敢来犯仙界?”
玄宸道:“若到那时,已然迟了。”
“是你想得不够深远。”
帝寰甩袖,哼了一声,“封印仅剩妖界,不过是看谢浮何时动念,届时五界连通,天下势必大乱。鬼域积弱,不必多言;魔界受岳释搅乱,尚需休养;若论仙界大敌,唯有谢浮一人。趁此时机引得龙争凤斗,顺势而为,有何不可!”
谢浮狼子野心,若封印破碎,定然有所作为,不在此时制约,才是真正迟了。
玄宸皱了皱眉。
仙帝所言,一字一句是为仙界着想,实则为五界之乱平路,但绝域气息邪异,以龙族强横,尚不能免受侵染,有幸留有一命化为魔龙,也其中寥寥而已,何谈寻常仙妖,遑论凡间。
引得龙争凤斗,于仙界有益一时,却由数不清的性命铺就,这样沉重的代价,他承担不起。
可惜仙帝顽固,玄宸心知肚明,是以不再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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