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旼珏那双手因之前徒手爬上爬下,十指指尖早就肿烂的严重,擦了药后五颜六色的,丑的像极了掉毛的猴爪子。
“大煦朝还有别国的官员?”那不成活生生的靶子了吗?对方不至于会让这些活靶子直接煽风点火的,感觉没这么笨的人。
“有,那些人也跟着反对。”景赪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讥笑,“但暗地里已被敌国策反的大煦官员不计其数,这些人唆弄大煦愚蠢的官员附逆他们,皇帝就是被大煦变节的官员游说诱劝之下,才同意了那用国土换美人的辱国条件。”
皇宫就在皇城京都里面,皇城京都可不缺高门大族,这些家族可以说是和大煦紧密相连,说句大不敬的,对于高门大族来说,皇帝可以随便换,但大煦却不能消失。
也因为有他守住了太昌关,也就守住了皇城京都和全大煦百姓的家门,现在说给就给出去,还是给的最凶残且常攻打太昌关的敌人,那么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士又算什么?景大将军长久以来的付出又算什么?
景赪勾唇一笑,轻声道:“乱臣贼子太多,他们个个在皇帝耳边摇唇鼓舌,而侯王将相人人沉湎酒色,哪能赢得了。余下的人,唯有寻求别的法子。”
景赪这边的人,打算借着这次的时机,收编皇宫里那些不想给出国土,从而打算改朝换代的大臣,所以他的人都暗自按兵不动,打算来个釜底抽薪。
……要是阿九最后赢了,那他还需要我陪在他身边吗?到时他有三宫六院美人无数,哪儿还有地方给我站!
“嗯?你兄长?”俞旼珏眼神一亮,急巴巴追问,“你兄长在皇宫里?那到时候要是那啥成了,你们兄弟谁坐那个位子?”
“当年先皇让我爹将儿子送入宫中名为伴读,实为质子。我爹原想让我去,入宫虽然没有了自由,但比在太昌城镇守边关要安全太多,但我不愿,我那时尚小,只想要无拘无束,皇宫那严刑峻法之地我呆不住。后来我兄长代我入宫,我则跟着我爹行伍打仗。”
“戎马多年,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每当我站在太昌城的城池上眺望远方,我心中只想着要永远守住大煦的这扇大门,绝不允许贼寇外敌踏进一步!”
“但皇帝昏庸无道导致现时大煦内忧外患、州郡各自为政,我怕我守护的这扇大门,有一日会被皇帝亲手给卸了。如若我兄长坐上那个位子,有他镇守皇宫,我无后顾之忧,这扇大门我便能一直守下去。”
俞旼珏换位思考了一下,越想越气,他忍着满腔愤怒,握紧景赪的手,恶狠狠道:“那我们就想办法将他从上面拉下来,换你的兄长坐上去!”
景赪原本心中正痛苦难耐,他说了这么多,也越说越气恨,想他年少上战场,带着多少兵将为大煦斩头沥血、赴死如归。现时皇帝为了一个美人,就要将国土拱手送人,试问谁能忍得了这等屈辱!
所以景赪也在心里想过,阿珏如若害怕,又或是对自己感到失望,他也接受。这是他景家的事,和阿珏本就无关,阿珏若是想离开,自己……
他之前和景赪夜夜同床而卧,也常常有身体上的接触,但那都是很寻常的感觉,就像在现代和同学舍友般的哥们儿玩闹,并不会有异样的感受。
“有,但对方人数不多,且还参杂着大煦和祚国的人。”钱厚先将大竹篓放在墙角,之后走到钱来身边站定,“公子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哦对,俞公子没事吧?”钱来这时才想起俞旼珏那清瘦的身子骨,这被劫走一次,不定要多久才能补回来。
“我没事,你俩也没事吧?”俞旼珏心还在怦怦乱跳,脸上也绯红一片,但他躲在床帘内,只出声不露脸,倒也不怕会引起人注意。
“我们也没事,就是……”钱来刚想说就是自家公子见你被劫走,一时失了分寸被暗箭射中实在是从没有过的事。
钱来闭了嘴,但他眼睛没闭上,这时眼珠子左转右转,看见了桌上的茶壶,刚好觉得口渴,于是探身去拿杯子,却不想顺带碰到了桌上的隐形毯。
俞旼珏也顾不得心中的羞怯,抬手搭着景赪作为支撑,从床帘内探出脑袋来,想看看钱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被鬼上身了?”钱厚就站在他的身边,扫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布块,质疑道,“不就一块布,看给你吓的,鼠胆都比你大。”
“不是、这布,你再看!”钱来有嘴也讲不明白,于是将手中的布朝着钱厚摇了两摇,确定对方视线已经放在布上,这才小心将布块轻轻地搁回桌面。
那灰白色的布块在钱来的手中时,大家都看出它是一块布,但当布块被放置在桌面上的时候,灰白色的布转眼间就和周围融成一体。
不过两三步的时候,布块就已经消失在桌面上,如果不是几人亲眼看见钱来放下的布,也没人能发现桌面上还有块布。
景赪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隐形毯的隐形功效,他不由地走到桌边,和钱来钱厚三人一起盯着桌面看。
“……它是神仙的异宝吗?”钱来忽然抖了个激灵,抬头看着景赪道,“公子,咱家斥候要是能披上它……”
景赪又多看了桌面几眼,还亲手又揭起隐形毯,隐形毯被他一拿在手里,瞬间又变成了一块灰白色的布。
“那是隐形毯,不管是什么东西,连同人在内,只要往上面一罩,瞬间就和周围融成一体,轻易发现不了它的存在。”俞旼珏给他们解释隐形毯的功能。
“你们是想要它吧?可以啊,拿去吧。”俞旼珏以前是真不敢随便将这些东西给出去,怕给自己也给对方招来横祸,可现在不怕了!
现在自己有了景大将军这条金大腿,阿九可是大煦朝的常胜将军,我看谁还敢从我手中抢东西,揍不死丫的!
“嗯,你家公子告诉我了,我知道阿九是景大将军。”俞旼珏回了钱来一句,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问景赪道,“阿九,你在这里是不是也隐瞒了真实身份?但我之前被劫走的时候,我听见他们讲什么姓景的,你们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景赪摇摇头,淡然道:“无碍,钱来他们离开太昌城的同时,有好几个假扮成我的替身也跟着离开,此时各州郡不知被人发现了多少个景大将军,就让他们猜去吧。”
虽然知道阿九身为大将军,又领兵多年,绝对不是一个无能之辈,但俞旼珏却总是忍不住去担心对方。
哪能不担心呢,自穿越以来,唯有阿九陪在自己身边。俩人同吃同住互相守护,这长久以来的感情,相比起三山屏的其他人,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钱来一心只在隐形毯上,见自家主子又只专注俞公子,于是偷偷伸手,想先取走隐形毯,却被钱厚一把拦住。
“这是不可多得的异宝,你留着能防身。”景赪每每想起俞旼珏被当面劫走一事,心中就惶惶不可终日。他知道俞旼珏带着隐形毯才保住性命,也就不可能将隐形毯给了旁人。
“我不能同你说,但我能说与阿九听。”俞旼珏看着景赪笑道,“阿九,请帮我将我的竹篓拿来。”
景赪走到墙角,单手拎起大竹篓走回床边,但他并没有坐下来,而是将竹篓置于自己身前,背对着钱来俩人,为俞旼珏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这些露营用的东西,未拆包装之前,被叠的又小又扁,但拆了包装之后,绝大多数的人都无法将它们恢复成刚出厂时的样子。
“无碍,我骑马尚且能自如。”景赪似不想被俞旼珏小看,还刻意用右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小袋子。
隐形连体衣比隐形毯要厚很多,但透气性能好,柔软度也和隐形毯一样,所以穿上身也不会觉得闷热和憋气。
隐形连体衣和医护防护服类似,同样的穿戴方式,不过隐形连体衣的鞋底厚很多,连体帽罩上的塑面板有透气孔,且涂有不起雾的特殊涂料。最不同的一点,是隐形连体衣虽然防水,但不是一次性的,可水洗后重复使用。
景赪比了比手中的隐形衣,又打量了钱来钱厚一番,确定高瘦的钱来比高壮的钱厚更适合试穿,这才将手中的隐形衣递了过去:“当心些,不可粗手粗脚。”
“好嘞!”钱来高声应是,也不避讳屋子的人,自己快手快脚脱了靴,再解开身上的厚短袄,最后脱的只剩下一身薄薄的中衣,这才小心翼翼地套上了隐形连体衣。
俞旼珏坐在床上,教钱厚帮钱来穿隐形衣,其实穿衣服的那个人完全可以自己穿,但钱来套上隐形衣后,就像被隐形衣定住了似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先将帽罩摆正,对对,然后将拉链往上拉。在靠近锁骨的地方……就是脖子那儿,对,脖子那有魔术贴,你用手指摸一下,粗糙的小块那就是了。腰和手肘,还有膝盖都有弹力带,你帮阿来整一下,欸,就这样穿。”
隐形衣穿好了,钱厚后退两步,钱来左右看看,自个儿往门边一站,转眼间已经和周围的家具融成一体,俞旼珏如果不是一直盯着他,这会怕还真找不出他在什么地方藏着。
景赪也看了一小会,甚至还绕着钱来走了半圈,距离也时近时远地换了好几次,最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这才又重新坐回床沿。
“阿九,你说给他们衣服还是毯子?”俞旼珏看着景赪,他自己其实并不想留,毕竟这东西在兵营中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但景赪不同意。
“阿珏想要哪样?”景赪想将隐形衣留给俞旼珏,因为隐形衣比隐形毯在使用过程中更能保护使用者的安全。
“是我不好,没能护住你。”关于俞旼珏在自己眼前被人劫走这事,影赪一直念念不释,也不知要放在心头折磨自己多久。
“不说这事了,都过去了,我伤口都不怎么疼了。”俞旼珏怕景赪再继续纠结这件事,忙转移话题道,“说到我受伤……阿九,我知道是谁抓走我的!”
“我也只是猜测,未曾有实据。”景赪摇摇头,冷声道,“他们先前派人来劫过一次,我原以为当时他们已退走,却想不到那次只是试探。”
俞旼珏看着冷了一张脸的景赪,知道已成功转移了阿九的注意力,于是悄悄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
自身的伤痛和苦楚是别人给的,又何必再责怪怨恨自己,要真想责怪和怨恨,就去责怪和怨恨伤害了你自己的那个人。
“荣大人,俞公子,宋某又来打扰了。”宋大人对着景赪弯腰见礼,随后不等景赪说话,自个儿就已经坐在了圆凳上,“荣大人与俞公子无需顾忌我,你们只管互诉衷肠,我不插嘴。”
俞旼珏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完全不懂古代的礼节,尤其是普通老百姓见了州官之后的各种常礼,他是一窍不通。
虽然阿九也是官,还是个大官,但自己和阿九一直是以兄弟相称,阿九也不介意自己对他敬不够,自己也不知做过多少对阿九失礼的事情……
“宋大人好。”俞旼珏笑道,“还未谢过宋大人救了我的命,待我痊愈了,自当备上厚礼亲自上门道谢。”
景赪不知俞旼珏在想些乱七八糟,只以为他怕生,于是抬手揽着对方,外人看着,俩人似在互相依偎着。
钱来也不敢真将人吓出个好歹来,小心翼翼地拉下拉链,脱了帽罩对着睁大双眼的宋大人露出了脑袋。
“瞧你说的,我与你同朝为官,虽然你姓景我姓宋,但现时你这不是提出同盟吗?”宋大人双眼露出精光,诚恳道,“你有宝物,可不得分予我一半,我这庆州要啥子都没得,如若同盟我得不到好处,我又何苦出人出力,你觉得宋某说的对或不对,大将军。”
“同盟一事八字还没一撇,宋大人就想先从我这里取得好处,你觉得我给还是不给呢,宋大人。”景赪似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扬了扬眉。
宋大人听了景赪这话,脸上也还是笑吟吟的,他看看俞旼珏,朗声道:“这不是那些奇珍异宝实属罕见,谁见了能不想将其占为己有。大将军,那位子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我宋某这颈上人头还想多留几年。”
“大将军,你提出结盟,却又不坐那位子,大将军难不成是想拿宋某当问路的石子?”两次不请自来的宋大人一直都笑容满面,可听了景赪这话,笑脸立马垮了,“大将军是想将我等作为你投诚送人的人情?”
景赪仍然一副淡然的样子,他摇头道:“宋大人想来是误会了,那位子我不坐,自有我景家人坐。”
“哦?”宋大人盯着景赪看了片刻,脸上又挂上了笑容,他笑着边点头边道,“我等这些粗莽之人,也猜不出大将军的心思,不过大将军若继续留在太昌城,实乃我大煦朝之幸。”
“大将军一言九鼎,宋某这点还是知道的。不过大将军也看见了,我庆州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别说种粮食,就是连棵草它也不长。其他州郡不是沃野千里、就是膏腴之地,宋某这心也早就没啥指望了,无论谁坐上那位子都改变不了庆州的赤贫和穷困。”
“那宋大人为何在庆州一留就是这么多年?”景赪似乎早有准备,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有应付的法子。
“嗐,我也不绕弯子了,”宋大人笑吟吟地看着景赪身边的俞旼珏道,“俞公子手头总还是有异宝的,只要俞公子能送咱庆州一两件异宝,咱庆州就不愁没人来了!”
“诶,那俞公子好生歇着,屋里缺了吃的还是少了穿的,尽管使人去要来,宋某这就先告辞了。”宋大人笑着拱手道别,然后离开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我给他一样东西,他就能让庆州兴盛起来?我可没那种东西啊!”俞旼珏自己的背包装有些什么他是知道的,他手上可没有宋大人想要的。
“你有!”景赪看着俞旼珏声音温和,但语气肯定道,“大煦朝早就人心涣漓,百姓背乡离井,现时只要能有吸引他们的某物,他们就会过去,州郡想要兴盛,人才是必不可入的。”
景赪无奈摇头:“是可以来吉州,但一来吉州是边关守城,常年有战事。二来吉州也离一些州郡过于远了,百姓若想来,怕是都会饿死在半道。”
“富裕的州郡也就那几个,盛京近海有盐,兴州土地最为沃饶,还有就是皇城京都尤为繁荣。”景赪对大煦朝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他叹气道,“但皇城京都从不准流民进城,盛京不大,收留不了太多流民,至于兴州,当地百姓甚是不喜外来流民,当官的也懒得管。”
“那和我也没关系啊?我给不了他们吃,也给不了他们穿。”俞旼珏皱着眉道,“宋大人看见的隐形毯它就只是一大块布啊!”
“不需要给他们吃穿,只需要让他们知道庆州出了这样一件异宝,自会引得百姓前来。”景赪道,“来得人只会想着自己也寻到这样一件异宝,待卖了换银子,日子也就有着落了。”
“这样不好吧?”俞旼珏皱眉,“别的还好说,可我手里的东西在这是绝对没有的,换别的吧,像是食物啊,矿石啊之类的,最起码是他们能真的找到的,否则不就害了他们!”
“不过那被拿来换国土的美人也真是可怜,你们大煦朝不知有多少人在骂她。”俞旼珏生气道,“明明是你们的朝廷不作为,一帮子大老爷们都改不了的决定,却要拿人家美人来说事,这事和她根本没关系。”
“阿珏心善。”景赪双眼露出温柔,又抬手揉了揉俞旼珏的头发,“都不过是无能之辈,否则大煦如何会走成今时今日这等地步!”
“唉,为难你和你哥了。”俞旼珏抬手轻轻拍了拍景赪的肩膀,苦恼道,“要是我能在庆州找出点有用的东西就好了。”
“俞公子之前不是说过那、那会冒泡儿的黑水吗?”钱来左右看看,很小声道,“就是电啊,庆州就有!”
“先前分开去寻找俞公子,我听跟着我的人抱怨了两句,说他家村子里啥都不长,全都是黑水。我听见后就留意着他,后来在闲谈时,我特意多问了他两句,他说的就是冒着泡儿的黑水,真真的。”钱来挺着胸膛,却压低着声音,“他家就是庆州本地的,离这儿也不远,骑马去走个五天也就到了。”
想来庆州的人也就留住了,最重要的是,只要拿下了庆州,对于阿九想做的事,也就多了一份保障。
“阿珏?可是累了?”景赪见俞旼珏埋着头,不见了方才的精神,蹙着眉伸手探了探俞旼珏的额头,担心道,“可有哪儿又痛了?阿厚,去请府医。”
“不用,我就是、在想事情,”俞旼珏还真想起了件事情来,“我不是有个小包包在身上吗?包呢?找来给我。”
“这是黑石?”景赪摊开双手给俞旼珏放石头,他看了两眼,道,“庆州有不少大山都是这种石头。”
这些石头确实是毛煤原石,被放在布包里装了几天,外面那层沙土早就蹭没了,一看就能看出是煤。
“俞公子,这、这黑石头能卖了换银子?俞公子别是诓咱的吧,咱即便识字不多,也晓得这石头没人买。”钱来将脱下的隐形衣小心叠好后,轻轻放在桌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先将这几块石头拿去冲一下水。”俞旼珏把石头从景赪的掌心中取走,然后递给钱来,笑着道,“洗过之后晾干再拿回来。”
“我这就去,”钱来捧着那几块黑色的石头,转身就向门外走去,连自己先前脱下的衣裳都顾不得再穿上。
景赪笑笑,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俞旼珏的手背,勾唇道:“你的手别动,我唤人打盆水来。”
俞旼珏只好傻傻举着双手等水,景赪站在房门口,也不知吩咐的谁,很快钱厚就端了一个铜盆进来。
景赪作为大煦镇守关边的武将,本来就是过着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凡是和他走在一起的人,危险总是避免不了的。
“俞公子,这石头晾干了。”他将石头放到桌上,还叫钱厚过来将桌子上的隐形衣拿开,怕弄脏了隐形衣。
俞旼珏坐在床上没动,他之前摔了两次,身上肌肉和骨头的伤没这么快好,尤其古代又没有镇痛贴可以急救。
俞旼珏看了看,点点头,叫钱厚拿来黑色的煤石。此时是初冬,天气干燥,煤石被水冲洗后,不一会儿就晾干了。
“这石头真点着了!”钱来傻愣了一会,随后抬头看着景赪道,“主子,这些黑色石头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宋合德。”
“可这黑色石头满山都是,冬日里要有了这石头,咱的兵也不用跑老远到深山里砍树,多省便。”这下可给钱来愁得心发慌。
“石油?”钱来一怔,又立即醒悟过来,“俞公子是说那冒泡儿的黑水?还用提炼?啥子是提炼?像方才洗石头这样吗?”
“洗煤石只是洗去石头表面的灰和泥,还有其它的有害物质,这样烧起来会比较安全,空气中会少些有害气体。”俞旼珏大致解释了两句,“石油不用洗,但石油要高温提炼,庆州不是种植难缺少树木柴草嘛,但庆州有煤矿,老天爷也算是公平点了。”
“这哪是老天爷对他庆州的公平,这明明是俞公子给他的公平!”钱来忿忿不平地嚷嚷道,“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宋合德,主子,他不与咱结盟,咱就不让俞公子给他公平。”
“阿来别急,这些本来也不是我们的,再说这所谓的公平我也给不了他们,他们得自己强大起来。”俞旼珏忙将没说完的话讲了出来。
男生嘛,总是对生物化学之类的比较有兴趣,再加上他经常外出露营,随身带着平板、阅读器和手机,这些电子产品里面下载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和视频,当然,影视和歌曲也大量地下载。
“行了,没人说你懂。”景赪说了声,他看着俞旼珏,脸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像是开心又像是难受。
“阿九?”俞旼珏觉着奇怪,以为他怕自己不懂提炼石油会影响到他们的大计,连忙道,“我到时候给你找出方法,我读你写,到时候将法子交给宋大人,让他找工匠来做,能提炼出来的。”
俞旼珏也没想着刚开始就能做好一次,他们只要先将燃油提炼出来,再打造一台燃油发电机,庆州就能有电了。
只不过几块写了字的门匾,就连平州赵家这等宵小都敢从自己眼皮底下将人劫走,如若以往阿珏再这般将才干显于人前……
“嗯,不怕。”景赪凝视着俞旼珏,抬手碰了碰对方的额角,语气坚执道,“谁也别想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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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珏:这话我可当真了。
俞旼珏也很害怕自己会被人再次劫走,所以他暗中决定,以后要紧跟着阿九,两人最好能寸步不离。
“宋合德是庆州本地的高门大族,他家的基业和本家都起源于庆州,这也是他到任后多年不走的缘由。”景赪点点头,“只要他留在庆州,就信得过。”
也是,如果在这时候离开,那肯定是要抛弃这边的所有,到时庆州百姓的生死存亡,也就与离开的人无关了。
“那他要是现在同意和你结盟,以后又走了呢?”俞旼珏有点担心,毕竟他自己在三山屏的水潭穿越过来,现在不也是离开了三山屏。
古代的皇帝,都是恨不得将手底下的大臣能掌控的权力分薄,这是怕大臣手中权力太大容易起反心。
“庆州太穷了,又距边关最近,别说百姓,凡是能走的官员都走了,唯剩下宋合德,他的家族在这里,走不了。”景赪解释道,“我之所以先找上他,看中的就是他手中有兵,如需用到,不用再经他人,免得耽搁军情。”
既然景赪都这样说了,俞旼珏也就不再理会别的,他现在有事要做,首先是要确认庆州内的黑色会冒泡泡的水是不是石油。
次日是俞旼珏第一次走出刺史府的这间客房,毕竟他之前住的屋子算是套房,里面日常生活所需的,一应俱全。
穿了一层又一层,最外面是浅青色广袖长袍,头上系的是青灰色的儒巾,俞旼珏看不见自己的新衣着,但在别人眼中,他已摇身一变,成了翩翩公子郎。